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小寧,你是個好孩子,你爸爸現在這種情況,公司又沒個人接手,你著急我能理解。你若實在是缺錢用,你和叔叔說一聲,叔叔和你爸這么多年的感情,總也不至于看著不管,多的沒有,十萬八萬的,也還來拿得出來。” “沈總,我是按合同來收款的,其它的暫時不需要。” “合同?年輕人,你可別和我談合同,我搭著本兒吆喝,把樓給賣了出去,結果你們’寧達’那王健一跑、你爸再一跳,現在客戶全跑來退款。我虧得都想跳樓了,要不是看著你爸現在躺著沒醒,我都要去找他要錢了。” “沈總您看看,這是對帳單,寧達前期委托貴公司預售的樓盤,已經達到45%銷售率,滿足合同約定的結算條件。” “45%?誰告訴你有45%了?現在客戶大量的退單,真實銷量只有20%、20%你知不知道?就這20%還和我們鬧著要降價呢。還收錢,我沒找你們賠錢都是看在你爸現在要死不活的份上了。” “沈總,你不能這樣說,就算退房也是有違約金,事實上我們銷售代理公司依然是只賺不賠的。再說,如果帳目與之前所公布的不一致,那我們再對清楚。” “對什么清楚,你是干什么的?你看得懂財務報表嗎?現在雖然男色當道,你長得也不錯,可那是娛樂圈,我們地產業看的是實力!” “沈總……” “好了好了,看在你一個小孩子不容易的份上,我讓財務給你開十五萬的支票,你先拿去救急吧。”那沈總冷哼了一聲,拿起內線電話打了出去。 “我說過了,我是來對帳的,你們欠我多少,一分不少的打到我們公司帳上;若真如你所說不欠,我一分不要!”連他說男色都忍了的唐寧,看著他那副打發乞丐的嘴臉,心里的怒火終于爆發了出來。 “喲,你還橫了?你不要,你以為我愿意給呀?”那沈總臉色一變,打通的電話又按掉,然后又改拔了保安部:“我這里有個鬧事的,過來兩個人。” “你——” 唐寧沒想到這么大企業的老板,居然這樣耍無賴,被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在看到保安上來后,唐寧只得一語不發的離開--他實在做不出讓人拉扯著出去的事情。 * 唐寧坐在樓下的咖啡廳,想想沈總的嘴臉、想想自己的狼狽,氣得渾身直發抖--從小到大,無論在家里還是在學校,他都是眾星捧月般的存在,何時被人這樣打發乞丐似的羞辱過! * “這都受不了了?別怪我沒提醒你,接下來一周,你去收欠款、你去要股份,會遇到比這更羞辱百倍的待遇。” * 這是他與夏千語握手被她無視之后,她對他說的話。 他以為夏千語只是年少得勢,所以自大張狂;卻不想,她是真正的了解這涼薄的社會、是真正的洞悉這人情的冷暖。 “夏千語,我真的希望--你是錯的。” 唐寧仰頭罐一下大杯冰咖啡,沉沉的吐了口氣后,拎著包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無論多難,他都必須繼續,夏千語說過只給一周,那便是一天、一小時也不會多給他。 * “你叫……唐寧?寧達的少公子?”年約30的女老板,干練而嫵媚,在看著唐寧時,眸光里閃亮著驚艷之色。 “齊總好,這是’寧達’與貴公司的對帳單。”唐寧雙手將對帳單遞了過去。 “恩,我已經收到了你們發過來的催款通知了,財務正在對帳,你稍等。”女老板在接過對帳單時,順勢拉住了唐寧的手,曖昧的輕撫了兩下,然后又輕輕敲打了兩下,似乎在暗示著什么。 “謝謝齊總,請問大約還需要多久?”唐寧臉色微微一變,猛的將手抽了回來,卻仍強迫自己保持著有禮貌的微笑。 “三四個小時吧。”女老板的臉微微一沉,瞇著眼睛看著唐寧說道:“唐寧,你剛大學畢業是吧?” “那我就不打擾齊總了,下午2點我再過來。”唐寧抓著包站了起來,下意識的退后了一大步。 “沈總、王總,那邊你都去過了吧?應該……不太順利吧。”女老板看著唐寧笑笑說道: “你呀,真是年輕不懂事,白瞎了你這張臉了。這樣,我幫你約他們晚上一起坐坐,你陪他們喝兩杯,這事兒我看就成了。” “我--”唐寧開口就要拒絕,可想著與夏千語的約定,心里一時間不禁天人交戰。 “你剛從國外回來,國內作生意的規矩你不懂,生意哪兒有在辦公室談的。”女老板笑笑說道:“就這么說定了,晚上8點,在旁邊的’翠云軒’,你昨天和今天拜訪過的幾個老板,我都幫你約上。你放心,有我在,這事兒準成。” 女老板說著,便站起來走到了唐寧的身邊,笑瞇瞇的看著他。 “謝謝齊總,不用了。”看著女老板曖昧不明的笑眼,唐寧一陣犯惡心,當下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家公司。 * “shit,都是些什么東西!” 唐寧終于忍不住罵了臟話--他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會被逼到說臟話的地步。 “爸,是我沒用,我竟然連一分錢也收不回來。” 唐寧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只覺得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嘲諷與冷漠,讓他感到冷意一陣一陣的浸入骨髓--自公司父親出事后,他看到的、遇到的,完全巔覆了他二十四年來對人性、對規則的認知。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夏千語給他的一周并不是機會,她是要讓他知道--他有多天真、多愚蠢! 她要讓他知難而退、讓他心甘情愿的將’寧達’拱手讓她。 她一步步的算計,先給自己希望、再讓殘酷的現實讓自己失望、甚至絕望。 * “爸,你曾經對我說,人最大的修養是無論身在什么位置,都懂得尊重別人--可為什么我看不到他們的修養?看不到他們的尊重?” “夏千語有錢有背景,所以她嬌橫霸道、唯利是圖;與你一起打拼過的老友,將利益看得比感情更重要;你的這些合作伙伴,不守誠信、不講契約。” “爸,面對這些人,我的修養、我的經驗,全部都是笑話!” 大雨毫無預兆的當頭打了下來,瞬間便將他淋了個透。似乎連老天也在嘲笑他的天真,想用這場大雨將他澆醒。 是他錯了嗎? 活了二十四年的他,走過全世界幾十個國家,與各種人打交道,有學者、有商人、有政客,不說游刃有余,卻也應付自如。 可偏偏回到自己的國家、回到自己的生意里,所經歷的挫敗與屈辱,將他的自信和價值觀完全催毀…… ------題外話------ 其實還算好的吧,畢竟想sao擾他的是個女人,若是個男人,打擊可就更大了。 這章其實可以叫做:學霸君的另類經歷!哈哈哈 ☆、chapter007 千語與蘇蔓的第一面 唐寧在大雨里足足走了五個小時,他覺得自己現在確實需要這樣的一場大雨,來幫他冷靜的保持思考能力,而不被殘酷的現實所擊跨。 他不是受不了這樣的輕漫與羞辱,只是這現實讓他對自己堅持了二十幾年的信念系統產生了懷疑-- 規則在現實里沒有生存空間,投機者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金錢成了判斷一切的標準,有錢就可以高高在上,蔑視一切!有錢時的溫文爾雅是風度、落魄時就成了懦弱傻缺? * 唐寧一身雨水的走進酒店,腦袋里依然一片混亂。 “唐先生,你女朋友打過好多電話了,你要不要給她回個電話?”服務員一見他,忙高聲招呼道。 “蔓蔓?”唐寧目光微微呆滯。 “對,那位小姐是叫蘇……唉呀,電話又來了,您要接嗎?”服務員看了號碼后將電話遞給唐寧。 “唐寧,你在哪里?為什么你的電話打不通?你有沒有事?”電話那邊,傳來蘇蔓焦急的聲音。 “蔓蔓,我錯了嗎?”唐寧對著話筒吶吶的問道。 “唐寧,是不是事情不順利?沒關系,咱們慢慢來,你別急。”電話那邊,蘇蔓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只能泛泛的安慰著他。 “蔓蔓,你說資本是什么?我們經營多年的企業,在資本面前就這么不堪一擊?” “金錢是什么,能讓人變得如此張狂妄然,以為自己可以將所有人的自尊踩在腳下?” “規則是什么?法律又是什么?他們沒有一點敬畏之心嗎?” 唐寧對著電話大聲質問著,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對了,但他知道,蘇蔓能懂他。 他們是在同一個世界打拼的人,他們的世界里有尊重、有規則、有他可以觸摸得到的未來…… “唐寧,你聽我說,商業規則有許多我們不理解的地方,但這并不代表我們曾經捍衛的原則與底限是錯誤的。或許我們該回到屬于我們的地方,而不是在這個野蠻的環境里自我否定。”聽著唐寧嘶啞聲音里,從未有過的茫然與自我懷疑,蘇蔓既難過又心疼,也更加堅定了要將唐寧帶回英國的決心。 “蔓蔓,我頭疼得歷害、我還要再想想……”唐寧恍惚著將電話放了下來,拖著渾身濕透的身體,一步一步往房間走去…… “唐寧、唐寧……” 電話在她的呼喊聲中被掛斷,嘶吼過后的唐寧異常安靜--蘇蔓的話,如一道閃電擊中他內心最深處的害怕:這是不屬于他的地方,而他卻必須在里與這些野蠻人爭奪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 或許只有比他們更野蠻,才有勝出的機會! * 唐寧頂著40度的高燒,不死心的又去了另一家公司,結果稍好,對方只說最近財務有些緊張,等資金周轉過來了,一定先付’寧達’的款。 那老板看著唐寧強撐的身體,眼底又是抱歉又是憐憫,還讓司機送他去醫院。 唐寧虛弱的搖了搖頭,乘坐當天的汽車返回了s市。 他依然沒有收回一分錢,可這最后的一點溫情,仍讓他幾近崩潰的信念又重燃起一點希望。 * 唐寧回到s市的時候,體溫已經燒到了42度。蘇蔓從車站接到他的時候,看他燒得連說話都有些不清楚了,嚇得臉色都白了。 “唐寧,怎么樣?你在這里有沒有gp(全科醫生,對應家庭醫生)?電話多少?”蘇蔓扶著他上車后,急急的問道。 “中國看病不找gp,我只是淋了雨,一會兒在路上你找家藥店幫我買些藥就行。”唐寧伸手用力的按揉著疼得要裂開的太陽xue,啞聲說道。 “用我的護照可以嗎?”蘇蔓邊問邊翻自己的包,檢查護照帶了沒有。 “不用,用人民幣就可以。”唐寧搖了搖頭,聲音虛弱的說道。 “好,我知道了。”蘇蔓扶著他在后排躺下后,立即回到駕駛室,打開導航后,小心的將車駛出了停車場。 * 回家后,蘇蔓幫他用藥用鹽水清洗了鼻腔,又用醫用酒精幫他擦拭身上,折騰了大半天后,體溫終于降到了38度。 “不是買藥了嗎?”也直到這個時候,唐寧才有力氣說話。 “現在已經降下來了,不必吃藥。你感覺舒服了些沒有?”蘇蔓遞給他一杯熱水,一臉擔心的看著他。 “還行。”唐寧接過水杯喝了一口后,對蘇蔓說道:“蔓蔓,你把藥拿給我。這里和英國不同,能在藥店買到的藥,都有劑量的嚴格控制,可以自己吃的。” “可是……你現在已經退到38度了。稍晚一些我再給你清洗一遍鼻腔,到了晚上溫度應該就可以完全降下來了。”蘇蔓搖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