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
“我在想,怎么做事才能公平一些。” “公平?”容瑕不知道班婳腦子里又在想什么,像毛頭小伙子一樣翻進了窗戶里,“有我在,婳婳不用跟人講公平。” 他這個舉動,嚇得他身后的宮人們恨不得率先跳進窗戶里,拿身體墊在容瑕的腳下。 婳婳看著容瑕翻進窗戶的模樣,忍不住朗聲笑了出來。 “好。” 作者有話要說: 成安二年。 百姓:今年陛下納妃了嗎? 朝臣:沒有。 成安五年。 百姓:今年陛下納妃了嗎? 朝臣:還沒有。 成安十年。 百姓:今年…… 朝臣:沒有沒有沒有!還沒有! 第134章 伸手扶住容瑕的手,班婳捏了捏他的腰:“堂堂帝王, 還學小伙子爬窗戶, 丟不丟人?” “為博得佳人一笑,別說讓我爬窗戶, 讓我爬墻都行。”容瑕看屋子里掛著不少鳥籠子,但是大多鳥籠都空著,他記得云慶帝有段時間很喜歡養鳥,所以下面的人進貢了不少好看又機靈的雀鳥進來。 后來云慶帝病了, 蔣洛掌權以后, 對鳥類不感興趣, 所以宮人也就懈怠起來, 鳥房里的鳥兒餓死病死了不少,等容瑕與班婳進駐宮中后, 就只剩下這幾只了。 “你若是喜歡, 我讓人給你尋幾只有趣的進來, ”容瑕看這些鳥兒即便打開鳥籠, 也不知道飛,就知道它們是被宮人養傻了。 “不用了,”班婳搖頭,逗弄著一只看起來傻乎乎的綠毛鸚鵡,“上有所好,下必行之,我就不禍禍它們了。更何況,這些玩意兒沒事逗弄一下就好,當不得真。” 容瑕突然想起在中州吃過的番薯,對班婳道:“婳婳,還記得我們在中州吃的烤番薯嗎?” 班婳點頭,“怎么了?” “我準備讓人在御田里種著試試,若是產量高,對我們大贏的百姓會有無數好處,”容瑕學著班婳的樣子,為旁邊一個籠子的小鳥,“等明年開春,我準備派大使去外面走走看看,若是真能尋得其他作物回來,也是有益于子孫萬代。” “我雖然不懂這些,不過有句話先人說得好,這個世界很大,總有我們沒有見過的東西,”班婳好眼神亮了一些,“陛下有這種想法很好。” 容瑕覺得,大概只有婳婳才會贊同他這種驚世駭俗的想法。朝中的官員以及天下的百姓,一直抱著大贏是最大最強盛的國家,對其他小國不屑一顧。或許是因為周邊小國太過貧困落后,讓他們產生了這種自傲自大的情緒。 民眾想法簡單,見過的人事物不夠多,有這種自得的情緒并不奇怪,但若是帝王朝臣也如此的自得自滿,便不是什么好事。 為帝者,切忌妄自尊大。 夫妻二人一個想的是如何造福更多的百姓,一個是對未知地十分好奇,雖然目的不太一樣,但是卻聊在了一塊。兩人來堪輿圖,從全國各地的氣候,來推斷國外四面八方其他地方的氣候,海的另一面有哪些奇怪的國家與人。 聊到最后,兩人發現,如果要出海,必須要有堅固的大船,以及防范海島的武器,這樣才能揚大贏的國威。 “哪兒都要花錢呀,”班婳趴在桌上,“看來我們要一步一步來才行。” “你說得對,”容瑕看著堪輿圖以外看不見的地方,“不能急,不要一步一步來 。” “陛下,”王德走進御書房,見帝后二人圍著堪輿圖沉思,躬身道,“正殿已經全部重裝完畢了。” 容瑕挑眉,對王德道,“讓欽天監的人算個好日子,朕再搬進去。” “是。” 王德想了想,還是道:“陛下,奴婢有一事未稟。” “說。”容瑕抬頭看王德,發現王德在偷偷看班婳。他點了點桌面,“有什么話,直接開口便是。” “云慶帝病重時,曾跟奴婢提過一件事,”王德聲音有些顫,“若是他駕崩以后,就讓奴婢把一道圣旨拿出來。” “什么圣旨?” “封皇后娘娘為公主的圣旨。” “你說什么?”班婳不敢置信地看著王德,“公主?” “是,”王德咽了咽口水,“云慶帝說,陛下才德兼備,容貌出眾,定會有不少女子對陛下情根深種。他擔心自己死后,娘娘無人庇護,陛下會……陛下會移了心意,所以想給您一個尊貴的身份。” 班婳怔怔地看著王德,半晌后才回過神:“那道圣旨,在哪里?” “請娘娘稍候,奴婢這就去取來。” 不過是,王德取了一個金色的盒子來。班婳拿過盒子,取出里面的圣旨,圣旨上的筆跡有些虛浮,畢竟是云慶帝病重時親筆書寫。 里面細細列出班婳種種優點,并給了她新的封號,長樂。 她對云慶帝的感情很復雜,年幼時把他當做親近的表叔,后來長大了,隱隱猜到了一些真相,行事的時候,就帶了幾分真情,幾分做戲。 看了這道圣旨很久,班婳把圣旨放進金盒中,喀嚓一聲蓋上了盒蓋。 過往恩怨情仇,伴著人的消逝,終究淡化在歲月間。 她把盒子再度交給王德,“他還有多久下葬?” 云慶帝雖然是大業的皇帝,但是在世人的眼里,他待容瑕與班婳都不薄,所以盡管蔣家王朝已經不存在,但是容瑕仍舊下令,按照帝王規制給云慶帝下葬。 陵墓在云慶帝登基后,就開始修建,早在幾年前就已經竣工,現在只挑適合的日子,安排給云慶帝下葬。 “回娘娘,就在下月初八。” “婳婳?”容瑕見班婳的神情有些晦暗,上前輕輕擁著她,輕輕拍著她后背,安撫著他的情緒。 “我沒事,”班婳搖了搖頭,環住容瑕的腰,“我只是沒有想到……” 沒有想到云慶帝對她的感情,比她想象中還要多一些。 成安元年十一月初八,大業朝倒數第二位皇帝云慶帝下葬。這位皇帝雖然養出一位廢帝,一位廢太子,但是大贏開國皇帝并沒有降低他喪葬規制,甚至還親自為他送葬,再次引起無數人的稱贊。 廢太子,也就是現在的和親王身著孝服,神情憔悴地走在送葬隊伍前方。 風光一世的云慶帝,在陵墓大門關上的那一刻,就結束了他風光的一生。送葬隊伍隨著御駕離開,門外留下的只有孤零零的和親王。 他的庶子們怕得罪新帝,不敢多留一刻,他的嫡次子還被關在天牢中,唯有嫡長子還敢在門前多陪陪他。 京城十一月的天氣已經很冷,和親王看著墓碑上冷冰冰的字,跪在地上朝陵墓中的人磕了三個頭。 “表哥。”班婳看到和親王跪在地上很久沒起,猶豫片刻,上前查看才發現對方已經雙眼通紅,淚流滿面。 和親王擦干臉上的眼淚,起身恭恭敬敬地給她行禮:“見過皇后娘娘。” 寒風起,班婳把一件披風遞到和親王面前,“秋風涼,表哥多注意身體。” 和親王猶豫了一下,接過披風放在手上,卻沒有披。班婳知道他在顧忌什么,便笑著移開視線,“新的府邸住得還習慣嗎?” “回娘娘的話,一切都好。” 緩緩點了一下頭,班婳嘆口氣:“好就好。”她拉了一下身上的披風帶子,扭頭四顧,除了不遠處等著她的那些親衛,便再無一人。 “風涼,娘娘早些回宮吧。”和親王想起現在朝中大權已經被容瑕緊握掌中,他們這些前朝的親人,不能給班婳帶來幫助,只能給她帶來容瑕的猜疑。 “你放心吧,留下之前,我跟陛下說過了,”班婳知道和親王是在擔心自己,笑容里帶著幾分釋然,“我以為表哥會怪我。” 太子待她極好,她幫著容瑕造反,若她是太子,也是會怨恨她的。 “母親去別宮前,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了,”和親王神情似愧疚似解脫,“班元帥他……” 風吹起班婳白色的裙擺,她眼瞼輕顫,就像是受驚的蝴蝶:“此事與表哥無關,你不必覺得愧疚。” “所以陛下做的決定,與娘娘又有什么關系呢?”和親王溫和一笑,仿佛仍舊是當年那個溫潤的青年,“我本就不是做皇帝的料,這個天下的擔子太重,我是個優柔寡斷的人。若我稱帝,不能給百姓安寧的生活。陛下不一樣,他一直比我有能力,也比我看得清。沒有哪個朝代可以千年萬年,朝代更替,本就是天道規律,只是剛好輪到我這里罷了。” 說到這,和親王的表情異常平靜,他對班婳笑了笑,“娘娘不用這些放在心上,天下百姓需要的是陛下,不是我這樣的人。” 班婳笑了笑,眼眶卻有些發熱,她撇開頭,“表哥,回去吧。” “是該回去了,”和親王摸了摸冰涼的石碑,“娘娘先走,微臣還想在這待一會兒。” “好,”班婳點了點頭,“你沒有帶侍衛過來,我留幾個親衛送你回去,路上小心。” 和親王笑了笑,對班婳躬身行禮道:“恭送娘娘。” 班婳腳下一頓,轉頭看著和親王:“表哥,我們自家人,私下里你不用與我如此客氣。” 和親王臉上的笑容明亮了幾分,但是卻堅定地搖頭:“禮不可廢。娘娘,宮中人心復雜,權利欲望重疊,請娘娘一切小心。在后宮中,切忌心軟重情,我們這些前朝舊人,請您現在就忘了吧。” 班婳眨了眨眼,壓下心頭的酸意,她驕傲一笑:“我就是我,前朝也好,后宮也罷,絕不委屈小意的活著。若處處違心,吾寧死。表哥的好意婳婳心領,但是忘不忘,記與不記都由我說了算!” “告辭。” 看著這個身穿白裙黑披風的美艷女子翻身下馬,肆意張揚的離開,和親王愣愣地站在原地,良久之后笑出了聲。 這就是婳婳,這才是婳婳。 他抖了抖手中的披風,披在了身上。 這條披風不算厚實,但是他卻覺得一股暖意護住了他冰涼刺骨的心臟。 云慶帝下葬,百姓禁酒rou禁嫁娶二十七日。班婳騎著馬走在大街上,看著百姓們仍舊說說笑笑的樣子,取下頭上的披風帽子,對身后的親衛道:“這些百姓,是最容易滿足的人。” 親衛笑道:“主子,您可不要再耽擱了,陛下還等著您回去用膳呢。” 班婳笑了笑,轉頭發現一個兩三歲的小屁孩摔倒在離馬兒不遠的地方,小屁孩長得圓滾滾rou呼呼,她翻身跳下馬。 就在她跳下馬的那個瞬間,一支箭擦著她的頭頂飛過,她人沒有受傷,頭發卻被削了一縷下來。 若不是她忽然下馬,這支箭絕對能從她胸口穿過,到時候就是神仙也救不了。 “有刺客!” “傳令關閉城門。” 班婳低頭看到地上的頭發,臉色陰沉得猶如墨水一般。 這是她的頭發,從小保養得猶如綢緞般的頭發! 今天云慶帝下葬,街上雖然被清道,但是在容瑕回宮以后,街上就被解禁了。被關了大半天的百姓,早已經按耐不住心中的八卦之情,迫不及待的跑出來與街坊鄰居交流自己獲得的一手消息,這個時候若有個人混在酒樓茶肆中,隨時準備對路邊某個經過的人下手,誰也不會注意到。 不過這個刺客手段并不高明,或者說他本就抱著一死了之的決心,所以親衛找到他的時候,他待在屋子里躲也不躲。 親衛把刺客押到班婳面前,班婳見這刺客相貌出眾,年齡與和親王相仿,挑了挑眉,轉頭對親衛道,“你即刻去宮門口守著,若是看到圣駕出現,一定要攔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