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取了東西往家趕,只差兩個路口,遇上個酒后駕駛的,撞上了,沒受傷,車子倒凹進個不小的坑。 交警來得快,讓他跟著回局里做個筆錄,他尋思著給她去個電話,摸出手機才發覺早沒電了。借了一交警同志的,興許她以為是詐騙電話,打了四五個皆沒人接。 又怕她擔心,在局里找了充電的地兒,沒等撥出去,先接了院里的電話,又有急診手術,讓他完事立馬回去。 煩悶地抹了臉,仍是給她去了電話,無人接聽。 大概真生氣了。他想。 第74章 番外四 前因(二) 他們結婚的時候,曲懷瑾的朋友和他說了很多。 宋雅歌和她關系最好,了解得多些,那晚,趁曲懷瑾上樓補妝,嫁女兒一般,淚眼婆娑交代他:“她家里情況你多少也知道一些,我不知道你這個人怎么樣,魏子奈說你靠得住,我也相信曲曲的眼光……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就是覺得該和你說點兒什么,曲懷瑾她,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你要是對不起她,我他媽絕不會放過你?!?/br> 他笑著答應:“我記下了?!?/br> 抽抽鼻子,宋雅歌又說:“她肯定很喜歡你,我們認識二十幾年了,還是頭一次見著她為一個男的這么不管不顧,我追魏子奈的時候,她還說我傻,到頭來自己還不是一個德性!今天是你們大喜的日子,本來說這些不合適的……” “沒事,盡管說?!?/br> “我知道你家境不錯,朋友圈子也和我們不一樣,你的朋友不了解她,對她有偏見也可以理解,但是當著她的面,直接說了她不如你前女友那樣的話,是不是太過了?” 擰了眉心,他問:“什么時候?!?/br> “剛剛敬酒,你被人絆住了,我們陪她過去的。” “誰說的?” 宋雅歌搖頭:“不認識,告訴你這些,不是想讓你為她出氣,只是想告訴你,曲曲她,其實很敏感,那樣的環境成長起來的孩子,心思比別人細很多,可能別人一句無心的話,她會介意很久,偏生又是別扭要強的性子,打碎牙也往肚里咽,她對這邊也不熟,有時候她生氣了,委屈了,你千萬別怪她無理取鬧,她肯定是真的難受。” “我知道?!?/br> “她和你告白之前,收到德國一所大學的offer,之前拿的獎學金都存著,就為出國做準備,她和我說,你對她不冷不熱,肯定不會答應的,還是想讓你知道她的心意,所以才沒皮沒臉告白的,沒想到你答應了,她高興了挺久,她說她要留下,把那張offer撕碎,扔海里去了?!?/br> 頓頓,仰頭灌了口酒,咽下,繼續說:“她一直計劃留在x市工作,因為曲婆婆不愿意到別處生活,后來她又改了主意,因為你的工作在上海,為這事,她內疚了挺久,哭著給曲婆婆磕了好幾個頭……不知道的人都以為是她高攀了你,其實不然,她為你放棄了挺多,如果沒有你沐念陽,過個四五年,她過得未必比你差。” 沐念陽微怔,不多時,回神,垂了眼瞼:“她沒和我提過這些。” “當然不會,她知道和你說了也無濟于事?!蓖锵У貒@了一聲,聳聳肩,“不重要了,反都到這一步了,我要說的就這么多,你記到心里去,別讓她后悔為你付出這些。” 他便真的記著,也落到實處,加倍對她好。 偶爾嘮叨多了,或是管得細了,那姑娘還老大不樂意:“我都多大了,你還真把我當孩子養著?” 他只笑,把人撈到懷里一陣揉,小聲喚她:“曲曲?!?/br> “知道我名字好聽,用不著一天喊八百遍?!?/br> “我的曲曲……” 曲懷瑾偶爾會不開心,大多時候是因為他工作繁忙,沒空陪她。他都知道,除了寥寥幾句安慰,也沒能騰出更多時間來陪她。 后來她自己也忙,拍著他的肩膀表示理解:“我以前只知道這一行忙,沒想到能忙到這個地步,還以為你在醫院找了姘頭,天天擱醫院不愿意回來。” 他笑笑,輕撫她柔軟的發:“等幾年會好些?!?/br> “嗯?!?/br> 于是開始各忙各的,有時稍有空閑,他也會想,近來好像有些忽略家里了,下一秒,又搖頭否掉,總以為她會懂。 直到她將入職申請書摔在他辦公桌上,他才恍然明白,問題不在她懂不懂,理解與否。 曲懷瑾說:“一段感情,一直只是一個人付出,會很累。” 他回:“我做這些,都是為了你。” 她彎著眉眼笑,不多時,又捂著臉小聲抽泣:“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br> 連續三十幾個小時的工作,早讓他疲累不堪,她偏挑這種時候和他談這些。 沐念陽深呼吸幾次,終是沒忍下那口氣,張口埋怨:“我發覺我做這么多都他媽是白費力氣,你們女的究竟要男的怎么做才滿意?沒給你吃好的住好的你要鬧,沒時間陪你你也不樂意,物質和精神,總不能兼得?!?/br> 曲懷瑾冷笑:“苦日子老子過慣了,和你在一起,就沒想過靠你過活。” “你想怎樣?”他頭一次對她冷臉。 她那會兒應該挺失望,怔怔望了他挺久,而后點了頭:“不想怎樣,簽字,我走,你他媽愛怎樣怎樣,管你工作忙不回家,還是忙著和前女友打情罵俏,都和老子沒半毛錢關系,明天就去把證扯了,用不著養我,您也可以輕松自在的過活。” 他怒氣也上來,昔日的好脾氣不見蹤影:“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歡李韻遲那樣的,大方又懂事,還不黏人,又能在上海這種吃人的城市立穩腳跟,她知道你結婚了,照常給你做.愛心便當……呵,去你媽的愛心便當,我現在就是一徹頭徹尾的小丑,被人耍的團團轉,最后過不下去了,還被人倒打一耙,早離了也好,再這樣下去,不過是互相耽誤?!?/br> “說我們的事,提她干嘛?” “不能提?你口口聲聲說工作忙沒時間,我也理解,可我不止一次見你倆湊一處有說有笑,怎么?分手還能做朋友?沒點兒想法你會那樣?” “說清楚,誰和她有!說!有!笑!”他咬牙。 “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你未必希望我把話說明白,誰面上都過不去?!?/br> “說,我聽著?!?/br> 曲懷瑾拿了入職申請,自己簽了:“沒意思,我想了一晚上,離就離吧,大家都年輕,以后要找也容易,你昨晚缺席我生日了,算滿足我一個生日愿望,好聚好散,我不想和你撕破臉?!?/br> 稍稍冷靜,他捏著她手腕:“這件事還需要再談談?!?/br> 她甩開:“沒必要,結果都一樣。” “曲曲?!?/br> “就這樣吧,大家都是成年人,能對自己的決定負責。”她起身,拿了東西就要走,“我看過你的值班表,明天上午沒班,剛好把證扯了,早上九點,民政局門口見,我趕飛機,希望沐醫生別浪費我的時間?!?/br> “你是打定主意要離?” “是。” 或許是她離開的背影太決絕,或許是他自己真覺著累了,在對方闔上門板之前,他竟開了口,并非本意:“好。” 有時候,決定不過一念之間。 之后是解脫,還是后悔,都不在考慮范圍之內。 他以為自己將真心都捧到她跟前了,她視而不見,亦或見著了,也不屑要。 他以為曲懷瑾不一樣。 他以為他們可以白頭到老。 感情這東西,真他媽脆弱。 齊林那小子值晚班,許是瞧見他屋里燈還亮著,探了腦袋進來:“還不走?” “嗯?!?/br> “往常不都念著回家陪老婆?” “嗯?!?/br> 無意義地答了兩個單音,仍倚在窗邊,望著樓下街景出神。 齊林摸不著頭緒,摸摸腦袋,閃身進來:“情緒不高啊,出什么事了?” “得離。” 對方一愣,久久未能回神。 啐了一口,他說:“沒意思,找個比自己小的,就是費力不討好?!?/br> 齊林眨眨眼,輕咳一聲:“那啥,前兒不是還愛得死去活來?轉眼就這樣了?” “不知道,才下了手術就和我吵,什么都說,又說不到點子上,說來說去就想離婚,我他媽是真傻,任勞任怨伺候著,人到頭來拍拍屁.股說走就走。” “不是,有什么誤會吧?” “誰知道呢?” “真離???”齊林問。 他忽然又有些不確定,默了。 齊林看出一二,拍了他的肩:“舍不得就別折騰,雖然我覺得韻遲更適合你,但人也一心一意跟了你一年多,如果還是喜歡,何必互相折磨?” “……” “冷靜下來,再好好聊聊吧,不清不楚的離了,往后還得多記恨一個人,多劃不來?” 齊林沒多留,再說了兩句,忙去寫病歷,著急忙慌又出去。 沐念陽聽進去一些,煩悶地抹了臉,自言自語:“上輩子欠你的……” 他有心好好和她談,她沒有。 糾結良久,好不容易拉下面子,開車回家去,開了門,客廳里赫然豎了兩個大行李箱。大致掃視一圈,甚至她習慣擱在窗臺上的小擺件都不見了蹤影。 女人還在臥室搗鼓背包,資料書籍,用得到用不到的,都亂塞一氣。期間從他邊上路過兩次,皆視而不見。 心火更甚,沐念陽捏了她胳膊:“什么意思?” 曲懷瑾稍稍訝異,睜大眼看他:“離婚,我們說好的?!?/br> “曲曲,我們沒必要到那一步?!?/br> 年輕女人今天異常冷靜,只沖他彎彎唇角:“我覺得到了?!?/br> 說不上什么感覺,目目相視,無人說話。 良久,她打破沉默,單手抱著幾件t恤衫,低頭看地:“沐念陽,這一年多,謝謝你?!?/br> 他扯扯嘴角,像笑又不像,松了手,垂首看她:“這是你要說的?” “嗯……時間差不多了,該出發了。” “好。” 然后真去了民政局。 前面是一對年輕夫妻,手牽著手。 女的說:“我其實很愛你,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和你分開,提了離婚,我很抱歉?!?/br> 男的勉強揚了唇角,安慰:“我不怪你,別多想。” 沐念陽看不過,心底冷哼,嫌男的沒骨氣,到這份上還照顧女方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