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恰好此時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席昭發(fā)來了一條消息:對不起學姐。 顧言抒困惑了:怎么了? 她回想一下,席昭沒有任何對不住她的地方,反而是她過河拆橋,讓席昭陪她胡鬧。 席昭回復的一條十幾秒的語音,顧言抒插上耳機,他說話的語速很慢,幾乎一字一頓,輕柔而篤定:“學姐,我知道一點你和陸九襄的事,能出來見一面么?” 后面那半句單看著是請求,但加上前面那半句,便是一句完整連貫的威脅。 顧言抒深吸了一口氣,窗外滴露的綠籬,漾著淡綠的光澤。她將飽滿的氣重新吐出來,多了幾分釋然:“好。” 馨園的晚餐里有餃子,用的是顧言抒最愛的咖喱豬rou餡,顧言抒難得地吃了一整碗。 劉嫂在不遠處剪著花瓶里朱槿花緋紅新鮮的花朵,不知是刻意還是無心,嘆息了一句:“今天都已經(jīng)臘八節(jié)了,二少爺卻不在。他以前最愛吃我做的粥的。” 這聲音不偏不倚地傳到了顧言抒耳朵里,她耳梢淺淺地一動,剛抬起眼,對面的陸思齊看著她的目光,似乎多了些溫柔的鼓勵,像在敦促她下什么決定。 顧言抒的銀筷在碗底刮出清脆的響動,兩頰垂下的長發(fā)將她的臉藏掩著,陸思齊聽到她說:“姑父可憐我一個人過年,將我接到陸家,我不能以怨報德。” 她口氣生硬地答應了。 雖然不知道顧言抒為何突然做出轉變,陸思齊與身后剪花的劉嫂一個心領神會的對視,卻是欣慰不言中。 顧言抒吃完飯,在馨園后的溪邊散步。 兩岸楊柳多情,垂下淡淡婆娑的疏影,冬日里的湖心結著一層薄脆的冰,顧言抒用腳踮了踮,心里暗暗地想,要是有一支釣竿就好了。 這個念頭一起,她立即掐斷了自己的想法:“有釣竿想怎樣,顧言抒,你不會釣魚。” 不留神,腳洞穿了冰面,一腳掉下了水里。 刺骨的冷讓顧言抒趕緊把腳縮回來,但水已經(jīng)透過鞋面滲進了棉襪,顧言抒覺得自己有點點兒背,也有點作死,她收了腳,動身回陸宅,決定洗完熱水澡繼續(xù)復習明天考試的科目。 顧言抒的房間沒有浴室,但她所在二樓有一個公用的,她抱著裝了自己的衣物的水盆往暖黃的燈下探尋而去。 轉角處,她在自己水盆里翻找內衣的手短暫一瞬僵直。 一道窄窄的磨砂玻璃門,里邊燈光更盛,嘩啦啦的水聲沿著門一徑流下,熱霧在封閉的空間氤氳發(fā)酵。 顧言抒想落荒而逃。 太尷尬了。 還有更讓她難堪的,里邊的人出聲了:“誰在外面?” 這是——陸九襄的聲音! 顧言抒猛然抬起頭,驚愕地偏了偏頭。她才答應姑父,這么快,這個人就已經(jīng)回來了么? 既然這么不想離開,那么他提那個條件做什么。 她的識海里潮汐漲落,無聲地吞沒了所有思緒。直至那道門裂開一道縫隙,顧言抒的手腕被人攥住,來不及無措和驚呼,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手里的水盆摔落在地,飛出了一地衣物。而她自己,卻被一個裸著上半身的男人抵在了身后的浴室門上。 顧言抒捂著眼睛不敢看。 只要稍稍從指縫里釋放目光,就能瞥見他不著寸縷的精壯的上身。 “小抒……”男人的唇齒間溢出一片灼熱的霧色。 顧言抒在缺氧的環(huán)境下,臉慢慢騰出蜜色和粉紅。她被陸九襄困在兩臂之間,進退維谷,只能捂著眼低下頭,還好,不經(jīng)意間看到的下半身,裹了一條杏黃色的浴巾。 無數(shù)水珠從他胸腹之間的肌理上滾落,滑入浴巾之中,陸九襄的發(fā)濕漉漉地貼著兩頜,眼眸清沉含笑,瀲滟著一湖水色。 他又喊了一聲:“小抒。” 不同于方才的緊張感,他的嗓音已經(jīng)恢復一貫的理智與鎮(zhèn)靜。 顧言抒咬牙道:“陸先生,你逾矩了。” 他沒有因為她的“提醒”而有半分不悅,反而看得出有點愉快,他揚了揚唇,這種胸有成竹的鎮(zhèn)定顧言抒在他身上已經(jīng)數(shù)見不鮮。 他神色篤定地凝視著掌下的已經(jīng)半熟的女人,呼吸微微一亂,不得不承認,顧言抒這種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間的年齡,是誘惑一個男人最驕傲的資本。何況,他早已為她顛倒此心、此生。他能察覺到自己身體每一處因渴望和占有欲而起的變化,卻只能強忍壓抑。 “顧言抒,你沒有男朋友,那個男生,叫席昭,是比你小一屆的物電專業(yè)的,你們只是普通同學關系。你在騙我。” 顧言抒怔了怔。她詫異地去尋找陸九襄的眼,目光短暫的一個交纏之后,她又極快地錯開了視線,“是真是假有什么問題呢?我的幸福,與你無關。” 你的余生我都想?yún)⑴c,怎么可以無關? 陸九襄的一只手掌按在顧言抒身后的門上,“砰”一聲悶響。 男人的好看的軒眉攢了起來,“小抒,我承認當年是我不對,我錯了,也后悔了,但是你不能賭氣。” 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根本學不會如何道歉,而顧言抒最討厭的,就是他永遠用這種哄小孩的語氣和他說話。好像她在他面前,永遠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 “我沒有賭氣。”顧言抒被他板正了臉,不甘而冷漠地拂開眼去,固執(zhí)地不愿看他,“我約了席昭明天來馨園,姑父準允了的。” 陸九襄的眉梢聳立起來,孤松似的清冷俊介的男人,終于動了一絲怒意。 “顧言抒!” 顧言抒被強勢地摟入懷里,手攀著他滑膩一片胸膛時,驚駭了一跳,掙扎間不知道碰到了哪里,花灑被重新打開,無數(shù)水花打在他的發(fā)間和后背,將顧言抒也濺濕了大片。 她意識到,自己是個女人,她抗衡不了他。 差點一口咬在他的小臂上,然而終究沒有,顧言抒只是冷靜地抬起頭,冰涼的目光撞入他幽深的眼光里,宛如要將那其間的所有她以為的偽善和歉疚,都攫出來大白世間。 “陸九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