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節(jié)
槐花也認(rèn)同,又說:“他既然送了鮑魚過來,過兩天我們府里擺宴,總少不了要請他過來吃酒。” “這也是人之常情,有來有往才是正道。”寧婉說著,與槐花兒先將鮑魚洗凈去了魚腸,連殼一同放在碗里隔水燉湯,另一邊和面搟面煮面,將面撈出后加入鮑魚湯,再放了鮑魚絲、香菇絲、青菜絲,色鮮而味美。 家里人多,男孩子多,吃起東西一點也不愁,一會兒功夫就將十幾碗面都吃光了,鐵石、石頭與松兒、柏兒一樣,放下碗捧著肚子抹著嘴說:“媳婦兒(jiejie、娘)做的面真是好吃極了!” 寧婉忍不住就笑了,“這面是槐花兒做的呢,我不過打個下手。” 槐花兒趕緊說:“我還不是跟著娘學(xué)的手藝!” 鐵石和寧婉就說:“石頭今天早些歇著,明天讓槐花兒和松兒帶你到處轉(zhuǎn)轉(zhuǎn),閩地與遼東、江南大不相同,頗有不少可看之處。” 石頭也笑道:“既然來了,自然要好好領(lǐng)略一番閩地的風(fēng)光。” 第352章 名門 盧家?guī)兹蘸笤O(shè)了宴席接風(fēng),請的客人多是隨著盧家到閩地的遼東舊部。大家都是遼東人,用石頭帶來的家鄉(xiāng)特產(chǎn)做幾道遼東菜肴,正可一解思鄉(xiāng)之情。 當(dāng)然,靖海王世子在寧家來客當(dāng)日就送了鮑魚過來,因此這一次請客倒也不好落下他,又請了他的白四叔坐陪。至于菜品,當(dāng)然也加了幾道海味,只怕他們吃不慣遼東菜。 論起年紀(jì),靖海王世子只比石頭略小,但初一見面禮儀倒是做足了的,以小輩身份稱呼行禮,石頭哪里敢當(dāng),趕緊還禮不迭,偏世子還送了不菲的禮品,寧婉也只得示意弟弟接下。 一時說起話來,靖海王世子與遼東諸將便都問起遼東情形,石頭便一一說了,“這些年一向安寧平靜,地面也繁榮,唯有去年朝廷將先前姐夫帶著大家收復(fù)的多倫以北幾百里地讓給了夷人,將那邊幾個堡城的軍戶百姓都遷了回來,官民皆有非議,特別是陳千戶和羊夫人等,提起來咬牙切齒。” 豈止陳勇和羊夫人恨,當(dāng)時鐵石、寧婉、遼東諸將聽了也都?xì)夥薏灰眩切┩恋氐脕聿灰祝匦陆吮こ窃O(shè)了軍戶開了民屯更是艱難,如今說一句與夷人和善相處便白白送了出去,誰能服氣! 因在閩地,倒不必顧及太多,大家就紛紛道:“那幾百里土地,當(dāng)日奪回來是用多少人的命換來的?如今讓了倒是簡單夷人一兵一箭都沒費!” “眼下無事還好,將來這里便是夷人南下的跳板,到時候不知又有多生靈涂炭!” 更有人恨道:“皇上也不知怎么就被小青木迷惑了,先將我們貶出京城,現(xiàn)在連國土都能送出,竟不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靖海王世子就道:“君主昏庸,朝中遲早會有大禍,大家只看著吧!” 雖然大家對皇帝都有怨念,但并沒有真心盼著朝廷有禍?zhǔn)隆6掖蠹耶吘惯€是朝廷的臣子,也不好跟著靖海王世子罵皇上,因此只白將軍接話道:“若不是本朝從無和親之例,恐怕傻皇上還會把女兒嫁給小青木呢,到時候親家、女婿一起擺丈人一道,我們看熱鬧多有趣!”一幅盼著出事的樣子。 其實平日大家一起打倭人,都還融洽,白將軍管著水軍,與鐵石配合不錯,兩下里幾次將倭人合圍全殲,但到了這樣的時候,想法卻又不同了。 寧家父母都是老實人,石頭又打小讀書,哪里見過這樣無法無天的人?也不敢接話,趕緊轉(zhuǎn)了話題說:“我初一到來見了姐夫jiejie,衣著打扮都與閩地人一樣了,竟有些不敢認(rèn)了呢。” 寧婉與槐花兒與幾位女眷另擺了一張桌子,卻也在場,就笑著說:“你還沒見我們?nèi)ペs海時呢,都穿著短衣長褲,光腳穿草鞋。” 松兒和柏兒就說:“我們還都學(xué)會了游水呢!”又都道:“小舅舅,你也跟我們學(xué)游水吧,這天氣只有在水里才涼快!” 靖海王世子便也相邀,“改日小舅舅空了,乘我們的海船到大海里瞧瞧。” 柏兒一聽,便也道:“我也要去!”畢竟是孩子,早已經(jīng)忘記了當(dāng)年他把靖海王世子咬傷了的事,如今盧家人中他與靖海王世子最親近。 靖海王世子就笑道:“當(dāng)然可以了,也請大小姐和大公子也一道去吧。” 松兒跟著父親什么樣的大海船沒乘過?因此倒還是淡淡的,槐花兒畢竟是女孩,只做過些尋常的船只,因此聽了十分高興,就向母親道:“讓我陪著小舅舅去海上看看吧。” 寧婉原也不是拘泥的人,也就點了頭,“說是陪你小舅舅,其實還不是你自己想玩。不過,既然有這樣的機(jī)會,你就去吧。”轉(zhuǎn)眼見白將軍皺起了眉,方才想起閩地的習(xí)俗,除非客船,其余皆不許女子上去的,心里倒是好笑,也不理他,暗想槐花兒也不小了,上船倒要讓她多帶幾個侍女方才得體。 且不說石頭、槐花兒幾個由著靖海侯世子陪著坐了海船玩了一回,又是看海,又是海釣,還撈了幾顆海珠,玩得不亦樂乎,回來后竟整日在一處嬉戲。其實石頭雖然輩份高,但說起來也沒多大,今年還不到二十呢,先前在寧家,因他是獨子,又是老來子,總要撐起家業(yè),照料年邁的父母,時常裝出大人的樣子,到了長他十來歲的jiejie跟前就重新變成了孩子,自在開心。 沒幾日靖海王又派人送了貼子,請盧家全家及寧家舅子到鹿島做作客。 寧婉接了帖子便有些愕然,向鐵石說:“石頭就是個小孩子,也非官身,靖海王這般鄭重地下帖子請客,會是什么意思呢?” 鐵石聽出媳婦兒有擔(dān)心之意,便搖頭道:“靖海王倒不至于有什么惡意。自我到了閩地,受了靖海王的賞識,自是誠心相報,如今閩地海防較過去要好上許多,便是靖海王世子在蒼州跟著我,我亦將他與松兒一樣看待,帶兵諸事皆傾囊相授,如今他待我比先前還要倚重。” 寧婉想想也覺得自己多心了,如今靖海王正是借助鐵石之時,表面皆為抗擊倭人,但其實他亦借鐵石之力將過去那些無法無天的海盜們重新整治,豎立十足的權(quán)威,想來不至于翻臉,便笑道:“我也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一提去鹿島,就要多想。” 鐵石卻說:“你這般想也不算錯,靖海王與我們雖然都是中原人,但他畢竟是前朝皇族,對朝廷總有心結(jié),如今大家一致抗倭還好,萬一朝中有變,大家立場不同,恐怕立即就要分崩離析。” 夫妻兩人商量了半晌,也沒猜透靖海王究竟有什么意思,只得讓松兒坐鎮(zhèn)蒼州,槐花兒留下守家,又囑咐他們一切小心,有事相互商量,便帶著石頭、柏兒和榕兒去了鹿島。 這兩年,盧家人早數(shù)次上過鹿島,因此也算熟門熟路。鐵石帶了小舅子拜見靖海王,寧婉帶著兩個小兒子被白氏接了進(jìn)去。 靖海王的原配王妃早已經(jīng)過世,他并沒有再娶,如今管著王府內(nèi)宅瑣事的白氏只是他諸多姬妾中的一個,此女正是白將軍的meimei,也是世子的小姨。而世子的生母,也在前幾年生病沒了。 這位白姨娘年紀(jì)并不很大,長得美麗大方,又十分能干利落,亦能說還算流利的官話,只是她卻不是漢人,而出身于東邊一個島國,也是因為她的出身,靖海王并沒有為她請封王妃之意。 白姨娘將盧夫人讓到屋里奉茶,說了幾句閑話又問:“怎么不將槐花兒帶來?前個兒有人送了一匣子紅寶石,顏色特別正,我就說這寶石只有槐花兒這樣身份的官家小姐才配用。” 寧婉就笑,“如今我們都來了鹿島,松兒守在城里,我便留她在家里幫著打點。”其實寧家人從沒有一家人一同到鹿島的時候,或是鐵石來了,寧婉在家里帶孩子,或是將槐花兒、松兒、柏兒留下,便是靖海王多心,也只能由著他多心去。 白姨娘心里未必不懂,卻只笑道:“固然槐花兒能干,家里離不了她,可是我也著實想她呢。”說著便拿出一個描金漆盒打開給寧婉看。 京城里最重的就是紅寶石,相較之下其余藍(lán)綠雜色寶石便是成色再好也終差上一些,為的還不是那能代表高貴正室的顏色?如今寧婉看到滿眼純正的紅色,心里沒有一點喜意,勉強(qiáng)扯了個笑臉道:“她一個小孩子,哪里合用什么寶石!”正巧靖海王的兩個孫子來叫柏兒去玩兒,她便趕緊起身拉住柏兒教訓(xùn)道:“你帶著榕兒,不許亂走。”再回到座位,就說起了蒼州的趣事兒。 白姨娘含笑聽著,瞅了個空兒直接問:“我們家世子可有什么不好的?竟配不上做盧家的女婿嗎?” 在京城時,寧婉與官夫人往來時一向覺得自己性子豪爽直接,但是到了閩地,才知道這里的人說起話來還要直白呢,就趕緊起身說:“世子肖父,與王爺一般英明神武,哪里能有不好之處呢!若起相配,倒是我們家配不上王府。” 白姨娘就笑了,“我們王妃過世之后,王爺就是因為沒有合適的名門閨秀才沒續(xù)弦,世子的親事自然要在中原的名門中選取,是以我們白家好幾個漂亮能干的姑娘都哭得什么似的,偏王爺就看上了盧家的大小姐。” 寧婉不禁汗顏,“我們家算什么名門?槐花的祖父父親都是軍旅出身,以軍功起家,外祖父是鄉(xiāng)下人,后來做了點小生意度日,在京城里根本排不上名號。” “盧夫人太謙遜了,盧家老輩兩代武將,再加上大公子已經(jīng)三代;便是夫人娘家如今也有弟弟參加科舉有了出身;且你們家又與江南洛家結(jié)成親家,那洛家又有女兒嫁到了皇家,這還不算名門?” 似乎也有道理,寧婉一時竟無從反駁。就推心置腹地道:“白姨娘是爽快人,我便也實話實說,什么門第之類的我還真不放在心上。因槐花兒是第一個孩子,鐵石和我從小就放在心尖上疼,后來雖然又有幾個小子,但她既是唯一的女兒,也是最懂事的孩子,我們夫妻一向把她的親事看得最重,并不是為了嫁到多富貴的人家,卻只想她過得舒心。” “兒子娶媳婦,是將人接到家里,我們家自能不虧侍媳婦兒。嫁女兒可是不同,要把女兒送出去的,若是不在眼前,就是有事兒也鞭長莫及。” 白姨娘就笑了,“盧夫人未免太多心了,我們王妃雖然沒有生下子嗣,可是王爺一向?qū)λ龢O敬重,我們這些人在王妃面前大氣都不敢出的,先前有一兩個不懂事的夷女,仗著年青美貌有一點不敬,王爺直接讓人扔出府去。便是世子能養(yǎng)在我jiejie和我身邊,也是王妃身子不好,又看我勤勉的面子上點的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