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林舅母笑得慈愛,伸手將人扶了起來,從腕上擼下個碧玉雕琢的玉鐲子套到沈魚手上,拍拍姑娘的手道一句:“好好,知外甥身前有小魚姑娘這般知冷熱的人兒,我同老爺這里也能放心不少。” 卻說林舅母這里笑成一朵花也不是沒有原由,先前提過一句林家舅父有心為柳淮揚從自家女兒中選上一位作正妻。卻是林舅母那里有旁的心思,柳二爺身子不好多年,能不能痊愈還要另說,到底是自家身上掉的一塊rou焉有不心疼的理兒,又是拗不過自家夫君執意而為。好在人算不如天算,他這個外甥卻是并無此意,倒是顯得他剃頭挑子一頭熱。 今兒特地領著佳人自在眼前招搖一會焉知不是拒絕? 不過是顧全的面子未當面說透,林舅爺斂一斂不大自然的臉色,扯出個笑容從林大千手中接過一方檀木匣子遞給沈魚,輕咳嗽一聲:“前一陣子有友人自淮南得了一方喚作潑香墨的硯臺,倒是個好東西,墨帶奇香可靜心神,墨干字跡自然消退不費紙張,用來練字最好不過,聞你字寫的不差,也未有什么旁的可送,這個你便拿去罷了。” 林家舅父想為柳二爺選妻之事兒沈魚并不知曉,自然不知這墨是出于一點子歉疚才給了她的。從前只知有種練字字的墨水是可以消失的,竟是不想這古代竟也已經有了節約的意識,這潑香墨倒真是個好物件。 這般一想沈魚姑娘便歡歡喜喜的把林家舅爺送的禮物收了下來,再像模像樣的言一回謝,更是收得心安理得。 柳淮揚扯一扯嘴角收回目光,正色同林舅爺拱手道別:“淮揚這便去了,祖父那里自是多勞舅父照料,也請舅父舅母保重。” 林舅爺點了點頭,伸拍了拍他寬闊的肩膀:“好孩子,只管放心便是,舅父這里只愿你一路順風,待到了柳府差人稍個信來,也叫家里人安心。” 柳淮揚應下便牽著沈魚朝馬車走了過去。 溫方過來恭恭敬敬行個大禮只當拜別,未子像是臨時起意湊到林家舅父耳邊悄聲道一句:“林叔父委實在過信心,只記掛二爺倒是忘記侄兒這里終身大事也還未解決,若是林叔父這里不嫌棄……”言罷朝身后的一眾表妹瞄上一眼,爾后笑著退上一步。 林舅爺這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笑罵一句臭小子,拿個手點一點又是哭笑不得,知他素來沒個正形,不想竟是拿此來打趣一回。 一應離別的傷感便叫大夫溫方這般無傷大雅的玩笑生生攪和了個盡。 德叔帶著芣苢白術上前一一拜別,林舅爺免不得又是仔細交代一番,到底是放心不下。 待馬車徐徐動了起來,沈魚才掀起簾子仔細瞧瞧車外的街景。 柳二爺瞧見只當是她心中不舍:“若是明年得空,爺仍舊帶來探望一回。” 沈魚回頭瞧他一眼,半晌才明白過來,只笑著點了點頭又言一句:“先頭爺帶著奴婢去清泉寺里游上一回,奴婢便覺得像是故地重游一般,一景一物好似見過。將才瞧著這街道也是一樣,總叫人覺得親切。或許這便是奴婢同這棲霞山的緣份罷。” 瞧著她微微的笑顏,娓娓動聽的言辭柳二爺又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包括他先前的那一番決定,那一些隱瞞。他總希望她是這般無憂遠慮的。 馬蹄敲在青石板鋪就的道路上,發出噠噠的聲響,透過簾子的縫隙瞧著外面的街景一點點移動,車內的姑娘巧笑倩兮便坐在他身旁,紅唇微微的動著,吐出成串的妙語連珠。 心中的滿足是他不曾體會過的…… 柳淮揚緊了緊手指,將手中的小手握的更緊,沈魚抬首不解,他只微微一笑:“若是累了爺的腿便借給你當一回枕頭,且躺上一回歇個覺也好。” 沈魚搖了搖頭:“奴婢不累。” 柳二爺臉色微僵:“莫同爺這里硬撐,爺許了你,你只管歇著便是。” 沈魚還欲推脫,只瞧著柳二爺不對的臉色,只能硬著頭皮點了點,勉為其難的道一句謝:“那便多謝爺體諒一回。” 柳二爺心中悄悄松一口氣,面色依舊覺著,拍拍大腿,沈魚嘴角一抽兩眼一閉心一橫便枕了上去。 自是沒瞧見柳二爺那副小人得志的賤模樣。 馬車外大夫溫方大大方方的聽了一回壁角,未了只鄙夷的無聲的罵一句無恥之徒,若是叫外人曉知這便是大儒林世安親自教出來的好外孫,還不生生毀盡一世英名? 芣苢同白術移開眼睛只當不見,專心架馬。德叔只在柳二爺面前才算有些人氣,如若不然天塌下來眼皮也不會抬上一抬。 這一路歸程,大夫溫方只用幾個字便可以形容情況,那便是空虛寂寞冷。 車外便是整日對著德叔一張沒有表情的死人臉,芣苢同白術倒是尚有些趣,無耐又是需得專心架車。 馬車內兩人忙著卿卿我我拉拉小手吃吃豆腐自是沒他什么事兒,有心想厚著臉皮湊上去解一解悶子,回回又叫德步擋下了來…… 大夫溫方騎在個高頭大馬上全然不顧形象的仰天長嘯一聲:“人生無趣得緊呢!!!” 聲音之大只將日落而棲的雀鴉驚起一片,撲棱著翅膀朝著已近地皮的夕陽飛了過去。 見過了最美的夕陽接重而至的便是夜暮……德叔叔瞧一瞧天色,是該尋個地界落腳了。 第70章 呵呵 見過了最美的夕陽接重而至的便是夜暮……德叔叔瞧一瞧天色,是該尋個地界落腳了。 沈魚不等柳二爺扶上一把,便利落的跳下馬車,一抬眼便見他面色不善,心下也是嘎登一下,說好的裝柔弱呢? 姑娘只把個臉一低,手里的帕子扯一扯一副小女兒家的神態便現了出來,一旁才將下馬的溫大夫瞧見又是嘖嘖幾聲,后面的話卻叫柳二爺瞪了回去。 只牽著沈魚往那客棧里去了。 大夫溫方刻意緩了腳步忍不住同一旁邊拎著包袱的芣苢同白術莫測高深的道上一句:“奇聞古籍有言說是有婦人懷妊乃是雙生,不耐天不作美,順產未遂只得剖腹取之,待將孩童取出,醫大驚:兩小兒竟是共用一雙手腳。便是后世醫書所說的連體嬰孩,你二人可曾瞧見過?” 這般離奇個事兒,芣苢同白術自然聞所未聞,只雙雙透搖頭示意。 大夫溫方不懷好意的一笑,朝前呶一呶嘴:“諾,瞧瞧你們爺同沈魚姑娘,便是這般光景了。” 芣苢同白術哪里敢陪著他無聊一回,背后道爺事非命還要不要了?只低了低頭快步朝前走去。 溫方大呼無趣,將手中的韁繩扔給那店家小二也往店里去了,那小二忒憨厚個人,只搔搔 后腦勺傻笑一番心道:瞧著便是見過世面的人,什么連體嬰孩,鄉野小地竟是聞所未聞。 不日便是仲秋佳節,來來往往歸家的人將不大客棧渲染的一派熙熙攘攘。一樓廳堂里用飯人的或低聲私語,或高談闊論,吵吵嚷嚷好不熱鬧。 柳二爺素來喜靜見此景象微微斂一斂墨眉,德叔自是知曉他是不慣這般吵鬧,只說飯菜已經擺甚客房,并不用擠在此處用膳。 這才瞧著他臉色緩上一緩,只帶著沈魚一行朝那樓梯上走去。 老話說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是有的,正是這個理兒,那用飯的人不乏草莽之徒,鄉村野店饒是沈魚這般在柳府只能稱得上略有姿色的尋常女子也顯得金貴起來,同那幾個村時婦人一比也堪比九天仙女落下凡塵。 那樓梯旁一桌不入流的正是喝的酒氣沖天,冷不丁便瞧見沈魚這個年輕貌美的,又瞧著她周圍幾個老的老言指的德叔,年輕的兩個也只是個長的稍稍周正的書生模樣便是柳淮揚同大夫溫方。再后面跟著的便是芣苢同白術兩個毛頭小孩正是不成氣候,這便膽子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