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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藏玉納珠在線閱讀 - 第118節

第118節

    堯暮野看似冷酷,實際上是個重情之人,當年自己背叛了他,他依然能對自己網開一面。而如今,他豈會眼睜睜看著自己送死?

    尉遲德賢低頭看著那掙扎著朝他拱過來的女人,冷冷地哼了一聲道:“袁熙,你該醒一醒了。”

    說完便大步離去。他只是不愛說話,又不是真傻!圣上的長情也是有限度的,而且絕不會再包括這個蛇蝎心腸的女人!若真把她帶回去,叫新后再與圣上起了什么誤會……

    他可以肯定,自己與公主嬌妻的休書將由尊貴的大舅哥一手包辦,此生便再無破鏡重圓的可能!

    袁熙看著尉遲德賢毫不留情地遠去,只氣憤低痛哭失聲。

    而被踹得半死的白水清此時也看明白了自己嫂嫂這副寡情出賣兄長的嘴臉,頓時悔不當初,為何聽從了這妖婦之言。

    南魏翌年,南帝在白家之亂中不幸駕崩,人們在火堆里只搜尋到了幾具焦黑的尸體。徐太后雖然力主扶持皇帝幼子登基,由她垂簾聽政,奈何圣上生前留下秘旨,傳位于大皇叔。

    白家族長白水流雖然堅持自己并不知叛亂隱情,然而族長失德,族人敗壞的罪名不可逃脫。皇帝死于非命,這樣的罪責總是要有人承擔的。

    念在他昔日功勛,成全了重臣體面,白水流被賜毒酒一杯留了全尸,叛亂主謀袁氏,白水清,被判腰斬。白家大族,繼袁、堯兩家之后百年大廈轟然倒塌。

    南朝一夕江山驟變,不能不讓玉珠一陣唏噓感嘆。

    若不是收到了二姐的親筆書信,玉珠此時一定是要為jiejie遭逢意外而痛哭流涕。

    南帝當初與堯暮野串謀詐死,但是到底是受了火灼之傷,帶著二姐一路秘密潛往北地,隱居在一處高山之中,據說傷勢一直不好,身邊離不開人,就算二姐用心想回來看她,也是不能。

    不過鯉兒思念母親,在一個月前已經被送到了淑惠夫人的身邊。

    “不是計劃周詳嗎?為何還會受傷?”想到不能與jiejie團聚,剛剛被封后承襲了典的玉珠新后,不禁出言抱怨。

    堯暮野脫了龍袍,正帶著小兒一起在宮苑里拉著小弓學射,聽了玉珠的抱怨,也不開口說話。

    他自然不會告知,受傷的主意是他給昔日舊友出的。想要挽留佳人之心,不受傷留些血,怎么可以?

    這個南生也是龜兒子的性情,半生藏掖,不敢表露自己的真情,更是叫自己心愛的女人受了不少委屈,其實那淑慧夫人當年的遭遇,有大半是白妃與她族中之人的謀算,皇帝在慢慢領悟知道之后,卻已經是身在局中,不得任性而為,可不能沖冠一怒為紅顏。

    可是臨了這次的算計,當著乃是憋悶積壓甚久之后的報復啊,如此狠毒,竟然是拼了詐死,解脫了自己這一身責任的同時,也將白家至于千古罪人的境地,將百年大家連根拔起……

    想到這,堯暮野瞇縫著眼想:自己要不要也斬草除根,哪天給這般心狠的舊友送去毒酒一壺,免除了后患?

    就在這時,玉珠放下了手里的刻刀,興致勃勃道:“過幾天,風景正好,我們踏青去拜訪二姐可好?”

    符兒也穿著開放襠褲,晃著小屁股道:“找鯉兒玩!找鯉兒”

    堯暮野轉頭看著她,又看了看小兒,終于懶樣樣地點了點頭:“也好,我……也有許久,沒有同他同飲過了……”

    ☆、第204章

    廣俊王最近總算是有些逃出升天之感了。

    當初先帝駕崩,幾位現存的皇叔便被擺在了亮堂之處,以供滿朝文武揀選。

    他也不知何德何能,甚受經歷了喪子之痛的徐太后的另眼青睞,力舉他登上帝王寶座。

    對此廣俊王稍微一琢磨,頓時理解了皇嫂的心思。他是出了名的不學無術,包舉他這樣的登上皇位,跟弄個幼兒登基沒有什么兩樣,保管是聽話好擺弄的,甚至比親兒子都貼心呢!

    可是他的那幾位皇兄都不是茹素的啊,皇帝的遺詔在那擺著,他平白為什么沖上去搶奪別人眼看到口的肥rou?搞不好王府里就要點燃上一場無妄的火災,燒得他去與自己在天的侄兒團圓。

    廣俊王向來是“風緊扯呼”的能人。一看這形式不妙,立刻收拾行囊開始遠遁。直到新帝登登基,他才長出了一口氣。

    只是都城的烏煙瘴氣,難免叫人心生倦怠厭煩之意。廣俊王在外面走得時日長了,不禁懷念起年少時,與先帝還有堯暮野一干舊友游歷的往事。心生感嘆之余,竟然生出了替昔日的親友們再游歷一番的心思。

    于是他便一路舟車,來到了北地。

    北地風光壯麗,不是江南水鄉所能企及。加之北朝最近政治清明,治安良好,也再不用擔憂如以前一般半路遭遇盜匪突襲的危險。

    所以廣俊王干脆弄了商牌,喬裝成過往的旅客,到北地暢玩,寄情山水之間,這一逛竟是足有兩年的時光。

    這一日,他來到了一處叫鳳霞山的地方。此地遠山被云霧籠罩,到處郁郁蔥蔥,不過附近村落甚是稀少,還有村民警示他莫要再前行了。

    可是廣俊王天生好奇心甚重,村民越是阻止,他越要看個究竟。山腳下還有造型雅致的高亭長廊石凳,看上去似乎是某位貴人的私人領地。

    不過廣俊王向來喜好結交朋友,明明山腳下立著警示“私地之地,閑人莫要入內”的的石碑,他依然帶著仆役順著小路舉步上山了。

    山上的精致迷人,雖然草葉露水未退,打濕了衣衫,也叫人舍不得離去。

    只是期間有兩個身材魁梧,看上去像樵夫的人,腰間別著嶄新的斧頭從他的身邊走過,一直拿眼冷冷地上下打量著他,差點讓他疑心遇到了盜匪。

    此后倒是山路無人,愈加清靜。廣俊王走到一處開闊地帶,看著濃霧山徑,一時間畫興大發,于是命書童在半山腰一處石桌上鋪展畫紙,準備對著面前的山景揮毫潑墨。

    就在這時,盤旋的山路上突然傳來孩童的笑聲。

    楊素停筆舉頭望過去,只見石階濃霧處,突然出現一個四五歲樣子的小童,身穿亮綢小褂子,脖子上戴著項圈的小男孩,跨著一根縫綁了布馬頭的小竹竿,一路嘚嘚嘚地跳下石階。

    在他身后,還緊隨著一小兒,圓臉大眼,胖嘟嘟的樣子,也騎著馬頭竹竿,還甩著一根小馬鞭,嘴里高喊:“駕駕!”

    在這密林里怎么會有這么兩個粉雕玉砌的小兒?莫不是深山里的人參成了精變成了娃娃不成?

    廣俊王正準備趁著兩個小兒下來時,與他們逗趣問個究竟,在那迷霧中又走來了一位身形綽約的婦人,嘴里喚著:“鯉兒,符兒莫跑,小心摔倒!”

    廣俊王瞇縫著眼,直到那婦人走到了近處,這才大致看出那婦人的眉眼甚是熟悉,競肖似那與先皇一起葬身火海的淑慧夫人!

    這下倒叫廣俊王一陣心驚了,怎么這般的像?正彷徨不定的時候,那婦人的身后又下來一名男子。

    只見他身材高大,俊朗的臉上帶笑,無論是微微翹起的嘴角,還是眼角的笑紋竟是跟逝去的先皇一模一樣。

    而現在這一男一女都是面帶笑容望著他,亦步亦趨低朝著他飄飄悠悠地走了過來……

    在這深山濃霧里,伴著一陣陣陰風,乍見逝去的親人,還有兩個人參小妖,廣俊王就是生出缽大的膽子也是不夠嚇的。

    眼看著一男一女朝著他越來越近,廣俊王終于怪叫一聲,嚇得畫筆跌落,兩腿微軟一下坐在了地上,這么慌亂間,還打翻了桌面那滿滿的墨汁,一點都沒浪費地倒扣在了自己的臉上,順著高挺的鼻梁一路往下長淌。

    這般駭人的模樣,倒是將前面的小兒嚇住了,裹步不前,而后面的那小胖子膽兒大些,徑自跑了過來,用竹竿敲著廣俊王的腦袋道:“黑臉的,你是黑山老妖嗎?”

    廣俊王瞪圓的眼,只緊緊抱著同樣無措的書童大腿,嘴里呼喝:“鬼……有鬼……”

    “符兒,莫要胡鬧,不可用竹竿敲長輩的頭。那女子柔柔地喚著淘氣的小妖,于是那小胖子便扭著胖乎乎小身子繞著嚇傻了的廣俊王跑圈圈:“鯉兒,他是你叔公,怎么看上去傻傻的。”

    那個叫鯉兒的也是滿臉失望,覺得自家的長輩在小友面前甚是上不了臺面。

    就在這是,濃霧里又走出了一男一女.待那女子緩步下山時,裙擺輕輕擺動,高高挽起的發鬢垂下幾綹碎發,映襯著額頭明潔,雙眼漾著湖波,叫人一看便移不開眼。

    廣俊王本來已經嚇抽了的心在見那女子時,忽然一松,只覺無論何時再見夢中之人,都是仙子下凡,仙氣繚繞將漫山遍野的陰霾霧氣盡是退散了干凈,升點起了萬道霞光……

    就算廣俊王被黑墨潑面,堯暮野也能將這位廣俊王垂涎自己女人的德行看得一清二楚!

    相隔數年,他倒是半點長進也沒有!

    堯暮野冷哼一聲:“廣俊王,不必大禮,平身吧!”

    知道聽到堯暮野帶著調侃意味的聲音,廣俊王才恍然從癡夢之中醒來。只瞪眼看著眼前的本應該風馬牛不相及的幾位,并特意留神看了看那兩位早應該逝去的親人留在地上的影子,頓時有些恍然大悟。

    只一骨碌,便立刻爬了起來,瞪著眼道:“皇上……你……沒有死?”

    隱居此地兩載的的南帝,現在倒不像是在南地時那般消瘦了,可是當年吸食五石散所造成的臉色蒼白的后遺癥還沒有散去,他看著多時不見的好友笑著道:“昔日南帝已死,我閑居在這鳳霞山中,號放山居士,你叫我放山便好。”

    楊素雖然不理朝政,可也知道當年南朝困局。他是親眼看到皇上是如何從一個胸懷大志的君王,一點點地遭受打擊,最后變成沉迷在五石散內的廢人,懶散度日,斗志全無的。

    現在想來,當年找到的焦尸全看不出樣貌,若是皇帝詐死的話,也是有情可原。

    只是比南帝死而復生更叫人瞠目結舌的是,他此時竟然與北地堯暮野一同在山間漫步,甚是愜意的模樣。這不能不叫楊素百思而不得其解。

    原來廣俊王一入鳳霞山,便有山間堯暮野身邊的侍衛認出了南朝的廣俊王,向正陪同愛妻在此地逗留的北帝通稟。

    這兩年來,堯暮野在政務之余,得空來此處與舊友一同下棋飲茶,倒也有忙里偷閑的快慰。原本勢不兩立的的南北君王,在放下了權勢利害后,竟然重拾起舊日的幾許友誼。現在聽說又一位舊友來訪,便問了鳳霞山主人的意思。

    放山居士沉吟了一會道:“既然是他,但見也無妨……”

    于是便有了先前這一出鬼影重重,嚇怕了廣俊王膽的場面。

    待得廣俊王知悉了隱情后,顧不得臉上的墨跡沒有擦洗干凈,只一把上前,緊緊摟住了死而復生的皇侄兒肩膀,不禁熱淚縱橫,淚水將那黑臉兒沖刷成一道道水痕,那一片溝壑,越發叫人慘無忍睹。甚至將放山居士雪白的肩頭都蹭上了墨汁。

    然后廣俊王又放下了國仇,熱淚縱橫又要去抱堯暮野。北帝雖然賦閑馬背多年,可是身手卻依然不減當年,只一伸手,便阻止了這埋汰鬼近身。廣俊王滿滿一懷抱重逢的喜悅盡是落了空。

    看得一旁的兩小兒都咯咯咯直笑,符兒再次肯定:“鯉兒,你叔公就是個傻子!”

    鯉兒也忍不住拽著娘親的衣襟小聲道:“娘,莫要叫傻子上山……”

    廣俊王這時倒是將兩小兒的話語看得真切,轉過臉兒支著一口白牙對著兩位小兒陰森一笑:“你們倆在說誰呢?”

    那黑臉泛著白眼的模樣,可真是比黑山老妖還要嚇人,只聽兩小兒各自驚叫,連竹馬都顧不得撿拾,就一路邁著小短腿爭先恐后登登地往山路上跑,嘴里高喊:“鬼啊!鬼啊!”

    鳳霞山的酒席上,少不得一樣酸爽的拌蘿卜干。

    山間居士種植多年,所中的蘿卜個大脆爽,無論曬干了還是燉煮都是美味一道。

    作者有話要說:  喵 同學會開始,大家開始比人生成績~~

    ☆、第205章 大結局

    當然除了這居士甚是喜愛的美味之外,還有堯暮野愛吃炙烤羊腿和幾樣清炒的鮮蔬。

    雖然樣樣美味, 更是與珍饈美味的帝王之宴相比,又差得遠些。就連飲的酒, 也能不過是自釀泛著綠沫的新酒罷了。

    可是廣俊王卻覺得這酒竟似年少幾人同游時, 在一處不知名的小鎮飲到的甘釀滋味。

    “這是我托人尋來的方子,自己釀造的, 怎么樣?很有當年醉翁飲的滋味吧?”放山居士笑了笑說道。

    就在這時,一直在屋室里的淑慧夫人與玉珠一起走了出來。

    只是在玉珠的懷里還抱著一個粉嘟嘟的小嬰兒,一身淡粉帶櫻花的小夾襖, 襯得那小嬰兒愈加團粉可愛。半長不長的頭發似乎是沒有剪過,被一根粉色的頭繩扎成了可愛的沖天辮。

    符兒跟在玉珠的腳邊不停說:“母后, 叫符兒抱抱meimei。”

    不過那小嬰兒最后還是沒有被符兒抱成,輾轉被送到了堯暮野的手里。看著女兒香寶兒笑著沖自己吐泡泡,堯暮野也笑看著她, 只覺得自己的女兒長得可真是像足了玉珠呢。

    廣俊王看著那小嬰兒,對堯暮野道:“怎么你又當爹了?”

    可再看那玉珠,生了兩個孩兒卻還是苗條秀美的模樣, 上蒼當真是垂憐這玉人呢?

    想到這, 廣俊王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隨口問起自己的皇侄:“你與淑慧夫人又幾個孩兒了,也都讓我瞧瞧吧。”

    放山居士一直恬淡的臉上驟然出現了些許的窘迫,輕輕瞟了一旁倒酒的淑慧夫人,道:“我現在只有鯉兒一個孩子……”

    這倒讓廣俊王大感意外,自己皇侄能力向來不俗啊,現在隱居在此,也只有淑慧夫人一人相伴爾,怎么會到現在只有一個孩子呢?

    寶符向來是不怕事兒大的,再次向小友炫耀:“我有meimei,你都沒有!叫你爹和娘給你生一個,小meimei可好玩了,拉的粑粑都是米飯熱騰騰的味道……”

    小孩子之間不禁攛掇,被寶符這么炫耀地一說,鯉兒立刻覺得有一個能拉出米飯味道的meimei嗎,是件很美好的事情……頓時哭著癟嘴道:“爹,我要meim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