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平日吉旸出行,他也從不跟隨左右。 只踏踏實實在拳館上班。 一伙人盯了幾天,沒看出任何貓膩。 多跑兩趟,自然也就撤了。 如今這人找上門,言語挑釁,絕非真心比劃來的。 孟平川站起身,抖了下纏在褲腳上的灰,忖度著說:“你走吧。” “你這是看不起我?!”阿厲大怒,一把將剛轉身要跟孟平川說話的扁擔推倒在地,欺身揮拳上去,打在扁擔下巴上。 扁擔喲喲叫了兩聲,掙扎著爬起來,摸著自己屁股氣得直跳腳:“一個大男人竟然搞偷襲!你他媽還要不要臉了?!” “少廢話!” “呵!老子就看不慣你這么橫!” 扁擔擼起袖子,悶實的一拳打過去,被阿厲迅速躲開。 扁擔不會功夫,孟平川也不允許他學打拳,他會的只有小孩子打架那一套,毫無章法,逮著人影就一通亂打。 先出拳,后挪步子。 面對扁擔這樣的蠻勁,阿厲找不到更好的出拳機會,他看起來像是四處流竄的逃兵,毫無招架之力。 但孟平川知道,他只是在審視時機。 一擊即中的時機。 都說亂拳打死老師傅,扁擔亂揮拳頭,耳畔生風。 還真有幾拳能湊巧撞到阿厲肩上,只是阿厲身子骨強硬,就算被打中,扁擔的拳頭也沒占到便宜,招招痛在關節上,得不償失。 等扁擔稍微有些吃力,揮拳的速度變慢。 阿厲輕巧別開身,趁扁擔重新蓄力出拳的空檔,眼疾手快捏住扁擔的手腕,拿筋的手法很是勁道,扁擔一聲哭號,被他反扣在墻上。 孟平川蹙眉,這是警察拿人的慣用手法。 以柔打拙,不好勇斗狠式的打法。 但下一秒,阿厲松開手,輕巧的后退半步想蓄力抬腿時,孟平川心里一愣,看他極好的彈跳能力,像是要下狠手踢在扁擔的腰上。 脾臟位置,下手并不致命。 但人的腰部尤其脆弱,一旦中招,便是好一段時間不見血的磨人痛楚。 孟平川呵斥一聲:“住手!” 聲音還沒散盡,他已經沖到扁擔跟前,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后。 一個跨步,直接往阿厲側臉上出拳,他原本躲避不及,但孟平川及時收手。但阿厲已然怒火中燒,踢出去的腿直接曲起,朝孟平川發力。 孟平川毫不躲閃,他臨時側身早已散去大部分后勁,但踢到孟平川大腿外側時還是發出一聲結實的悶響。 “川哥!”扁擔大喊一聲。 孟平川眼神冷冽,挨了一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只是迅速反應,一個箭步沖過去。 摁住阿厲的肩膀,用力一擰,發出卡擦的聲響。 他只要再使一點力,阿厲的肩關節必然脫臼,但孟平川只是松開咬緊的腮幫子,松了手。 退開一步,兩人保持一定距離。 阿厲神色稍微恢復,仍帶著慍氣,“你這是做什么!用得著你讓我?” 孟平川看了下扁擔,淡淡道:“我不屑偷襲。” 阿厲沒有再起勢,面色難看,正當僵持之時,從外頭傳來一陣響亮的拍掌聲,孟平川看過去,只見吉旸的舅舅余路平笑著走過來。 “精彩!精彩!” 阿厲先向他使個眼色,微微鞠躬,“老板。” 余路平應聲,“阿川啊,這是我的保鏢阿厲,我老跟他說拳館有個比他功夫到家的人,他就一直想找機會跟你切磋一下,他這人就是個武癡,什么禮數都不懂,你可千萬別見怪,都是自己人。” 孟平川心里有數,“不會。” 扁擔在他身后癟癟嘴,小聲嘀咕:“那我這是白挨了一頓打……” 余路平拍拍他的肩,和善的說:“小伙子,你這一頓打確實冤枉,這么著,我跟吉旸說一聲,讓他給你放一個月假,工資照發,你看好不好?” “哎喲!這怎么好意思……” 扁擔撓撓頭,看孟平川眼色,但他沒外露什么表情,沒有應允的意思,xiele氣訕訕道:“老板您別跟我客氣了,都是誤會。” 余路平笑說:“說得好!都是誤會。” 等有人到了,余路平使了個眼色,讓阿厲出去等著,沒他事了。 室內安靜如初,到十點,其他教練相繼到拳館,一切照舊。 等在吉旸辦公室,余路平慢條斯理的給自己沏茶。 他面上總是帶笑,身上多有一分儒雅的氣質,完全看不出已經是快六十歲的人。茶水裊裊生香,他撇干凈茶葉,給自己和孟平川都添上一小杯。 “嘗嘗。” 孟平川如實說,“我不懂茶。” “我也不懂,就是圖個泡茶的清靜。” “客氣了。” 余路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這茶不錯。” 孟平川也隨意喝了一口,茶水看起來清澈,但味道卻比他料想的苦。 “是不是有點澀?” “嗯。” “那就是了。”余路平給自己添滿,“我這個人就是這樣,茶也好,酒也好,不怎么看中牌子,就好一口烈的。” 孟平川不好接話,余路平也不介意,放下杯子,手搭在沙發背上,“人也是一樣,沒點血性,我是看不上的。” 孟平川心里清楚,剛剛阿厲那一出,分明就是余路平在探他的底。 如此端茶圍坐,也不過一場鴻門宴。 孟平川耐住性子,等余路平自行點破用意。 置身于此,明面氣氛安寧,內心卻焦灼、緊張。 孟平川明白,他的任何意識、舉動此刻都受到余路平目光的監視,一舉一動都含了演戲成分,場面不知不覺沾染了戲劇性。 片刻。 “阿川,打拳的事吉旸已經跟你說過了。” “是。” 余路平點點頭,“你考慮得怎么樣?” “為什么一定要選我?”孟平川反問。 余路平笑得平和,“我并不是非你不可。” 孟平川不出聲,跟余路平對話,遠比跟吉旸對峙費勁。 “很多事,沒有為什么,只有我樂不樂意做。人,也不必做到最好才能成功,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只需要比你的對手更有遠見,更敢豁出命,方能保自己一方安寧。”余路平說。 “如果我不答應你呢?” 余路平答非所問,還是一副悠然的樣子,“我說了,不是我非你不可,是你的父親、女朋友,非你不可。” “你在威脅我?” “不,我欣賞你,自然先禮后兵。” 已然沒有退路,往前是冰天雪地,后退一步則是萬丈深淵。 孟平川沉口氣,“好,我答應你,不過我只打一個月比賽。” “行,一個賽季。” “每一場打完,我要立刻結算。” 余路平含笑,“當然,價格絕對讓你滿意。” “不打生死局。” 余路平頓住,點點頭,“如果你能挺進決賽,我保你完身而退,這之前……”他輕蔑的笑一下,“弱者也配談生死局?” 人如螻蟻,命如草芥。 孟平川心驚。 迅速跟余路平簽了合同,孟平川走出拳館,一口氣才算喘順。 . 之后,余路平沒再露面,連吉旸也不清楚他的動向。 余路平為人謹慎,不僅自己開外圍設置賭場,暗地里更是自己坐莊,在黑暗中cao縱一切,穩賺不賠。 所有暗箱,只有他自己和親信過手。 他那邊沒有動靜,孟平川也一切如舊。 到五一,學校道路上幾乎看不見人,跟她一屆的大四畢業生四處投遞簡歷,有些甚至已經敲定工作,只等回校答辯。 程溪過了幾天清閑日子,大多數時間與書虛度。 五一那天,孟平川休假在家。 傍晚。 朱晨煲了一鍋栗子老鴨湯,夏天喝了好去火,讓程溪給孟平川哥倆送去。 程溪遲疑,轉而又有點小欣喜,挽著朱晨胳膊問:“你怎么突然對他倆這么好?以前煲湯從來沒讓我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