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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梨花影照沉魚在線閱讀 - 第107節(jié)

第107節(jié)

    沈魚搖了搖頭有些冷漠:“他如何同奴婢并未有多干系,于奴婢而言父親這個詞關(guān)于父親這個人都只是個陌生的人或者字罷了,并沒有什么特別。我這樣說你是不是能理解又或是懂得?”

    她這番說的直白又無理,甚至稱呼也懶得改上一改。

    她抬眼瞧著柳二爺臉上似乎動未有隱怒,索性便將該說不該說的一并說了罷,總好過這般稀里糊涂的過活。只抿了抿嘴又開口道:“爺想說什么想問什么不妨直接問了,不必打這樣的彎彎繞,奴婢什么樣的性子什么樣的人,這幾日爺也瞧的清楚,曲羅山上人都?xì)⒌茫瑺斞巯逻€有什么好顧忌的,難不成還怕嚇著奴婢不成?”

    “小魚。”她樣沖的口氣并未惹得他有動半分怒意,不過是瞧著她佯作堅強的模樣有些心疼,只輕輕喚她一句才開了口:“總歸是爺傷了你的心,你若是心中有氣只管對著爺撒便是,爺受得,只你莫憋在心里叫爺瞧見心疼。你父親的事兒不過是爺白問一句罷了,你若不愿同他相認(rèn),爺自會想了法了將這一樁事兒壓了下去,莫要憂心。”

    他這般溫言只叫她聽了窩心,初見時何其冷酷的一個人,眼下又憑的什么待她這般低聲下氣,她如何不知?又怎么會會隨意踐踏。說破大天他到底也未曾做過什么真正對她不起的事情,她這幾日的冷漠疏離如何不是將曲羅山上受盡的種種委屈盡數(shù)撒在了他的身上。卻是未見他有半句怨言,還低頭示好,只盼她能有個笑臉。

    這么多年慣瞧人臉色心思,真心假意總還能分得清楚。沈魚彎了彎嘴角帶出一絲笑意,只作一副輕松的口氣同他道:“從未同爺提真過奴婢從前的事兒,今日若是爺?shù)每眨蝗缗颈阃瑺斦f上一說罷。”

    柳淮揚哪有不應(yīng)的更,只點了點頭作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奴婢從記事起便已經(jīng)同奶娘住在一道了,那時母親將去,留下的家產(chǎn)也算殷實,住的宅院比柳府也不遜色,只可惜后來奶娘的兒子惹了賭債,奶娘為了救他兒子便將母親的留下的家產(chǎn)悉數(shù)變賣填了窟窿,這些事兒并時并未有人同奴婢提過一句,只知一夜之間便從個有山有水的宅子搬至個四四方方的小院,素日里愛吃的牛乳子便只成了念想……”說到此處沈魚也只是牽了牽嘴角臉上笑意不減,瞧了對面坐著的柳淮揚一眼見他聽的倒是認(rèn)真便又曳光彈道:“院子雖小便也過得算是溫馨,奶娘待奴婢更勝從前,奴婢便比從前更高興些,只可惜這樣的日子并未過上幾年,奶娘的兒子娶了親生了子,奴婢便成了那個多出來的……奶娘的媳婦便選了個天晴的特別好的午后叫她男人拎著奴婢去了清平坊,他將奴婢扔下便從管事嬤嬤手中接過來五兩銀子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奴婢那時便想,原來奴婢這個落魄的小姐在他們眼中也不過便值五兩銀子罷了,奴婢母親待他們一家子的恩德信任也不過便是這五兩銀子便可買得了的……”

    說到這里沈魚臉上笑意更濃,柳淮揚瞧著有些擔(dān)心的她一句:“小魚……”

    沈魚只搖了搖頭同他道一句:“奴婢無事兒,爺莫要擔(dān)心,今兒奴婢就是想同爺念叨一回,往后便不再提了。”

    說罷只頓上一頓才又開了口:“奴婢那時生得十分瘦小,模樣也不大好,歌舞姬自是作不成了,做個打雜丫頭卻還是使得的,只那坊里的人難相處的緊,待個打雜丫頭自然沒什么好臉子,卻是只有靜婉肯待奴婢好,奴婢便又死心踏地的發(fā)誓要待她一輩子好,也死心踏地的相信她必定也同奴婢是一樣的想法。卻哪里知道一輩子這般長,哪里能輕易便下了結(jié)論的,況且便是下了結(jié)論該只為自己下個結(jié)論,又憑的什么為旁人也下個結(jié)論?”說到此處便覺得的叫人握的著手緊了一緊,大約是他聽得有些為她心酸了罷,這般傻的一個還總是喜歡自作聰明,如何不讓人覺得的心酸一回?

    “再后來的事兒爺便已經(jīng)知道了,奴婢同靜婉來了柳府,遇見了爺,爺便是奴婢這輩子遇見的第三個肯待奴婢好的人……也是奴婢喜歡到骨子里的人……”

    第95章 和好

    “再后來的事兒爺便已經(jīng)知道了,奴婢同靜婉來了柳府,遇見了爺,爺便是奴婢這輩子遇見的第三個肯待奴婢好的人……也是奴婢喜歡到骨子里的人……”

    她稍停了一停,只瞧著他微微笑了一笑又言:“奶娘再好仍是守不住母親留下的家財護不住我,那是因為在她心里她兒子總歸是更重要些,曲羅山上靜婉選擇保全自己這是人之常情,這些事兒奴婢想了許久自然也能體諒些,縱是這些年看盡了世間人情冷暖也只叫奴婢學(xué)會了體諒,卻終是沒學(xué)會原諒。

    那日在二夫人院子里奶娘跪在奴婢身前求了許久,救她兒子一命,許是奴婢一句話便能解決的事兒,奴婢卻是硬著心腸只作袖手旁觀。

    曲羅山回來后靜婉幾次在棲意園門前苦苦哀求,奴婢卻只當(dāng)不見。只任她整日提心掉膽……她大約是怕的極了爺要去尋她不是。”

    說罷沈魚只自嘲一笑,沖他又道一句:“您瞧,奴婢便是這般小肚雞腸的一個人,旁人待我不起的我總能記得十分清楚,這輩子大約也學(xué)不會以德報怨那一套的說辭作風(fēng)。爺今日奴婢只想問個清楚,這樣的我,你可還愿意裝在心里疼上一輩子?”

    他起身將她牽了起來,一雙黑眸含著深情直視著她的水眸,仿佛這一眼便要瞧進她的心里。

    “許久之前爺便同你說過一句,如今你既然又來求證那爺便再說一回也無妨。”

    “任你前塵抑或日后再如何不濟,爺心里也能容得下你,也只能容得下你……”

    這句話許久之前他曾說過,只是如今再聽卻又是別一種心境,沈魚點了點頭,只覺得眼睛里有些酸澀難當(dāng),姑娘素來便已經(jīng)習(xí)慣了故作堅強,這一次卻不愿再假裝,一行清淚便順著光潔的面頰滑落……

    沈魚記不得她上一次哭是什么時候了,大約是許久年前還不太懂事的時候罷。

    柳淮揚輕輕將她臉上的淚珠抹掉,又將那纖細(xì)的人兒拉進懷里好生安撫一回。

    “不管從前種種如何,總歸是過去了的,往后自有爺護著你……小魚,你可還愿意再信我一回?”

    沈魚埋在他懷中沉淪許久,才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靜默了許久才仰頭瞧著他開了口:“縱是這許多年奴婢的遭遇叫奴婢曉得最善變的便是人心,奴婢也想再賭上一回……爺帶我走罷……去瞧瞧圣安城外的好風(fēng)光……”只愿你別讓我輸?shù)捏w無完膚頭破血流便好……

    最后一句她未曾說出的話,卻叫他從那雙泛著水光的眼睛里讀了出來,只將情中人深深的緊緊的擁住,在她耳朵極其鄭重的:“永遠(yuǎn)不會。”聲音很輕,卻又是擲地有聲。

    ***

    二月二龍?zhí)ь^。

    天氣漸暖,杏花樹上已經(jīng)開始墜出一枝一枝的花骨朵。

    沈魚原想將厚重的冬衣除去換個輕薄一些的夾襖,卻是柳二爺瞧見只沉著臉說甚正值倒春寒的時候,這時候最容易鬧風(fēng)寒,又叫重新將那冬衣穿了上去。

    自二人和好如初以后,便又恢復(fù)了以往的相處模式,柳二爺素來還是個說一旁人不敢說二的,沈魚自然不會在這等小事兒上拂了他的意思。

    左右也是不出棲意園的,既然他樂意瞧著她整日穿得棉花包似的在他面前晃悠,沈魚心想,總歸荼毒的不是自個的眼睛。

    無事時便時常去香雪林里轉(zhuǎn)上一轉(zhuǎn),大約是生出了些離愁罷。

    總覺得這廂一去,便沒了回來的時候,有些舍不得這一林子梨花樹。

    柳二爺?shù)故窍氲瞄_,不過淡淡一句:漠北宅子后院僻出一塊空地予你,想種什么便種什么罷,自個種的總歸更不一樣些。

    說罷便將人從香雪林里帶了出去,沈魚邊走邊想,很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臨行的前幾日柳二爺罕見的出了回園子,李管事兒瞧見門前來人,驚的差點掉了下巴。何時見過柳二爺主動來大老爺?shù)脑豪飳と耍课从校蚨斶w進棲意園中便沒有過一次,哪一次不是自家老爺巴巴的去園子里瞧他,每每還總落個不歡而散。

    無帶不登門,由其還是這么個……李管事兒忙打起十二分精神迎了過去,道個禮恭敬的喚一句:“老奴給二爺請安,可是來尋老爺?”

    柳淮揚微微點了點頭,便帶著芣苢踏入了院門,邊走邊淡淡問一句:“父親可在院中?”

    李管事兒只將人迎內(nèi)堂田回道:“老爺下了朝堂總會先去慈安堂老夫人處請一回安,估么著也快回來,二爺先坐下喝口茶,容老奴出去瞧上一瞧。”

    柳淮揚點了點頭便落了坐,芣苢將那茶童遞上來的茶接了過來,放置他手邊的小幾上。

    慈安堂門外,柳大老爺將將踏了出來,便瞧見李管事兒急沖沖了奔了過來,他微微皺一皺眉頭,何時見過一慣行事穩(wěn)妥的管事這般過,定是有急事兒的。只往前迎了兩步先開了口:“何事兒?”

    李管事兒來不及行上個禮,只回了話:“二爺眼下正在廳內(nèi)等老爺回去,瞧著樣子似乎有事兒。”

    柳大老爺聞言淡淡點了點頭,便邁了步子往回走。

    他雖依舊走的步步不緊不慢,卻是不自覺的步子邁得大了些。

    李管事兒在他身前侍候多年,自能領(lǐng)會的了他的一些舉動,眼下只瞧著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樣,實則心中自是歡喜的,他這個兒子這么年從未主動同他說過一句話,示過一回好,總一副生人勿進,冷漠疏離的模樣,眼下從漠北將將回來不久卻是能主動來尋他一回,甭管是不否有事兒,總歸是將他這個父親瞧在眼里的。

    柳淮揚一盞茶將下去半盞便瞧見柳大老爺邁了進來,他起身喚了句:“父親。”口氣說不得親近也不似往日那般疏離。

    柳大老爺壓住心頭的點點喜悅之情,只點點了頭,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低眼瞧見他手邊的茶碗?yún)s是皺了皺眉頭,再瞧向李管事的眼中便充滿了薄責(zé):“淮揚身子不好,如何飲得了茶水。去換杯養(yǎng)生的參茶過來罷。”

    李管事叫這一眼瞧的后背生出冷汗,忙躬身言是,不怪老爺生怒,原是他自己一時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