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第四十四章 黎明時,微黯的天際揮霍盡最后一絲夜色, 居民樓陸續走出趕集的人,推車叫賣的人, 還有起早兒買早點的, 熱熱鬧鬧的笑成一團。 陸九襄被聲音驚醒, 強撐著的精神氣在休息了幾個小時候之后恢復了不少, 醫院那邊沒有一點動靜, 不好不壞的狀況,他正舒了口氣要離開,正碰上從外邊回來的顧言抒,她推著行李箱,憔悴地走了過來。 “小抒——”他推開車門邁出長腿, 顧言抒清減了,兩團和氣的蘋果肌也沒有往日滑膩如瓷的光澤, 她沒看到陸九襄臉上釋然的欣喜,對他說, “我有點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好。” 顧言抒走進了車后座, 車窗都被關得嚴實,陸九襄緊跟著坐過來, 想要伸手抱一抱她,卻被顧言抒一下推開,“小抒?” 似乎并不太習慣突然而來的冷漠,顧言抒低著頭眼眶微紅地說:“陸九襄,我們離婚吧。” 一個月前,無理取鬧要和他先斬后奏的人也是她,顧言抒知道這樣很無理,可是……可是…… 陸九襄微笑的臉色一凝,他的聲色冷沉了下來,那雙桃花眼里宛如蘊藏著隨時可能爆發的山洪,他冷凝地動了動嘴唇,“為什么?” “我配不上你。”顧言抒說到這里突然哽咽起來,她轉過頭,清澈的淚水“吧嗒”一聲打在手背,刺骨寒心的痛…… “伊蓮娜女士欺負你了?”陸九襄將她的肩扳過來,顧言抒想要反抗,但是這一次他不會讓她得逞了,直接將整個人都抱入了懷里,顧言抒雙眼紅腫,楚楚可憐的眼睛滿是驚悸、恐慌、患得患失…… 她不說話,咬著牙,唇瓣紅得滴血。 陸九襄的視線微微一側,后座沙皮上擺著一沓紙,是她規規矩矩打印出來的離婚協議,他冷笑一聲,“這種事,你要先過問我的律師。” 顧言抒的眼睛睜大了少許,清淚沿著清秀的面龐簌簌地滾落,陸九襄心痛地想吻去她的眼淚,可是不行,這個小姑娘真是倔得他毫無辦法,他眉心生痛地捂著額,啞聲道:“顧言抒,對我,你一向斬立決判得毫不留情,可是臨刑前總該給我定一個死罪。伊蓮娜有多過分我心里清楚。” 他的最后一句讓顧言抒驚恐又難堪地縮了起來,整個嬌軟的身體伏在他懷里一顫一顫地發抖。 陸九襄伸出手指,顧言抒汗潤的長發提著臉頰旁側,修長的指尖撥開那一縷深墨色,語調沉痛:“她找人,碰了你?” 顧言抒嚇得大叫,全身痙攣起來,“不要再說了!” “我不介意。”他終于知道顧言抒的反常,抱著她靠過來,溫熱的胸膛貼著她,顧言抒捶打著她,眼眶里一片血絲。陸九襄痛得咳嗽了兩聲,將她的粉拳握入手心放到大掌之間,“小抒,罪責在我,你要覺得,我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介意。” “我不……”顧言抒絕望地閉眼睛,“我只要一想到——” 為什么是席昭,為什么偏偏是席昭,陸九襄和席昭是什么關系,他竟然—— “我配不上你了,我再也不能……” “唔——”陸九襄不由分說地堵住她的唇,失了耐心動了怒意,他用雙掌將她死死地釘入懷里,鉗制住她,顧言抒淚光迷蒙,全身癱軟地任由他又親又抱,可是心里驀然涌出一股難以忍受的惡心。 她推他,推開身后的車門,一股酸水從胃里冒出來,她扶著車窗嘔吐不止。 “小抒——”他隱有淚光,輕拍著她的脊背,顧言抒翻掌制止他,不讓他靠過來,胃里一陣翻天倒地的痙攣和抽搐,她吐完之后,虛脫地躺回來,靠著后座沉重地閉上眼睛,似乎累極倦極了正要歇憩。 “簽字。”一分鐘以后,她似乎又想起了這份協議,執拗地遞給他,她一分錢也不要,只請他同意離婚。“學費我會還給你。” 陸九襄苦笑著看著她,“我能不能申請緩刑?” 她只咬唇不說話。 “你看我多么縱容你呀,”陸九襄的手指撫過她糟亂的發,苦澀的味道在舌尖潮濕地發酵開,彌散開來,“顧言抒,我把你寵壞了。誰允許你自作主張的,在我這里,結婚容易,離婚卻難,得到容易,拋棄卻難,真是個傻孩子……” 顧言抒的眼中的淚又蓄勢待發起來,她那么那么愛這個男人,愛了五年,才得到他一個月,她怎么會想輕易離開?可是,可是她已經這么不干凈了…… “我還背著你申請了休學,你一定不知道。”她突然轉過眼眸來看他。悲徹、哀傷,而堅毅。 他的聲音有點哽,“你姑姑答應了?” 顧言抒垂下眼瞼,“答應了。包括我要做的一切決定,她都答應了。” 顧楓晴從來就不是會多管她的事的人。她要休學,要離婚,顧楓晴也沒有對這些原因追究到底。 “你冷靜一下,”陸九襄說,他把協議拿在手里,對她分文不取的行為感到好笑又悲涼,那雙水光隱約的桃花眼深深凝了她一眼,他說,“我等半個月,你還是這么堅決,我就同意。” “好。”再過半個月,能把發生過的事情抹去嗎?結果會有什么改變。 她無比失落艱酸。 他是她生命之中僅剩的最不可或缺、最不能失去的人了。她不忍心拿這樣的自己來糟踐他。 “我先走了。”她推開車門邁出一只腳,回過頭咬咬牙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這一眼想要把什么銘記住,把什么鐫刻進心底,烙印在腦海中。 “你好好的。”她飛快地說完這句話,去找自己的行李箱。 小丫頭還是舍不得吧。陸九襄微嘆,說不介意都是假的,他是心疼她,是愧責自己。 陸九襄的車緩緩發動離開了小區,顧言抒在樓梯間聽到沉悶的汽車啟動的聲音,心又痛又澀,她抓著衣兜里震動不停的手機,手心的rou里翻出一點點詭異瑰麗的紅色…… “陸總,伊蓮娜女士和您談判開的天價條件,您也答應了?”施延并不能理解陸總的想法,活像吞了一只雞蛋似的望著上司,愣愣地說道:“難道您不答應,伊蓮娜女士敢撕票不成,這是中國,不是她只手遮天的地方。就算是強龍也還壓不過……” 見陸九襄臉色不好,施延管住自己好事的嘴,只一個勁地問接下來該怎么辦。 說了這么多,陸九襄忽然淡漠地偏過視線,窗外枝頭的新綠一點點簇出芽尖兒,轉眼已經三月了。 緋色朱槿常開不敗地立于盡頭花廊處,挨挨綿密紛繁,宛如一捧紅色的雪。 他突然問:“伊蓮娜女士把錢砸入賭場,當然不可能是全部,剩下的,她會用來做什么呢?” “一個母親,當然為了自己的孩子,她自己是個外姓人,依陸氏老股東的脾氣,她要想在這里橫插一腳,只怕困難,她手里的財權和股份比起那些個股東們,還是差了有點多。我猜還是想讓席昭——” 不可很可惜,那熊孩子天天泡吧喝酒,不務正業,跟一群孤朋狗友廝混,長此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