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最尷尬的應該是謝家,欽天監定好的大吉日,也要因為大長公主的緣故往后挪。皇子又如何,皇室親家又如何,還不得乖乖守孝?明明已經是皇室板上釘釘的親家,可帝后卻還是更加偏愛班家人,真不知道是二皇子與謝家面子不夠,還是班家人面子太大。 “姚大人,你看成安伯,”姚培吉身邊的工部尚書對姚培吉小聲道,“這表情就像是撿了幾大箱寶藏。你跟成安伯是往年交,知不知道他發生什么好事了?” 姚培吉摸了摸下巴上的美須,高深莫測道:“人生有三大喜。” 升官發財死老婆?不對,成安伯還沒成親,哪來的老婆可有死? 工部尚書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說成安伯要成親了?” 姚培吉看了眼站在前面的石崇海,故意道:“成不成親我不知道,但是成安伯幾個月前已經定親了。” “嗬?!”工部尚書驚訝地睜大眼,隨后小聲道,“可是石家的姑娘?” 姚培吉搖頭:“非也非也。” 工部尚書這下更吃驚了,他往日聽女兒提過,石家二姑娘似乎心儀成安伯。成安伯定親了,未婚妻卻不是石家姑娘,這事就有些意思了。也不知道哪家姑娘這么有能耐,竟然能讓成安伯不接受石姑娘一顆芳心,決定娶她? “張大人。”容瑕走到工部尚書身邊站定,笑著與工部尚書拱了拱手。 “容伯爺,”張尚書回了一禮,“容伯爺面色紅潤,這是有什么好事?” “卻有好事,”容瑕毫不避諱道,“張大人好利的眼神,竟一眼便看出來了。” 張尚書心想,這不是廢話么,你那一臉的春光燦爛,誰還看不出你有喜事? 成安伯此人,平日里向來不溫不火,情緒很少外露,像今天這樣毫不掩飾喜悅之情,當真是難得一見,可見成安伯對他的未婚妻十分滿意啊。 朝會結束后,云慶帝特意把容瑕叫到了宮里,問起了容瑕與班婳的婚事。 “班家同意了?”云慶帝聽了容瑕的回答,頓時臉上露出了喜意,看來班家雖然做事有些荒唐,但是只要他提出來的事情,班家人還是很給他面子的嘛。 “君珀啊,”云慶帝得意道,“這事你可要好好感謝朕,朕可是替你在你未來岳父面前說了不少好話。” “多謝陛下,”容瑕滿臉感激道,“就連國公爺也都這么說,如果不是因為陛下您給微臣做的媒人,他連班家大門都不打算讓微臣進。” “你岳父向來就是這般荒唐的性子,但他的心是好的,只是過于寵愛女兒些,”云慶帝笑著勸道,“你不用放在心上,日后你們在一起多相處相處就好了。” 君珀娶了婳婳也好,班家雖然顯赫,但是卻沒有實權,這樣的臣子用起來也更讓人放心。 還有班家人確實一片赤誠忠心,他日后應該對他們再好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 黃桑:容卿家好,班家也好,朕心甚慰。 第60章 “姐,我對你太失望了。”班恒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班婳, “為什么你就不能矜持一下, 再折騰一下。女人就是要多折騰,男人才會懂得珍惜, 你明不明白?” “那也不能怪我,”班婳捧臉羞澀笑,“他長得太好看了。” “看男人,不能光看外貌, 還要看內涵, ”班恒語重心長道, “我自己就是男人, 還能不知道男人那點小九九?” “那男人的小九九都有那些?”班婳頓時來了興趣,“你快跟我說說。” “男人的嘴巴說得再好聽, 你別相信, 重點是他做了什么, ”班恒沉默片刻, “反正他肯定沒有我對你好。” “那當然啦,”班婳點頭,“我家恒弟是最好的。” “哼,”班恒有些別別扭扭的哼了一聲,“那是肯定的。” “不對,你別轉移話題,”班恒盯著班婳,“姐,你是不是真心喜歡容瑕。如果你不喜歡,我們就去悔婚,寧可得罪他,也不能讓你受委屈。” “沒有,我覺得他挺合適的,家中沒有長輩,若是我想要回娘家居住,也不會有人管著我,”班婳笑盈盈地看著弟弟,“更何況放眼整個京城,還有哪個男人比他長得更好看,嫁給他怎么都不吃虧。如果他對我不好,我就跟他和離回家,對不對?” “你……真的只是因為這個才嫁給他的?”班恒半信半疑道,“姐,你千萬不要為了我們,委屈你自己。” “傻不傻你,”班婳笑著敲了班恒的額頭,“我是會委屈自己的人么?” 班恒抱著頭沒說話,他還是有些不放心,“可是……你跟容瑕并沒有多少感情。” “感情可以慢慢培養嘛,當初我跟沈鈺定親時,與他又有多少感情?”班婳十分灑脫,“而且每天對著容瑕那張臉,我能多吃幾碗飯,挺好的。” “那……你高興就好,”班恒想了想,“我覺得石相爺家的石晉長得也挺好看,你不是向來喜歡他那種長相?” “看男人,不能光看他怎么樣,還要看他的家人與你能不能相處,”班婳覺得自己在這一點上,還是看得很清楚,“石晉太沉悶了,不太適合我。而且他那個meimei,看我的眼神一直不太友好,我才不要嫁到這種人家受小姑子的氣。” “那倒是,那位石姑娘一看就比你聰明……” 班婳白了他一眼。 “不,一看就比你有心機,”班恒立馬改口,“不過我覺得容瑕并不比石晉幽默到哪兒去。” “男人看男人,跟女人看男人是不同的,”班婳一臉高深莫測,“我可以肯定,容瑕比石晉有情趣多了。” 班恒嘖了一聲,隨后嬉皮笑臉道:“我才十五歲,不懂男人是正常的,我只需要懂女人就好。” “那就更難了,”班婳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班恒,“女人是世界上最復雜的一本書,即使是世間最聰明的男人,也不可能把這本書全部讀懂。” “這話說得……好像我們男人很好懂似的,”班恒作為男人的至尊之魂爆發了,“那世間有幾個女人能讀懂男人?” 班婳伸手提起他的袖子:“走吧,我們家的小男人,該用午飯了。” 圓飯桌上,班婳吃著味道鮮美的蘑菇,開口就想說,祖母最喜歡這種野味,不如去給祖母送些過去。話還沒有出口,她恍然想起,祖母已經不在了。 她眨了眨眼,埋頭吃了一大口飯,喉嚨哽得差點咽不下任何東西。 “知道你喜歡這個,底下莊子的人,今天一早就送了一筐來,”陰氏夾了一筷子香菇在她碗里,“你近來清減了不少,身體不好怎么行?” “謝謝母親。”班婳吃了一口飯,抬頭對陰氏燦爛一笑。 “你這孩子,跟我客氣什么?”陰氏溫柔地看著她,“你把自己養得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班婳默默地點頭,看起來十分地乖巧。 吃完飯,班婳騎上馬出了府,來到了離家不遠的大長公主府。 大長公主府大門處掛著白綾與白紙糊的燈籠,上面大大的奠字,刺痛了班婳的眼睛。她知道,待孝期過去,大長公主府的東西會被抬到他們家,而這棟宅子即將被封存起來。 守在大門口處的護衛見班婳站在大門口,既不進門,也不離開,都不知道這位郡主在想什么,也不敢上前詢問,只好朝她行了一個禮后,繼續規規矩矩地站在那里。 班婳才上石階,推開公主府大門,里面的花草白色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還有留在府里打掃的仆人,但是她卻感到了冷清的味道,那種冷清能夠穿透人的骨子,冷透心底。 一路直接走到了正堂,班婳看了眼身后跟著的丫鬟與護衛,小聲道:“你們在外面等著。” “郡主……”如意有些不放心地看著班婳,擔心她看了大長公主殿下住過的屋子觸景生情。 班婳沒有理她,徑直走了進去。 春寒料峭,絲絲涼風吹在飄揚的白紙燈籠上,發出唰唰地聲響。班婳站在門口苦笑,若是以往,只要她站在這里,祖母必定會親熱的叫著她婳婳,然后讓下人拿吃的喝的,仿佛她在侯府沒有好好吃過東西似的。 推門的時候,門發出吱呀一聲,屋子里有些陰暗,她進門好一會兒才適應屋子里的光線。 屋子里所有東西都纖塵不染,但是班婳就是覺得,祖母常常坐的椅子看起來有些暗淡,就連上面的漆料看起來也失去了光澤。她走到這個椅子上坐了坐,卻感受不到半分祖母的溫暖,只剩下空蕩蕩的涼意。 猶記得年幼時,祖父與祖母最愛坐在這個屋子里逗她玩耍,祖父還會爬在地上,讓她在他身上騎大馬,說她是大業最厲害的女將軍。那時候她還小,不知道祖父身上有舊疾,任由他老人家背著自己,在地上爬了一圈又一圈。 母親斥責她,她剛掉了一兩滴眼淚,祖父便心疼得不行,偷偷拿了很多好東西去哄她,還說漂亮的小姑娘不能哭,哭了就不能像祖母一樣,做大業最美的女人了。 繞過前廳,班婳走到了主臥,主臥鋪著柔軟的地毯,架子上擺著的花瓶,都是她跟恒弟送的,沒有皇家御賜的花瓶稀罕,但是祖母卻收起了御賜的東西,全部換上了她跟恒弟送的擺件。她甚至還看到了一套草編娃娃,那是一年前她覺得這套娃娃有意思,特意送給祖母的。 屋子里有太多她熟悉的東西,唯有那張鳳紋床上,拆去了帳子與被褥,華麗的床架看起來空空蕩蕩,就像是這座府邸,空蕩得讓她害怕。 班婳走到梳妝臺前坐定,看著銅鏡中的自己,露出一個像哭的笑。 “祖母……”她伸手撫摸著冰涼的鏡面,“婳婳……想你了。” “嘩、嘩。” 院子里起了風,種在外面的石榴樹發出唰唰地聲響,就像是人的腳步聲,一直在院子外徘徊,舍不得離去。 班婳走到院子外,抬頭望著這棵已經十分粗壯的石榴樹,臉上露出笑容。 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但她仍舊記得,這棵樹是她跟祖父一起種下的,那時候她應該不到五歲,因為她說石榴籽很漂亮,紅得像寶石,祖父便從同僚家中找了一棵樹苗,與她一起種了下去。 后來她孩子心性,很快就把這事忘了,可是祖父卻還記得,經常親自給這棵樹澆水。 可是還沒有等到石榴結果,祖父便去了,后來便是祖母給這棵樹澆水。那一年,石榴結果了,結的果子并不多。祖母帶著她,讓她捧著石榴去給祖父上墳,那時候的她哭得稀里嘩啦,祖母卻沒有哭過,只是用溫暖的手掌輕輕地摸著她的頭頂,一直都沒有放開過。 “祖父,祖母,明日我就讓人把樹移栽到我院子里去,”班婳撫著樹干,“我會守著它開花結果,每年都帶著石榴來看你們。” 風再起,石榴樹枝丫搖來晃去,仿佛是在回答班婳的話。 額頭抵在有些粗糙的樹皮上,班婳抱住了樹干,低聲笑了。 如意與幾個護衛在院門外等了很久,就在如意準備進去找郡主的時候,班婳走出來了。 “郡主,”如意見班婳臉上并無異色,心里松了一口氣,“奴婢瞧著天色不太好,可能要下雨,我們回去吧。” “好,”班婳讓如意給自己系上披風,“回去讓管家找一個擅長樹木移植的人,我要把祖母院子里的石榴樹移到我的院子里。” “好的。”如意愣了一下,“其他花草要動嗎?” “把那盆黑牡丹帶走吧,祖母最喜歡這盆花,”班婳拉了拉披風,面無表情道,“讓家里的園丁好好伺弄花草,不能出半點差錯。” “是。” 石晉路過大長公主府的時候,發現大長公主府的大門竟然是開著的,他勒緊韁繩,皺了皺眉,現在乃是大長公主熱孝期間,誰敢去大長公主,打擾她居所的安寧。 就在他準備下馬進去一探究竟時,一個穿著素衣,頭戴素銀釵的年輕女子帶著丫鬟與護衛出來,看清此人是誰后,石晉愣了愣,隨即翻身下馬對班婳行了一個禮。 “見過郡主。” “石大人?”班婳走下臺階,看了眼石晉的臀部,“石大人近來可好?” 石晉裝作沒有看懂班婳的眼神,拱手道:“勞郡主問,在下一切都好。” 第61章 班婳聽說石晉挨了五十大板,整整一兩個月沒能進宮當值, 不過看他現在能跑能騎馬, 應該是沒事了?她覺得自己有個優點,那就是面對美男子的時候, 總是要寬容一點。 “沒事就好,”班婳干咳一聲,“那……告辭。” 美人兒雖養眼,但是為人太嚴肅, 她總是不知道該說什么話才好, 氣氛會變得很尷尬的。 “郡主, 請等一下。”石晉走到班婳面前, 對她長揖到底:“之前在宮中,冒犯了郡主, 請郡主見諒。” “冒犯?”班婳不解地看著石晉, “你合適冒犯了我?” “在下不小心把郡主從馬上絆倒, 害得郡主受了傷, 這些日子以來,在下心中一直很愧疚,只是無緣得見郡主,所以不能親自向您致歉,”石晉再次行了一個大禮,“請郡主原諒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