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珺瑤公主冷道:“本公主跟莊文妃聊了許久,看得出她對太子的情真意切,從她口中得知,太子對她也是情真意切。兩人可謂是相依為命,對彼此之間的感情深信不疑。” “你能信以為真那真是太好了。”阮清微取下酒葫蘆喝了口酒,揚了揚眉道:“我還有事要忙,就不奉陪了。” 阮清微的話音一落就轉身走了,不疾不徐,很快將要消失在夜色里。 她竟然走了,不打算要解藥?珺瑤公主隱隱不安,意識到事態已失控,不祥之感立刻涌上心頭。 這時,忽見阮清微停住了腳步,站在昏暗的燭光中,說道:“我差點忘記傳達太子殿下的話了,他讓我告訴你,毒藥一事,使你消耗盡了他該對你表現出的最起碼的禮貌和尊重,如果你執意選他為駙馬,將是自取其辱,你得不償失。” 說罷,阮清微做了一個很遺憾的表情,道:“他說的話可真狠,但絕不是只說說而已。他應該也消耗盡了你對他的耐心,盡管發狠的去摧毀他,別再心慈手軟的以為還有機會。” 珺瑤公主的眸光細碎,整個人止不住在顫抖,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最強烈的挫敗感,自尊被撕碎踩在了地上,她依舊挺直了背脊,裝著若無其事的道:“莊文妃中了劇毒,痛苦難忍,五個時辰內不服上解藥,有性命之憂。” 阮清微背著手,說道:“我仿佛看到了五個時辰后會發生的事。” 珺瑤公主暗暗的緊咬牙關聽著她說。 阮清微輕描淡寫的道:“莊文妃毒發身亡,調查之后,你就是兇手。” 珺瑤公主冷道:“你能輕而易舉的指認本公主是兇手?” “我能。” “如何指認?” “不高興告訴你。” “信口開河。” 阮清微漫不經心的道:“你且等著就是了。” 珺瑤公主冷笑道:“即使你能指認我,我也有法子嫁禍給你。” 阮清微聳聳肩,“我不妨告訴你,你這樣做的勝算太小了。” “何妨一試。” “歡迎。” 珺瑤公主看到她無所畏懼,甚至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殺氣頓顯。 阮清微平靜的道:“誰都無法預料會發生什么,你若沖動的做出了魯莽的決定,使事態變得嚴重。放心,大慕國的太子絕不會允許別國之人在大慕國造次后安然離開。一旦你的計劃敗露,免不了兩國關系緊張,可能會再次兵戎相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輸不起。” 珺瑤公主冷道:“你會好心的提醒本公主?” “誰讓我深明大義知善知惡呢。”阮清微淡淡的一笑,轉身便走。 珺瑤公主極為不甘的道:“你忘了帶走一樣東西。” “嗯?”阮清微再次駐步。 珺瑤公主對身旁的侍女道:“把解藥拿給她。” “給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來拿解藥的。”阮清微很介意的道:“況且,誰知道你給的解藥是真的解藥,還是另一種毒藥,經了我的手,萬一她服用后立刻毒發身亡,我豈不遭殃。” 珺瑤公主的臉色一變,想不到竟被她揭穿了。 阮清微不再停留,頭也不回的道:“你還是親自派人送去吧,莊文妃在正殿中。” 珺瑤公主氣極,卻只得忍著,來日方長! 出了寢宮不遠,阮清微忽然發現了前方不遠的慕玄懿,她想了想,示意石竹和青苔躲在暗處,獨自快步走過去。 “二皇子殿下。” 見是阮清微,慕玄懿輕搖折扇,笑問:“特意找我有事?” 阮清微挑眉道:“恰好看到你,就想告訴你一件事。” “請說。” “你猜珺瑤公主心目中的駙馬人選是誰?” 慕玄懿胸有成竹,隨口問道:“誰?” 阮清微深深的嘆道:“珺瑤公主被太子殿下迷住了,她執意要選太子殿下為駙馬,非常堅決,我費盡口舌也勸不動她。” 慕玄懿沉聲道:“你的太子殿下成了駙馬之后,實力大增,你不為他高興?” “我是否高興無濟于事。”阮清微道:“是他不能娶。” “因為他要把正妃之位留給你?” “因為他是正人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他從不為了一己之私籠絡勢力,自然也不依仗別國的實力。” “我只承認他城府極深。” 阮清微聳聳肩,道:“其實,也因為我心眼小,容不得他娶別人,忍不住想破壞。”說著,她壓低了聲音,“你如果有心當駙馬……” 慕玄懿滿不在乎的道:“這種事,我不強求。” 阮清微撇撇嘴,一副悻悻然的走開了,心中斷定他會強求。 見她走遠,慕玄懿才匆忙去找珺瑤公主,一定要讓珺瑤公主改變主意,‘駙馬’的人選必須是他。 阮清微回到正殿,看到慕徑偲心事重重的等在殿外,四目相對的瞬間,她察覺到他如釋重負。她走近他身邊輕聲道:“別擔心,解藥很快就能送到。” 慕徑偲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認真的道:“我是在擔心你。” “我有什么可擔心的。”阮清微輕哼了一聲,心里暖暖的,她朝殿里看了一眼莊文妃,問道:“有沒有查出她中了什么毒?” 慕徑偲道:“沒有,寧神醫說是一種罕見的毒。” 阮清微連飲了數口酒,便聽到莊文妃氣息虛弱的喚道:“清微姑娘。” “嗯?” 莊文妃極為痛苦的伏在桌上,充滿歉意的道:“對不起,是我一時糊涂。” 阮清微背著手,一想到她的真實身份,便很嚴肅的道:“你的一時糊涂非同小可,不應該得到原諒。除非你真的醒悟,能安分守己,不再自作主張的給他惹事。” “我此后會安分守己。”莊文妃默默的拭去眼淚,方才太子殿下語重心長的說了一番,她深感懊悔。 在這時,珺瑤公主的貼身侍女求見,送來了解藥,并道:“珺瑤公主身體突然不適,不能赴晚宴,懇請莊文妃娘娘和諸位皇子見諒。珺瑤公主已經選定了駙馬,明日一早與莊文妃娘娘一同面見皇上時,再向皇上稟告。” 莊文妃問道:“珺瑤公主選定了誰?” 侍女道:“明日便知分曉。” ☆、第二六章 一覺睡到晌午,阮清微才舒舒服服睜開眼睛。只覺口干舌燥,她穿著里衣光著腳丫下了床榻,拎起桌上的酒壇,連飲了數口女兒紅。 天氣太過炎熱,她擦拭著額頭上的汗,走到窗前,隨手將窗戶打開,有一股輕微的風吹進。她順勢朝屋外一看,看到了候在檐下的青苔,也看到了慕徑偲。 慕徑偲端坐在院中的藤椅上,翻閱著羊皮古籍。靜謐的陽光輕柔的籠罩著他,他是那么的恬靜高遠,宛如空谷中的幽蘭,隱沒在世外之境,不動聲色的泛著淡雅的蘭香。 阮清微的眼睛里全是他,他身上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氣質,干凈而純粹,使人不知不覺的沉醒其中,愿意為他深陷到不可自拔。不由得,她看得有些癡了。 檐下的青苔輕道:“管家大人醒了?” 聞言,慕徑偲側目看過去,他的目光溫柔極了,如同一縷能使冰雪消融的春風。 他合上古籍,站起身朝她走去,剛走出兩步,便看清了她睡眼惺忪,只穿著寬松的里衣,如瀑黑發披散在肩,那模樣比她平日里更顯出幾分溫柔和甜美,他忍不住抿嘴笑了。 阮清微忽然想到自己還穿著里衣,不禁雙頰羞紅,連忙從窗邊閃開,急不擇步的奔回床榻上,鉆進了被窩里,心怦怦的跳著。緩了半晌,她才平復了心情。 穿好了衣裳,梳了妝后,阮清微若無其事的走到屋外,看向又坐回在藤椅上翻閱古籍的慕徑偲,輕哼道:“今日珺瑤公主宣布駙馬人選,你不進宮去聽聽?” 慕徑偲道:“在等你一起去。” 阮清微聳了聳肩,道:“我有別的事要做,不能與你進宮了。” “什么事?” “今日是魏晏的祖母的壽辰,我要去給她老人家祝壽。” 慕徑偲對青苔道:“去備一份壽禮。” “不用了。”阮清微笑道:“她想收的壽禮你肯定猜不著。” “是什么?” 阮清微眨眨眼,道:“是我當她的孫媳婦兒。” 慕徑偲的眸色一變,轉瞬間,抿嘴笑道:“幫忙轉告,就說與阮清微情投意合的慕徑偲,祝她老人家福壽綿長。” 阮清微哼道:“不幫。” “求你。” “我可能會幫你說。” 慕徑偲輕摸了一下她的頭,道:“有什么需要準備的,盡管吩咐下去。” “好。” 阮清微只要了一匹馬,正午時,騎馬出了太子府。她在市集上買了許多東西,大包小包的馱在馬背上,進了魏將軍府。 將軍府中很安靜,一點也不熱鬧。府里倒是裝飾了一番,只有些許壽辰的祥和喜慶的氣氛。 阮清微并不覺得奇怪,老太太一直不喜歡張揚,也不喜歡應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聚在一起吃個團圓飯,就其樂無窮。 “清微,你怎么才來,我娘念叨你半天了。”一個溫柔的女聲傳來。 說話的是一個懷抱著嬰兒的年輕女子,她是魏晏的jiejie魏喻,一如既往的溫柔似水,說話輕聲細語。她的夫君是其父親麾下的副將,入贅為婿,在與大越國的戰爭中戰死沙場,成了寡婦。同年,其父魏大將軍也戰死沙場。 阮清微笑容燦然的走過去,喚道:“阿姐。” “你快到后院里去找我娘,她給你裁了很多新衣裳,在等著你試呢。”魏喻打量著她,半年不見,她出落得愈加亭亭玉立了。 “我飛快的去。”阮清微熟門熟路的去往后院。 剛進后院,就聽到了歡聲笑語,一群人圍著老太太,有人給老太太扇扇子,有人搓腿,有人在講著什么逗老太太開心,很融洽的一家人。 “祖母,”阮清微笑嘻嘻的奔過去,又喚道:“伯母。” 魏晏喜道:“清微。” 魏晏的母親許夫人松了口氣似的道:“清微啊,你怎么才來,老太太念叨你半天了。” 阮清微道:“我保證以后早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