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康寧作為這對夫妻的孩子,皇后對她怎么都喜歡不起來。盡管康寧平日在她面前總是乖巧聽話的模樣,但是在她看來,這都是做戲,就像是她那個擅長做戲的母親一樣。 上梁不正下梁歪。 安樂公主覺得康寧這人有些沒意思,跟班婳小聲道:“吃個東西她也能說個四五六出來,也不嫌累。” “你說……她是不是想要吃辣椒醬,不好意思跟我開口?”班婳在rou串上刷了一層薄薄地辣油,把辣椒醬往兩人中間藏了藏,“我就這么半罐子,還是從班恒那里搶過來的。” “你又欺負他了?”安樂公主失笑,“別人家的jiejie,都把弟弟當做眼珠子護著,哪像你這樣。” 還有這丫頭腦子是怎么長的,怎么會以為康寧郡主為難她,就是為了一點辣醬? 班婳道:“我是身嬌體弱的小姑娘嘛,他就該讓著我一點。” 安樂聽了又是羨慕又是黯然,父皇雖然寵愛她,但她卻永遠不可能越過太子跟二弟,甚至當初嫁的那個男人,也不是她自己選的。如果不是這個男人自己作死養外室,她還不能像現在這樣活得自在。 烤rou結束以后,云慶帝又派了人過來,說是在外面搭建了一個靶場,讓皇后娘娘以及各位貴女去看勇士們比試。 皇后聞言笑道:“好,我們這就過去。” 一行人洗手漱口后,便跟著皇后去了外面的靶場,短短一個時辰內,原本的空地上便多了一排用來比賽射箭的靶子。 班婳見班恒與幾個平時經常湊在一塊的狐朋狗友待在一起,便沒有過去找他。 “班郡君,”康寧趁機走到班婳面前,“剛才的事情是我失言了,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班婳見她一副委屈又可憐的樣子,眉梢一挑,“你說的是什么事?” “就是……就是……”康寧郡主臉頰緋紅,似乎十分難以啟齒。 “班婳,你適合而止一點,”一個穿著藍色騎裝的小姑娘走到康寧身邊,“郡主殿下脾性好,不跟你一般見識,但你一個小小的郡君,受得起郡主的禮嗎?” “你又是哪位?”班婳輕飄飄的看了這小姑娘一眼,“這個禮又不是我讓她給我行的,有什么受不受得起?”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這些閨閣貴女沒事就喜歡玩什么以退為進,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讓別人來同情可憐,不知道有什么意思,別人的同情與可憐就那么重要,值得自己彎腰屈膝,做不愿意做的事? 她若是康寧,絕對不會給一個郡君行禮,就算別人說她仗勢欺人,她也不會彎一點腰。 藍衣姑娘是上次安樂公主擺賞菊品蟹宴時被班婳嘲諷說長相普通,從沒有注意過的李小如。自從那次的事情后,李小如被人恥笑了很久,所以這次見班婳竟然敢受康寧郡主的禮,便忍不住跳了出來。 “班郡君果然是貴人多忘事,我是被你嘲諷過長相普通的李小如,”李小如冷笑,“怎么,您又不記得我了么?” 班婳拋給對方一個明知故問的眼神,“李小姐真是料事如神。” “噗!” 班婳扭頭看去,不遠處站著一個華服公子,長得與康寧有幾分相似,應該是惠王府世子,康寧的同胞哥哥蔣玉臣。他不是早在三年前出門游學了么,怎么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大哥,”康寧見到蔣玉臣,臉上的委屈之色更濃,走到蔣玉臣面前垂著腦袋不說話。 班婳皺眉,這是要找哥哥來幫忙了?她伸手抽出腰間的馬鞭,朝蔣玉臣拱手道:“見過世子。” 蔣玉臣看班婳手里的鞭子不像是凡物,柄首處還纏著金玄兩色的軟綢,就猜到這個馬鞭可能是御用之物,只是不知道怎么到了這個姑娘手上。不管是什么原因,這個姑娘應該在皇帝面前很得臉面,不然以他meimei的性格,不會對她這么忍耐。 自家妹子是什么樣的性格,沒人比蔣玉臣更加了解。 不過這個姑娘剛才說的話,倒是挺有意思的,他很少見有人說話做事這么直接的,簡直不給人一點臺階下。 “姑娘客氣,不知舍妹有什么做得不對的地方開罪于你,在下代舍妹向你道歉,請你見諒。”蔣玉臣朝班婳一揖。 班婳覺得惠王府的這對兄妹有些奇怪,沒事就愛給人行禮,簡直就是沒事找事。 “你們在干什么?”班恒遠遠瞧著一個藍衣女子瞪著自己jiejie,擔心他姐被人欺負,當下帶著幾個護衛沖了過去,把班婳攔在身后,看清來人后,便陰陽怪氣道:“喲,這不是惠王世子殿下嘛,你不是嫌京城這種地方嘈雜俗氣,四處游學去了嗎,怎么這會兒又回來了?” 八年前,班恒跟著祖母去某大臣家做客,他人小貪玩,便躲在假山里等其他人來找他,哪知道卻因此聽見蔣玉臣跟仆人說他父親的壞話。從小就是混世魔王的他,哪里受得了別人這么說他父親,當即便把這事嚷了出來。 因為他宣揚出來,事情便鬧大了,陛下不僅下圣旨斥責了惠王教子不嚴,還說蔣玉臣目無尊長,有違君子之道。此事過后,他差點連世子之位都保不住,最后因為祖母心軟,替他在陛下面前說了幾句好話,才讓陛下收回撤銷蔣玉臣世子之位的旨意。 從那以后,蔣玉臣就很少在人前露面,四年前便出京游學去了,臨行前還說什么京城污穢,不是清靜之地云云。 可見做人不能把話說得太滿,這才過了幾年,人就灰溜溜地回來了。 “班恒,你閉嘴!”康寧聽到這話,就想起哥哥曾經遭遇的那些事皆因班恒而起,對班家人恨意更濃! “你對我弟弟吼什么?!”聽到康寧對自己弟弟又瞪又吼的,班婳不樂意起來,把蠢弟弟往自己身邊一拉,“康寧郡主,這是我班家的世子,不是你家的仆人,想對他甩臉色還輪不到你!” 康寧的火氣也被班婳給激了出來:“不過是個侯府世子,在我哥面前,也要乖乖行禮,有什么好猖狂的!” “君珀,那邊怎么吵起來了,”云慶帝見不遠處隱隱傳來爭執聲,其中一個聲音還有些像班婳的,于是叫來容瑕,對他小聲道,“你帶人過去看看。” 君珀長得這么俊俏,那些小姑娘見到他,應該也會收斂兩分火氣。 作者有話要說: 班家人都是護短狂魔! 第15章 嘴仗 “班婳,別以為我不敢動你。” “我好怕怕啊!怎么,現在終于不叫我班郡君了,裝不下去了?”班婳朝康寧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我家可沒有養出在背后詆毀長輩的正人君子,也沒有抱著世子之位不放,還故作清高說京城是污穢之地的君子。當年若不是某些人的母親在我祖母面前又哭又求,勉強保住世子之位,這會兒輪得上你在這里吼我弟?” 她家弟弟再蠢,那也是她班婳的弟弟,她康寧算什么牌面的人,敢這么吼他們班家人? 班家就算要敗落,那也是五年后的事情,可不是現在! “是,我們家都是偽君子,不像某些人自詡美貌,結果數次被人退婚。全京城誰不知道某人命硬克夫嫁不出去,且看京城哪個有出息的男人愿意娶你?!”康寧被班婳戳中了痛處,也開始口不擇言起來,“等你弟弟娶新婦進門,靜亭侯府還有你囂張的地兒?!” “做得出這種事的只有你哥,別以為天下男人都像你家這么偽君子,”班恒呸了一聲,“我姐以后想怎么囂張就怎么囂張,我們全家都樂意寵著,關你什么事?再說了,我姐就是美,比你美十條街,你嫉妒也沒用!” 這康寧心思真惡毒,竟然挑撥他跟他姐的姐弟情誼,他是那種有了媳婦忘了姐的人么? 康寧沒有想到她跟班婳在爭執的時候,班恒一個男人竟然也跑來插嘴,頓時氣得眼睛都忘了眨。 這就是靜亭侯府的教養? 這就是靜亭侯府世子的風度? “班世子,女子之間的小事,你身為男子介入是否有些不太合適?”蔣玉臣皺了皺眉,神情有些不悅。 “有什么不合適的,反正有我在,誰也不能欺負我姐,我管你是男人還是女人。”班恒嗤了一聲,反正他也沒什么好名聲,現在被人說得難聽一點也無所謂,債多不怕愁。 一個大老爺們看著自家人被欺負,還要維持所謂的君子風度,那才是腦子有毛病。 什么是蒸不熟捶不爛響當當的銅豌豆,班家姐弟便如是。 “班家果然好教養,辱罵皇室后人,身為男子卻欺負弱女子,真是讓人嘆為觀止,”康寧氣極反笑,“哥,像你這般的正人君子,還是不要這種……”她鄙夷地看著班恒,“不要跟這種人計較。” “正人君子?”班婳毫不留情反諷道,“他算個什么玩意兒的正人君子,人家成安伯從不夸自己君子,但整個京城誰不知道他是君子?就你家這種虛偽做派,還好意思自稱君子?” “啊呸!”班恒十分應景的在旁邊呸了一口,用實際行動表達了他對惠王府這對兄妹的不屑。 明明惠王府這對兄妹年齡比靜亭侯府這對姐弟年齡大,而且行事手段也比靜亭侯府姐弟手段高,但是在此刻,容瑕覺得惠王府兄妹被班家姐弟碾壓式的欺負了。 陪著成安伯一道過來的王德見他站在旁邊沒有繼續往前走,也維持著一張微笑的臉站在成安伯身后。身為陛下身邊得用的太監,他還真沒見識過哪家貴女吵架吵得如此……直白。 看靜亭侯府這對姐弟不像是要吃虧的樣子,他便安心下來。康寧郡主與班郡君在陛下心中孰輕孰重,整個大月宮恐怕沒有誰不清楚。 “你們兩人真是不當人子!”康寧氣得眼睛赤紅,“欺人太甚!” “你們倆兄妹仗著身份高,欺負我們姐弟二人不算,竟然還倒打一耙,”班婳不敢置信地看著康寧郡主,“你還講不講理?” 講理? 最不講理的就是這姐弟倆! 康寧扭頭看向李小如:“李小姐,事情的經過你也看在眼里,你來說句公道話,究竟是誰欺負人?!” “我、我……”李小如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班婳,又想起剛才班婳奚落時,蔣玉臣還嘲笑她,身子晃了晃,兩眼一閉軟軟地往下倒去。更加巧合的是,她剛好避開兩塊石頭,倒在了厚厚的草上。 暈倒得這么及時,只差沒明著告訴康寧郡主,她害怕班婳,不敢再惹她了。 這時候在旁邊站了有一會兒的容瑕終于愿意站出來了,他干咳一聲對身后的護衛道:“快去叫兩個嬤嬤過來,把李姑娘扶到營帳里去休息。” “成安伯。”蔣玉臣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想起班婳剛才說他不如容瑕的話,面色不太好看。 “成、成安伯,”康寧手足無措地看了容瑕一眼,朝他行了一個萬福禮。 容瑕朝兩人回了一個禮,轉身看向班家姐弟,微笑著開口:“班郡君,班世子,這是怎么了?” 班恒看了眼班婳,想起了月前埋銀子被容瑕發現的尷尬,沉默地對他回禮。 “成安伯,”班婳朝成安伯作揖道,“你跟王公公怎么來這里了?” 王德朝班婳行了一個禮,總算有人注意到他了。 容瑕看了眼惠王府姐弟,十分自然地往班婳這邊走了一步:“陛下聽到這邊有動靜,所以讓我過來看看。” “成安伯,班婳她……” 容瑕笑看著康寧,表情溫柔地打斷了她的話:“康寧郡主,班郡君與班世子乃是大長公主殿下的孫子孫女,你那句不當人子恐怕略有不妥。” “我……”康寧心中一陣慌亂,她剛才罵人的樣子,竟被成安伯看進去了么? 明明她平時不是這樣的,也不會說出如此粗鄙無禮的話,這都怪班婳與班恒,若不是他們姐弟招惹她,她又怎么會被氣得失態? “世子與郡主年長于班郡君,不知是否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下成見?”容瑕笑容更完美,“只是有些話日后就不要再說了,你們都是陛下疼寵的小輩,若是陛下聽到這些話,豈不是讓他擔心難過?” 蔣玉臣聞言在心中冷笑,容瑕話說得客氣,但這話里話外明顯包庇靜亭侯府這對姐弟,什么都是皇上疼寵的小輩,不過是在嘲笑他們惠王府地位尷尬罷了。 當真是皇帝的一條好狗,看菜下碟。 “既然成安伯已經這么說了,在下與舍妹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蔣玉臣語氣有些生硬道,“也希望班郡君日后好自為之。” 站在旁邊的王德抬了抬眼皮,這惠王世子當真不識趣,這話再說下去就沒意思了。 班婳聽到這話,自然不太樂意,正準備嘲諷回去的時候,容瑕比她先開口了。 “古人言,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容瑕把手背在身后,似笑非笑道,“世子殿下你以為呢?” 作者有話要說: 容瑕:我很講理,就事論事,從不護短。 第16章 湯 “成安伯此話是何意?” “方才聽到世子與康寧郡主談論君子,便有感而發,”容瑕轉頭朝班婳行了一個禮,“君子當不憂,不懼,不被迷惑,在下只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個俗人,當不得班郡君夸贊。” 備受贊譽,甚至被陛下親口稱贊過的容瑕說自己還沒有做到君子之道,而惠王府這個曾經不尊長輩的世子卻自詡君子,這就諷刺了。 班婳聽出成安伯這是在暗諷蔣玉臣,當下捂著嘴角小聲偷笑,轉頭對上康寧憤怒得幾乎噴火的雙眼,她翻了個白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