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這幾天聚會都沒見嚴家的來,還以為因為這件事他們家不好意思出門了呢。沒想到今天兩個人都來了,而且都跟沒事人似的。” “依我看傳聞十有八九是真的,張姐這才故意帶了他出來,顯得自己坦坦蕩蕩,她這么要面子的人,大概也是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不會吧,張姐可是很要強的人,要真是家里兩個兒子跟同一個男人搞上了,她咽的下這口氣?這也太臟了……” “你們看吧,肯定是為了堵住大家的嘴做做樣子,不出幾個月,肯定要攆那祁良秦出門!原來不覺得,如今知道了這些事,再看那個祁良秦,是不是滿身的sao氣。” 老太太氣的滿臉通紅,直接幾步就走了過去。 她生氣,是因為她這人素來好勝要強,容不得別人背后議論,更是因為這事的確是她心里一道疤,她對于旁人的說三道四,既畏懼,又憤怒。 那桌的人看見她來,驚的都站了起來。老太太滿臉通紅,說道:“背地里說的這么難聽,你們也不怕滅良心!” 有人立即走了過來,拉住她的胳膊,驚慌地笑著說:“張姐別生氣,大家都是說著玩……” “我聽著可不像是說著玩!”老太太看著那幾個人,然后又看了看旁邊幾個桌子上人,冷笑道:“我們家最近發生的事是可笑荒唐,你們背地里議論我都知道,我也能理解,只是你們說的話太難聽了!我們家老二跟小秦清清白白,他和老大好上,是有些唐突,但也都是單身男人,談個戀愛也是天經地義。在你們心里,我們家是有多不堪,老大要去給老二戴綠帽子!你們都是有子女的人,這種可笑又可恥的猜想你們也說的出來!今天大家都在,索性我跟你們說個明白。我張秋萍一輩子辛苦,掙的就是一個臉面!祁良秦要是跟我們家老二有什么,別說我們家老大不會跟他怎么樣,就是我們家老大瞎了眼,不是個人,我張秋萍也絕不可能同意他們在一起!” “張姐別生氣,大家都知道,姐妹們一起胡說八道呢……” “這是哪門子姐妹!平日里一口一個張姐叫著,背地里卻這么想我。我一個老太婆,被你們說的不能出來見人也就算了,可我們家老大還年輕,是要在外頭做事業的,你們這樣誹謗他,我就不能忍!我再跟你們說一遍,我們老大跟祁良秦談戀愛,堂堂正正光明正大,老二的生日宴上親口說的,不怕你們知道!我們良秦脾性如何,日久自然見真心!我們家的人雖然偶爾有些荒唐,但底線還是有的,也希望在座的各位貴太太,說人長短的時候心里也有條底線,不要泯滅了人的良心!” 老太太說完,回頭就走,卻看見祁良秦呆呆地站在門口看著她。老太太走過去,拉起他的胳膊:“咱們走。” 院子里松柏樹青翠,彌漫著薄薄的夜色。今天天氣不好,天黑的也格外早。祁良秦跟著老太太往外走,只覺得心里發酸,便握住了老太太的手。 “我以后再也不要跟她們來往了。”老太太說。 等到上了車,車里的暖氣一熏,人的感覺更為復雜。老太太看了一眼祁良秦,說:“你也不要往心里去,我既然接受了,就坦然接受。你該要面對的,就要去面對,該我面對的,我也會面對。以后你再聽到別人說閑話,就跟我剛才一樣懟回去,不要留情面。” 祁良秦點頭:“我知道了。” “老胡,往前邊公園那拐一下,我得上個洗手間。” 祁良秦就笑了,老太太也笑,說:“氣的我洗手間都忘了去了。” 司機老胡把車子開到了公園的公共廁所旁邊,老太太拎了包說:“你們在這里等著。” 她說著就拎著包進去了,大概是憋急了,是跑的。老胡問:“老太太跟人吵架了?” 祁良秦沒說話,看著公共廁所外頭光禿禿的枝丫。 老太太上了廁所出來,到了鏡子前洗了洗手,洗手的時候抬頭看,覺得自己面色很不好看,眼睛里似乎有眼淚。她抬起頭,伸手摸了摸眼角。這在她起伏跌宕的人生里,算不得什么事。 老太太打開包補了點粉,出去依然富貴逼人。 “老太太對我真好。”晚上睡覺的時候,祁良秦對嚴柏宗說。 嚴柏宗枕著胳膊,扭頭看他:“以前她難為你,我還擔心你心里記恨。” “我能理解她啊,她也是為你好,為了這個家好……”他說著也翻過身,看著嚴柏宗說:“今天老太太打麻將,我和老胡去接她,走的時候那些人以為我們已經走了,就在那說我呢。說的有點不好聽,老太太當場就去跟她們理論了,我原來以為她心里難受,會連帶著也責怪我呢。可是都沒有。而且在車上的時候,我看她還是氣,一直喘氣,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覺得她都要哭了。當時心里挺難受的。” 嚴柏宗也沒說話,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我一定要好好努力,不讓老太太后悔。” 就是這一次的經歷,讓祁良秦充滿了上進的渴望。他想要成為優秀的人,這渴望深植在他心里。他原來以為,只要自己真心對待所愛之人就夠了,他成為什么樣的人并不重要。如今才意識到,成為眾人眼中和所愛之人匹配的人,也是很重要的事。 這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愛。因為能得到眾人祝福和看好的婚姻,是每個人都本能渴望的事。沒有人不希望自己的愛情是被人善意祝福的,這是老太太希望的事,也是嚴柏宗希望的事,自然也是他希望的事。 即便他不能直入云天,和這棵偉岸松柏肩并肩,也要有自己的光彩。 愛情就像是一株花,不光要用愛澆灌,還需要流動的空氣,溫暖的陽光,肥沃的土壤,要很多東西。而愛情就是這樣慢慢成長,最后開花結果。 第118章 祁良秦想,一口氣沒辦法吃成一個胖子。他雖然有心成才,但也得一步一步來,眼下他身為學生,大概不會有大成就。 但是沒有大成就,能給老太太小喜悅也好,讓老太太看到自己的努力和閃光點。 祁良秦趴在書桌上,給自己立了一個計劃表。 計劃表很長,包括大學四年時光,大一要做什么,大二要做什么,大三大四又要完成哪些目標。在他旁邊坐著的就是嚴柏宗,嚴柏宗也在忙工作,只是在他對面,所幸桌子夠大,兩個人用也很寬敞。 他把四張表疊放在一起,打算完成一個目標就畫個勾,每天看一看,督促自己完成。 他最近的目標,是他這兩天剛剛確立的目標。 元旦還有不到一個月就到了,他們學校每個系都在籌辦元旦晚會。他想參與一下,鍛煉鍛煉自己。 做主持人固然能一鳴驚人,但不現實。他這人性格內斂,一下子張揚不起來,掌控不了全場,也沒那個口才。他們班要出一個集體節目,最后討論之后,采納了團支書的建議。團支書是個胖胖的女孩子,十一的時候學校社團招新,她報了舞蹈班,剛學了一個很適合集體參加,但又很簡單的舞蹈。 兔子舞。 對于祁良秦這樣性格靦腆的人來說,兔子舞真是一個很尷尬的舞蹈。他們班的很多男生也受不了這個,很多人都退出了,但所幸他們班女生多,最后還剩下了大半。大家一邊跳一邊笑,反倒是融洽了不少,后來那些退出的,有些又加入進來了。 但是祁良秦發現自己節奏感很不好,他好歹也是練習過一點瑜伽的人,原以為肢體協調性還不錯,沒想到跳起舞來左右都分不清,兔子舞一會左一會右,他跳著跳著就亂套了。 抱著不能拉后腿的心,祁良秦回到家里之后還在一直練習。嚴柏宗洗了澡回來,開門看見祁良秦一會蹦一會跳,只覺得莫名可愛:“你跳的這是什么舞?” 祁良秦摘了耳機,說:“兔子舞。” 然后他就把兔子舞的音樂放給他聽。 “這個得大家一塊跳才有節奏感,我自己一個人總是跳不好,”他說:“要不你陪我一起跳?” 嚴柏宗拒絕的非常徹底:“我不會。” 這么幼稚的舞蹈他才不會跳,他要保持自己的大男人形象。 “很簡單,就是左左右右的,”祁良秦說著又左腿右腿地跳了兩下:“你看。” 這個舞蹈真的特別可愛,有一種莫名的萌。嚴柏宗雖然拒絕和祁良秦一起跳,但是坐在書桌前的時候,卻一直忍不住看祁良秦跳,一開始還是時不時地看一眼,后來完全辦不了公,看著祁良秦一直傻笑。 這個舞蹈可愛只是一方面,更可愛的地方在于,祁良秦顯然不是抱著賣萌的心在跳,他皺著眉頭,很認真地在一遍一遍練習。這種認真的可愛,真是融化了嚴柏宗的心。 他覺得年輕真好,他面前的祁良秦跳著這樣活潑的舞蹈,充滿了青春的活力。這又是和平時不一樣的祁良秦。 祁良秦累的滿頭大汗,忽然扭頭看了他一眼,看見嚴柏宗認真注視的模樣,就又摘了耳機,喘著氣說:“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跳?” 嚴柏宗笑著搖頭:“我看都看會了,你怎么這么笨。” “我在這上面就是很笨啊。”祁良秦十分懊惱:“跳著跳著就亂了。” “行了,別跳了,我看你都累出一身汗了,歇歇,明天再練。” 祁良秦就去洗澡了。等到他走了之后,嚴柏宗將雙手別在背后,左腿右腿地跳了幾下,覺得這實在很簡單,怎么祁良秦跳起來就那么難呢。 真笨,他不無甜蜜地想。 他走到書桌前,看了看祁良秦電腦上暫停的視頻,那視頻是兔子舞的教學視頻,他看了一會,忽然發現電腦下面壓著幾張紙。他就抽出來看了一眼,發現竟然是年度計劃表。 期末成績要考到班級前三名。 爭取明年順利過四六級。 普通話考試要考一級乙等。 除了這些特地加粗的大目標,還有很多小目標,比如一天二十個深蹲,二十個仰臥起坐,每周什么時候去英語角練英語,每周跟春姨學什么廚藝。 他抽出另外幾張看了看,連什么時候選定工作類型這種大方向的截止時間都標出來了。 結果看到最后一張,這一張不像前面四張寫那么多字,一大張白紙,只有上面幾行而已。但是這張紙的大標題很顯眼,叫“愛情進度表”。 然后第一行,嚴柏宗就看到一行目標,名字叫“破處期限”。 嚴柏宗勾勾嘴角,覺得自己任務艱巨,務必要幫助愛人達成心愿! 嚴柏宗前三十年,活的有多正經?他人生中有意無意看過的小黃片,不超過一只手。且不說古代的男人還都會看上兩眼春宮圖,現代社會信息這么發達,這樣的男人簡直鳳毛麟角。 可是正經古板了這么多年的嚴柏宗,如今為了博得祁良秦歡心,偷偷上網去搜男人之間的愛情動作片。可惜他對這方面所知甚少,竟然找了好幾天,沒找到一個可以看的網站。 這方面的信息倒是不少,但是不是點不開,就是要注冊。身為這天底下最正經的男人,嚴柏宗覺得在不正經的網站上注冊個小號,簡直就是人生中的一筆污點。 他覺得還是鉆研這方面的科學知識更靠譜。于是他就搜了很多同性之間的書來看。 作為不曾讀過小黃文的嚴家大哥,就是看個同性科普知識貼,也能看的他口干舌燥。 現在的科普知識帖,都科普的這么詳細么,從前戲到善后工作,無一不包括。 他還看到了諸如“滿分小攻應該做到的十件事”,“如果做一個完美老攻”等娛樂科普俱佳的帖子,一一對照了一番。 他覺得他除了在這方面經驗欠缺之外,其他都還是合格的,有些地方甚至超出絕大多數男人一大截,比如…… 嚴柏宗對自己很是有信心,覺得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只是這東風卻不好找,嚴柏宗覺得如今祁良秦對自己不像以前大膽饑渴,反而處處像防色狼一樣防著自己,這防備不算嚴,但多少有一點,嚴柏宗覺得有一點防備都不行。 他要讓祁良秦在完全接納他的情況下,心甘情愿滿懷熱情地完完全全接納他,那時候與心愛的人身心合一,才是真的靈rou合一。 他仔細想了想,覺得是自己沒有控制好。他得收一收,甚至故意收一收,做回那個高冷禁欲的嚴柏宗,好好吊一吊祁良秦的胃口。 老太太最近對嚴柏宗很是滿意。她就知道她的大兒子成熟穩重,是他們家最大的依靠。 因為她覺得她說的話她大兒子都聽進去了。她最近很留意這兩個人的舉動,甚至搞過突擊檢查,都沒有撞見過什么不該看到的場面。她也偷偷問了春姨,春姨很疑惑地問:“他們倆以前出格過么?我回來之后,聽說他們倆如今住一間房,還想著會不會有點別扭呢,結果我看他們兩個,和以前也沒什么不一樣,要不是良秦都是去柏宗那邊睡,早晨又從他那邊出來,我都看不出來他們倆在處對象,我心里還擔心呢,是不是因為一些波折,導致兩個人感情淡了。” 老太太又組織了幾次“家庭聚會”,比如一起打麻將。 因為發生了上次的不愉快,老太太就不想出去跟她那些姐妹們聚會了,幾個知心朋友約她,她也懶得出去。所以她就張羅著自家人一起玩。 今天是周末,老太太又組織了一家人打麻將。嚴松偉說:“媽,你也運動運動,別老打麻將,要不咱們去外頭玩,去山里吃野味怎么樣,或者去騎馬?” “一把年紀,能不動彈就懶得動彈,我就想搓個麻將。”老太太問祁良秦:“老大呢,叫他出來,咱們一起打。” “他說臨時有點事,出去了,還沒回來呢。” “那也夠湊一桌了。” 于是老太太,祁良秦,嚴松偉,加上春姨,就湊了一桌麻將。 很久沒有打麻將,祁良秦都有些生疏了,但是他今天運氣好,竟然贏了一局。 “我就知道該坐東門,”嚴松偉說:“坐南朝北,輸到天黑,我位置沒選對。” 第二局的時候,老太太形勢一片大好,心情好的很。正在打的時候,聽到了外頭的開門聲,她扭頭一看,是嚴柏宗回來了。 嚴柏宗將脖子上的圍巾摘了,說:“我說進了門怎么沒見人,都在這打麻將呢。” 老太太本來一腔心思都在牌上,看見嚴柏宗進來,就多朝嚴柏宗瞅了幾眼。 嚴柏宗拎了一個椅子,放在了祁良秦身邊。 祁良秦扭頭看了他一眼,嚴松偉最愛觀察這種細微的表情,他看到祁良秦的神情不冷不熱,可眼角眉梢明顯朝嚴柏宗瞥,嘴角也掛著若有似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