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
臺下的男人領賞后瞧也沒瞧她這邊一眼,聞人暖干枯的心愈發喧囂。 ……不是的,不是你看見的這樣。 她不是貪慕虛榮的女子啊,不過為了復仇…… 后來皇宮內幾次碰面,時南皆恭敬稱呼她為‘娘娘’。后者面上客套笑著,內心滴血。 只是偶爾他就職于城門上值班時會拿出那條錦帕細細端詳,不斷懷念兩人往日的相處時光。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了錦帕的秘密。 錦帕的主人并未聞人暖,而是另有其人。 當年他被馬匪盜搶在荒郊野外只剩半條人命,是錦帕的主人救了他并將他帶回都城。醒來時身邊只有手腕間包扎傷口的帕子。 錦帕上繡著一朵孤獨中盛放的牡丹花,并題詩‘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其上繡工之精妙,見所未見。 時南曾經打聽過大燕朝誰的繡工最妙,許多人皆道‘聞人家女兒,聞人暖’。是以才有了后來兩人相識的故事。 可仔細想想,聞人暖從未承認過乃錦帕的主人。每當他想問起時,總有一些外力阻擾打斷他。 然而如今他在偶然一次機遇下邂逅了那位被廢的前皇后,叛臣逆子一族的安陵皇后—— 與傳聞中不符,那女子褪去了一身的紅衣,反以白衣示人。 聽下人說,是為了守孝。 清冷如謫仙的身影佇立于月水樓臺,遠眺明月。竟比那傳說中的嫦娥還得美上幾分。 作為寒門之后,時南曾經年少時見過這位,端得是高傲與活潑。 短短一眨眼時間,眼前這人經過歲月的打磨,終究還是換來傷痕累累。 聽聞聲響,女子緩緩回首,下巴微尖,嗓音清冷:“御前指揮使,時南?” 他上前幾步半跪道:“卑職拜見皇后娘娘。” 突然面前人冷不幾出身:“呵,皇后娘娘?時大人,我可擔當不起你這個稱呼。”往下的視野里,那白衣紗裙從他身邊經過,掠起一陣輕得若隱若現的香氣。 ——讓時南有點恍惚的熟悉感。 待女子走后,時南突然留意到石桌上遺留一條絲巾,乍然一看卻是心下波濤震驚狀——自己時時隨身攜帶著手帕,這繡工分明和錦帕上的一模一樣! 心中百味摻雜。 于是開始留意關注她。想幫助這位曾經救助過自己的女子。 以深夜值班禁宮內的名義頻頻關切著中宮的種種。 以前的安陵瑾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多少人渴望著想巴結她。 而現在的她,只是一個失去了家族庇護,被帝王厭棄的冷宮女子,門庭冷落。 后宮向來就是捧高踩低的地方,她宮內被克扣掉所有東西,身旁只剩下一個趕也趕不走的貼心侍女秋葵。 沒有生火取暖的大殿宮樓,安陵瑾一遍一遍抄寫著經書,為逝去的家人祈福。 墨硯凝冰,呵氣取暖。 埋頭伏案,不忘頻頻扔掉不滿意的紙團。 時南命人端上火盆,自己則默默撿起地上的紙團,打開一看:果真是錦帕的字跡,一模一樣的娟秀清雅。 單薄的素衣裹身,面容清冷不復生氣,誰能想到眼前這個人是不久前權傾天下、專橫霸道的皇后娘娘? 對于他這段日子以來的關照,安陵瑾只淡淡一句:“大人有心了,可如今我并沒有什么可以贈予大人。” “娘娘言重了。” 兩人相敬如賓,平時碰面了就點個頭。她繼續抄謄,他默默值班佇立在門外。 寒冬大雪,日日如此。 有一日他循例經過中宮時,聽聞了里面她和宇文墨爭執聲,其實也不然——冷言冷語只有宇文墨一個而已:“哼,安陵家犯下的罪行罄竹難書,光是抄書念經就能免除他們滿身的罪孽嗎?簡直妄想!” 而帝王諷刺那人——照舊是一身單薄的白衫裙,面無表情地站著,“臣妾是個女子,父兄的事情阿瑾無權插嘴,可逝者已逝,陛下又何必處處多加諷刺刁難?”說到最后,女子抬眸望他,微帶水亮的固執目光直直刺入他心底。 是啊,為什么他會屢次出言諷刺之,不就是不想看到她對自己冷顏以對,毫無波瀾的樣子嗎? 門外的時南眼眸一閃,閃身到一旁。下一刻宇文墨怒極推門而出,朝著另一個方向走了。 停頓須臾,時南邁起步子朝里走。 一室的凄冷。 那個曾經最愛她的男人怎么能忍受昔日寵在心尖的人遭遇這些? 帝王之愛,未免太過無情。 “時大人,偷窺非君子所為。” 他一笑,“卑職的職責所在,畢竟禁宮的安全皆由卑職守衛。” 第一次有人將偷窺見得如此理所當然。 安陵瑾多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