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他的腦海一片空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 彌賽亞死死注視著他的雙眼除了一種詭異的偏執以外看不出任何情感,這是一種仿生人經常會表露出的神情,因為不擅長恰到好處地掩飾自己的情感,基爾伯特不動聲色地注視著彌賽亞的雙眼,就在這時,重甲守衛的聲音透過電播傳了進來 ——“彌賽亞少將,請您即刻出來。” 聲音響起的瞬間,實驗室內的死寂瞬間被打破,彌賽亞下意識地向實驗室的門口望去,與一旁偷偷觀察的基爾伯特對上雙眼。 基爾伯特嚇了一跳。 在他細碎的劉海之下,顯露出一雙無比陰翳的雙眼,因為一些常年流傳著的血腥傳說而自帶一種壓迫感,但是更明顯的,是一種毫無由來的掙扎感和不明所以的克制。 他那從實驗對象身上撤回的手,垂在身邊不自然地攥成了一個拳,人造指關節極細微的動作將他心底無聲的克制廣昭天下。 僵持數秒,彌賽亞伸手壓低帽檐,走過的時候,基爾伯特被他撞得一個趔趄,穩了下身形,只聽見他陰沉的聲音:“檢查生理各項指標,把人看住了。” 實驗室的門開了又合,彌賽亞在實驗室門口站定,守衛們感到身后一股莫名的寒意,禁不住打了個寒顫,知道是彌賽亞出來了,眼巴巴地等著他走到眼前,行了個禮。 “少將。”避開彌賽亞的眼睛,他們各自望向別處,膽子大一些的那個人于是開口:“來自最高層的指令,下令立即秘密轉移gz20771105號實驗對象,不計一切代價保護對gz20771105號實驗對象的所有權。” 頓了一下,他瞟了一眼彌賽亞的反應,又飛快地移開目光:“董事會任命您為本次緊急秘密轉移任務的責任少將,全權對本次任務負責。” 他話音落地,一陣令人膽寒的死寂在整個白塔實驗室的頂層蔓延開來,守衛默默地咽了口口水,他感到自己的一呼一吸都極力克制得小心翼翼——彌賽亞并不聽命于白塔實驗室董事會。 作為名副其實的家犬,彌賽亞的所有編程最高權限直接由斯坦頓接管,其中并不經由董事會管轄,同時,對于這臺鐵血冷酷又實在價格不菲的殺戮機器,不論是程序開源費用還是維護保養費用,都有斯坦頓一個人承擔,并不歸于白塔實驗室的機械實驗間。 所以相應的,他有且僅有一個唯一的主人——斯坦頓·塔爾。 守衛額角緩緩滲下冷汗,如今董事會與斯坦頓博士的關系劍拔弩張,頗有些要跳起來咬主人的意思,彌賽亞作為斯坦頓的所有物,絕無可能聽從董事會的差遣,但同時作為機密實驗的看門狗,他有責任保障實驗安全。 果不其然,彌賽亞問:“博士的指令是?” 守衛將腦袋埋得更低了些,悶悶的聲音從面罩后面傳出來:“博士在從圣弗里倫斯趕回來的路上,暫時沒有相關消息。”他作為一個小小看門的,實在也已經是盡職盡責。 董事會似乎要借著這次的動亂從斯坦頓手心手背狠狠地剜去一塊rou,彌賽亞身份特殊,絕不能聽從董事會的調遣,作為一個仿生人,他或許不通上層權力間的糾葛,哪怕是從最基礎的利弊判斷程序,他絕不會不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守衛眼珠子轉了兩圈,抬眼望向他。 他沒有理由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實驗體背叛斯坦頓。 可是出乎意料的,沒有猶豫和沉默,彌賽亞站定,波瀾不驚:“我是彌賽亞少將,我確認成為gz20771105號機密實驗本次緊急秘密轉移的責任少將,我將全權負責實驗對象的安全性,使命必達。” * 另一邊,基爾伯特試探性地往前邁了兩步,然而他才剛剛邁出兩步,觀靈裹緊了彌賽亞的軍裝外套,敏捷地向后跳了兩步,像一只輕巧機敏的花豹。 他才剛剛從培養艙中蘇醒過來,可是rou眼可見的,他的恢復能力和意識正在以幾何倍數瘋長,基爾伯特盡量試圖讓那雙琥珀色的漂亮眼睛看著自己:“嘿,”他輕聲喚道:“你現在安全了,你在這里很安全。” 循著聲音,觀靈懵懵懂懂地望向基爾伯特,有樣學樣地說:……安全。” “嗯嗯。”基爾伯特緊接著點點頭,趁機又往前挪了兩步,觀靈的警覺意識高得超乎常人,盡管基爾伯特試圖用說話分散他的注意力好近身為他檢查,可是他永遠與自己保持著那么兩步的距離 ——他隨時準備逃跑。 觀靈的注意力非常難以被集中,這是實驗體被從培養艙中強制喚醒之后所一慣有的現象,他焦急緊張地踱步著,游離的目光審視著實驗室的每一個角落,觀察著逃跑的可能性。 他動作間,寬大的軍裝外套在鎖骨處袒露出一截,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基爾伯特趁機留神觀察他的體表特征,卻驚悚地發現——由那些原本深深插入他體內的輸液管道所造成的創口竟然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整片光滑細膩的皮膚。 基爾伯特一陣毛骨悚然,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兩步,就在這時,實驗室的氣動艙門轟然打開,一陣氣流從身后涌來,他轉身分神向門口望去,看見一只腳剛剛踏進實驗室的彌賽亞手指死死地扣著扳機,黑洞洞的槍口直指自己。 “別動。”他突然說。 基爾伯特哪敢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望向彌賽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