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感覺只閉了閉眼還沒有睡熟,王藥就被一陣鼓聲和號角驚醒了。他翻了個身用被子蓋住耳朵,被子旋即被人拉開了。“別睡了別睡了。”來人對晚上的情形毫不知情,推推他的傷痕累累的肩膀,“陛下說今日全體哨鹿,沒有重要的事不許請假。” 王藥苦笑著捂著肩膀起身,睡了一小會兒,反而渾身更疼了,起來后一瘸一拐地打水洗漱,披了件打獵的軟皮甲,集合到皇帝發令的空場上去。 哨鹿是打獵中的重頭戲,整個過程和行軍打仗一般,從頭戴鹿角、口含鹿哨的士兵從林中引誘雄鹿開始,再到眾人隨著指揮的令旗將雄鹿群包圍在叢林間,再到最后放箭將鹿獵殺,環環相扣,算計得宜,尤其是圍鹿的過程,是人與林中最靈慧敏捷的鹿交鋒的過程,既要圍獵的人靈活善變,更要指揮的人善于前瞻。整個一天的圍獵極其精彩。 王藥一瘸一拐到了空場,有人牽了一匹馬給他:“今日你在左隊,從林子東邊看著哨鹿的令旗行進。” 王藥臉一呆:“我今日真不能騎馬!” 皇后完顏綽的聲音冷冷地從他后面傳過來:“還裝相,你就不害臊么?你們南人說人無信不立,我看你這個人品,大概是倒而不起了。”她手中也有一柄令旗,紅艷艷的似火,襯著她一身黑色窄褃獵裝,脖子里鴿血一般的紅寶石瓔珞,冷中帶艷。她橫了王藥一眼,不等他出聲求告,把令旗一抬:“和昨兒一樣,給我把他抬到馬上去。若是今天再摔——摔死就摔死吧。” 這次,倒是一旁的皇帝為王藥求的情:“王藥今日倒不是裝的,昨晚上他出恭,打擾了朕獵山雉,被朕下令痛責了一頓,雖然只是皮rou之痛,不過——南蠻子嬌弱,哪里經得起呢?”他大概昨晚回去晚了難以交代,使勁兒找人佐證,趁完顏綽不備,對王藥使了個眼色。 王藥撐著腰,苦笑著說:“昨日是被陛下教訓了。勞燕分飛,雉雞起降,撲朔迷離,不能不和皇后殿下解釋清楚。” “什么亂七八糟的!漢人說話,也酸溜溜像吟詩么?”蕭邑澄一皺眉,不過也沒聽懂王藥的心機,揮揮手道,“你就蹲那里養養傷吧。” 完顏綽嚼著王藥的話,總覺得他在暗示著什么,見他果然費勁地蹲到一邊,不由在馬上回顧再四。 王藥低著頭,仿佛與她從來沒有過交集,完顏綽聽見誘鹿的哨聲響起來,顧不得多想,策馬到高處的小丘上觀看形勢,只見叢林中出現了一叢鹿角,片刻后,鹿角下露出人的腦袋,他口里含著木哨,吹得“嗚嗚”作響。一只雌鹿聞聲而至,雌鹿之后,又跟著幾只求偶的雄鹿,大約惱恨那個搶地盤的家伙吧。 各隊都是如法炮制,遠處的獵隊也慢慢把哨鹿的包圍圈縮小,接踵而至的鹿,以及其他尾隨著鹿的rou食動物,渾然不覺自己已經落入了一個碩大的包圍圈中。完顏綽冷靜地手搭涼棚看了看遠處的情況,慢慢舉起手中火焰似的的令旗,向天空的方向指了指,又向林子東側的一叢榛樹林指了指。 榛樹林那兒有條布滿蹄印的小道,幾十個參加哨鹿的侍衛在一名武官的帶領下悄悄圍了過去。 剎那間,圍著這一大片圍場的人哄叫起來,隨之響起的是高亢的哨聲、激烈的鼓聲,鳴鏑上天,其音尖銳而漫長,獵鷹飛起,翅膀撲扇出巨大的風聲,獵狗狂吠,等主人手中的拉繩一松,就飛馳了出去。被圍困的動物都慌了,無不撒開四蹄恣意飛奔,向各個方向逃竄。 西山上皇帝的綠色令旗,和這里東山上皇后的紅色令旗,上下翻飛著,下頭的武官也各有各色的旗幡,隨著帝后的指揮,揮舞著指揮下面的侍衛和獵手。一時間只見叢林里人頭攢動,飛鏃之聲不絕于耳,時不時傳來獵到動物的歡呼。 眼見一群鹿向著東邊的小道飛馳著,就要越過榛樹林了,埋伏在那兒的人一下子躍起,張開大網,撒出狼狗,向著鹿群奔去。 完顏綽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一切,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她手里的令旗,就像是最厲害的兵刃,翻飛指揮間兵不血刃而大獲全勝。而她沒有注意到,那個蹲在地上一臉頹容的王藥,此刻也仰首瞻望她端坐馬上的颯爽風姿,喉結上下滾動著,在她看不見自己的時候,盡顯傾慕之色。 一天的哨鹿,收獲頗豐,完顏綽雖只是指揮,卻也累得渾身倦怠,晚間篝火歌舞的慶祝,她只參加了一會兒,對皇帝道:“妾不知怎么,實在累得不行,先回去休息了。” 蕭邑澄的眸子在火光里一閃一閃的,點點頭關心體貼地說:“你去休息吧。一會兒烤鹿rou和烤獐子好了,我叫人給你送一份最好的去。”隔了片刻又道:“昨天獵雉雞,叫王藥那混蛋給毀了。今天月色好,我打算再去獵雉雞,如果太晚了,就隨意睡在行帳里,你不必等我了。” 完顏綽不作他想,打了個哈欠,點點頭應下了。 她一覺睡到第二天早晨,睜眼時,恰好看見蕭邑澄在宮女的服侍下脫沾滿泥的皮靴子。他見完顏綽醒了,搶先說道:“運氣還是不大好,看見一窩雉雞在那里,不料后頭的人踩到了枯枝,生生都飛走了。” “昨兒已經收獲滿滿了,少幾只雉雞又如何?”完顏綽披衣下榻,幫他寬解衣服,“昨兒累了一天,陛下又給自己加了一晚上的勞累,再不休息,怎么打熬得住?妾也心疼呢!” 他把臟兮兮的鞣皮外衣解下,里頭是襯著絲綿的短襜褕,一瞬間,完顏綽又嗅到了熟悉的花香味,她心里一沉,故意隨意問道:“陛下去射雉的地方,可是開著好多花兒?” 蕭邑澄笑道:“大秋天的,哪兒來的好多花兒?你想要花兒了,聽說從汴京過來的商隊,有時會帶南方的像生絹花兒,做得跟真的似的,回上京后叫人尋著給你買!” 完顏綽笑道:“陛下哪只眼看著妾像是那種喜歡花兒粉兒的女人?”調笑一陣,揮退其他侍女宦官,獨自服侍他躺在榻上睡了。她站起身,居高臨下望著丈夫很快就熟睡的模樣,他身上散發著甜香的異味,夢中有滿足的笑容,時不時的囈語:“別怕,別怕,朕為你做主……”完顏綽心一點點沉到最幽暗的地方去。 她呆呆望著床上的人,好一會兒輕輕地揭開帷帳簾子出門。外頭正是大好的晨光,這是哨鹿成功后休息的日子,大營里除了在燒煮早餐、刮洗皮子的女奴外,大部分人都靜悄悄地在營帳里安睡。完顏綽臉色鐵青,四下轉了一會兒,聽著叢林里鳥鳴的聲音,平日的婉轉動聽,今日只覺得異常煩躁。 她從馬廄里牽出自己的馬,提著鞭子飛跨上去,對跟緊自己的幾個人說:“我要去審問一個人,你們要跟著,遠遠的就行。”橫著眉把鞭子甩得山響,大家知道皇后在生氣,哪里還敢靠上去找抽,無不是躲得遠遠的,跟著她到了背山挺遠處一座孤零零的營帳邊,才又遠遠地候著,若是里頭有傳喚的聲音,再過去服侍不遲。 王藥正在給自己敷藥酒,上半身脫得罄盡,不料突然門一揭開,進來的不是平日那些與自己說笑話的南院漢官,也不是營地里隨處可見的侍衛兵卒,而是紅艷艷火似的一團麗影。 王藥急遽取衣服的動作緩了下來,慢悠悠把長衫披在背上。剛剛猛地發力,受傷的胳膊腿兒都是一陣刺痛,他一邊“咝咝”地倒抽著氣,一邊嗔怪道:“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男女有別’這樣的說法,不過貿然闖進來,萬一我是在如廁,可不是彼此難看?” 完顏綽一句不說,一鞭子揮上去,正好在王藥露出的胳膊上劃出一道赤紅的血印子,打得他差點跳起來。 王藥低頭一看,鞭痕橫縱過一片青紫,鞭梢處破了一點皮,滲了血出來。他不由有些氣惱,低頭道:“謝皇后大早的賞!” 完顏綽冷笑道:“這還沒完呢!叫你騙我!” 王藥抗聲道:“我騙你什么?說不能騎馬,確實是不能騎馬,你就愛強人所難么?你愛打,打好了,我螻蟻一樣的人,死不足惜!”干干脆脆地,身子一轉,把衣裳一脫,被皮刀鞘打得五顏六色的后背頓時袒露在完顏綽面前。 完顏綽呼吸一滯,舉著鞭子的手無論如何也落不下來了,她顫著聲音問:“那你說,什么‘勞燕分飛’是什么意思?” “東飛伯勞西飛燕,黃姑織女時相見。”有情人被迫分開,是謂“勞燕分飛”。完顏綽先以為這是王藥在表達歉意——前幾日見面,對自己說了那么些無情的話,可是后來又覺察出其間細微意思的不同。 沒等王藥回答,她的第二個問題又拋了出來:“你這身傷,確實是因為影響了陛下打雉雞?” 王藥轉過頭,輕聲問:“外頭?” 完顏綽揭開外頭門簾:“遠處才有我的人,其他你放心。” 王藥披上衣服,系好衣帶,在門口查看了一番,才回帳中又說:“也算不上大事,你也不用太急。男人么,貪個嘴正常。別說他是皇帝,就是我們倆……” “夠了!”完顏綽壓低聲音,“他有其他女人,也算是我的報應。但他若是要臨幸其他妃嬪,大方落落去臨幸好了,我自問也沒有留個‘善妒’的名聲在外,他何必這樣偷偷摸摸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不夠看么?順便基友的文來一發。 《權臣本紀》:禁欲系權臣和病嬌小姐別扭相處 《寵文女主重生后》:甜白傻女主重生逆襲 《某年某月死于胖》:狂虐直男癌 《宰輔養妻日常》:一手醫國,一手養妻 《穿越成潘金蓮怎么破》:叔叔饒了奴家吧 《承恩侯情史》:侯府碟中諜 ☆、思往 王藥身在南院官府,又是個機簧靈動,舉一反三的能人,皇室間這些微妙的事, 串起來想一想便明白其間原委。皇帝偷情的是自己的小姨子, 而小姨子對自己jiejie的評價可是頗為惡劣,且不論這評價對皇帝的影響, 至少她的所求,只怕是完顏綽不想聽見的。誰是誰非他還不知道,但他只略一思忖, 便如實相告:“皇后可是有個meimei, 生了兒子的?” 完顏綽的目中頓顯陰狠之色,咬著牙說:“我有兩個meimei, 都生了兒子, 不知是哪一個?” 王藥皺了皺眉看她的神色,搖搖頭說:“冤家宜解不宜結。她勾搭皇帝, 也不過是為了逃出生天,你遠遠地把人打發走就是了。自家姐妹, 別造殺業,自己會良心不安不說,也寒了做父母的心。” 完顏綽蹙眉想了想,冷笑道:“原來是她!我早給了她生天,想讓她過好日子,可惜她也太貪心不足了。既存了這個心——”她想了想父親完顏速那時的警告,按捺了一下,又問:“她若只是想活命,不需要勾搭陛下。你如實說,她還提了什么要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可以忍她的無恥,但她若無情無義,我不能不早做打算。” 王藥搖搖頭:“要緊的話沒有聽見。不過令妹對你風評不佳。” 完顏綽“哼”了一聲,點頭說:“你不必說,我也明白了。” 王藥一時恍惚,不知自己做對了還是做錯了。轉眼見完顏綽抬手相謝:“如此,多謝了!”王藥扯起一個苦笑,見她急匆匆出了門,只好自己嘆口氣,重新解開衣服,在掌心倒上藥酒,小心翼翼扭過胳膊,打算給自己背上擦藥。 門簾“刷”地又揭開了。王藥手一個不穩,藥酒盡數灑在衣服上。他抬頭見又是完顏綽,忍不住責怪道:“說一聲‘我要進來了’,有這么難嗎?” 完顏綽放下門簾,跑到他面前,鞭子居高臨下指著他的臉:“有一點我倒忘了問,而且這點,也只有你們男人懂:你覺得是不是我meimei比我美得多,所以皇帝喜歡她,喜歡得如癡如狂?” 王藥上下打量著完顏綽,火紅色的窄身細袖衫子,加上腰間系得緊緊的碧玉蹀躞帶,兩色沖撞,也只有她這樣發黑膚白、身姿卓越的絕色美人兒才壓得住。他說:“臉沒有看清,身材嘛,我倒是喜歡你這樣的——” 鞭子不輕不重地向他揮過來,王藥伸手抓住鞭梢:“讓王藥說完再打不遲。” “說!” “男人偷情,有時候無關乎美丑,不過是沖動和好奇。”他慢悠悠說,打量完顏綽的眼神卻帶著誠摯,“所以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偷著著不如偷不著。’越是得不到,越覺得美好。” 完顏綽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怒,想了想把鞭子一卷插在蹀躞帶里,干脆盤腿坐在王藥對面:“那么,卻疾當年偷人,也是因為這個道理?而且,干脆連故國都不要了?” 她針尖對麥芒的問題,讓王藥的神色黯了黯,他過了好久才笑笑說:“我不是偷人,甚至都不是偷情。我以為我喜歡上了那個人,僅此而已。” 完顏綽坐在他對面,冷著一張臉睥睨著,似乎在估量他的話有幾分真實,最后選擇嗤之以鼻:“舌粲蓮花,巧言令色。家中有未婚之妻,按你們漢人的做法,二十多歲的人早該畢姻生子——你還說自己不是偷人?” 王藥的神色越發黯淡,衣衫袒胸,雙手垂放在膝頭,緩緩地搖搖頭:“我平生第一虧負事,便在于此。” 完顏綽咄咄逼人,笑道:“左不過女孩子不美,又或者性格不和順,再不然連面都沒有見過,心里擔憂。所以男人家不滿足,心有旁騖,或偷人,或嫖妓,或蓄妾,自以為就能補足自己的虧欠了——都是這個德性!但是呢,既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少不得功成名就之后還要回去成親,對吧?” 王藥抬頭看著她:“有點對,但不全對。她很美,性格更是鮮有的賢良,而且是兩姨表妹,指腹為婚,從小識得。”他仿佛看穿了對面人的疑惑,可自己要揭開傷疤大概也痛得緊,嘴角抽搐了一會兒才說:“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一個人再好,沒辦法喜歡就是沒辦法喜歡。她嫌我放誕,但認命了;我嫌她的祿蠹性子寡淡無趣,但我不想認命!” 他不愿娶,也不想拖延著耽誤表妹的終身,仗著是家中受寵的老幺,鬧著要退婚,換來的是祠堂里沉重的家法,醒過來時,渾身發燙,口唇干燥,腰部往下痛到全無其他知覺,迷糊中猶記得母親在床榻邊拭淚:“藥兒,你可都改了吧……” 撞到南墻也不后悔。他借口讀書應考,獨自住進家中后苑簡單的閣樓。臨安王家是書香大族,他潛心下去,暢讀古今書籍,閑來和家中護院的老武夫學些招式,偶爾還會遇到來家里看望他母親的表妹,他轉身遽去,一點面子都不給人家留下。 直到他在汴京的花街柳巷自毀了前程,被放逐到邊境紛爭不斷的并州。老父親在家涕淚縱橫,卻甩手道:“此子日后必毀王氏門庭,早早地送了忤逆,叫他出了我王家的門,也就不怕他貽害父母尊親了!” 完顏綽驚異地看到他一直嬉皮笑臉的表情里,原來也是有“傷心”這個詞的,男人的傷心與女人不同,嚎啕啜泣都不會有,只不過死死咬著牙根,眉毛虬起,眸中帶霧。他掩飾地低下頭,往掌心里又倒藥酒,但是往背上敷的時候手腕不穩,藥酒順著滴落到袖子里。 完顏綽搶上一步,利落地倒了藥酒在手心里搓熱,一巴掌貼到他背上紫得發黑的一塊淤痕上。火辣的痛順著她溫軟的手心導過來,王藥皮膚和心里都感覺一樣,“呲”了一口氣,又努力躲讓著:“王藥何德何能……” “閉嘴!”完顏綽呵斥道,高了一聲兒之后,語氣又柔和了,“你為幫我受苦,我自然不負你。” 王藥無法推脫,兼著自己確實也不方便,只能撐著地,讓她給自己擦藥,熱辣辣的滋味過去了,腫脹的肌rou漸漸松弛清涼下來,他的貧嘴又來了:“其實不是皇后謝我,應當是我謝皇后:若不扯著皇后的大旗作虎皮,陛下也饒不了我這條小命,所以,我實實是皇后救下的——” “阿雁。”完顏綽打斷他,嘴里蹦出這么兩個字。 “什么?”王藥一怔,回過頭來,確實沒有聽懂。 完顏綽凝視著他的眼睛,看著他依舊好看的側臉:“阿雁,我的小名。叫皇后,太生分了。” 她的胸脯一起一伏,眼睛里滿滿都是機心。王藥偏著頭,想了一會兒,他從來都了解女人,也有自己的衡量,此刻,他心里明白,但身體是誠實的,于是懶得多想,奪過她手里的藥酒瓶子丟在一邊案上,抱著她的腰,托著她的后頸,就狠狠地吻下去。 她身體里也是滿滿的欲求,雙臂抱住他的背,知道有傷,還格外輕盈地撫著,被他裹在身下像一只柔弱的小兔子,鼻腔里發出輕輕細細的“嗯嗯”聲,仿佛被他欺負了。 王藥毫不客氣,吻了一會兒,兩只手就順著腰向下挪,飽滿的臀被掌握在手心里,修長的腿被掌握在手心里,她會騎射,渾身都是活力,每一處肌膚都充滿著彈性,似乎生命力都要彈出來。 他上身一用力,把她壓倒在地上,地上是粗氈,可是她不在乎,時間短暫,或許不能盡興,可就是這樣繾綣的熱吻,周身上下火辣的撫摸,就可以達到云端。 他的手探到一處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桃源流水,落英繽紛,她的臉迅速地緋紅了,撇開頭含羞地躲了躲,輕聲道:“呸,下作的賊子。” 王藥正把精力用在輕啄她精致的鎖骨上,一時沒有聽清,抬頭問道:“什么?” “你這個賊子!”完顏綽被他熱乎乎的吻吻得顫抖,只覺心智迷茫,三魂七魄都飛走了,剛剛得知的meimei背叛自己的消息,此刻仿佛也不過是件微末的小事。 “哦?我偷了什么?”王藥眼角的余淚蹭在完顏綽的胸口衣服上,她的氣息醉人,他突然領悟賦中所寫“愿在衣而為領,承華首之余芳”果然是愛到極處時無理的真情意。 “賊子偷了我的心……” 說不清她是真是假。王藥卻撐起身子,目光中露出峻厲,一如他所有清醒而真實的時刻:“臣僭越了。皇后恕罪。” 完顏綽有種被玩弄了的羞憤,亦跟著起身,氣哼哼便系著衣帶邊斜目瞪著他:“你干嘛!” 王藥先時兩腿跨著跪在她體側兩旁,這會兒規規矩矩雙膝并攏,像行禮似的跪在她身邊,看著她穿衣時臉上褪不去、反而更深重的紅暈,配著羞惱的慍色,仿佛恨得要咬下他一塊rou來。王藥說:“皇后今日生氣,大概存了報復陛下的心。但是實力懸殊,傷敵八千,自損一萬,太不劃算。臣做皇后的刀刃則可,卻不能反過來傷了皇后。咱們上次私下里談的話,還是踐行比較好。” 他的臉上挨了清脆的一記耳光,和身上其他地方的疼痛比起來微不足道,但因著她目光中射出來的怒火,王藥心還是疼了一下。完顏綽不說話,用手背抹去了眼角的一點淚光,整頓了衣物,昂然出去了。王藥好一會兒湊到門縫去看,她全無皇后的模樣,蹲在小溪邊洗手——屋子里到處是藥酒的氣味,她的手上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