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她看起來莫過與十二三歲,一身常見的灰布衣裳,梳著當下女孩子常見的包包頭,面容清秀,聲音清脆,比宮里的那些宮女們看起來要稚氣許多。 “奴婢就小荷,是管家讓服侍小姐的。”對與阿九的打量,小荷有些羞赧的低下頭。 阿九疑惑的環顧著四周,依舊是黝黑的一片,這才發覺她所謂的門外也不過是一個巨大的山洞,難怪會這么黑,回這樣潮濕。 “小荷,這里是哪里啊?”阿九順著走廊走了幾步,這山洞竟然如此的大,抓自己來的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沒把自己給殺了,而且還派個丫鬟來服侍自己,難道是為了日后要挾皇上? 想到此,阿九眉頭皺了皺,不過也好,至少她沒有死,就有機會跑出去的,壞壞的笑容染上了嘴角,阿九摸了摸暗袋里的信號散,這是銀月哥哥特意為她制的,就是防止出了意外后沒有人可以救她。 “小姐,你餓了嗎?小荷給你拿吃的去?” “不用了,我要出去吃,這里黑乎乎的,像個鬼屋一樣,我會吃不下的。”阿九頭也不回的回答,順著走廊又走了些路,才漸漸的發覺到微弱的光亮。 漸漸的前面的路越來越寬闊,也越來越明亮,阿九抬頭望了一眼正午的太陽,陽光有些刺眼,這到底是哪里? 四周是一片的安寧,沒有路,只余下眼前一彎碧綠的水潭,對岸是大片大片的藤蔓和高聳的石巖,潺潺的水聲由石巖上滴落下來,在碧綠的水面蕩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我該怎么逃出去?”阿九兩眼發直的瞪著眼前的景色,哀怨的想一頭扎進這深深的水潭中,或許還有一絲逃亡的機會。 “小姐,你先吃點東西吧,管家說一天一夜了,你都沒有吃。”小荷的嗓音在阿九身后響起,看著突然安靜的小姐,小荷無措的將食盒放在了深潭旁邊的石桌上,恭敬的站在阿九身后。 阿九沒有回頭,失神的望著水面,沉靜中映射出自己滿是擔憂的眼瞳,昨夜恍如夢一場,可他的堅定的語氣,深情的眼神卻清晰的回響在眼前。 為了自己,這個什么也算不上的宮女,他不惜自己的安全也要替換自己,那悲愴的呼喊,阿九知道就算有一日,她去了黃泉路,也不會感覺到孤單。 可自己到底要怎么逃出去呢,這什么鬼地方呀,京城也有這樣的地方,等她出后后,一定要讓皇上把這里給鏟平了。 第七十三章 被囚谷底 谷底似乎是一個沒有時間的地方,日落月升,轉眼卻已經是七天了,阿九依舊每日都坐在深潭邊,每日都在思索著如何逃出去。 可這里除了小荷外,七日了,連那個臉毀的如同鬼魅一般的管家也不曾出現過了,食物都是從懸崖的吊欄上放下來的。 阿九無奈的將一顆一顆的石子扔進了水中,靜靜的看著漾出來的漣漪,回憶著和夜帝的一幕幕,來打發時間。 “小荷,我要死了。”阿九重重的嘆息一聲,狡黠的目光看了一眼驚恐的小荷,阿九詭異一笑。 毫無預警告的,阿九縱身跳進了水潭中,她就不相信那些抓她來的人會不顧自己的死活。 “小姐,小姐,你不要嚇小荷啊。”水面擊起的水花,讓小荷驚恐的叫了起來。 “我不會水啊……救命!”阿九在冰冷的潭水中掙扎著,冰冷的水讓她周身的血液迅速的凍結,撲棱著雙手無措的在水面擊打。 突然,半空中躍下一個黑色的身影,筆直的向水中掠過,一手將阿九的身子拉出了水面,威嚴的面容中帶著驚恐和擔憂。 “小姐,你沒事吧。”仇海示意小荷去拿衣裳,看著濕透的阿九,眉宇中是再也壓抑不住的哀痛。 帶九公主回來的當天,他就知道了宮里發生的一幕幕,小姐果真對那個皇帝情根深重,不惜自己的性命也要護他的安全,而素來以冷酷陰狠為名的夜帝竟然也不顧自己的身份,要以身來換九公主,可那是小姐血海仇深的仇人,小姐怎么能如此情深的對待他? “大叔,你是誰啊?”阿九睜開眼,渾身不停的顫抖著,看著一臉正義凜然的仇海問道。 “小姐,你好好的待在這里,等過些日子后,就可以出谷去了。”仇海語氣恭敬的說起。 “你叫我小姐?”阿九沉思的皺起眉頭,雖然她沒有見過他,可他神態中的恭敬卻讓阿九有些熟悉,因為在宮里,她見過太多這樣對皇上恭敬的神情,可他為什么對自己會是如此呢?自己不是他們抓回來的俘虜嗎? “大叔,你是不是弄錯了,我只是個小宮女,沒什么價值的,要不你放我回家去吧?”阿九咧嘴笑了起來,期盼的目光看向仇海。 “小姐,你好好的待在這里,日后會有人來見你的,她一直想好好的和小姐見一面。”仇海轉過頭,避開阿九的期盼目光。 她?他?阿九愣了愣,再次肯定眼前這個威嚴的大叔一定弄錯了,“大叔,你們要抓的是夜清公主,可我真的只是皇宮里的小宮女,不信,你去把那天抓我的人叫來問問,就知道了。” “大叔,阿九一看就知道你是個好人,我告訴你哦,再不把我送出去,阿九會死的。”剛剛跳進了潭水中,刺骨的寒冷瞬間席卷而來,阿九一手點在xue位上,身子忍不住的顫抖著,蒼白的臉此刻因痛苦而獰成一團。 依舊是一片沉寂。 “大叔,我真的不行了。”剛剛的笑容早已經消失殆盡,阿九再也壓抑不住的呻吟一聲,濕透的身子緊緊的縮成一團,抵制著周身蔓延而來的寒冷。 “小姐?”仇海半是猶豫的看著蜷縮在地上的阿九,從進谷以來,公主就開始想著法子逃出去。 七天了,她絕食,自殺,泅水,甚至用伺候的小荷要挾。 一陣嗜心的痙攣讓阿九克制不住的咬破了雙唇,因痛而赤紅的眼睛痛苦的看向猶豫的仇海,“大叔,這次是真的。” “小姐。”仇海一手搭在了阿九的腕上,冰冷的觸感立刻讓驚恐的一愣,竟然如同碰觸到了冰冷的雪塊一般。 “大叔,阿九不要死在這里。”一手抓住仇海的衣裳,阿九痛苦的哭泣著,半掩的眸子深處劃過一絲狡黠。 雖然真的很難受,可比起寒毒發作時,卻好了很多,只要出了谷,將信號散發到空中去,銀月哥哥就能找到自己了,而后再逃去皇宮也容易許多。 “小姐,屬下立刻帶你出去。”仇海一怔,半抱起阿九的身子,迅速的向吊欄走去,匆忙的腳步略一沉思,一手迅速的點住了餓阿九的昏睡xue。 老狐貍!阿九陷入昏厥前嘟喃著,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一絲疑惑劃過心頭,屬下,這個稱呼有點奇怪。 身后小荷一掃剛剛的稚氣模樣,一手拿著干凈的衣裳,提起真氣,快步的跟上了仇海的步伐,卻也是個身藏不露的好手。 “千尋,你有心事?”碧瑤一手將熱茶送到了魯千尋面前,張開的美目中帶著肯定的疑問。 三天了,這三天,她常常看見千尋恍惚的眼神,不時的看向窗外,甚至連自己的到來都不曾知道。 “瑤兒,沒有,我只是在想接下來我們要去哪里。”魯千尋掩下心頭的疑惑,肅穆的臉上露出笑容凝望著身側的碧瑤。 碧遙笑容輕淡的搖頭,雪白的柔荑握住魯千尋有些粗糙的掌心,“你瞞不了我的,每次有心事,你總會這樣,從小到大都這樣。” “瑤兒。”魯千尋回握住碧瑤的手,有些遲疑的停頓下來,半晌后才幽幽的嘆息著,“瑤兒,你知道我這一身最愧對的是誰?” “太子哥哥?”碧瑤微微一愣,不明白的望向一臉沉思的魯千尋,“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說起這個?” “前兩天,我發現了太子的暗號,那印信確實太子的無疑。”沉默后,魯千尋決定還是將一切都告訴碧瑤。 “什么太子哥哥的印信?”碧瑤震驚的看向魯千尋,急切的問道:“會不會弄錯?” “不,印信絕對是真的。可我還有是有些擔心,可若真的是太子又該如何?”魯千尋握著碧瑤的手微微的用力,握緊,片刻又放開。 “瑤兒,我重新找了一個住所,你先過去,等我確定了之后,再去找你。” “當年,我一直就感覺太子哥哥沒有死,可無論怎么去找,卻依舊音信全無,這個時候,發現了太子哥哥的印信,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我怎么能讓你一個人去冒險,千尋,我們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你以為若是你出事了,瑤兒會獨活嗎?” 碧瑤深情的目光中流露出滿滿的溫柔,生不同襟死同xue,這世上再也沒有什么可以將他們分開。 溫馨的氣息在兩人中蔓延開來,魯千尋攬住碧瑤的肩膀,答應的點了點頭,可含笑的面容上卻隱匿下碧瑤不曾察覺到的神思。 暗夜中,格外的寂靜,云翳壓低了天與地的距離,大片大片黑灰的云朵漂浮在半空中,暗影下,一個修長的身影迅速的向郊外的奔去。 “什么人?”寂靜的原野中忽然傳來一陣低沉的呵責聲,伴隨而出的是三個體態健碩的男子。 “你們又是什么人?”魯千尋蒙著黑布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神情,余下一雙黝黑的眼睛打量著眼前的三人。 三個男子對視一眼,迅速的向魯千尋發出攻擊,赤手空拳說是攻擊探測的意味似乎更濃些。 魯千尋沉著應對著,他們的招勢不是東邵的武功,那他們到底是不是太子殿下的人,又或者只是有人別有用心的來試探,若真的是圈套,那他們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兄臺,我們無怨無仇,還是就此罷手吧。”三人中領頭的一人冷聲道,隨后整齊劃一的收回了招勢,對著魯千尋一頷首,“兄臺武功了得,不知道深夜探詢有什么目的?” “沒什么,你們是到底是什么人?”魯千尋也在瞬間收手,冷眼看著面前的三人,夜色掩映下,他們的臉依舊平淡無光,這是常年訓練的結果才能讓人喜怒不形與色,只是他們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兄臺逾越了,還請就此回去吧。”領頭人同樣犀利的目光打量著了魯千尋。 魯千尋略一沉思,忽然拔出長劍,毫無征兆的向三人再次的發起攻擊,招招致命。 刀光劍影在暗夜中閃爍著,交纏在一起的打斗身硬被劍光包圍著,魯千尋不再猶豫,每一招每一勢都是那么的犀利而狠絕。 轉眼片刻,三人身上都落滿了大小的傷口,狼狽的應對著魯千尋一波高與一波的攻擊。 “說是不說?”魯千尋冷眼直視著疲憊不堪的三人,劍鋒處滴落著殷紅的血液,如同鬼魅修羅般的身影散發出陰冷的氣息。 “主子,屬下無能。”為首的男子忽然朝東方單膝跪下,握劍的右手忽然將長劍插入地上,左手握拳頭垂在身側,重重的向東方跪拜著。 余下的二人見狀相視一眼,隨后重復著男子同樣的動作,恭敬的神色中沒有面對死亡的恐懼,而是一種盡忠的坦然氣概。 這樣跪拜的方式太熟悉了,那是太子殿下手中的人盡忠殉職的方式,魯千尋神色****的看著三人,黑色的身影隨后消融在夜色中。 半晌后,跪拜的三人直起身來,凝望著魯千尋消失的方向,隨后一只白色的羽鴿帶著信箋在夜中振翅翱翔,白色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天地中。 天下第一莊。 火銀月靜靜的站在屋子里,環視著熟悉的一切布置和擺設,她竟然狠心離開了這么久,快四個月了,思念如啃嗜著他的每一寸肌膚。 一閉眼,火銀月甚至可以感覺到阿九的笑聲,那璀璨如星辰般的容顏,那拉著自己胳膊撒嬌的姿態,他不想逼她的,或者說他更想珍惜著和阿九在一起的每一天。 可師傅曾說過,阿九的寒毒若不是解,必定活不到十六歲,所以他不得已才將婚約搬了出來,這丫頭竟然給他落跑了,而且一去居然這么久了,音信全無,甚至自己動用了火焰令也找不到她的下落。 可這樣也好,至少說明阿九有能力保護自己了,日后,縱然自己去了,也不用擔心她的生活,擔心她每日大大小小的禍事。 而且有銀星在,這個整日流連的花叢中的弟弟將天下第一莊打理的很好,那么他就更可以安心的走了,有銀星在,阿九一定會像以往一般活的那么的快樂。 “盟主。”門外忽然傳來楊安的聲音。 火銀月掩下面容上深深的眷戀,換上云淡風輕的神色這才舉步走了出去,“怎么樣?有什么消息?” “鬼魅幫依舊保持著低調的行事,不過盟主讓屬下去暗中保護的一男一女似乎要離開江南,向京城去。”楊安將探回來的消息一一的報告。 “京城?”火銀月點了點頭,他們從京城到江南的,而且回報的人說,一路上他們都是小心翼翼,似乎要躲避什么人的追尋,這會為什么又會回到京城去? 而且鬼魅幫在江湖上隱匿多年,也是最近才出來活動的,時間竟然和這對神秘的男女出現的時間差不多,是巧合,還是有著聯系,阿九到底和他們有什么關系? “去安排一下,我即刻去京城,這里的事情都交給銀星。”沉思片刻后,火銀月這才吩咐道,他有種感覺,阿九必定會在京城。 天子腳下,不同于一般的地方,龍蛇混雜,卻也是最好的藏身之所,如風月般俊逸的臉上露出一抹淡笑。 火銀月眼前再次的浮現出阿九的容顏,不知道這丫頭會用什么樣的姿態來面對自己。 “可銀星少爺會答應嗎?”楊安有些遲疑的開口,二少爺不同于盟主,整日的流連花街柳巷,把一切交給二少爺行嗎? “他可以的,日后他要承擔的會更多。”清朗的嗓音忽然沉重了幾分,火銀月對著楊安擺擺手,一貫是清和的面容此刻卻染上了淡淡的愁慮。 馬蹄聲急,轉眼卻已經是盛夏,濃烈的陽光照射在官道上,一匹匹快馬急弛而去,飛揚的塵土喧囂著彌漫在空氣中,這京城怕是又不得安寧了。 “瑤兒,馬車有些急,你受的住嗎?”魯千尋回頭撥開簾子擔憂的看向坐在馬車里的碧瑤。 因為要回到京城去,為了避免被人認出來,碧瑤此刻換上的是一聲灰色的粗布衣裳,濃密的青絲用布巾包裹著,將雪白的面容也刻意的抹成了暗黃色,此刻絲毫看不出當初的絕色傾城,只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農家婦人。 “沒事,只是有些心急,若真的是太…真的是哥哥就太好了。”碧瑤回以魯千尋一個安心的笑容。 那夜,千尋回來,告訴她,有七成的把握是太子哥哥,所以他們思索許久后,決定返回京城。 “瑤兒,坐好了,再過些時候就要到客棧了,我們先去那里休息一晚,明日再趕路。”魯千尋這才放心的開口,隨后又轉回身子繼續趕著馬車。 “請放心,姑娘只是感染上了風寒,熬些藥,過些時候就會沒事了。”大夫一邊把著脈,一邊向一旁等候的中年男子說道。 “那就有勞大夫了,不過我家小姐那時痛的厲害,只是因為風寒嗎?”仇海不放心的詢問,目光落在阿九蒼白的毫無血色的面容上,心頭一怔。 “脈象上看應該沒有問題,或許是姑娘身子骨不好,偏寒,所以才會感覺到如此的痛苦,日后注意調理應該沒問題的。”大夫又仔細的探究著脈象,半晌后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