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愧是你,高哥!”跟班說。 “那可不,你高哥我游歷四海,斬妖除魔的那些年,吃過的美食比你走過的路還多。”高丙摸了摸膨隆的肚皮:“還都是客戶請的,半點不用我花錢。” “高哥您替他們排憂解難,保他們家寨安寧,他們合該請您吃頓飯!哦不,吃頓飯都嫌少了!他們把您供成彌勒都不為過呢!” 這跟班兒說幾句話的嗓門兒極大,叫大半個場子的人都能聽見,連程曉楷都聽出了異樣,瞪著眼睛對周嵐斐小聲逼逼道:“這人怎么好像是故意這么說話的......” 周嵐斐垂眼剛要接話,卻聽見高丙的話鋒一轉,嗓門直愣愣的換了個朝向,還變得陰陽怪氣起來,“喲!瞧瞧這是誰啊!” 程曉楷見周嵐斐居然翻了個白眼兒。 小少爺性子寬厚平和,極好相處,平時很難得會露出點兒負面的表情,此刻居然開始深呼吸了。 高丙起了個頭,后面那跟班兒便跟蒼蠅似的鬧哄哄靠了過來,宛如專業捧哏出身,接話接的利索的不行:“這不是我們寧城玄門百家之魁首——段家的外姓養子嗎!請周少爺午安!” 高丙故作疑惑道:“唉周嵐斐,你說你咋還沒改姓兒呢!”兩個人嬉皮笑臉的聒噪,頓了頓,他又拖腔拉的的“哦”了一聲兒,拍了拍自己锃光瓦亮的腦門兒,“嘿,你瞧我這記性!你周嵐斐既不是正兒八經的段家子孫,又身乏靈根學不會半點羽師道法,像你這樣的廢物哪配真的入宗段家呢?不過是段家四姥姥圖個漂亮新鮮勁兒,收養來戲耍的小相公罷了!” 【作者有話說】 路走窄了。 2分評論隨機掉紅包 第6章 “我也覺得我不配啊!” “你這個人怎么說話呢!”繞是程曉楷是個不明就里的局外人,也從高丙的言辭中聽出了羞辱難堪之意,明顯到不能再明顯了。 “我說什么了?我說的都是大實話。”高丙搖頭晃腦的嘲笑,“不信你可以問問周少爺本人哪?他是不是由段老爺親自摸骨認證過的廢物?是不是吃穿用度都靠段家接濟?是不是跟段四姥姥關系匪淺?這段四姥姥可不是一般人哪......”他越說越揶揄,表情甚是油膩猥瑣。 類似的話,周嵐斐也不是第一次聽。他闔了闔眼,詫異于自己的心底居然沒什么波瀾起伏的羞惱,甚至還有點兒想笑。 寧城的羽師世家星羅棋布,數不勝數,周家也曾經是其中之一。可近年不知是怎么了,周家白事纏身,族人走的走散的散,末了整個周宅就只剩周嵐斐一個。 周家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沒落的呢?他好像都有些記不清了,只是從那天算起來,他給段家為奴為仆已滿一年。 他始終記得那天,父親的尸骨都尚未回歸宗祠,段宗稷卻仿佛未卜先知般的帶人提前堵住了周宅的大門,說著什么“玄門羽師本為一體,老夫不忍見周家絕后,故來此收養遺孤”之類的鬼話。 他們對外宣稱段家受到了周家先祖托夢,為了保住周家最后的根基與香火,須得讓出生便毫無靈根的周嵐斐入繼段家,受其庇蔭。 可真相是怎么樣的呢? 作為寧城最鼎盛的羽師世家,段家有寧城政府撐腰,人丁興旺祖業輝煌,段家四姥姥膝下無長孫,就想要個年輕面孔承歡膝下,家主段宗稷為表孝道,便屬意在各大玄門世家挑選年輕的男孩子,最終選中了周嵐斐。 父親的尸骨棺槨就停在段家,自己若不跟段宗稷走,段宗稷會把父親的尸體扣留到腐爛為止,周嵐斐身在局中卻心如明鏡。段家在寧城指鹿為馬也不是第一次了,以他們的地位,小小一個周家根本不夠看,段宗稷大概早就盯上他了,是蓄意已久。 為了給父親留最后的體面,他不得不同意。 打那以后,周嵐斐就再無自由可言,段家上至家主夫人,下至少爺小姐,皆可以對他呼來喝去,他必須唯命是從,不能有一絲怨言。 可在旁人看來,他沾上段家是處心積慮的結果,是上輩子積了德,這輩子撞大運,風光無限,玄門中人對他嫉妒眼紅者眾多,當著他的面總要挖苦幾句才肯罷休。 對于此,周嵐斐早已習慣。 高丙的這些話語不僅僅程曉楷能聽見,不遠處的衛珣淵與姜棠也都聽得清清楚楚。 “段家?!”姜棠瞪大了眼睛,“淵哥!這小道士居然是段家的人!!”她扯了一下衛珣淵的衣角,眼神隨之變得兇狠,“咱們這是冤家路窄啊!”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先別那么早下定論。”衛珣淵道。 “那個討人厭的大頭又是哪家的?”姜棠指著高丙道。 “我要是每個不入流的羽師名字都記得,早累死了。”衛珣淵說。 “是不入流,貌從一心。”姜棠對于長得丑的人向來有偏見,“他居然說那小道士半點道法也不會,我看那小道士明明能耐的很啊!” 衛珣淵哼笑了一聲,眼神冷淡的鎖在周嵐斐身上,“他在藏拙呢。” “藏拙?什么意思?”姜棠道:“是裝沒本事的意思嗎?” 衛珣淵不置可否。 “他為什么要裝沒本事?”姜棠大為不解:“被人嘲笑不是很難受嗎?” “從古至今,當權者都會忌憚身邊最有本事的臣子。”衛珣淵環起手臂,沉沉然道:“段家的家主段宗稷也是如此,他最忌諱有人進門偷師學藝,竊取寶物,如今寧城的玄門世家大大小小多如牛毛,內卷不可謂不嚴重,段家雖說鼎盛,想來也不得不防,玄門后裔出生或多或少都會攜有靈光仙骨,如果周嵐斐真如他們所說的那樣無半點本事,那他簡直就是天選的小花瓶,沒人比他更適合給段四姥姥當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