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手掌蒼白,掌心橫著一道傷口,鮮血淋漓,卻不知是何時被劃傷。 孩童不解的看著云衿,還未開口,身后突然傳來武擅大驚之后略有些變調的聲音:“霧珠!” 聽得這一聲喚,孩童立時回頭。 然后他看見了一輪太陽。 一輪金光燦然無比絢爛的朝陽。 霧珠之上,不知何時已被染上了鮮血,那道鮮血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朝著珠子內部滲落而去,轉瞬之間,便融入其中,將整顆銀白色的珠子染作了血一般的赤紅。那赤紅的鮮血在霧珠中央流動翻滾,越來越亮,越來越透徹,就像是一輪朝陽初升于海面,將所有的光芒揮灑于地。于是整個大殿都亮了起來,于是整個世界都亮了起來。 那光明灼然如火,氣息卻猶如寒冰。 鋪天蓋地的寒氣釋放而出,頓時將那孩童與武擅籠罩其間,殺意自四周彌漫開來。 孩童身體僵在原地,未有動作,武擅怔在當下,亦來不及開口。 于是云衿撐著身子站了起來,她身體還在微微搖晃,聲音卻平靜而有力:“師兄對我說過,一些事情只有我才能做。” “起初我不明白,后來我才知道,那是因為我是蕭家人?!?/br> “當初在祖洲救人,我用我的血控制了金池之中的水,這才擊退眾人,成功將他們救出來。后來到了這殿內,師兄又讓我來取這顆珠子,我才明白,或許師兄早就知道,這些事情應該由我來做?!?/br> 聽著云衿這話,那孩童終于緩緩動了,他微微皺眉,肅然開口:“什么意思?” 云衿認真道:“因為這個?!?/br> 她所指的,是身后的墻面,這墻已經被她方才的一撞而毀了大半,原來好端端的圖騰也隨著墻皮剝落而看不真切,但仍舊能夠隱約看清其中的圖案輪廓。 云衿指著那黃金色澤中的一抹深藍道:“這是蕭家的圖騰。之前我在你們十洲的靈石上看見過,也在城頭上見過,但那上面沒有顏色,我沒能夠分辨出來。一直到我進入這大殿之中,看清這面圖案,我才明白過來,十洲與蕭家必然有眸中聯系,或者這聯系比我所想象的還要更深一些,所以——” 她皺眉,聲音驟然冷凝下來:“所以當初你們才會屠盡我蕭家滿門,是么?” 那孩童緊盯著云衿,沒有開口。 武擅亦沒有開口。 不知何時,方妄已經拖著滿身的傷到了慕疏涼的身旁,小心翼翼地扶起自己主子,他觀察著慕疏涼的狀況,面色比之那孩童和武擅還要難看數分。 云衿默然等著他們的回應,然而就在此刻,寒冰與冷風之中,突然傳來了一抹暖意。 這暖意如同三月春風,驟然自大殿之外吹拂而來,頓時,緊閉的太玄殿大門轟然洞開,陽光的顏色隨風吹入內殿,將塵埃隨之吹走,亦將寒冷隨之吹走。 然后一道高挑修長的身影背對著陽光,出現在太玄殿大門處。 見得那道身影,先前那或肅穆或憤怒的孩童,神色在一瞬之間變得謙卑而恭謹,雙手合十,朝著大門處拿到身影頷首垂眸。 而武擅亦很快來到那身影面前,低頭大聲道:“島主!” 那身影不見動作,只輕輕“嗯”了一聲,隨之,往云衿等人看來。 只一眼,寒風驟停,光芒驟息,殿內一片寂然,再無動靜。 此人分明攜著三月暖風而來,卻不知為何,一眼落在云衿心底,卻比任何溫度還要寒冷,冰寒徹骨。 52.五二章 這是云衿第一次看到此人。 但她根本不需要任何人開口,從此人出現的第一眼開始,就知道此人就是梁雍,十洲島主梁雍。 關于此人的一切,都與多年前蕭家遍地橫流的鮮血一起深深的印在了她腦的中。 十洲的存在究竟是如何開始,因為時間太過久遠,已經沒有人能夠說出正確的答案了。十洲雖然神秘莫測,但在歷史的長河之中卻總有痕跡,如今這一股勢力終于浮出水面,人們才終于從無數典籍中找到這十座仙島的存在,他們存在了或有幾千年,或者更長的時間。 沒有人知道具體的數字,但眾人知道的是,當初最先居住在十洲中的人,共有三個。 一人是老島主,一人是梁雍,還有一人,他的存在早已經湮滅于萬古星辰之間,不知姓名。 沒有人能夠逃出歲月的輪回,只要立足于這世間,便是天神,也有魂飛魄散之時。在漫漫無垠的時間之中,最初的三人,到頭來只剩下了梁雍一人。 梁雍或許當真是蒼生中的一個異數,他始終活著,與十洲一同居于這茫茫東海之中,似乎還要存在千年萬年。 而如今,這個活了千萬年的人就站在云衿的面前,在太玄殿大敞的門前,氣息平靜寧和的朝他們走了過來。 旁人很難去形容梁雍的模樣,因為他生得十分普通,似乎與大千世界任何一人無異,但他站在眼前,身上透著如三月暖春般溫柔的神力,看在眼中,就與所有人皆不一樣。他的樣貌很難用時間去衡量,云衿緊緊盯著那人,只覺得那容貌十分模糊,只有一雙眼睛深邃無比,像是千萬年來從無波瀾掀起的寒潭,只有靜穆,只有寂然。 不知何時,他已經到了云衿前方不遠處。 也不知何時,那孩童與武擅都到了他身旁,一左一右,滿眼虔誠。 如果說云衿在那孩童的身上感覺到了似神的氣息,那么此刻的梁雍,儼然就是一名天神,他出現在此,所有人便都靜默下來,不敢再有半點動作。 但這所有人并未包括慕疏涼。 他的咳聲依舊細密而纏綿,突兀的在這大殿里回響,將梁雍出現所帶來的壓迫感減少了些許。 武擅微不可見的擰起眉頭,厭棄的朝咳聲傳來處看去一眼。 那孩童垂眸未動,微揚的眉角亦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梁雍前行的腳步忽頓,那種詭異的壓迫便再次釋放而出。 方妄手忙腳亂的扶著慕疏涼,在這情況下不知該說什么才好,只小心翼翼往梁雍三人看去一眼,眉心擰成了個巨大的疙瘩。 慕疏涼渾身是血,脊背隨著咳聲微微顫抖,像是再難支撐身體重量,他感覺到殿內各處投射而來的詭異視線,掩唇無奈道:“把我打成……咳咳……這樣,我也……咳……不想咳啊……” 方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