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祁良秦回到臥室,往床上一坐。 他已經被嚴松偉折騰的了無睡意了,扭頭朝對面房間看了看,已經關了燈。 他嘆了一口氣,將地上的花瓶撿了起來,然后拖了拖地,收拾妥當。 剛才嚴松偉是怎么了。想到不久前嚴松偉用腳踩他屁股,說踩出反應那件事,祁良秦就坐立難安。上天保佑,可不要讓嚴松偉彎了,就讓他做個天下第一直男,將來老老實實做他的小叔子。 想到將來,他就有些憂愁。接下來的日子可不好過,因為既然已經撕破臉,他的暗撩就要變成無法無天的明撩了。不過值得欣慰的是,他現在大概也按已有劇情走了大半了,后面就是一連串如火如荼的強行撩漢劇情,雖然任務艱難,但是這些劇情都很集中,咬咬牙,很快也就過去了。 想到這他不由得感激《男版潘金蓮》細膩到發指的敘述風格,不然他一章一章按著劇情走下去,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馬月。《男版潘金蓮》是細膩流,寫了八十章,其實主要的事也沒幾件,有時候吃個飯都能寫兩章,作者又摳,一章有時候只有一兩千字,細細算來,八十章內容不算太遠。 只是如今他一偏離了劇情就難受的要死,感覺自己這個人要不復存在,不得不按劇情走,可是八十章以后呢,他應該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過自由的人生了吧。但是那一句“結局和潘金蓮無異”呢,算不算已有劇情? 當初黃陵笑笑生之所以補上這句話,是因為他棄坑以后,底下一堆讀者謾罵不休哭天搶地,他估計是礙于輿論壓力,所以補了一句,大概就是一句話概括了后文的意思。但是他當時看底下的評論,讀者罵的更慘,很多人要求黃陵笑笑生改了那句話。 作者會改了那句話么,還是說已經改了?如果沒有改,那他的結局會走向何方?那句話究竟算不算已有劇情? 祁良秦張開手臂躺倒下來,一只手蜷起來搭在眼睛上,透過手指縫看著頭頂的燈光,刺眼。 他蹬掉拖鞋,爬上床,將燈給關了。 他這人雖然無甚成就,但也在索然無味的生活中練就了一身逆來順受的本領,未來或許很難,但他從不去想,心里再苦,也總能過好眼前的小日子。 嚴松偉撞那一下,大家都以為沒什么事,只是他喝醉了酒,反應有點大。誰知道第二天起來,他脖子后面居然一大塊青紫,一直綿延到后腦勺。嚴媛撥開他頭發看了看,吃驚地說:“頭皮都紫了一大塊,怎么搞的?” “他喝多了,”祁良秦說:“以后少喝點酒。”后半句話比較溫柔。 誰知道上菜的春姨卻笑著說:“昨天松偉喝多了,半夜才回來,估計沒開燈摸黑就往床上爬,小祁估計也是嚇了一跳,把他一腳踹下來了。” 嚴媛哈哈大笑起來,扭頭去看祁良秦:“怎么了,二哥近身都不行了?” 嚴松偉也是不滿:“你下手也太狠了。” 祁良秦終于老實了,低頭說:“天黑,看不見,本能反應。” 嚴老太太從樓上下來,春姨笑著說:“老太太今天起的晚。” “年紀真是大了,一點熬不得夜,昨天在王家多呆了一會,晚上竟有些睡不著,早晨起來只是頭疼。”老太太說著在餐桌旁坐下來:“我只喝粥就行了。” 春姨要給她盛湯,那邊祁良秦卻已經十分識趣地站了起來,幫老太太盛了粥:“有點燙,您慢點喝。” 老太太“嗯”了一聲,卻抬頭對嚴柏宗說:“回去跟你那位也講講,看看人家小秦是怎么做的,人家小秦還知道給我盛碗粥呢。” 祁良秦看了嚴柏宗一眼,嚴柏宗嘴角似笑非笑,也不搭話,祁良秦就說:“大嫂是有本事的人,不像我,什么都不會。” 這話實在有些心思在里面,因為祁良秦越是這么說,嚴老太太越是對沈訸嗤之以鼻。果不其然,老太太冷笑說:“是啊,她是干大事的人,伺候我這個老太婆,實在是屈才。她該去給國家造原子彈,我們嚴家才跟著沾光呢。” 嚴松偉悶著頭笑,抬頭對上嚴柏宗的目光,趕緊又低下頭來,嚴媛沒笑,但她對沈訸印象也一般,姑嫂感情并不要好,所以那神色也有些看笑話的意思。祁良秦卻是笑著看向嚴柏宗:“大哥,大嫂平日里這么忙么,我還沒有見過她呢,真想見她一面。” 嚴柏宗目光看向他,定定的,竟有些冷淡的意思,說:“忙。” 就那么一個字,就將他打發了,那種冷淡明顯到讓祁良秦有些尷尬,嚴松偉替他解了圍,說:“你要真想見,大嫂沒時間,咱們有啊,等我空下來,帶你去見。” 老太太的粥就喝了幾口,還是覺得不舒服,就又回樓上去睡覺了。嚴媛陪她上去了,不一會樓上就傳來她的喊聲:“二哥,媽喊你呢,上來一下。” 嚴松偉拿餐巾擦了擦嘴,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叫我干嘛,準又要說昨天喝醉酒的事。” 嚴松偉上樓之后,餐桌旁便只剩下嚴柏宗和祁良秦兩個人。 祁良秦心跳如鼓,放下了手里的勺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然后看向嚴柏宗。 那架勢倒好像是早就期待這一刻了一般。嚴柏宗看在眼里,竟怵了一下。 祁良秦伸手從餐桌中央的水果盤里,拿了一粒紅艷艷的櫻桃。 櫻桃,這個色香味俱佳的水果,因為圓潤鮮嫩的外形,常在一些小說里比喻一些不可描述的部位,因此顯得文明,克制,有美感。 那櫻桃很小,色澤卻很飽滿。 他手指頭拈著那個櫻桃,用手指頭輕輕搓,再用指甲輕輕摳,嘴角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眼睛看著嚴柏宗,像是毒蛇吐著信子。這明明是極其放浪的勾引的模樣,但是他的眼光卻流露出他的膽怯和羞恥,當他和嚴柏宗四目相對的時候,他總是控制不住下意識地躲閃。 這樣看在嚴柏宗的眼里,倒是有了一種類似欲拒還迎的姿態,充滿了矛盾的愛欲。 然后他就看到祁良秦細白的手指頭夾著那櫻桃放到了嘴邊。祁良秦的嘴唇顏色淺淡而美麗,微微張開的時候,露出潔白牙齒,他輕輕咬了一口,那櫻桃便破了皮,流出鮮嫩汁液,沾染了他的唇。俄而舌頭伸出來,卷了那唇上櫻桃汁,祁良秦仿佛挑釁一般,挑起眉眼看了他一眼。 十足的勾人。 嚴柏宗抿緊了嘴唇扭過頭去不再看。祁良秦也低下頭來,拿了紙巾擦了擦自己的嘴巴和手指,一下一下,擦的很干凈。 第31章 嚴松偉被叫到樓上,果然一進門就看見嚴老太太沉著一張臉,嚴媛則看好戲似的地看著他。 嚴松偉咳了一聲:“媽,你找我?” “你坐下。” “不用,我站著一樣的。” “坐下。” 嚴松偉趕緊老老實實地坐到了椅子上。 “夫妻兩個,都要當酒鬼?”老太太直接問。 嚴松偉當然知道老太太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故意笑了笑,糾正說:“是夫夫,男女平等,男男更平等。” “你少跟我糊弄,”老太太并不吃這一套:“都結了婚的人了,能不能收點心,難道你跟小秦結婚,就是為了氣我,逢場作戲?” 嚴松偉一聽這話趕緊搖頭:“媽你這是說的什么話。婚姻大事,豈能兒戲。” 嚴老太太很嚴肅地說:“照你這鬼樣子,也找不到我想要的兒媳婦了,事到如今我也是死心了,不求你找更好的,依我看,小秦就算很不錯了,雖然條件差點,人還是乖的,不像你從前找的什么青青之類的妖艷賤貨。” 嚴松偉訕訕地笑了笑。 “我今天給你撂下一句話,好好過日子,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你外頭還有人,我不是不知道,這年頭像小秦這樣忍辱負重的能有幾個,你要惜福。以后晚上十點之前必須到家,不準在外頭喝到半夜才回來,更不準在外頭留宿,知道了么?” 嚴松偉雖然已經是成年人,在嚴老太太跟前卻一直都是孩子一個,他對他母親有著從小養就的畏懼心理,這也是為什么嚴老太太不同意他跟譚青青的婚事,他卻不敢硬來的原因。他只敢搞迂回戰術,來一些幼稚荒唐的主意,嚴老太太一皺眉頭,他就慫了。 嚴松偉嘻嘻哈哈地應承完就出去了,嚴媛問:“媽,你覺得二哥會聽你的么?” “你二哥愛胡來,但是好管教。從前我是覺得我這一輩就是苦過來的,我那么苦不就是為了讓你們過上好日子,所以一直由著他,但我只要說話,你二哥還是會聽的。這男人啊,平日里看著嘻嘻哈哈不正經的,其實性子柔和好管教,軟的硬的總有能降得住的法子。反倒是你大哥那樣的,平日里聽話懂事從不讓人cao心,一旦造反起來,那才真是油鹽不進,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倔脾氣。” 有些人就是這樣,不輕易做決定,一旦做了,排山倒海不回頭,這是嚴柏宗的惱人之處,也是最可貴之處。 嚴媛笑道:“我大哥什么時候犯過混,他可是三好生。” “唉,以前沒讓我cao過心,不代表以后不會。今天起床的時候,接到你大嫂娘家的電話,問你大哥如今怎么樣,有沒有跟我說什么事,真是古怪的很,我要她有話直說,她有笑呵呵地說沒什么,就掛了。” “你看吧你看吧,”嚴媛一下子來了精神:“我就說大哥最近情緒有些不正常,說不定真有什么事……不會是他和大嫂之間出什么問題了吧?” 嚴老太太卻是冷笑一聲:“異地的夫妻,不出問題才怪呢。我早就勸說過他們兩口子,他們就是不聽。夫妻倆不在一起住,那還叫什么夫妻,那跟如今流行的一夜情有什么兩樣,有需求了就見一面,上完床就各忙各的?何況他們倆還隔著千山萬水呢。” “那媽你覺得……我大哥跟我大嫂,要出問題,是誰會出問題啊?” “這還用問!”嚴老太太語氣嘲諷,又帶著點怒氣:“我自己的兒子什么品行我是知道的,肯定是沈訸那邊耐不住寂寞了。” “要真是這樣,那我大哥……” “你放心,沈訸要真做出對不起你大哥的事,你大哥鐵定會離婚的,都不用咱們勸。他這人別的都好,就是潔癖重,尤其這精神潔癖,你等著看吧,雖然你大哥這些年一直維護著沈訸,沈訸有什么缺點他都能包著,我怎么勸他離婚他都不肯,可沈訸要真做出什么對不起他的事來,你大哥定狠心的不像話。這人啊都有自己的七寸,你大哥的七寸啊,就是這個!” 關于嚴柏宗的這個七寸,祁良秦也是多少知道一些的。 所以他更覺得前路漫漫,一個自身就嚴于律己,忠誠于婚姻的男人,又怎么可能看上一個不忠于婚姻,甚至想要搞不倫戀的祁良秦?這是每個人的三觀和底線,各有不同,可巧的是祁良秦踩中的,正是嚴柏宗的雷區。 嚴松偉從樓上下來,就去換衣服準備出門,祁良秦也進了臥室,問:“老太太喊你過去說什么呢?” “還不是喝醉酒的事,想也想的到。”嚴松偉一邊系著領帶一邊看著鏡子里的祁良秦說:“你說我們兩個,是不是走偏了?” “嗯?”祁良秦坐在床沿上,扭頭看過去。 “你說咱們倆結婚,不就是為了讓我媽對比之下覺得青青更好?可是我覺得咱們倆好像扮演的太像夫妻了,還是關系不錯的夫妻,導致我媽漸漸都有些接受你了。我也是糊涂了,跟你的關系還處的這么好。” “這不是為了消除他們的疑心,讓咱們的婚姻看著更真實么。你一個直男,突然彎了,不做出點樣子來,你媽他們也不會信啊。” “也有道理……”嚴松偉看了看鏡子,擰擰頭:“可我總覺得怪怪的,你在家里可不要表現太好了,像剛才吃飯的時候,你怎么就想起主動給我媽盛飯呢?” “……我以為是我該做的……” “以后還是不要做這種事了,你就做一個好吃懶做脾氣又大的少奶奶,這樣我媽她們才會討厭你啊。” 祁良秦“哦”了一聲:“我要讓她們討厭么?” 這聽起來似乎有些可憐,嚴松偉抿抿嘴,看了祁良秦一眼:“那好吧,別讓她們討厭,起碼也別讓她們太喜歡你了。” “她們喜歡我么?” 叫他意外的是,嚴松偉居然點點頭,說:“我看他們都還蠻喜歡你的。我也覺得你自從結了婚之后,變化就挺大的,賢惠了不少。” 祁良秦低著頭說:“那你肯定是看錯了,你媽老是擠兌我,你大哥更不喜歡我了,也就媛媛,對我還客氣。” “說到我大哥,我在想大哥是不是看出什么來了。” “看出什么?” “上次在馬場,他突然無緣無故問我們兩個感情怎么樣。看來咱們倆以后少在他跟前晃悠,我哥這人聰明的很,早晚被他看出貓膩來。我得尋個時間跟他坦白了,叫他站在我這邊,說不定將來還能幫我一把。” 這是好事啊!他巴不得趕緊讓嚴柏宗知道他和嚴松偉是契約婚姻,他要想和這個正兒八經的大伯哥有進一步的發展,首先就得消除這個壁壘,撇清他和嚴松偉之間的關系。 但很遺憾的是,小說里頭的祁良秦目光短淺,只看到眼前。他只想著能有機會留在嚴柏宗身邊,他很怕如果他和嚴松偉契約婚姻的秘密暴露,他會不得不離開嚴家,那他就和嚴柏宗再也沒有任何交集了。所以他極力阻止嚴松偉將這個秘密說出去,總是想盡辦法拖延。他甚至想盡辦法拆散嚴松偉和譚青青,以圖在嚴家能夠長居。 從某些方面來將,小說里的祁良秦的擔心也不無道理。他大概是想多點相處的時間,等他勾搭上了嚴柏宗,再公開他和嚴松偉的秘密,那時候他和嚴柏宗已經暗通款曲,自然不怕離開嚴家。只是他小看了嚴柏宗的定力,也錯估了嚴柏宗的品行,導致最后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作為局外人,自然看的更清楚一點。但眼下沒辦法,他還是得阻止嚴松偉,于是便說:“那你可不要急,慢慢來,先試探試探大哥的意思,我覺得他還是挺正兒八經的一個人,假結婚這種事,他也未必能接受,你先探探他的口風,再考慮要不要他幫你。” 嚴松偉點頭,拎了包朝外走,走到門口了,忽然笑著回頭:“對了,咱們兩個可不是假結婚,雖然是契約婚姻,戶口本都登記了的,你如今可是正兒八經的嚴家人。” “那你怎么不說你是祁家人?”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咱們倆誰是老婆誰是老公,你光嘴硬沒用,你別的地方不硬啊。哈哈哈哈。” 嚴松偉大笑著出門去,倒是叫祁良秦臊了一下。 接下來是一系列的重頭戲,祁良秦要對嚴柏宗集中開炮,今天要完成的任務,就是洗衣服和偷內褲兩大重頭戲。 后面一件事他得好好做個心理建設才行,不過前面這一件,倒是很容易做。 給嚴柏宗洗衣服,那簡直他分內之事啊,舍他其誰! 嚴柏宗的衣服分兩內衣外衣兩類,他是有些潔癖的人,內衣都是自己洗的,他們那房的陽臺就有專門的內衣洗衣機用來洗內衣,但是作為豪門大少爺,他自然也不可能什么衣服都自己洗,尤其有些外套只能干洗,有些洗完了還要熨平了才行,這些都交給春姨了。當然了,大部分春姨也不會自己洗,她會把這家里每個人的衣服分類放好,聯系外頭的店來人取了,洗好再送回來。 但是祁良秦為了套近乎,向嚴柏宗顯示自己的賢惠勤勞,從還未來得及送走的衣服里頭,將嚴柏宗的單獨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