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對面窗戶亮著光,他看到嚴柏宗在喝水,他好像看到了嚴柏宗攢動的喉嚨,聽到了咕咚咕咚咽水的聲音。他覺得自己心里有一種欲望在生長,他從前是有些自卑的,嚴柏宗這樣的完美攻,他簡直不敢奢望。可是如今他已經不止聽到一個人夸贊自己,他漸漸有了自信,這欲望在心里悄然滋長,叫他蠢蠢欲動。他雖然已經是一個老臘rou,卻有一顆年輕而幼稚的靈魂,他依然相信愛情,渴望愛情,等著一世一生的那個人。他還是為了愛可以不顧一切的幼稚的心,如果他可以和嚴柏宗在一起,哪怕最后落不到好下場,他似乎也愿意。 他覺得如今的嚴柏宗清冷的有些孤獨,他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喝著水,房間里有些是亮的,有些是暗的,光影交融之下更顯得他孤獨寂寞。這樣一顆正值壯年的孤獨的心,他想要去撫慰。他想既然沈訸不珍惜,為何不讓給饑渴的他。 然而事實上,嚴柏宗寧愿守著性冷淡一樣的沈訸,也不會對他有半分情意。 人類的感情,就是如此匪夷所思,沒有道理。何況這世上最遠的距離,就是直男和同志的距離,這是同志的毒,他不能碰。祁良秦在那里天人交戰了半天,伸手拉上了窗簾。 除了按照劇情完成必須要完成的任務之外,他不要和嚴柏宗有任何的牽扯。直男這個毒藥有多害人,他就算沒有經歷過,難道還沒有看到過么。 他要找一個愛男人的男人,和他一樣屬于異類的男人,明白他的脆弱與卑微,懂得他的心酸與艱難。 嚴松偉又是半夜才回來,開門的時候驚醒了祁良秦。祁良秦坐起來,被強光照的瞇起了眼,過了好一會才適應過來。浴室里響起嘩嘩啦啦的水聲,他便有些睡不著了,躺著在那玩了一會手機。 嚴松偉擦著頭發從浴室里出來,祁良秦看見他脖子上有一溜的吻痕。 “譚青青給你種了這么多草莓。”他說。 嚴松偉居然有些吃驚:“是么?” 他到洗手間照了照鏡子,在里面發出一聲“我靠。” “這明天沒辦法出去見人了,”嚴松偉問:“有什么辦法消除掉么?” 祁良秦趴著說:“我給你百度百度。” 誰知道他剛說完,就被嚴松偉伸腳踩了一下屁股。他大驚,趕緊翻過身坐了起來:“你干嘛!” 嚴松偉似乎頗為吃驚地說:“你屁股趴著都那么翹,踩一下竟然這么軟,我靠。” 祁良秦紅了臉,裝作沒有聽見他的話,拿著手機在那搜“怎么去除吻痕”:“百度上說可以用濕毛巾敷,或者拿熱雞蛋滾一滾,或者……你就穿個高領的衣服,遮住。” 嚴松偉赤腳走到床邊坐下:“我看這妮子十有89是故意的,就是要給我身上留下點記號。” 祁良秦笑說:“她這是跟動物撒尿似的,叫別人知道你是名草有主的人。” 嚴松偉笑了笑,起身上床,把枕頭往后放了放,突然問說:“你說,直男掰的彎么?” 祁良秦愣了一下,他是不好意思跟嚴松偉討論性取向有關的任何話題的,只簡單說了一句:“不能吧。” “我剛才踩你屁股,就那么一下,腳底板踩到軟軟的rou,竟然有了點反應。” “……” 祁良秦說不出話來,呆呆地看著嚴松偉。嚴松偉說完了,也看著他。兩個人半天都沒說話,嚴松偉咳了一聲,起身關了燈:“睡覺。” 祁良秦趕緊也躺了下來,房間里瞬間又陷入黑暗當中,祁良秦簡直心跳如鼓。 嚴松偉剛才那是什么意思?嚴松偉不會有彎的趨勢吧?可是大家不都說,直男掰彎是不可能的么。就像是狼愛吃rou,難道還能突然一天改吃草么? 簡直可怕。 第21章 祁良秦就這樣心驚膽戰地想了半宿,仔細研究了一下小說里嚴松偉這個人物,怎么看都是花花公子的常見設定,剛才突然偏離了一下軌道,大概是他翹臀惹的禍? 不得不說,祁良秦的蜜桃臀真是直男彎男通殺,蜜桃臀本來就有些中性化吧,他想,嚴松偉大概是從譚青青那里白晝宣yin回來,精蟲還沒有完全褪去的緣故。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嚴松偉對他感興趣都不是一件好事。 可能心里藏了個陰影的緣故,第二天他一大早就醒過來了,洗漱完出來,嚴松偉才剛剛醒,赤裸著上半身坐在床上,睡眼惺忪,發型凌亂,祁良秦不敢多看,他對男人的身體向來非常避忌,就好像直男對待女人的身體一樣,他會有羞愧心,不敢看,覺得自己在心懷不軌地占便宜。 “幾點了?”嚴松偉問。 “六點半。” 外頭天色已經大亮,看來又是個好天氣。祁良秦照樣去廚房看,幫著春姨摘韭菜,春姨今天要蒸韭菜包子,老太太年紀大了之后,很注意養生,不愛吃rou愛吃素,如今有了花不完的錢,反倒返璞歸真,就愛年輕時候過的平民生活,她覺得這樣更健康。 “你還不知道吧,這些菜都是咱們家自己種的,老太太從十多年前就非常注重食材來源,如今菜場上的菜都不安心,怕有農藥,又怕有化肥殘留什么的,所以老太太就在南城北郊買了一塊地,專門種菜種稻米,咱們家里吃的面啊,米啊,還有四時的蔬菜,都是從那塊地里來的。” “這個我聽過,”祁良秦興奮地說:“我以前看新聞,說有的大明星會去東北或者那里包地,然后種糧食給自己吃,用的都是有機肥,圖健康環保。” 春姨點頭:“先前還只是蔬菜這些,今年老太太聽她一個朋友說,如今這外國進口的rou也不如自己養的好,所以她打算弄個養殖場呢。” “啊?那吃的完么,養殖場很費事。” “不光自己吃啊,老太太想的比較長遠,她是一半用來滿足自家吃的,一半用來做生意。老太太認識的人非富即貴,個個都惜命的很,老了別的也干不了,就每天在吃上下功夫,老太太說辦個綠色的養殖場,什么都是天然無公害的,養出來的牲畜價錢定的高一點,也照樣有人買。你說老太太是不是有眼光,本來只是吃個健康,竟然也能鉆研出賺錢的門道來。” 春姨說著朝外頭看去:“他們哥倆又去打球了,你別在這里幫忙了,去看他們打球吧,順帶著提醒他們早點回來,別跟上次似的,打球忘了時間,早發都來不及吃就去公司了。” 祁良秦正想過去看,一聽這話趕緊洗了手,朝后面運動場而來。兄弟兩個還在做熱身,看見他過來,嚴松偉就說:“過來一起玩兩局?” 祁良秦搖搖頭,要往小看臺上去,卻看到上頭濕漉漉的,好像昨夜下了一場小雨。他沒地坐,就只好在上面站著,看他們兄弟倆打球。嚴松偉壓根不是嚴柏宗的對手,因此這對抗看起來就有幾分沒意思,祁良秦看的有些恨鐵不成鋼,喊道:“剛才你該直接投,還往籃下跑。” 嚴松偉輸了球,又氣又累,喘著氣說:“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有本事你過來打!” 祁良秦早就看的躍躍欲試,一聽這話立即就跑了過來,嚴松偉笑了,看著他說:“你這小身板,還真要打?” “小身板不假,可是比你打的好,”他說著看向嚴柏宗:“大哥,單打我也不是你的對手,一對二,怎么樣?” 嚴柏宗似乎有些質疑地眼光看著他,大家他們都沒有把他當真正的男人看過,以為他就只會安安靜靜地坐在旁邊看別人打球。于是嚴柏宗點頭,說:“來。” 但是祁良秦剛摸到球,兩兄弟就有些愣住了,因為祁良秦手法之靈活,一看就是打球的常客。他身材瘦削,也沒他們兩個高,但是身形靈活,假動作玩的那叫一個溜,嚴松偉都看傻了眼,都忘了打球了,嚴柏宗也是沒想到,手下留了幾分情,就被祁良秦投進了一個球。 運動就是有這樣的魔力,這個球進了之后,算是徹底打開了祁良秦的運動熱情,他越打越上手,而且他發現如今他比從前身高要高上幾厘米,打起球來更是得心應手,尤其是當他和嚴柏宗抗衡的時候,他盯著嚴柏宗的眸子,會有一種無法抑制的興奮。 一種勢均力敵的興奮,完全挑起嚴柏宗征服欲的興奮,他幾乎使出了渾身本領,竟比嚴柏宗還多投進了兩個球。他對于籃球也是打心底里熱愛,運動叫人熱血沸騰,消除了他的雜念。他無心再去理會嚴柏宗矯健挺拔的身姿,全心灌注到手里的籃球上。碰撞,跳躍。 嚴柏宗眼看著不能再讓他,也摸清了他大概的實力,于是便不再留情。祁良秦又要投籃,嚴柏宗便跳起來卻擋他,落下的時候腳卻滑了一下,將祁良秦撞倒在地上。 “你沒事吧?”嚴柏宗伸出手來,喘著氣去拉他。祁良秦擦了一把臉上的汗,笑著搖頭:“沒事!” 他說完一只手撐著地,一手握住了嚴柏宗的手站起來。 嚴柏宗忽然一把擼過他,將他攬在懷里,寬大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背,祁良秦已經淡忘的旖旎情思,都被這熱氣和身軀喚醒了。 不過是短短的一瞬間的事,這不過是無心的一個舉動,將他擁入懷里再將他放開,加起來也不過一秒鐘。可是祁良秦可以把這個擁抱分割成很多個0.01秒,嚴柏宗的手抓到他肩膀的剎那的力度,將他拽到懷里的不容抵抗的力道,兩個人身體撞到一起的時候,他清晰地感受到嚴柏宗線條分明的肌rou緊緊貼著自己的胸膛,汗濕溫熱,那強有力的心跳鼓動著他,和他的心臟一起跳動。 這就是被人擁抱的滋味啊。他心里一熱,竟然有一種叫他都哭笑不得的感動。 不是欲望,而是感動,帶著溫熱的傷感,好像這是人生第一次和男人擁抱,不管這算不算一個擁抱,原來擁抱的滋味是這個樣子的,他幾乎想要抓住嚴柏宗的胳膊,不叫他松開自己,可是他不能。這短暫的擁抱的感覺叫他淺嘗輒止,催發了他無盡想要擁抱的欲望。 不用做別的,不用親嘴也不用上床,光是一個簡單的擁抱就行。將所愛的人緊緊擁抱在懷里,體會那種身體相貼合,靈魂有了依靠的喜悅 。 可這顆糖他的舌尖才剛剛碰到,便被嚴柏宗掰開他的嘴卷走了。可是甜味留在了他的舌尖上,被唾液打濕了,慢慢蔓延到整個口腔,最后連他的靈魂都感受到這種甜滋滋的味道,他為此著迷。 他的心跳震耳欲聾,所幸本就因為出汗而潮紅的臉龐遮住了他的羞澀,嚴松偉說:“也差不多時間了,咱們回去吧,明兒再接著打。” 嚴柏宗點頭,走過去將籃球撿起來,嚴松偉摟著祁良秦的肩膀,笑著說:“你行啊,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本事,我以為你只會柔柔弱弱的呢。” 祁良秦還沒有從剛才那個擁抱里回過神來,只是一味傻笑,扭頭去看嚴柏宗,卻見渾身是汗的嚴柏宗竟然講上衣脫了下來,露出精壯的上半身。 關于嚴柏宗的身體,小說里描寫過太多次,即便閉著眼睛,祁良秦也能想象的出來他的樣子。可是即便嚴柏宗每一道肌rou的紋理他都知道,每一根毛發他都熟悉,當他親眼看到的鮮活的rou體的時候,還是不能不興奮激動。 這是他人生頭一回如此近距離的,清晰地看到嚴柏宗的身體,那充滿了雄性荷爾蒙氣息的,滾著汗水的身體,瘦削強健,肌rou勻稱到不像話,就連膚色也是完美的,不會太白皙,也不會太黝黑,下腹從肚臍眼綿延而下的一片腹毛也恰到好處,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甚至搶了人魚線和胸腹肌的風頭。這成熟男人的魅力。 祁良秦咽了口唾沫,腳下突然一絆,撲通一聲趴倒在地上。 第22章 祁良秦覺得自己的懷抱空了,其實這幾十年來一直都空著,從前也不曾覺得有什么,如今卻突然覺得空的無法忍受。他想要抱著一個東西,填滿自己的心。 有時候真正折磨人的,并不是那種熱烈的,直白的欲望,而是類似于擁抱和親吻這樣的,可以填補內心空虛的東西。他渴望懷中擁抱著至愛之人,而如今他并無至愛的人,他想要擁抱的,是這個叫做嚴柏宗的男人。 回到家里,他要等著嚴松偉先去洗了澡才能再洗,于是他就站在窗前,看著對面。 因為是白天,對面房間的情形看不清楚,他隱約看到嚴柏宗脫光了衣裳,高大的身軀大喇喇地走向浴室,隨之消失不見。他低下頭,握緊了拳頭。 人為什么總是抵抗不住自己的欲望,為什么在欲望面前,人心變得如此脆弱。到頭來他也不過是一個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他自以為保守和純真地做了那么多年老處男,但骨子里和那些所謂的妖艷賤貨也并沒有什么不一樣,非但沒有什么不一樣,甚至比他們都要更饑渴,骯臟。他以前只是井底之蛙,不肯跳出來去面對這滿世界的聲色犬馬,如今被迫跳出井外,即便不起眼的一個景色也叫他迷了眼。 “你去洗吧,”嚴松偉從浴室出來,擦著頭發,卻看見祁良秦低著頭,臉色有些潮紅,可他的神色卻是低迷的,甚至有些迷惘和傷感。他又叫了一聲,祁良秦才抬頭,默默地朝浴室走。 “你怎么了?” 嚴松偉問。 “沒怎么啊。”他說著便推門進去了,嚴松偉要追進去問,一推門,卻發現里頭上了鎖,不由笑了,大聲說:“我洗澡最多關個門,你還鎖上,怎么,這么怕小爺看?” 祁良秦這一回在里頭洗了很長時間,出來的時候神色已經恢復正常,他人生的非常纖細高挑,每次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都給人一種很清新的愛欲感,頭發濕漉漉地遮住了半邊眼睛,唇色也是潮紅的樣子,給人的感覺又青春又性感,好像剛做過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你怎么還在?”他看到嚴松偉晃著腿坐在床沿上,有些吃驚。 “你這澡洗的可夠久的,應該做了不少事吧?” 祁良秦瞧見嚴松偉那不懷好意的神色,竟然有些難為情,眉眼間露出幾分老實巴交的樣子:“胡說。” 嚴松偉說:“我可沒胡說,我聽見你叫了,”嚴松偉說著,就模仿男人在最后關頭才會發出的滿足的低吼,有些夸張,又有些色:“呃……” 結果他剛喊了一半,外頭就傳來了敲門聲,但是只“當當”響了兩聲便沒聲音了,好像是聽見了嚴松偉的低吼,嚇得趕緊停了手。 嚴松偉騰地站起來:“誰?” “那個……出來吃飯了,老太太讓我來喊你們倆。” 嚴松偉很尷尬,看了看同樣有些尷尬的祁良秦。 春姨說著竟不知道為什么笑了出來,搖搖頭,走向廚房那里。老太太和嚴柏宗,嚴媛三個人已經坐在餐桌旁,嚴媛笑著問:“春姨你笑什么?” 春姨走近了,才低聲說:“也怪我,平時喊他們吃飯喊慣了,倒忘了如今松偉都是結了婚的人了,他們倆正鬧騰呢。” 她說著就捂著嘴笑,眼角露出細淺的皺紋,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聽她這么一說,嚴媛也笑了出來:“真的假的。” “小兩口剛結婚正常,你以后別管他們,愛吃不吃,吃個飯每次還都得去請,多大的架子呢。” 嚴老太太的話音剛落,就見那邊房門開了,嚴松偉和祁良秦從房間里出來,祁良秦還在扣扣子。 嚴松偉似乎有些不大自然地朝春姨笑了笑,問:“春姨,做的什么飯,老遠就聞見香味了。” “蒸的包子,韭菜餡的,二哥,你快過來多吃點,韭菜好。” 嚴松偉拉了椅子坐下,伸手敲了一下嚴媛的頭:“叫你小丫頭片子整天沒個正行。” “都結了婚的人了,能不能穩重點,”老太太說:“剛不是跟你大哥打球去了么,怎么,還有力氣啊?” 嚴松偉挺白凈的一個人,聽了也有些臉上泛紅:“我就知道春姨會八卦,她聽錯了,鬧著玩的,多少精力晚上用不完,誰還打了球累得要死要活的還搞。” 祁良秦在他旁邊坐下,因為知道他們在說什么,倒是更尷尬,他不比嚴松偉,這種事他比嚴松偉要尷尬的多。 “良秦,你也多吃點。”嚴媛見他容易臊,就過來打趣他。 祁良秦有些窘迫,趕緊拿起一個包子吃,想趕緊混過這一段,誰知道剛咬了一口,就被燙的渾身一震,他要吐出來,看到嚴老太太,又死命忍住了,只張著嘴巴不住地吸氣,嚴媛噗一聲笑了出來:“慢點吃,燙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