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諾該行動了吧，她的最后這次穿越，什么都沒有做成，改變了一些人和事，可很多人的命數都是既定的。她終究是人，人根本無法勝天。

    她的盲目自信，她的運籌帷幄就是個笑話！

    池念感覺到體內儀器在響應著什么，那是一種信號，是她在這個時空走到盡頭的警告，2小時后，她會被帶離這里，26歲的自己會隨之醒來。

    還有最后2小時，她要不要醒來呢？意識似乎掌控在自己手里，她聽見有人呼喚自己，卻不想睜眼。

    “池念，我錯了，我不這樣了，你醒過來好不好？”

    似乎是章羽凝滿懷愧疚的聲音，不知為何，聽到這個聲音池念就鼻子酸澀，她知道人在身邊，卻睜不開眼，濕潤的眼眶，也留不住心酸的淚水。

    可池念不能當著所有人的面忽然消失，她必須在2小時內逃開別人的視線，并且將最后的記憶數據留給程諾。

    她努力動了動手指，感覺有人緊緊握著自己手：“念念，嫂子在這，別怕，念念？”

    席夢歌寸步不離地守著，有時候池念覺得自己被當成了她的一種寄托。或許對母親的思念，對自己的照顧，對自己的陪伴，是席夢歌此生唯一的支撐吧。

    池念終究還是睜開了眼，她看到病床邊的章羽凝滿眼通紅，像是剛哭過，不免覺得心中苦楚，心也軟下來了。這次穿越，光巴掌都打了好幾次，可她沒有真正地跟自己生過氣，答應不離開，就從沒走開過。

    “念念，你醒了？我叫我哥過來。”席夢歌喜極而泣，她掩了掩眼角，平穩自己的心緒后，擠出一抹微笑。

    上次見席夢歌這么情緒失控，已經是母親病逝的那天了，就連葬禮她都沒有這么膽戰心驚過。

    章羽凝張口欲言而止，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池念看向席夢歌，氣弱地說：“嫂子，我想休息會，你先不要麻煩席院長，你也先去休息一會吧。”

    席夢歌先是看了一眼章羽凝，心領神會，她表情復雜，眉頭蹙了蹙，嘆息說：“我一會讓他來看你。”

    “謝謝嫂子。”

    席夢歌走到門口，轉頭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才走。

    病房只剩下相對無言的二人，除了監護儀的滴滴聲響，窗外的雨聲也啪嗒啪嗒地攪亂人的心房。

    “你是為了救我，是嗎？”終究是章羽凝先開了口。

    池念望著窗外，玻璃上的雨線四處滑動，沒有規律。

    “你用的是特效藥來治我的發寒，我在嬰兒時期被拿去做實驗，感染寒菌，病毒蟄伏在體內多年，會忽然爆發，我的爆發時間就是今年，你的加密資料里面顯示，已經有好幾人死于這種毒株。”

    池念看似無動于衷，可聽到這些便覺得心痛難當，她深深閉上了雙眼。

    “這種解藥需要三針才能瓦解病毒，所以你隔一段時間就給我打一次。”章羽凝平心靜氣地娓娓分析：“我只是不明白，為什么你會知道這些，為什么你要為我做這些，你說過不會害我，成瑾也說你不會害我，可我缺少依據，我想不通你為什么會這樣，你能告訴我嗎？”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池念疲憊不堪地倒在枕頭上，微微閉眼：“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她不想讓章羽凝看著自己忽然消失，她也不希望這個世界的池念甚至沒機會跟章羽凝再在一起。

    屬于她們的回憶和感情，應該順應發生，如果章羽凝知道了真相，將來怎么辦呢？她會死，26歲的池念可能也活不久，都是自己造的孽，把所有的痛苦都留在了這個世界。

    “池念，你看著我。”章羽凝聲音啞然，池念不知怎么面對她，什么都沒做成，只有一次次的失敗。

    “你看著我！”她提高了音量。

    池念深深呼出一口氣，睜開眼正對章羽凝時，愣住了。只見她手上拿著第三針的藥瓶，藥水完好無損，針管也密封著。

    “你？！”池念立即坐直身子，難以置信地望著她：“你試探我？”她當即想到章羽凝扔的是假藥，為了逼自己說出一切，不惜魚死網破，可最后還是心軟了。

    “我是想把這個丟了，可我不敢。”章羽凝說話間視線模糊了。

    “為什么？”

    “我也想知道為什么，我連賭都不敢。”章羽凝說話間拆開了注射器密封袋，往池念病床邊走近兩步，說：“我怕你生氣，怕你怪我不理我，怕你趕我走，怕真的做出讓你不原諒的事情，怕失去你......”

    章羽凝淋雨的發絲還沒有干，留海半遮眉，衣服半干半濕地穿著，淚水在眼眶中閃爍，她每走一小步，池念的心臟就一抽一抽地疼，疼得她無法呼吸。

    這個人近在眼前，仿佛又要走遠了，她甚至能感覺到章羽凝接下來要說什么，那灼熱又失落的眸光，始終在自己身上流轉。

    “對不起。”池念艱難地擠出這句話，她總想說這句話，對不起一切的一切。

    章羽凝搖頭，把注射器的針眼對著藥瓶戳下，一點一點地將藥吸到針管，她目不轉睛地凝望池念：“你明明做了很多觸及我底線的事，我卻一次次原諒你，以為自己是要報復你，對付你，跟你較勁，其實根本不是，我連對你發脾氣都像打在棉花上，那么無力。”

    “你別說了。”池念皺起眉頭，望著她手中的針管一點一點地被藥水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