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中學的招生老師在電話里勸了顧盼許久，最終也沒有說服顧盼改變荒唐的想法。

    招生老師感覺自己第一次遇到這么拎不清的狀元，問清楚顧盼幾天后在五中填報志愿的時候，家長也會到場，就放棄了說服顧盼的念頭。

    反正到時候家長也在，自己直接和家長分說清楚，相信不會有哪個家長會允許自己的孩子胡來的。

    .

    五中強制要求報志愿的當天，學生和家長必須都要到場。

    為的就是防止幾年前不要求家長到場時，學生因為要和男朋友、女朋友、好基友、好閨蜜上同一所高中，因為高中a的校服太丑高中b的校服好看，因為高中c附近的網吧上網費用便宜等等奇葩理由，自己私自改了填報的志愿，回頭錄取通知書下來之后，家長來五中大鬧。

    五中要求學生和家長都要來，有什么不同意見，當面互掐好了，不管誰贏誰輸，總歸都不是五中的責任。

    報志愿當天，來的不僅有學生和家長，還有各個高中負責在五中招生的招生老師。

    雖然五中成績好的學生不算多，但畢竟還是有的，各個高中的招生老師都要將高分段學生爭取到自己的高中里來。

    雖然之前都在電話里協商好了，但招生老師還不能放心，一定要現場看著報志愿的卡片涂好自己學校的代碼，然后將卡片教給班主任才放心。畢竟當場改主意這種事情，年年都不少見。

    顧盼和老顧剛剛走進五中校園，就撞見了這樣一幕。一中和二中的兩個招生老師，都是膀大腰圓的壯漢，正在拉扯著一個瘦麻桿一樣的學生。

    每年的招生爭奪戰，一中和二中都是搶的最兇的，多年的經驗下來，一中和二中都不會派女老師來招生，甚至連長得瘦小的男老師都不行。知道的是招生老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收保護費的。

    瘦麻桿一樣的學生被兩個壯漢拉拉拽拽，看得人心驚rou跳。

    “我們電話里不是說好了么，說好了上一中！相信自己深思熟慮后的選擇，不會有錯的！現在一時沖動臨時改了主意，回頭準要后悔！”

    “你別一直拽人家學生，不要在學生旁邊一直說話，干擾學生做決定，就像我剛才說的，我們二中……”

    顧盼定睛一看，看清楚后不由得噗嗤笑出來了，那個瘦麻桿不就是肖樂么。

    嘖，小孩兒考得不錯啊。

    顧盼懷著看熱鬧的心情走了過去，肖樂看見顧盼之后，連忙原地站好，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顧姐！”

    兩個招生老師看到走過來的顧盼，一眼就認出來她就是報紙上登過照片的市狀元。畢竟顧盼不僅僅漂亮，還是十分獨特、讓人過目難忘的漂亮，絕對不會認錯。

    兩個招生老師面面相覷……今年的狀元，畫風有點不一樣啊？

    這一路走來，學生們紛紛恭恭敬敬地叫顧姐……怎么看起來像大姐大一樣？

    .

    相比在一中二中分數段里的學生們被招生老師爭奪的厲害，顧盼這個狀元的身邊，可是說是冷冷清清、無人問津。

    填報志愿的工作就在cao場上完成，顧盼遠遠地就看到了盛夏所在的小桌子，上面戳著一個“初三六班”的桌牌。

    顧盼徑直走過去。實驗中學的招生老師就等在盛夏旁邊，也是一眼就認出了顧盼，打招呼道，“顧盼同學，這是顧盼的爸爸吧。”

    招生老師將報志愿的卡片遞到老顧手里，“我們實驗中學的代碼是001，鉛筆涂卡，小心別涂錯了。”

    出乎招生老師意料的是，老顧卻沒有接過卡片，而是說道，“給孩子，給孩子。她想上什么學校，讓她自己做主。”

    招生老師一瞬間有點懵，“肯定是上實驗中學呀？不是我不謙虛……咱們城市其他的中學，和實驗中學根本沒法比。”

    顧盼這時開口道，“老師好，不知道您和校領導請示了沒有？我的要求實驗中學能不能達到？”

    招生老師的目光在顧盼、老顧、盛夏三個人之間來回切換，轉了整整兩圈兒，然而看到顧盼的爸爸和班主任都是一臉讓顧盼做主的樣子，招生老師不可置信地說道，“你們家長和班主任，也不勸勸孩子，孩子年紀小不懂事，你們怎么也跟著胡鬧？”

    可惜一個老顧，一個盛夏，都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面對招生老師的話無動于衷。

    顧盼聳了聳肩，“看來老師完全沒有讓我上實驗中學的誠意。”

    實驗中學的招生老師眼睜睜地看著，顧盼轉身就走，走到了一中和二中的招生老師旁邊，說了兩句話后，兩個招生老師臉上就露出了震驚與狂喜的神色，立馬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實驗中學的老師呆呆地站在原地，感覺自己像是在做一場荒誕的夢。

    他沒有走到顧盼身邊，也沒有給校領導打電話請示這件事要怎么處理，他不相信顧盼真的敢這么胡鬧，放著好好的實驗中學不上，去上一中或者二中！

    沒有想到的是，短短幾分鐘后，顧盼就拿著報志愿的卡片走回來了，伸手遞給盛夏。

    實驗中學的招生老師伸長脖子看了一眼，上面清清楚楚涂黑的代碼是003，二中。

    實驗的招生老師目不轉睛，目光牢牢地黏在那張卡片上。然而顧盼的爸爸沒有伸手攔，顧盼的班主任也一個字沒說，拿到顧盼的卡片就直接放在了自己班已經收齊的一沓卡片中，完全不準備阻止的樣子。

    這一切完成之后，顧盼沒有絲毫留戀，轉身就走，老顧在她身后連忙跟上。

    實驗的招生老師已經傻了，瞪著眼睛，張大嘴巴。這這這……這顧盼一走，班主任把報志愿的卡片上交給學校，學校再上交給教育局，顧盼上二中的事情，不就板上釘釘了嘛！

    往前數十幾年，就沒有哪一屆的市狀元，不是上實驗中學的！

    每年招生都順順當當，怎么今年就這么多幺蛾子，狀元出在五中，就已經驚掉了一眾人的下巴了。招生老師萬萬沒有想到，五中出來的狀元……竟然這么不走尋常路！

    倘若今年的狀元真的沒去實驗中學，讓他怎么和校領導交代？讓全市的人們怎么看待實驗中學？

    二中肯定要大力宣傳狀元花落他家，到時候捧的是二中，踩的是哪所學校，不言而喻……

    實驗的招生老師稍微一想，就出了一腦門的冷汗。

    短短幾秒鐘，顧盼已經走出去不短的距離，實驗中學的招生老師在她身后焦急地扯著嗓子喊道，“顧盼同學——顧盼同學——”

    聲音一聲比一聲高，“等一等！我們再商量一下！”

    實驗中學的招生老師顧不上去追顧盼，先是扭頭一把捏住盛夏手中的卡片，“您可千萬別交上去！”

    然后左手捏著卡片，右手拿出手機給校長打電話，“校長，現在有件事要申請一下……”

    顧盼此時腳步方停，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容。

    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

    第64章 第64章

    余卡卡填招生卡的時候還有點懵, 扭頭看向旁邊的顧盼，“這真的能行？”

    余卡卡知道這只是中考而已，算不上絕對的公平, 即使是高考還會有為權貴人家的孩子特地打開方便之門的特招生。

    無論是實驗中學, 還是一中二中, 這些年來差不多都是明碼標價——差一分等于三萬塊錢。當然首先要有門路，沒有門路的話，拿著再多的錢也敲不開實驗中學的大門。

    余卡卡家是不差錢, 要是她差個三分五分的, 家里花個十幾萬將她送進去, 完全不是問題。

    問題是余卡卡差了幾十分！想想也知道家里不可能花個幾百萬，只為了讓她上實驗中學，花同樣的錢，直接送出國高中大學一路讀完不就行了嗎？

    而且實驗中學畢竟是公立學校, 不是私立, 就算余卡卡的父母腦子被門夾了肯拿出幾百萬出來, 實驗中的也沒有人敢收這個錢啊！

    分不夠錢來買早已經不是新聞, 但是那也要在分數差的不多的情況下, 或者得家里真是市里有頭有臉有權的人家, 余卡卡可以不客氣地說, 她父母撐死算個土財主, 根本沒有這樣的能量。

    所以在余卡卡的心里, 早就接受了自己和實驗中學無緣的事實。

    結果今天, 在報志愿的當口, 實驗中學的招生老師竟然對她說，讓她寫實驗中學？

    “真的嗎？”余卡卡還是不敢相信，看看顧盼，又看看實驗的招生老師。

    顧盼伸手摸摸余卡卡的頭，“你就放心寫吧。”

    招生老師一臉無可奈何，但也肯定了顧盼的說法，對余卡卡說道，“趕緊寫吧，我還能騙你不成？你要是報了實驗中學，實驗中學沒有錄取你，你到我家里找我來！”

    余卡卡的爸爸在一旁，也被這個天降的喜訊砸得有點懵，努力收了收自己的啤酒肚，想讓自己顯得精神一點，從包里拿出一包中華來，點頭哈腰，挨個遞給實驗中學的招生老師和顧海。

    顧盼站在顧海身邊，在余爸爸給顧海遞完煙之后，下意識地伸手去接。

    周圍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射向顧盼。

    顧盼猛地回過神來，意識到有點不對……

    接煙的手勢，在空中硬是拐了一個彎兒，變成推拒的手勢，顧盼一本正經地對余爸爸說道，“叔叔，這可是學校里，不能抽煙。”

    余卡卡的爸爸連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太高興了腦袋抽了，一會兒我們出去抽，我們一會兒一塊兒出去吃個飯吧！”

    “便餐便餐。老師您在這里招生也挺累的，下午還要繼續吧，我們就在學校附近吃，我現在打電話訂好……”

    然后又拉住老顧的手，“顧大哥，這次多虧了你和女兒，賞臉一起吃個飯。”

    余卡卡對自己爸媽沒什么意見，但是特別不喜歡她爸媽生意場上虛偽的油滑與客套，朝著她爸吐了吐舌頭。

    老顧直言直語，“孩子們的事兒，和咱們大人沒關系。”

    意思是余卡卡的爸爸絲毫不必承他的情分。

    招生老師更不吃這一套，“我做不了主的事兒，更和我沒什么關系。”

    女兒上了實驗中學這樣的好事，剛剛砸在余爸爸的頭上，余爸爸又怎么會在乎招生老師的一點點臉色，繼續將生意人的熱情發揮到極致，招生老師不肯吃飯，余爸爸就從一家很好的飯店叫了一份午飯過來，將在學校忙碌的盛夏和實驗的招生老師都照顧到了。

    至于顧盼和老顧那邊，余爸爸心中清楚，那才是真正的恩人。來日方長，以后一定要慢慢回報。

    顧盼、老顧、余卡卡、余爸爸，四個人其樂融融的離開了，二中的老師望著他們的背影，欲哭無淚。

    贈我空歡喜，真是謝謝了哦！

    四個人已經走遠了，二中的老師收回自己的視線，扭頭瞪了實驗中學的招生老師一眼。

    實驗中學的老師不甘示弱的回瞪回去，還瞪老子？老子還不知道瞪誰呢！

    .

    教育資源分配不公，一直都是亟待解決的問題。

    當然顧盼上輩子看到了，隨著時間的推移，教育資源分配不公的問題，的確在逐步解決。

    2008年的家鄉，大概是剛剛開始著手解決教育不公的年份。

    五中作為水平中下流的初中，今年的高考成績實在有點亮眼，最起碼相比于往年，是一個大的飛躍。

    電視臺專門來五中采訪拍攝，準別將五中作為教育不公得到重視解決的典型范例，在專題欄目中大書特書。

    五中的校長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樂得見牙不見眼，連忙將所有考上實驗中學的學生們，叫回五中，配合電視臺的節目錄制。

    校長心中也清楚，這次五中的中考成績好，很大一份功勞都歸功于盛夏，歸功于盛夏所帶的六班，也將盛夏和六班的任課老師都叫了過來。

    烈日炎炎，顧盼其實很懶得動彈，奈何老顧想看熱鬧，“去吧去吧，我聽說有人上電視比真人好看，有人上電視比真人難看，想知道我家閨女是哪一種！”

    褚開慧也覺得是件難得的好事，“要不然我開車送你去？”

    顧盼搖頭，“算了，你每天這么忙。”

    還是咬牙騎車去吧！

    第二天早上，顧盼收拾妥當，準備咬牙沖進烈日之下的時候，突然愣住了。

    奔馳g恰恰巧巧停在顧盼家樓下，顧盼怎么看怎么眼熟。

    雖然這輛車不到二百萬，但是在2008年的小城市，也不算多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