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石飛仙從未見過像班恒這么不要臉的人,什么叫自家沒有徇私舞弊的人,說難聽一點,他家有人領實差嗎? 她以為謝啟臨會反駁班恒,但是讓她意外的是,謝啟臨竟然沒有多大的反應。 “班世子,請你慎言。”謝啟臨想要跟班恒爭執,可是現在大哥還被關押在牢中,案子也沒有查清楚,他根本不敢得罪班家人。班家人雖荒唐,可是他們在皇上面前說得上話,他不敢得罪班恒,也得罪不起。 “哼,”班恒一拍馬屁股,冷笑道,“做了事就要承擔后果,也不要怕人說。天之昭昭,朗朗乾坤,陛下定會還天下百姓一個公道。” “好!”旁邊的幾個百姓鼓起掌來。 “公子說得好!” “陛下是個明君啊,必不會包庇這些為非作歹的官員!” 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他們不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但是他們天性里就對貪官充滿了厭惡,現在有個人站出來大罵貪官,而且看起來身份還不簡單,他們自然敢跟在此人身后鼓掌。 就算不能把貪官怎么樣,但是跟著罵一罵,鼓一鼓掌,也是很解氣的。 石飛仙被這顛倒黑白的場面驚呆了,班恒這個游手好閑的紈绔子弟,也好意思說謝家人做得不好? 她剛想要反唇譏諷班恒,可是還沒開口,班婳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恒弟,不是讓你去給祖母送東西?”班婳騎在馬背上,但是左手臂不自然的蜷縮著,看起來像是受了傷,“怎么還在這里跟無關人等說話?” 謝啟臨面色露出一絲尷尬,他翻身下馬朝班婳作揖道:“見過郡主。” 班婳垂下眼瞼看了他一眼,“還是別見好,一見你我就沒好心情。”說完,也不管謝啟臨的反應,便騎著馬兒離開了。 班恒見狀立馬屁顛顛跟上,一副“我姐說什么就是什么,你這個男人就是渣渣”的模樣,顯得十分欠揍,十分的可氣。 百姓們見沒有熱鬧可看,也三三兩兩走開了,只剩下石飛仙與謝啟臨留在此地,維持著彼此間尷尬的氣氛。 “石小姐,在下告辭。”謝啟臨摸著馬兒脖頸上的毛,聲音輕飄飄地傳進了石飛仙的耳中。 “過往謝某已經放下了,祝石小姐覓得如意郎君,恩愛不離。” 石飛仙心頭一震,看著謝啟臨離去的背影,咬著唇角沒有說話。 “小姐?”伺候她的丫鬟見她很久沒有說話,擔心的問,“您怎么了?” “沒事,”她放下簾子,小聲道,“回府吧。” 街邊茶坊二樓,長青王對身邊的人道:“這出戲真有意思。” 容瑕喝了一口茶,視線落在街道盡頭沒有說話。 第29章 大長公主府中,已經被下人里里外外打掃了好幾遍, 但管事們還是不敢太放心, 不斷在各個角落檢查,連一只蟲子都不放過。 班婳與班恒到的時候, 公主府已經檢查過三四遍了,姐弟倆找到大長公主,把公主府的下人夸了一遍。 “我說為什么你們每次來他們都這么高興,合著你們專來給他說好聽話的, ”大長公主頭上戴著抹額, 整個人顯得慈祥又福態, “婳婳, 快把手臂給我瞧瞧,傷得怎么樣了?” 大長公主撩開袖子一看, 上面只有很淡的一團淤青, 如果不是因為班婳皮膚白, 幾乎都看不出來。 看到這, 大長公主哪還有什么不懂的,這肯定又是他們家婳婳使壞了。放下袖子,蓋住班婳的手臂,大長公主無奈笑道,“你呀。” “誰叫他說話難聽,教訓了好幾次都還不識趣,那我只能教他什么叫做倒霉了,”班婳伸手抱住大長公主,“他若是不招惹我,我才懶得跟他計較。” 大長公主在宮中有眼線,對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解得很清楚,自然也知道班婳為什么要這么做。她心疼地摸了摸班婳的頭,“你這丫頭,真是一點虧都不能吃,也不知道以后誰能受得了你的脾氣。” 是她把孩子教得平庸無能,現在聽到一個晚輩如此嘲諷她的孩子,她又怎么可能無動于衷,只是有些事情小輩能做,她卻不能做。 “沒人受得了,那我就不嫁人,”班婳靠著大長公主,“不嫁人也挺好。“大長公主摩挲著她的發頂,沒有繼續說讓她嫁人的話,只是笑得一臉溫柔。 姐弟兩人本來是給大長公主送茶葉,送宴席單子跟賓客名單的,哪知道中午吃過飯以后,照舊是大包小包的出了大長公主府。 “姐,你說我們是來送東西的,還是來拿東西的?”班恒想起剛才祖母塞到自己手里的銀票,笑瞇瞇道,“不過祖母果然是最大方的。” “拿來。”班婳把手伸到他面前。 “干、干嘛?”班恒警惕的盯著班婳,捂著自己的胸口,“這是祖母給我的!” “要么你自己留著,以后都別想從我這里拿走一兩銀子,要么把銀票乖乖交給我,我給你看著。”班婳慢悠悠地開口,“我不逼你。” 班恒看了看他姐,又摸了摸身上的銀票,磨蹭了好半晌,才把銀票往班婳手里一塞,扭頭不看他即將被沒收的銀票,“拿去,拿去。” “這就對了嘛,”班婳笑瞇瞇地把銀票收了起來,“小小年紀,身上揣那么多銀票干什么,別學壞了。” 班恒很不高興,不想說話。 “你上次不是說想要個什么扇子么?”班婳騎上馬背,“走,姐陪你買去。” 班恒頓時喜笑顏開,哪還管什么銀票,當即上馬跟在班婳后面乖乖走了,一路上小意殷勤,就怕班婳改變主意不給他買了。 最近圈子里流行玩扇子,越是名貴的扇子越有面子,他手里的扇子雖然不少,但是用來顯擺的東西,誰還嫌少? “真不明白你們這些人怎么想的,大秋天玩扇子,是顯得你們很有風度還是很傻?”班婳略嫌棄京城最近的流行趨勢,“怎么就沒見你們什么時候流行過考狀元呢?” “姐,我們都是一群紈绔,要那么聰明干什么?”班恒理直氣壯道,“國家大事有那些國之棟梁cao心,我們不去拖后腿就是為大業做貢獻了。” 說到這,班恒小聲道:“你跟我不也一樣嘛。” 班婳瞥了他一眼,他立刻消音不再說話。 姐弟倆快到店門口時,聽到一個女人跟一個小孩的哭聲,不遠處一個大漢對著女人又打又罵,女人小心翼翼護著懷里的女兒,男人的拳頭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這是怎么回事?”班婳皺了皺眉,眼中帶了一絲厭惡。 “貴人您別動怒,小的這就去趕走他們,”店里的堂倌見狀,就要帶人去把這三個人趕走。 “等下,”班婳叫住堂倌,“他一個大老爺們欺負女人小孩,沒人管么?” “貴人您有所不知,這是一家三口,他婆娘生不出兒子,娘家人還經常上王屠戶家打秋風,這女人腰桿哪里伸得直,”堂倌搖了搖頭 ,“小的們這就把人趕走,不會饒了您的雅興。” 遇上一個不體貼的男人便罷了,娘家人也如此沒出息,這女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班婳看著那個兇神惡煞的屠戶在見到堂倌后,頓時點頭哈腰不敢再叫罵,也不知道堂倌對他說了什么,他朝班婳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繼續看,而是彎腰把地上的女人拉了起來。 女人也不敢反抗,牽著哭哭啼啼的女兒,任由丈夫拖走了。 班婳給班恒買了想要的扇子后,發現班恒臉上竟然沒有多少喜悅之情,不解地問:“這是怎么了?你前幾日不是說想要這個扇子,怎么這會兒買了又不高興了。” “姐。”班恒嚴肅地看著班婳,“回去后,我就開始練習拳腳功夫,你好好監督我。” “這是怎么了?”班婳把裝著扇子的盒子塞到班恒手里,“行了,東西都已經到手了,你不用說好聽的話來哄我。” “我是認真的,”班恒捏緊盒子,“回去就好好練!” 班婳拍了拍他的肩:“嗯嗯,好,回去就練。” “喲,這不是我的表侄與表侄女嗎?”長青王看到站在店門口的兄妹二人,“買什么好東西了?” “見過王爺。”兄妹二人像長青王行了一個禮,班婳看到長青王身后的容瑕,對他眨了眨眼。容瑕注意到她這個小動作,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微笑。 “自家人不必這么客氣,”長青王看向班婳,“聽說你手摔傷了,可要緊?” “沒什么大礙,”班婳笑得一臉的嬌憨,“太醫說沒有傷到骨頭,只需要按時搽藥,多休息幾天就好。” “那我就放心了,”長青王看了眼天色,“走,時辰還早,去我府上坐一坐,有好東西給你們看。” 長青王也算得上是京城里文雅派的紈绔,因為他能作詩繪畫,所以聽起來名聲比班恒要好聽一些,但事實上仍舊只是一個游手好閑的紈绔。 聽到這話,班恒臉上露出懷疑之色:“不會是什么名家真跡孤本之類的吧?” 這種東西再稀罕,他們姐弟倆也不想看啊。 “放心吧,哪是那么無趣的東西,”長青王招手,“走走走,絕對有意思。” 于是班家姐弟,就這么被長青王拐走了。 長青王府府邸修建在東城的街巷里,與靜亭侯相隔不到兩條街道。不過兩家來往不多,所以班家姐弟與長青王這個表叔實際上不是那么的熟。 進了王府大門,班婳發現長青王府的婢女長得格外美貌,尤其是能到主子跟前伺候的婢女或是小廝,那張臉就跟精挑細選過似的,想找個長相普通一點的都很難。 幾人落座,班婳嘗了一口點心后,就沒有再動。 容瑕注意到她這個小動作,心里想,真是個嬌寵大的小姑娘,不知平日在吃食上有多講究。心里雖然這么想,他卻把自己面前的點心與班婳面前的點心換了個位置。 算了,還是個小姑娘呢。 “嗯?”班婳睜大眼看著容瑕。 “要嘗嘗嗎?”容瑕微笑著看她,潔白袖長的手指端著茶杯,真是活色生香,公子如玉。 如此美色,他若不是伯爺,她定把他養在府里,沒事就看幾眼,肯定很下飯。 班婳拿起一塊點心嘗了一口。 “怎么樣?”容瑕小聲問。 “還好。”班婳舔了舔嘴,點心一般,但秀色可餐。 容瑕看了眼她水潤的唇,移開視線低頭喝了一口水。 沒過一會兒,小廝提了一個鳥籠上來,里面關著一只丑不拉幾的八哥。 班恒懷疑地看著長青王,這就是有意思的東西? “這小東西我花兩百兩銀子買回來的,不僅會說話,還會念詩,”長青王用了一粒鳥食逗八哥,“來,多福,說句話。” “參見王爺!參見王爺!” “來,念首詩。”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 長青王把八哥的技能炫耀完,一臉得意的看著班家姐弟:“怎么樣?!” “太丑!”班婳耿直地搖頭,“不喜歡 。” “丑是丑了點,但是聰明,”長青王仔細看了幾眼八哥,也覺得它有些丑,“留著逗趣兒還不錯。” 班家姐弟對視了一眼,這是一個還沒脫離低級趣味,不懂得發明創新的紈绔啊。 “陛下宮里養了一只鸚鵡,比它好看,還會唱曲兒呢。”班婳這句話不知道哪個字刺激到了八哥,它忽然在籠子里撲騰起來。 “長青王萬歲!” “長青王萬歲!” 頓時整個屋子的人面色大變,長青王打開鳥籠子,伸手捏住八哥的脖頸,手一扭,這個八哥便再也發不出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