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
周六問:“這什么情況?還沒過沼澤呢,就只剩下咱倆了……” “翻雪山,過草地,長征的隊伍越走越精悍。”陳柯說,“不要緊,我們繼續走就是了。” 忽然,草叢里傳來一陣笑聲,又像哭聲,很是嚇人。 周六后退一步,緊緊抱住陳柯結實的臂膀。 陳柯摟住周六,沖草叢里叫道:“什么人在那裝神弄鬼?” “你們倒是忠心耿耿……” 一個人影從草叢里緩緩站起來,身上掛著臟兮兮的黃色織物,肩膀上的花朵也全都枯萎了,黑乎乎的粘成一團,他的頭發也蓬松凌亂,五官卻很英俊。 周六指著這人:“哎,我在哪兒見過……” “摯臣,”雄蜂說道,“我叫摯臣,我們很有緣,周六,每一次你出現,我都會倒霉,被閩姬那個賤人扔掉。” 周六倒吸一口涼氣,他還從來不知道女王叫閩姬,更從未聽過有人敢這么大不敬地稱呼女王。 眼前這個雄蜂,就是他見過兩次的那個,被女王無情扔掉的雄蜂。 “不過,我要謝謝你,如果不是倒霉到極致,我也許還不會像現在這么清楚明白——部族的責任算什么!傳宗接代的義務算什么!我不過是一個工具!”雄蜂臉上露出瘋狂的神色,呲著牙大笑起來,假如怨氣有實質,此刻他已經噴出幾噸黑泥。 雄蜂狂笑完畢,繼續說道:“你們的隊伍已經完蛋了,不如和我一起——” 他突然頓住,因為他發現,眼前竟然空無一人了。 第172章 獸人世界 摯臣的笑聲實在太可怕,堪比魔音穿耳,周六實在無法忍耐,只好拉著陳柯先走了。 摯臣正準備發表一番怨夫感言,沒想到僅有的兩個聽眾連他的前奏都沒撐過去,就跑了,令他大失所望。 周六拉著陳柯返回昨天晚上扎營的地方,查看“團滅”現場。 只見地上堆著一座小山一樣的東西,近看來,是口吐白沫的熊族二王子,在他手邊,還有一個小蜜罐子。 “真的……死了?”周六不忍心看。 陳柯打開【看穿一切的智力】,瞄準二王兄,眼前顯示出一段信息:姓名:二子 種族:熊族 身份:二王子 體脂含量(bmi):999 備注:一頭麻痹的熊 陳柯念了出來:“麻痹的熊,還沒死。” “能不能對死者保留基本的尊敬?”周六譴責陳柯。 “嗯?”陳柯一怔,反應過來,“是真的麻痹。” 說著,陳柯從旁邊樹上折了一根枝條,在二王子的鼻子邊撓了撓,只聽“哼哼”兩聲,二王子難受地搖晃鼻子,試圖躲開枝條攻擊——顯然,他還活著。 周六松了口氣,沒死就好。 接著,兩人又來到沼澤前,正準備采一種臭臭花的蜜,突然看見臭臭花下面躺著個人。 周六立刻捂住眼睛,他可還清楚地記得,陳釀當初跟他們講蜜蜂毒刺的發射機制時說,蜜蜂一輩子只能發出一次毒刺,因為毒刺連著內臟,只要一發射,蜜蜂必死無疑。 此刻倒在臭臭花下面的,正是那名攻擊二王子的守衛蜜蜂。 “別看別看,快走快走。”周六用一只手擋著自己的眼睛,邊說邊推陳柯。 “嘶,真慘。”陳柯搖了搖頭,“我們要不要給他收個尸?” “不要!”周六使勁拽陳柯。 陳柯笑起來:“開玩笑的,其實……他應該沒事,只是暈過去了而已。” 周六將手指分開一條空隙,從空隙中偷看陳柯:“真的假的?” “真的。”陳柯說道,一邊蹲下身去,檢查工蜂守衛的身體,“部件齊全,沒有露餡,應該沒事。” 周六這才把手放下來——改為揪住陳柯的獸皮腰帶:“亂看什么!” 陳柯無奈地笑笑,周六把他揪開之后,自己蹲下去瞅了瞅,確認那黃色織物下明顯的輪廓依然存在,他才算徹底放心。 作為一名文明社會的普通群眾,畢竟還是不希望見到有人死的。 確認營地的兩個同伴都還活著,周六和陳柯便打算脫離組織,單獨行動了。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單獨行動總是比團體行動來的更有效率,而且,周六他們也沒打算再回到蜂巢去向女王稟報任務,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當然是考核了——采999朵不同品種的花蜜。 “還好大多數花蜜都是香的。”周六一邊捏著鼻子,一邊把手伸進臭臭花的花苞之中,擠了一點蜜出來。 完成任務之后,周六不得不撕下來好幾片葉子,用來擦手和胳膊,直到皮膚都摩擦得發紅發燙,周六才扔掉葉子,把手放在鼻端聞了一下—— “握草,臭死了!” 周六嫌棄地把手伸出去,在風里使勁晃。 陳柯稍加思索,想到什么,拉起周六的手便往前走去。 兩人來到沼澤邊上的一處涌泉眼,泉水汩汩流淌出來,雖然水量不大,卻足夠周六清洗雙手了,周六趕忙湊上去把手洗了又洗。 作為一個潔癖患者,在文明社會的時候每天洗個十幾次手都很正常,來到獸人世界之后,卻不得不經常把手伸到奇奇怪怪的地方,每次都糊一手黏糊糊的東西,這簡直能把周六給逼瘋。 “咱們的菜單里還有什么臭味花嗎?”周六忍不住問陳柯塵緣相思鎖。 陳柯思索了一陣,道:“說不好。” “能改掉么?”周六皺眉。 “改掉倒是可以,不過要選擇其他采集難度更大的品種。”陳柯道。 “對我來說難度最大的就是明知前面有坨屎還要去抓。”周六用力甩干手上的水。 “其實……有一個地方,叫做西南天坑,里面有很多珍奇花朵,也在我們預定的路線上,但是……” 周六見陳柯如此審慎,便問:“很危險?” “很危險,據說全年都有瘴氣,尤其對蜜蜂族傷害很大。”陳柯道,“所以,你不能去。” 周六一哽:“除了這個地方,就沒別的地方了嗎?” “或許很遠,我在高山上看不到那些地方。”陳柯回答。 很遠就意味著不好找,未知成分太多,不知道又有什么危險,這片獸人大陸,連蜜蜂都能變成人,其他東西就更不好說了。 “……好吧,比起瘴氣來說,還是無毒的屎好一點。”周六伸開十根手指,放在眼前瞅,“可憐了我的手,辛苦你們深入到基層中去……” 陳柯看著周六自言自語,笑著搖搖頭,輕輕握住周六大張的手指,把它們合攏,放在手里揉捏:“來,等咱們完成考核,就給這十員大將買點雞爪子滋補滋補。” “我看行!”周六一想到完成考核之后的美好生活,便又斗志滿滿起來。 夜幕降臨,兩人找到一片空地扎營,燃起篝火,一邊烤泥鰍一邊閑聊。 烤泥鰍的香氣陣陣飄散出去,忽然,樹叢后發出“咕嚕~~”一聲令人無法忽視的響動。 陳柯站起身來,從篝火堆里抽出一條正在燃燒的木柴,向樹叢走去。 火光照亮了一張熟悉的臉——是雄蜂摯臣。 摯臣眼巴巴地望著陳柯:“我保證不廢話,能不能給我口吃的……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唔……” “咕嚕嚕~~” 摯臣捂住自己的動作,羞人的響動讓他的兩只耳朵都紅了起來。 周六讓出點地方,給摯臣坐,又遞給他一串泥鰍rou,摯臣不知道那是什么,上來就一通狼吞虎咽,連連稱贊好吃好吃。 “這是什么?”摯臣抹了把嘴邊的油。 “烤泥鰍。”周六說,“沼澤里逮的。” “啊?嘔——”摯臣慌忙捂住嘴巴。 周六無奈,拖了一小罐蜂蜜給摯臣。 摯臣如獲至寶,端起蜂蜜罐子,便咕嘰咕嘰地吃起來,末了把罐子顛倒過來,口朝下,底朝天,整個嘴巴都伸進罐口,吸得嘖嘖作響。 “厲害南歸。”周六看著被連吸帶舔吃得干干凈凈的罐子,說道。 “承讓承讓,”摯臣謙虛地說,“多年經驗累積的結果。” 周六:“……”他并不想理解“多年經驗”是什么意思。 總之,雄蜂的日子過得真是苦啊。 吃飽喝足之后,摯臣陷入一種恍惚狀態,眼圈驀然紅了,手里拿著個草葉子,捏來捏去。 周六見他默不作聲,反倒可憐起他:“你沒事吧?” “我沒想到我們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難道蜂王和雄蜂注定是不可能的嗎?”摯臣情緒低落地說,“我本來以為,她會和虹江不同,她那么自信果斷,假如她愿意,沒有人能強迫她,可是,她還是迫于壓力把我趕走了……” 周六:“……我以為你已經看的很清楚了,女王她不是迫于壓力,而是——” “不,你不懂。”摯臣立刻打斷周六,“她就是那么驕傲、自私又殘忍,但我知道,她對我是有感情的,只不過她太自負了,所以發現不了,等到將來,她會發現沒有我就不行,她會后悔的,我告訴你,她一定會后悔的!” 周六正要說什么,陳柯拉住他的手,沖他搖了搖頭。 摯臣之所以這樣怨恨閩姬,并且一直走不出來,閩姬的絕情是一部分,他自己心里還抱有希望則是另一部分原因。 而感情這件事,也就是只有當事人能理清楚,旁觀者再怎么關心,也幫不上忙。 “我們從小就認識,如果不是那時候,閩姬對我說,她不會和虹江一樣軟弱,沒有人能左右她的意志……我也不會一門心思喜歡上她,她那么強勢,霸道,不管是在平時,還是在床上,總是要占著上風……” 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人就會變得容易悲觀,白天還是激憤戰斗狀態的摯臣,此刻又回憶起他和閩姬小時候的美好回憶來,不知絮絮叨叨了多久。 等他一抬頭,發現周六已經睡著,正倚在陳柯肩膀上,而陳柯背靠著一棵大樹,摟著周六,也閉著眼睛,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在閉目養神。 摯臣嘆了口氣,拿起一根樹枝,開始撥柴火,夜晚的沼澤邊并沒有看起來那么安全,火焰得一直生著。 翌日。 一大早起來,周六和陳柯便準備著度過沼澤,繼續前往下一采花地點。 摯臣自告奮勇道:“我去過傾巢,我可以給你們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