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樊勝美最晚進來所以離門最近，立刻起身去看，果然看見明蓁靠著墻壁“怎么了？”

    明蓁背靠著一邊墻壁，垂著頭，并不說話。

    “她剛才臉色慘白的很。”旁邊的女服務員說“電話都掉地上了，我看她很不舒服的樣子，就讓同事告訴你們一下。”將替她撿起的手機交給樊勝美，她知道她們是一個包房的。

    “怎么了？”安迪也走了出來“min？出什么事了嗎？”

    樊勝美拿過手機，去扶她，這才發現“你怎么又這么冷？是不是又發作了？！”

    “勝美，幫我去拿一下車鑰匙；你們坐安迪的車回去，你也會開車可以開小曲的車。”明蓁拉開了樊勝美的手“沒事，沒事。”她的手指已經控制不住的顫抖，但至少她神志還是清楚的。

    “怎么了？”譚宗明也走了過來，并讓曲筱綃照看一下邱瑩瑩和關雎爾“不舒服？”

    “min？”安迪不太清楚狀況，但似乎樊勝美知道一些情況，索性問樊勝美“她這是怎么了？”

    “低體溫癥。”樊勝美焦急了“安迪，我帶她去醫院；對不起，譚總，我必須立刻帶她去醫院。”十分抱歉。

    “可低體溫癥一般都是老人和孩子，或者是野外遇險？怎么會？”安迪也發現明蓁嘴唇有些發青“勝美？”

    樊勝美拿著明蓁的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程醫生，不好意思，我是樊勝美，明蓁又發作了，我立刻帶她去見你！”轉頭“安迪，小曲，你照顧一下那兩個。”

    “放心，放心！”曲筱綃站在包房門口，雖不知是怎么回事，沒出來添亂。

    “樊姐，車鑰匙。”關雎爾出來送鑰匙。

    “小關，你打電話給黎宏鴻，讓他通知他母親。”樊勝美奪過鑰匙，拉起她的胳膊就往自己肩上一放“我的姑奶奶，還能走嗎？”

    “可以！”明蓁靠著她“沒事……”

    “沒事你個頭啊。”樊勝美喊了一聲“你嘴唇都發青啦。”

    明蓁想走，但是腳步完全不聽控制了，才邁開腿一步，人就向前傾斜，就算她并不重，卻還是連帶樊勝美身體都站立不穩了。

    “小心。”譚宗明長腿一邁，伸出手臂勾住了前面倒去人的腰肢“怎么連走路都困難了？不行，還是坐我的車吧。”譚宗明接替了樊勝美的工作，攙扶住明顯體溫低于常人的明蓁走出店“安迪，你先處理一下。”

    樊勝美緊跟左右。

    “沒問題，快去吧，到了醫院給我電話。”安迪十分擔心，從未見過這樣的明蓁。

    曲筱綃不明白低體溫癥算是什么病痛，于是便問。

    安迪走回包房“低體溫癥不算是一種常見病癥，一般來說人的正常體溫是37c，低體溫癥是病患的核心溫度下落到35c度以下，如果體溫下跌在32c以下，情況會變得嚴重并最終致命，但較多發生在六十歲以上老人和嬰兒身上，明蓁怎么會？”

    關雎爾推了一下眼鏡“具體的她從未說過，不過黎鴻輝曾經露過一句，說蓁姐在十六歲的時候曾在美國被綁架，綁匪怕她家人找到她，更怕她逃跑將她關在了一個冰庫里三天；后來好像就得了低體溫癥，我覺得吧是心理障礙所致，我看過一本她看的心理書，里面有句話說‘大腦控制身體’，她雖然從來不說，可是我覺得她從來沒忘記過那段可怕的經歷。”

    “綁架？這么勁爆？”曲筱綃不合時宜的說了一句。

    “什么勁爆，嚇都嚇死人了，而且還關在冷死人的冰庫里啊，三天三夜唉，你這個人怎么一點同情心都沒有！”邱瑩瑩對曲筱綃齜牙。

    安迪聽了關雎爾的話，也覺得事情大概就如她所言：綁架，關在冰庫三天？天啊，她是怎么活下來的？

    ……

    譚宗明的車里，樊勝美非常抱歉“對不起，譚總，明蓁她，她現在神志不清了。”她知道明蓁現在錯把譚宗明當成她的兄長了。

    “哥，不冷，我沒有冷，救我。”明蓁頭抵住譚宗明的胳膊“大哥，我在這，救我。”

    “是不是要開暖空調？”譚宗明沒處理這樣的情況“樊小姐，你好像遇見過她發作，那我們現在要怎么處理？”

    “一定要保持干燥；還有我來抱住她，程醫生告訴我，可以用我們健康人的體溫暖她。”樊勝美努力回憶程醫生囑咐過的話“但不可以嘗試使她手臂與腿變暖，那會使冷的血流回心肺和腦部，導致身體的溫度進一步下降，會死的。”伸手讓明蓁靠住自己。

    譚宗明身上的負擔猛的一輕，看著樊勝美隨即緊緊抱住她。

    “沒事的，你忍耐一下。”樊勝美用雙手抱她“還是不要忍耐了，你就是太會忍了，有不舒服就該告訴我嘛，你不知道自己的低體溫癥有多嚇人嗎？我已經被你嚇過一次了，差點就嚇死了，干嘛又來一次啊。”雖然嘴上抱怨著，可就是如此也不敢按摩或摩擦她的身體，只能盡量貼的更緊些“明蓁，你給我挺住，聽到沒有，馬上就到醫院了。”

    “我來抱著她吧，我的體溫肯定比你高些。”譚宗明伸手。

    “也好，我體質偏陰寒，其實也不太暖和。”樊勝美此刻放棄了男女之別，就想讓明蓁好過些。

    譚宗明重新將此刻瓷白欲碎的女子抱住“樊小姐，像她這年輕的女子不應該會有低體溫癥才對。”

    “被人綁架三天，關在冰庫了，聽說營救時她就已經快因為低體溫而被凍死了。”具體情況樊勝美也不太清楚“沒有凍死和凍傷殘疾的后遺癥，能平安撿回一條命我都覺得是她祖上積德。”

    綁架！？可怕的經歷。

    樊勝美將她披散凌亂的發整理了一下“別看她平時一付旁觀一切又喜歡照顧人的模樣，其實她不過是個二十幾歲的女孩子，怕給人家惹麻煩，怕家人擔心她，總是報喜不報憂，有痛有傷都不說，完全一個人扛著；安迪還問我們會不會覺得她很怪，怎么會怪呢？因為我們已經早就完全習慣了這樣的人。”

    譚宗明低頭：應該有著美好人生的她到底遭遇了什么？她這樣的家世，應該和他身邊朋友女兒一樣，站在金字塔頂端享受著一切最美好的，過著讓人羨慕仰望公主般的生活；她選擇孤身回國辛苦創業，卻又因為某人的死放棄一切，這樣一條辛苦的道路應該不光是想證明自己的能力吧；紅星到現在都沒有和m’c有任何實質性的資金往來，m’c也沒說過要將紅星歸入麾下，不然他是不會提出收購的；紅星的發家史他很清楚，也是一條充滿艱辛的道路。

    明蓁抬手尋求保護般的搭住了他的手臂“哥，救我，我怕……”

    “不怕。”譚宗明低聲回應了她的呼救“沒事了，沒事了。”

    第33章 三十二

    很快到達醫院，已經等候的急救人員立刻將明蓁放上病床，樊勝美則將大致情況告知他們，譚宗明發現樊勝美好像認識其中一位有些年紀的醫生。

    而自己非親非故，又不是醫護人員自然還是不要添麻煩了。譚宗明留在醫院大廳，看著雖是晚上依然還是有不少人的大廳一時間有些格格不入。

    于安迪他始終堅守住朋友這條線，因為無法負擔所以不敢越雷池一步，但是對她，莫名有種慌亂，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譚宗明是個非常理智且克制的男子，但不愿意自己被這種掌握不住的情緒控制，所以轉頭就打算離開，反正樊勝美在，安迪想知道什么她都會知道的，這里已經不需要自己了。

    “譚總。”樊勝美從后面跑來，叫住了自己。

    譚宗明停步，回身“情況，還好嗎？”

    “不太好，她的體溫降到了35°，一般人早就支撐不住了。”樊勝美非常擔心，又感激他“今天真的很謝謝您，同時也對您道個歉。”

    “沒關系，身體要緊。”譚宗明不太了解低體溫癥的情況“那，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樊勝美不敢阻攔“當然，我會一直守在這里的，您有事請自便。”微微鞠躬“謝謝您。”

    “我也沒做什么。”譚宗明不敢居功“再見。”

    “好。”樊勝美真的覺得譚宗明這種男人真是優質，只可惜啊……唉，胡想呢，也不知道三嬸他們什么時候會到，她先去急診室外看看。

    醫院門口。

    譚宗明坐上自己的車，車子啟動，因為剛才開了熱空調，所以車子內有些悶熱，司機稍微開了一些窗，因為車動而吹入的風將車內的溫熱空氣流轉起來；窗外是大上海的繁華，霓虹、行人，還有一對對周六晚上出來的戀人。

    路上長發的女子不少，但真正一頭黑亮筆直長發的女子不太好，偶爾見到一兩個也都身邊陪伴著男友……她也會有吧，就算現在沒有總有一天也會有，也會和那個陌生男子這樣的親昵的勾肩搭背……抬手，剛才她在自己懷里……

    抬手蓋了些眼睛：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安迪說她讓人安心；女人于他幾乎有些等同麻木的麻煩了，他想要簡單的女人，安靜、乖巧，不給自己添一絲一毫的麻煩，因為自己心里一直藏著一個對自己很重要的女人；他想成為她的守護者，默默的關注這個女人，不希望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當您是選擇成為某人終生的暖心好友，其實也同時成為了您前任、現任、后任女友們的無心渣男。’

    只是幾次，自己以為藏的很好的心事就被她一針見血的戳穿了。

    ‘你不喜歡做生意的話，副教授、醫生、律師、設計師都有，唉，有個姓趙的醫生真的不錯，也是個博士，你說要讀博士我就說不要讀了，女博士說出去好聽可以找人就難了……’

    能破壞今天的見面，可她還是會繼續見面啊，下次、下一個相親者，如果對上眼，她也會和剛才那個女孩子一樣，淺盈歡笑的和對方相擁親昵吧。

    他不奢望能得到安迪，因為自覺沒有這個肩膀和信心能給她一直缺乏的幸福……目光落在窗外：莫名的被什么抓住了心臟般，會是誰牽住她的手？得到她似笑非笑背后真正的笑靨如花？蹙眉，煩躁在身體內無處宣泄，拿起手機翻了一下，隨意撥出了一個電話“是我，待會兒去你那兒。”

    就這樣！

    這世上沒什么女人不能被取代，花無百日、紅顏易老。

    過了兩個小時。

    某處。

    忘情中，一個名字躍出口出讓親密中的男女都愣住了。

    “她是誰？”女子讓開了，拿床單包住自己。

    男子則拉過了自己的襯衣“我碰不得的人。”他現在已經很明白了。

    女子嬌笑著“果然老天還是開眼的，你也有這樣的報應，譚宗明，真希望你也體會一把求而不得、愛而不得的痛苦滋味；祝賀你！”

    過了會兒，關門聲起，女子在自己的房間里放聲大哭。

    ……

    明蓁再度醒過來的已經是第二天中午左右了，身邊有著黎宏鴻的母親，一位六十歲的中國母親。

    “三嬸。”她的臉色就跟床單顏色一樣。

    三嬸紅著眼眶“三嬸在，丫頭，嚇死你三嬸了。”

    “別告訴我爸媽和大哥。”明蓁抱歉“他們一定會趕來，著急慌忙出事就不好了。”

    “好。”三嬸答應她“餓不餓？想吃些什么？”

    “不餓。”明蓁還是有些虛弱“三嬸，我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肯定是守了這一夜。

    “三嬸不累，這高級病房啊，沙發什么都有。”三嬸握著她的手“我睡過了，宏鴻回去拿東西了；趁著住院，就索性住幾天，把檢查都做了。”

    明蓁只是笑，不說話。

    三嬸知道她是低體溫癥，又知道她那個執拗脾氣，替她掖了掖被子“身體垮了，再多錢有什么用，你不讓我告訴你爸媽就聽三嬸的，好好休息幾天，不然我就給大哥打電話！”別看自己那個大侄子是什么跨國集團的大老板，她想打電話還不是隨時能打“你爸媽把你交給我，我可不能馬虎了，瞧，就一個沒當心吧，你就又來一次。”

    黎宏鴻這時走了進來“媽，讓蓁蓁好好休息，你嘮叨個什么呀，她醒了，先該叫醫生，您倒好就自己個先嘮叨起來了。”

    “哦，對對對，叫醫生叫醫生！”三嬸這才想起。

    明蓁看向黎宏鴻，黎宏鴻覺得她是有話要單獨對自己說。

    “媽，嗯，你不如回去熬點粥吧，待會兒小傅會來的。”小傅，自己的護士女友，黎宏鴻支開了母親“您昨兒也陪了一夜，明蓁醒了，醫院也有護士，我和小傅也會在，您回去煮點粥，待會兒再帶過來。”

    “也好。”三嬸聽了兒子的話“這醫院的飯菜再怎么做都是大鍋菜，外面買的也不知放了什么東西，鮮的不正常，蓁蓁是細致人，要吃也得吃自家做的，我這就回去。”

    “記得打車，您老別省那百十來塊。”黎宏鴻囑咐“蓁蓁好的快，一分鐘就能賺五六位數的。”

    三嬸整理了一下“知道了，說我嘮叨，你也夠啰嗦的；對了，你叫醫生了嗎？”

    “摁個鈴就行了。”黎宏鴻一指“您先回去。”

    三嬸瞧瞧他們“故意支開我，我也不管你們。”要管也管不了“記得別讓蓁蓁太累了。”總算走出病房。

    屋里的男女都無奈。

    明蓁坐起身，拿了手機，點開了一封郵件“這是我昨天收到的，然后就發病了，時間是拖延了，不過應該會有用處！”她會發病也是因為這張圖給刺激的。

    黎宏鴻接過，看了郵件里的照片，在一個女孩子的后背上是血淋淋的一個w，為什么能這么清楚的看清呢，就是因為一部分的皮被割去了，殘缺中可以很清晰看見血淋淋的字母，他抬眸“我立刻拿給明煒哥，你也不要擔心，我們這里可不是美國，你身邊始終都有我們在。”

    “我擔心不是我自己，是美美她們，她們什么都不知道。”明蓁坐在床上“你說我要不要安排她們離開？是不是一開始我就不該這么做。”

    “是有些難啊。”黎宏鴻也不得不從現實中出發“樊勝美雖然說工資不低，可是她眼高于頂，又有那么一個家無底洞似的，邱瑩瑩更不用說，關雎爾家里還可以，但是我看她未必愿意像父母求救，現在上海的房價高的嚇死人，就算是租房，我們那個地段一套兩房一廳一個月八千都不帶物業費的；這三個小姑娘哪個負擔的起？”這點他真是非常佩服明蓁，她五年買下的房子，現在一套都翻了一兩倍“你還是要相信我們的，沒必要為了一張照片改變自己的生活吧，放心吧，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