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jié)
她貼著男人胸膛,堅實的臂膀給予了她一種無所畏懼的安全感。 在這樣的懷里,哪怕是灰飛煙滅,也無懼。 秦穎醒來,枕頭濕了一片,夢里的畫面讓她心痛不已。 仿佛,她經歷過。 季檬聽見隔壁秦穎的叫聲,來敲她的門,“穎寶,你怎么了?” 秦穎出來,坐在沙發(fā)上,嗓子有些發(fā)干,“沒事,做噩夢了。夢見末日死城,夢見爆炸,夢見一群小孩……” 季檬給她倒了杯水,在她旁邊坐下,拍著她的脊背說:“噩夢而已,沒事兒。” 秦穎看見茶幾上一份報紙,正版面報道的是一個戰(zhàn)地記者。 她拿起來,發(fā)現(xiàn)這份報紙是16年的,她問:“怎么會有舊報紙?” “哦,我昨天看見有人畫戰(zhàn)爭漫畫,想了解一下,就找了份報紙看看當年敘合的戰(zhàn)況,如果你沒失憶,我就不用看報紙了,聽你說就好了。”季檬撥弄了一下報紙,感慨說:“這個叫展鵬的記者,真的是為事業(yè)奉獻了一生啊。他在敘合幫助自由軍殺了很多極端分子,也救了很多小孩,真是個當之無愧的英雄。可惜,他的相機和他一起在爆炸中消失,不然,我們一定能看見很多珍貴的照片。” 季檬說著,扭過頭發(fā)現(xiàn)秦穎哭了,驚道:“穎寶,你怎么哭了?” “我……”秦穎用紙巾擦了擦,紅著眼睛道:“我也不知道,很難受。” 夢里那個在爆炸中喪生的男人,似乎和這個叫展鵬的記者長得很像?是巧合么? 自從在醫(yī)院見過司簡之后,秦穎總是徹夜噩夢。 工作時也魂不守舍。她甚至開始出現(xiàn)幻覺,總能在一些鏡子里、玻璃中,看見一些奇怪的畫面,但又很快消失。 秦穎自知狀態(tài)不對,去看心理醫(yī)生,持續(xù)一個月的心理治療,仍然沒能改善幻覺問題。 —— 2019年6月。季檬和司霆已經確定關系。 季檬以弟媳身份去醫(yī)院看望從14年沉睡至今的司簡,秦穎也跟著過去,再次見到這個沉睡的男人,秦穎心頭仿佛有股潮水,不停地涌動。 季檬買了刮胡刀,替司簡刮胡渣,她在旁看著替司簡心疼。季檬留著指甲,好幾次刮到男人的臉,秦穎實在看不下去,把她拉開,“得得得,你這笨手笨腳的,再這么刮下去,人大哥不得跳起來捶你胸口啊?” 她從季檬手里奪過刮胡刀,仔細地替司簡刮胡渣。 她的胳膊肘撐在男人胸膛,指腹越是觸碰男人肌膚,心頭便越發(fā)潮濕,仿佛有什么東西,要從胸腔滾出來。 司簡做了五年植物人,所有人都認為他聽不見、感受不到外界事物,然而這五年他不僅能感受到周圍一切,還能清楚分辨每一個人的聲音。 在病房里罵他是殘廢的保姆,在他病房里哭出聲的母親,以及不厭其煩替他擦拭身體的弟弟…… 他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彈,不能告訴任何人他被困在了軀體中。 這五年,他無時不刻牽掛著秦穎,卻從未從任何人嘴里再聽到關于她的消息。 這五年每時每刻對他都是煎熬,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就此了結生命。與其被困在無盡的黑暗中,不如就此結束。 他聽見弟弟喜歡上一個姑娘,那個姑娘來的當天,他仿佛聽見了秦穎的聲音…… 可如果是秦穎,為什么她不認得他?難道這五年,他的長相也發(fā)生了很大變化? 此刻秦穎胳膊肘撐在他胸膛上,替他仔細刮胡渣,熟悉、久違的氣息……不是秦穎,又會是誰? 司簡想擁抱她,想瘋狂地吻她。 可他現(xiàn)在……甚至連張口說話也不能。 他想沖破軀殼的障礙,想重回鮮活人世,想告訴她,他在這無盡煎熬的五年中,無時不刻想著她。 恍然間,秦穎看見司簡的手指動了一下,她大驚失色,下意識叫季檬和護士。 醫(yī)生檢查過后,發(fā)現(xiàn)司簡根本沒有蘇醒征兆。 她揉著脹痛的太陽xue從醫(yī)院走出來,深深地開始懷疑自己的精神問題。 晚上和季檬一起吃飯,秦穎的幻覺又出現(xiàn)了,而這一次,比以往更強烈。 玻璃反光,她從玻璃里,看見了奇怪的場景。倒映的景象模糊不清,但明顯不是餐廳。里面仿佛是一個簡潔的辦公室,墻上掛滿照片,里面的男人正俯身擺弄相機。 她被自己看見的場景所震驚。 太真實了。 她甚至能聽見里面發(fā)出的細微聲音。男人低低地咳嗽,在她耳邊清晰非常。 就好像是看電視,落地玻璃里,怎么可能會有電視? 畫面越來越清楚。她已經能清楚看見,玻璃里的男人穿著冬天的淺色毛衣,v領露出一截白色襯衫領,甚至能清楚看見他的喉結。 男人房間的墻壁上,掛了一個巨幅而富有個性的掛歷,上面所停留的時間,是……六年前的1月12日? 居然會有人把日歷翻到六年前?這難道是六年前的電視劇嗎? 男人房間也有塊鏡子。他感覺到什么,猛地抬起頭,盯著鏡子,臉上露出一絲詫異神色。 他放下手上設備,慢慢朝鏡子走過來,伸出手指,觸摸鏡面。 秦穎顧不得季檬的目光,也不可抑制地伸手,去觸碰那塊玻璃。 她的手指與男人的手指觸碰在一處,明明隔著一層鏡面,二人卻仿佛能感覺到一種細微的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