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記得上高中那年, 齊芳終于離開了自己的家,她慶幸自己不用再見到唐心,她以為沒有了唐心, 自己就再沒有任何的壓力,甚至在這樣自認為無比輕松的時刻,還交了一個帥氣又懂得疼愛自己的男朋友。她當時的性格還可以稱為天真偏執,自以為這就是真正的愛情。 可是好景不長,她很快就發現了男朋友對自己的背叛,不錯,那個背叛的對象就是蘇甜甜。 如果齊芳對男友不是很愛的話,估計也是不會這樣做的。她為了那個后來拋棄了自己的男人,特意去了唐心的學校,故意和那個叫蘇甜甜的女生熟絡起來。而也就是這時,湊巧的發現了唐心和蘇甜甜之間的過節。 “不要跟唐心玩,她是個瘋子!”蘇甜甜就是這樣擠眉弄眼地和齊芳說起唐心,渾身上下所有的肢體語言都表明著自己對唐心的不滿。而后,齊芳便產生了一個邪惡的念頭。 她已經受夠了在有唐心的世界里面生活,更加不希望男友的背叛永無止盡。雖然她能夠看出,蘇甜甜這等貨色,頂多就是男友拿來玩一玩的,但是她卻還是不希望和任何其他的女人共享。當她知道唐心被父親強·jian之后,她沒有出聲,內心里是感到快活的,覺得唐心這輩子就算完了。可是卻又礙于那個犯罪的對象是父親,心里面不免有些忐忑與侮辱的感覺。而當她誘騙蘇甜甜進入對方的宿舍之后,齊芳很快速地就望見了唐心放在床頭的手套。 她當然知道那是唐心的手套,因為那是唐心十二歲生日時,父親代表自己送給唐心的禮物。而不出所料,齊芳往唐心的被子底下一探,就摸到了一把匕首。 她清楚唐心是什么樣的女孩,一個本來高貴卻受到迫害的脆弱個體,她怎么可能不極端怎么可能不瘋狂呢?她很怕受到傷害,所以時時刻刻都要舉起匕首,去傷害別人。于是齊芳在蘇甜甜驚異的目光下,戴上唐心的手套,拿起匕首,把蘇甜甜一刀又一刀的捅死。 可是殺了人之后,她很害怕。她的渾身顫抖,差一點就離不開那間寢室了。她慌張地把手套摘下去,知道就算是里面有自己的指紋也是沒有什么關系的,因為她很早之前就戴過這副手套了。之后她又把刀扔到地上,轉眼看了看唐心的床鋪,哆哆嗦嗦地剛想要休息一會兒時,唐心就開門走了進來。 齊芳迅速地縮到了陽臺里面,很奇怪唐心看見蘇甜甜那駭人的死狀竟然沒有喊叫,甚至是什么聲響都沒有。而后就只是一個關門聲,齊芳怯生生地仰起頭去看,唐心就已經不見了。她不知道唐心是去水房嘔吐,于是一個人把自己沾著血漬的外套脫下抱在懷里,趁著走廊沒有人時,慌張地逃走。 后來她一個人坐在家里的庭院處,用力地搓著自己衣服上面的血澤。可是卻因為沒有常識用了涼水的原因,即便是怎么揉搓浸泡,衣服上面仍舊存留著那一塊塊細小的血澤。她很害怕,怕警察會因為這點線索找上自己。她清楚她殺了一個人,而從今往后,她都將會在這份陰影中直到死亡。但是她毫不后悔,她當時自信地以為,這是為了自己偉大而美好的愛情與未來。 后來她聽說唐心被抓了起來,警察幾次來家里走訪,和父母談話。所幸齊芳避過了那幾次談話,她故意稱病,待在自己學校的宿舍,很久都沒有回家。 她以為她就這么躲了過去,而唐心做了自己的替罪羊。她心里面又害怕又狂喜,也深深地清楚從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處于一種扭曲的狀態了。可是她卻還是執著地保有對愛情的期盼,她和那個最愛的男友逃家私奔,懷孕可是卻又被拋棄在異地。再也沒有未來,再也沒有任何可以值得去珍惜的情感,齊芳卻又遇見了唐心。 可是她卻仍舊不懂,為什么所有的人,第一眼都會因為自己的美貌而看見自己,可是卻選擇愛上唐心呢?那些被騙的人來來回回,為什么都會栽在唐心的手里,而不是自己呢? 一方面,她覺得自己沒用,另一方面,她則更加地嫉妒仇恨唐心。她不服,所以想要讓顧令愛上自己,她想要讓唐心難堪,更加開始覺得,唐心本就應該作為自己的替罪羊去為自己而死。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張讓她能夠自以為是的美麗臉龐給予的罪孽,但是她卻沒有任何的覺悟去想要消減。 只可惜,即便她再努力地搔首弄姿,卻還是找錯了對象。顧令偏偏就是愛上了唐心,第一眼連看都懶得去看齊芳,就選擇了那個和齊芳比起來平淡無奇的唐心。于是她仇恨,不管是付出什么樣的代價,都要讓唐心遭受苦難。但是結果,自己卻要被這個女人而連累家人,就這么被趕出上海嗎? 齊芳不服,可是她的手里已經沒有任何底牌了。坐在沙發上哭了半晌,齊芳突然起身,直直就沖出去追上了唐心。 繁華的街道上,唐心被齊芳一把拽住,轉而看著齊芳那野獸一般的目光,著實嚇到“你……” “你以為!”齊芳不顧周圍的路人,指著唐心的鼻子就開始破口大罵“你有什么權利趕我走?趕我們一家走?你以為你是誰?我告訴你唐心!這件事情不可能,你沒有權利把我趕出上海,你沒有!你就是一個騙子!一個骯臟的臭丫頭!” 唐心忍住沒有抬手給齊芳一巴掌,直直瞪著對方說了句“你還有半天的時間,快點給我滾!”轉身便繼續往人行道上走去。 齊芳卻張狂地跟了上去,一把攥住唐心的衣袖,氣勢洶洶地繼續喊著“我告訴你唐心你活該!你說我下賤!但是你呢?承認吧!你天生不過也就是一個下賤的命!你從小就被男人玩!現在還是靠男人!你不覺得惡心嗎?你就是一個妓·女!妓·女你知道嗎?你早就應該去坐牢的!你應該去死!” 唐心訝異地轉過頭,直直瞪著面前的齊芳,抬手狠狠地給了齊芳一巴掌。‘啪’的一聲掃過齊芳的臉,唐心意識到,自己終究是很難理智地面對過去。 車水馬龍呼嘯而過,齊芳似乎已經聽不見任何繁雜的聲音了,她只知道她要和唐心徹底撕破,而甚至連下一步目標都沒有,就開始盡情地侮辱打擊起對方來“你以為你什么都豁得出去就沒有人敢惹你嗎?唐心你這個賤人!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而且你清不清楚,如果當初我爸不強·jian你的話,你能那么輕松地就逃脫罪罰嗎?你殺了人!你捅了她七刀!你本該去死的!你就是個變態你知道嗎?” 唐心因為恐懼而后退著,被一輛汽車掃過后身,嚇得又往前走了一步。轉而意識到不對勁,怔怔地問對方“你怎么知道……是七刀?”捅了蘇甜甜七刀?這是連警察都測算不出來的事情。他們當時,也就只是告訴唐心,蘇甜甜被人捅死了。可是齊芳…… 齊芳意識到自己一個激動已經說漏了嘴,整個人都猛烈地搖著頭表示拒絕“沒有!我……沒有!”齊芳說完,轉身什么也不顧地便往前跑去,一個腳沒剎住,直直就被一輛急速駛來的卡車撞飛。 唐心眼睜睜地看著那一切,在慢動作的消解下,清楚地看見了每一個人的表情。 她看見齊芳來不及躲閃而怔怔地望著卡車司機。卡車司機因為齊芳的美貌而愣住來不及剎車,然后齊芳被卡車的沖力而撞飛,如同一條輕飄飄的綢帶般飛出去好遠,最后落下,迸濺出令所有人尖叫的血花。 然而唐心沒有尖叫,這一次,她也沒有嘔吐。她只是呆望著這令人心驚的一切,看見所有人都群聚在齊芳鮮血淋漓的尸體旁邊時,在人群的外圍,揚起一個令人心動又恐慌的邪惡微笑。 ☆、第六十六章 之后的時間過得出奇的快,祖奶奶兩周之后出了院, 程樂和唐森第一次在顧家吃了晚飯, 一家人和和樂樂的, 只有唐心的腦子里面,不斷地閃回著齊芳車禍死亡的那一刻。而隔天就是齊芳的追悼會, 唐心很早就已經算計好,即便是齊芳死了,她也要殘忍地給予齊正磊最后一擊。 顧令卻總是記得, 齊芳車禍身亡的那天晚上, 唐心因為跟著去了警察局很晚回家。顧令焦急地問她情況如何, 她卻只是失神地回答“齊芳死了。” 顧令心思一沉,竟然有一瞬間, 以為是唐心做了些什么事情“怎么回事?” 唐心的語氣卻仍舊是淡淡地“車禍, 還有, 我要去參加她的追悼會, 這一次,我需要你。” 顧令好奇地望著唐心, 雖然對于唐心的目的摸不著邊際, 可是卻還是在齊芳的追悼會當天, 帶著幾十個保鏢還有純屬看熱鬧來的唐森和程樂, 風風火火地闖入了齊芳的追悼會。 那天唐心穿著一如既往的純白衣裙, 腰間的羽毛腰帶隨著身體的擺動來來回回,好像一只白狐貍成了精,可是尾巴卻害羞地卷在腰間。她就那么大搖大擺地走到了主持臺后面, 一把奪過齊正磊的話筒,然后在兩個保鏢把齊正磊拉下臺的時候,開始了講話。 “各位想必都是和齊芳這個賤女人有一絲半點聯系的人吧!那么我想,你們一定希望在她死后,清楚地明白,齊芳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的。然而我想,作為這個賤人的父親,一個變態狂!是很難給予你們一個公正的答案的,所以現在就由我,齊芳這輩子最大的仇人唐心,來告訴你們真相好了!” 唐心說到這里,斜眼看了看棺材里面齊芳安詳又美麗的死狀,想不到即便是已經死了的人,看起來還是如此的美麗妖艷。這讓唐心多少有些不痛快,于是仰起頭,繼續中氣十足地和下面坐著的那些,或一臉呆滯或神情哀傷的觀眾們講話“首先,我要告訴你們的是,其實你們根本就不值得來參加這個賤人的追悼會。因為第一,她是一個殺人犯,而且是一個從來都沒有受過懲罰的殺人犯。在小小的年紀就因為自己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而捅死另外一個正值年少的女孩。其實說真的,我覺得蘇甜甜那個嘴巴超級大的女人也是死有余辜的,但是齊芳卻仍舊是一個殺人犯。” “第二,就是她是一個婊·子!一個超級沒有下限沒有臉皮,又渾身上下透著窮酸氣息的賤婊!你們想必也都知道,她在不久之前和一個男人逃家私奔,還懷了孕流落街頭的事情吧?不知道也沒有關系,你們現在知道了不是嗎?我想說對于這一點,我的確是個好人,如果我不幫她墮胎的話,她現在有可能還會生下一個攜帶艾滋或者乙肝的孽種不是嗎?倒時候,你們誰還敢接觸他們這骯臟的一家呢?” “第三,其實我不想和你們說的,因為這對你們來說也許不感興趣,不過既然也算是齊芳這個賤人畢生以來做的三大惡事之一,那么還是舉出來好了!這最后一件,就是這個自以為是的賤女人,為了自己能夠得到錢財與利益,妄圖勾引有婦之夫不算,還跟一個東洋女人勒索錢財出賣我?我倒是不覺得自己和她是什么名副其實的好朋友,但是她又有什么資格出賣我呢?” “要知道,在我的眼里,齊芳永遠都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賤人!就算是她死了,那么也仍舊不能消解我對她的恨。還有她那年邁的窮酸父母,我想對你們說,活該你們被我家人連累,這一輩子都再也沒有辦法得到飛黃騰達的機會!而我相信,我父母在天有靈,也一定會很支持我這么做的。齊芳,齊正磊,你們就是兩個活該被人唾棄的臭蟲,我祝愿你們早日去地下相見,那時候,就讓閻羅王為你們親自燒一個煎鍋,把你們像兩條死狗一樣盡情地烹煮,直到你們那邪惡的靈魂徹底灰飛煙滅!” 唐心就這么說完,著實是感到有些口干舌燥的。她重新把目光調整好,看見臺下的那些觀眾仍舊沒有什么反應。想必都已經是被唐心一連串侮辱至極的言辭嚇得夠嗆,卻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說些什么‘逝者已矣’的話來。 而唐心就在底下觀眾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走到齊正磊面前,看見對方紙片一般蒼白又蒼老的面孔,最后說了一句“你最愛的人已經死了!我現在很開心!” 隨后,唐心也不管齊正磊哆哆嗦嗦地指著自己罵了些什么,就帶著顧令和他的保鏢團隊,還有唐森程樂一起離開了齊芳的追悼會。在走出這個臨時搭的追悼會小矮棚之前,唐心轉過頭,最后看了一眼掛在門口的那張黑白大照片。她清楚,這是自己最后一次看見這個賤人了。但是她卻還是有種欲望,她想要拿起打火機,把這張美麗的照片給燒掉。 顧令并不知道唐心這樣想,卻反倒適時地拿起一根煙點燃,叼在嘴里吹出一口氣,淡淡地問唐心“這樣做,會不會確實有點不近人情了?” 唐心睨了一眼顧令,慣有的傲氣橫生冷漠無情“人情?我為什么要把除了我之外的人當成人?” 顧令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你說得對。”半晌,顧令停了停,又感慨地說道“我們是一樣的,所以我們在一起。” 而之后,唐心和顧令就坐著車先行離開了這里。唐森無所事事地站在原地,抽完了一根煙之后,發現自己身上已經沒有煙了,便走到程樂面前問對方“有煙嗎?” 程樂不搭理他,一個人昏昏沉沉地坐在門口的長椅上,腦子里面還不禁回蕩著剛剛唐心那些尖酸刻毒的言語。說到底,這還是程樂第一次遇見如此狠毒恐怖的唐心,他有些嚇到了,也有些醒悟了。 唐森卻在一旁自說自話著“對了!我什么時候見過你抽煙,真是搞笑呵呵!” 程樂想到這里,又猛地搖了搖頭,可憐巴巴地抬眼,看著面前活潑的唐森“我覺得,我已經不愛現在的唐心了。” 唐森愣了愣,隨后又快活地揚起一個爛漫的笑“那很好啊!兄弟你終于想開了!”說著,唐森還熱絡地拍了拍程樂的肩膀。 程樂溫和地笑了笑,對唐森的鼓勵表示單純的感謝“謝謝你,唐森,如果這些天不是你陪著我,我……” 話音未落,程樂卻被猝不及防撲上來的唐森給嚇到。他整個人處于一種順從且呆滯的狀態,嘴角感受著唐森那猛烈且甘甜的熱吻,似乎還摻雜著淡淡的煙草氣息。 唐森兩只手緊緊握著程樂的臉,以防對方反應過來而逃走。他知道他等這一刻已經很久了,而現在,就是他對這份情感的最好發泄。他自然清楚,這么久以來,不過都是自己的一廂情愿罷了。程樂的心里面愛著唐心,而就算是他不愛了,也很難會喜歡上自己的。 唐森其實也不懂,自己為什么會想要程樂。他甚至稚嫩地連自己以前是同性戀這件事情都不清楚。而其實,不管是從哪方面來講,唐森都不像是一個同性戀的。可是他偏偏就是了,他只愛程樂,也只愛過程樂。從唐心要程樂和自己同居的時候,唐森臉紅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淺淺地感覺到了,他有可能會愛上這個男人。 但是程樂還是把唐森推開了,他不能忍受這種感覺,他果然,即便是不愛唐心,也不會愛上唐森。 唐森卻因為程樂這猛烈地一推而感到無比的憂傷,少年般稚嫩又清澈的臉龐一個抽搐,當下哭了出來。兩只手絕望地捂著臉,聲音哀愁又可悲“對不起,程樂,對不起我,對不起。” 程樂卻因為唐森的哭泣而心軟了下來,他抬起手,溫和地拍了拍對方的后背“沒事的,沒事的。” 唐森被程樂這樣溫和的撫摸攏住,俯身在程樂的懷里面嚎啕大哭了起來,幾乎從白天,一直哭到了黑夜。而程樂卻只是一直在說沒事,沒事,就這么兩個字。但是彼此卻也都清楚起來,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都是癡心妄想的。 后來程樂就離開了,和祖奶奶還有顧令說自己要去意大利采風,之后就像是故事中的每一個過客般,徹底離開了唐心和顧令的世界。唐森的消失則更為詭異,他幾乎是不聲不響地,就那么突然消失了。唐心打不通他的電話,更加無法去光明正大的找警察去尋他,而久而久之,唐心也就徹底把這件事情放下了。 只不過,唐心很好奇,自己為什么會忽然失去這個弟弟,當然答案,也已經被他們兩個消失的人帶走了。 ☆、第六十七章 而就當唐心以為,一切都已經徹底回到正軌的時候, 之前很早就埋下的一條導·火·索, 燃到了盡頭。 那天是唐森消失的一周后, 唐心還在不辭辛苦地給唐森的空手機號打著電話留著言。一只手卻提著祖奶奶讓唐心去帶給顧令吃的回鍋rou,說是菲律賓傭人第一次做出這么好吃的回鍋rou, 一定要讓顧令分享一下。 可是走到了辦公室的門口,唐心卻遇上了一個陌生的秘書,聽說舒群被開除, 唐心稍顯驚訝。又問顧令去哪里, 那秘書搖搖頭說不知道。于是唐心就把回鍋rou交給了秘書, 一個人往樓下走。 在電梯里面的時候,唐心仍舊在一遍遍地撥打著唐森的電話。一抬頭, 就跟著幾個穿著民工服的工人到了地下一層的停車場。唐心無奈地走出電梯, 準備從另外一邊的門口出去, 卻不小心, 聽見了顧令的聲音“我不是說過,沒有我的允許, 不要這么來找我嗎?” 唐心對于顧令的聲音自然熟悉, 而聽對方的態度, 卻立刻起了疑心。她想不到, 現在還能有誰讓顧令用這種稍微有些驚慌的態度去說話。往日里唐心所認識的顧令, 可是不管發生什么樣的事情,都不會有什么很大的情緒起伏的。而大多數時間里,就算是顧令的語氣聲音大一點, 也不過是在和自己不著調的開玩笑罷了。可這一次,顧令的聲音聽起來是真的有些著急,那么他在做些什么呢? 懷著好奇的心情尋聲而去,唐心在走到一個拐角的時候突然退后,掩在墻壁后面,就看見顧令的半邊白襯衫身影。 而和顧令說話的人一身黑衣,頭上還戴著一頂鴨舌帽,抬頭時整張臉依舊掩藏在陰影下面,讓唐心即便是覺得對方的聲音很熟悉,卻還是沒有意識到對方是誰“顧令!我也不想回來啊!可是你上次給我的錢全都被我賭光了,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再給我點吧!” 聽得出顧令的聲音格外的氣憤,好像是恨鐵不成鋼的嚴父一般教訓起對方來“再給你一點!你還是會花光的不是嗎?” 男子又用力地對顧令搖了搖手,哀求著說“不會了!不會了!顧令這一次我不去澳門了,你就給我這最后一次,然后我就離開上海,我去北京,我開店我自己創業,我肯定不會再來打擾你了好不好?” 顧令生氣地把男子的手甩到一邊“陸子桓!你哪一次不是這么說的?我真是后悔,為什么當初要找你!” 唐心聽到‘陸子桓’三個字的時候,當時就懵住了。肩膀一個懈怠,挎包就‘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正處于爭執狀態下的顧令和陸子桓應聲望去,就看見了躲在角落里面的唐心。 而在唐心與顧令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唐心就差不多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推算了出來。她想,顧令確實是一個無比愛著自己的男人,也是一個同樣充斥著陰謀詭計的人。他為了能夠讓自己開始選擇去愛他,特意做了一個套兒。先是讓自己以為被綁架了,然后他再在自己的身上故意捅上不疼不癢的一刀來博取同情,讓自己明了了他究竟有多么的愛著自己…這一招,不得不說讓行走江湖多年的唐心贊嘆一聲‘絕啊!’ 可是畢竟唐心還是意識到,自己是這場騙局中,唯一受到最大欺騙的個體。于是她第一個反應自然是憤怒,低下身把自己的包撿起來,轉身跑遠。 顧令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周密的計劃部署竟然也會有這樣的失誤,轉頭憤怒地推開陸子桓之后,就立馬上去追唐心。 然而顧令只是出門的功夫,唐心就已經跑的沒影了。眼看著自己的時間不是很多,顧令也根本就來不及去公司里面交代一下事情,就匆匆忙忙地跑回了家去找唐心。 索性唐心這家伙是沒有什么地方可以亂跑的,所以她只能選擇回家。于是顧令回到家里,看見唐心之后,立馬就抓緊時間,開始拼命地為自己開脫“你聽我說……” “說什么?”唐心卻先發制人,一把阻了顧令要說的話,噼里啪啦地說起“事情不是我想象的那樣?你是一個偉人?你并沒有利用陸子桓綁架來博取我的同情心?你只是覺得陸子桓可憐,所以善良的放了他去澳門,沒想到他又回來找你要錢?” 顧令頓住,身子收回來,搖搖頭回答“不是的,事情就是你想象的那樣,我騙了你,為了讓你愛上我,我騙了你。” 唐心氣憤地看著顧令,本來是沒有那么生氣的,可是看見顧令這么乖巧地坦白了罪行,卻反倒生起了氣來“顧令!你這個騙子!” “我?騙子?”顧令指了指自己,眼睛瞇的恰到好處,聲音吐出來,如同煙霧般飄忽又無情“唐心你好意思嗎?我們兩個相比,誰才是騙子啊?你騙了我多少次?你自己數的過來嗎?現在我就騙了你這么一次,你就要跟我說,我是個騙子嗎?” 唐心瞪了瞪眼睛,轉而卻又收斂了下表情。也是意識到,顧令說的是對的。若是論誰騙誰的比較多些,那么自然是唐心騙他的要多些。但是她卻還是不愿意就此屈從,何況自己好不容易發現了顧令的這條狐貍尾巴,勢必是要好好地鞭策一下的“那又怎么樣?我騙你的錢,我騙你的感情了嗎?”唐心說到這里又語塞起來,看著顧令那滿滿地‘你說呢?’的表情,幽幽別過頭去。 半晌,唐心又指著顧令的鼻子,理直氣壯地說“但是反正你就是騙人了!我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你不是也都知道了嗎?可是現在呢?這么嚴重的一個事情你都不向我坦白,然后還在那里口口聲聲說著那些rou麻惡心的話,你真當我二傻子啊?” 顧令滿臉詭異地點了點頭“我就當你了,又怎么樣呢?” 唐心氣鼓鼓地瞪著顧令,僵持半晌,隨手抓起沙發上面的米白色抱枕,就狠狠地摔到了顧令的身上。顧令沒有躲過去,索性也不是很疼。愜意地歪了歪脖子后,上前又把不聽話的唐心給挽到了懷里“好了,是我的錯行了吧?但是我卻一點不覺得后悔,因為我知道,如果我不這么做,我是這輩子,都不會讓你安安心心地留在我身邊的。” 唐心弱氣地推了推顧令,自然也清楚他這話說的不錯。如果當初沒有陸子桓那件事情,那么就算是唐心已經很愛很愛顧令了,也還是不會選擇走下神壇的。她會一直因為和對方之前的那些事情而選擇逃避,逃避這段突如其來的愛戀,逃避從最開始兩個人相間,就已經壓抑不住的吸引。然而他們是命中注定的,不管怎么逃避,還是最終心甘情愿地走到了一起。 可是現在想到這里,唐心卻仍舊不由得對顧令有些怨懟。她怨顧令總是會如此精準地戳中自己的心扉,她怨顧令太過于了解自己,她怨顧令即便是騙了自己,可是自己卻還是不能控制地愛著他。 思索許久,唐心很疲累地嘆了口氣。把手撫上顧令那冷峻的臉龐上輕輕一掃,又突然輕笑著轉身坐到了沙發上面。仰起頭,能清楚看見她的眼神里面,難得存在著一種令人安然的堅定“顧令你說得對,我想從現在開始,我都會和你在一起了。” 對于唐心來說,這應該就是她這輩子能夠給予顧令的最好的表白了。她知道她始終是無法對顧令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的。但是她卻也確信,她會和顧令在一起的。不管以后發生什么樣的變動,不管自己心里面怎么想,她都會選擇和顧令在一起的。就像是很多人曾經告訴過唐心的一樣,有的時候,生活在一起,并不一定是因為愛。當然對于顧令,愛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應該是因為共同的目的,共同的生活。就像是魯迅先生那句名言的另外一種偏執理解:夢是好的,否則錢是要緊的。 唐心沒有夢,她唯一的夢已經被顧令殘忍地戳破了。她只以為當年那個清澈又友好的鄰居哥哥是顧令,是這樣陰險狡詐的顧令,所以心里多少都是失望的。而她需要錢,需要所有能夠具象化的一切才襯托她那與生俱來的高貴。需要一個能夠幫自己擺脫過去那骯臟的過去的人,而那個人,就是自己愛著的顧令。 顧令歡喜于聽到唐心這樣肯定的回答,抬手輕輕按住對方的肩膀,卻是幽幽地嘆了口氣“這樣想倒是好,你能相信我,就很好了。” “那么我們坦誠一點吧!我應該是沒什么騙著你的事情了,你還騙過我什么呢?” 顧令的腦子里晃過舒群的面孔,卻肯定地說“就這一件,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