第488節
所以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郁錚都還算有救。 性格大變也沒什么,有些小毛病總是無可避免。 “可不吃藥也沒什么嗎?”孔鐺鐺問,“他說他已經不用吃藥了,我懷疑他碰了什么不該碰的東西。” 瘦大叔答:“先不要急著去追問,先觀察,他在用什么方式解除痛苦。” 失蹤三個多月,兩人見面不到三個鐘頭,郁錚就向孔鐺鐺提了分手。 所以不是孔鐺鐺瞎著急,顯然,她缺考跑來威尼斯讓郁錚很不舒服,希望她趕快走,根本不給她時間去幫忙化解什么心結。 那晚,郁錚從路邊始終冒水的龍頭提來清水,告訴孔鐺鐺:“這里沒有熱水,湊合吧。” 孔鐺鐺剛想說沒關系,便聽他道:“這里不是給人住的,沒有任何住宿條件,明天一早我送你回酒店。” 孔鐺鐺問:“你不是人嗎?” 郁錚沒還嘴,孔鐺鐺把人攔下來:“你可以手動充當花灑,我不會拿桶往身上澆水,條件已經如此艱苦,你不要拒絕我,求求你。” 兩人在洗手間里折騰了不短時間,郁錚憋著氣,把臉別開去,不敢看孔鐺鐺自嘲的所謂三月暴瘦。 孔鐺鐺睡床,搞了奧倫納素睡眠面膜,戴了iluminage富含銅離子的抗皺眼罩,躺在床上再接再厲自嘲:“哎呀,我瘦身成功全靠失眠。” 郁錚問:“你怎么才睡得著?” “要有人來給我講睡前故事。” 郁錚走過去坐在床邊,拿孔鐺鐺快沒電的手機邊找邊問:“想聽什么,我幫你下。” 孔鐺鐺從后方抱住他的腰:“我還想聽你小時候的事,求你了,死騙子最好了。” 郁錚回頭看著她。 后來,他斜靠在床頭,身子挨著床沿,孔鐺鐺把頭枕在他上腹,抱怨:“骨頭硌得慌。” 郁錚撫她頰邊發,說:“頭發長長了。” 孔鐺鐺閉著眼,在眼罩后面眼角濡濕。 再后來,郁錚故事講完,半睡半醒間做了一個夢。 他以為自己在找火山坑,一個未經意,便坐在血泊里抱著夏羅莎。 后來血消失了,尸體不見了,午夜的街頭車來車往。 火山坑回來了,大嚷著“死騙子”向他笑著跑近,卻在那一瞬間,車輛疾馳,身體砰一聲,如斷線人偶——被撞飛老遠。 郁錚在睡夢里張大了嘴,眼睜睜目睹,痛得無法喘息,痛醒過來。 睜眼看到孔鐺鐺好端端趴在自己身上,他不知為何,不是慶幸,而是鋪天蓋地得難過。 那原因無法解釋,他望著她流淚,下意識去摸隨身的鐵盒,卻最終放棄了。 孔鐺鐺還在熟睡,他不想吵醒她,耳邊嗡鳴時高時低,他捂住嘴,一面阻止自己發出任何聲息,一面指尖顫抖撫她長發。一個人坐在黑暗里,與顫栗作戰,與痛苦的喘息對抗,他不敢動,除了流淚,他什么動靜都不敢發出。 孔鐺鐺在眼罩后張開了眼,一聲低微的顫音:“死騙子,我醒著。” 郁錚迅疾撇下了她,一個人躲去工作室,縮在角落,無論孔鐺鐺如何在外敲門:“死騙子,求你了,讓我進去!” 他未再令她如愿。 許久后,他開門,孔鐺鐺靠坐在門邊,從外跌進來。 郁錚反應快,拿腳抵住了她。 孔鐺鐺抬頭,看到一張可怕的臉,慘白的面目,遍布血絲的眼。 孔鐺鐺沒理他,看到他身后被丟在地上的金屬方盒,搶上前,撿起盒子迅速打開,內里已是空空如也。 孔鐺鐺背對郁錚,肩膀一上一下地顫動,郁錚平淡道:“是醫用的,沒有任何問題,你不要這樣。” 孔鐺鐺猛地回頭:“我當然知道有些地方它是合法的,我也知道很多醫生會給患者開處方,可那是其他人,你不行!”她把盒子給砸了,特別兇狠地棄置于地。 “死騙子……”她向他走近,“你告訴我,到底是什么讓你這么難受。之所以你會覺得受不了,是因為最難過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我比任何藥都有效,你試試啊,不試怎么知道?” 她靠近時,一把捉了他的衣襟,郁錚眼睫猛顫,腦中還殘留不少亢奮,孔鐺鐺的每一絲呼吸他都聽得清楚,低首,額頭相蹭,他深吸氣過后猛地捧住她的臉,無所顧忌地吻下去。 口腔充斥煙絲以及興奮的味道,他應該讓孔鐺鐺躲開去,離他遠遠的……可身體的行為已經不受控制,那諸多痛苦如尋了個出口,溢向孔鐺鐺。 他糾纏她的舌頭,咬她的嘴唇,不斷在那輾轉反側中摩挲。 孔鐺鐺閉眼迎合,唇畔間始終能嘗到咸澀的液體。她原以為白天的這人已經尤為古怪,卻不想那裝睡的時間,她聽到了一個與白天判若兩人的人,如此驚恐,卻為何還要將現下的生活形容得無比安寧與美好? 他這個騙子…… 吻到熾烈,郁錚睜眼,眼前恍惚回到那夢里的車禍現場,砰地一聲—— 孔鐺鐺被毫無憐惜一把重重推開,她全無防備,身后到處是玻璃,背部向后撞去,托座搖晃,作品紛紛掉落,噼里啪啦一陣脆響,入耳不絕。 郁錚被響聲刺激,忽地大叫一聲:“別再說了!”捂耳蹲去了地上。 孔鐺鐺呆傻地僵滯于原地,窗外月色射入,那人躲在月色之后,似有哭腔地重復:“別再說了……” 孔鐺鐺特別害怕,起身去扯他堵耳的手:“你是不是幻聽了?我是孔撐撐,我是你的孔撐撐啊!” 郁錚被孔鐺鐺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扳過了頭,焦距渙散的眼,逐漸看清那熟悉的臉。郁錚把頭別看,抬手將臉蹂/ 躪一般一通狠搓,又將頭埋進手肘里,“求求你,你走吧……”完全變調的嗓音,已沒有了白日里那刻意偽裝的鎮定,“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這樣,你快點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