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節
禮節性地向李承鍇和穆王妃行禮告退,朱贏轉過身,在凌霄的攙扶下剛走了兩步,已走出去幾丈遠的男人倏然回身,看著她不悅道:“走這么慢做什么?” 朱贏咬牙切齒瞪著他:你還有臉問? “我走不快,你先走吧。”她忍了一口氣,弱弱道。 男人卻出乎意料地并沒有像前幾次一般撂下她獨自離開,反而折回來,迎著一眾驚訝的目光,一彎腰就將她抱在了懷中,轉身大步往回走。 凌霄三七等人都愣了,穆王妃呆若木雞,文靜姝身子晃了下,差點沒跌倒。 朱贏不用抬頭就知道吃瓜群眾的眼珠都快掉下來了,頓時老大不自在地伸手戳男人鐵硬的胸膛,小聲道:“放我下來,你受著傷呢。” “且死不了呢。”男人瞥她一眼,冷冰冰的。 好吧,敢情這哥們兒一邊受刑一邊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來著。 朱贏被他那一眼看得打了個寒顫,當即小意地將臉貼在他胸上,像只乖順的小獸般親昵地伏在他懷里。 明顯示好的動作讓男人身形僵了僵,步履未停。 來到和光居,三七這個機靈鬼早一路跑著把張正給叫來了。 張正和藥童兩人合力將李延齡身上的傷口都敷上藥,密密地包扎起來。 朱贏在一旁眼睜睜看著李延齡上半身被裹得跟個蠶繭子樣,偏他還一臉剛正嚴肅,忍不住便想笑,怕引他不快,便拿本書擋著。 傷口處理好后,房里的人一下少了,李延齡目光盯在朱贏身上。 朱贏放下書,神態自若地吩咐:“鄭嬤,趕緊讓廚房燉些補血養氣的羹湯給三爺補補身子。” 鄭嬤答應著去了。鳶尾最是乖覺,見李延齡眼神綠幽幽地盯著朱贏,而朱贏卻一副心知肚明如坐針氈的模樣,便扯了凌霄等人借故退下。 果然,朱贏見人都出去了,便捏了帕子湊到李延齡身邊,擦他額上的冷汗。 那樣的鞭傷,光看也知是極痛的,這男人一聲不吭,甚至連眉頭都不皺一下,若非這些冷汗,朱贏還以為他沒有痛覺呢。 李延齡一把攫住她的手腕,目光如蒙著冰霜的刀鋒,冷硬鋒利地幾乎能叫人感覺疼痛。 朱贏吃痛地蹙了蹙眉,唇角卻彎出一個笑容,看著李延齡柔柔問道:“夫君不會是怪我沒有為你求情吧?” 李延齡聞言,眉頭一皺,手下更加兩分力道。 朱贏覺著自己的手腕都快斷了,忍不住委屈,眸中泛上一層生理性的淚花,霧蒙蒙水靈靈地睇著李延齡,道:“夫君有什么不痛快不妨直說,何故如此?” 李延齡看了她片刻,終究收回目光,放了手,背過身去。 朱贏揉著發紅的手腕,心中一動,轉而繞到李延齡身前,問:“夫君莫不是怪我不曾為你受傷而心疼落淚?” 李延齡側過臉不看她,也不答。 朱贏在他身前蹲下,像只小松鼠般趴在他膝上,伸出兩只手腕,昨天在花園里被他捏的那只一圈青紫,而方才捏的這只也紅腫起來,襯著那瓷白似玉的細皮嫩rou,實有幾分觸目驚心。 “夫君覺著心疼嗎?”朱贏仰著頭問。 李延齡看看那兩只細細的手腕,再看看她的眼睛,目光稍顯復雜,倒是不見了方才的冷硬鋒銳。 朱贏笑了笑,揶揄道:“自是不心疼的吧,若是心疼,便不會下手捏了。” “我并不是存心……”李延齡有些不自在,繃著一張臉道:“我并不知女子的皮rou這樣嫩。” “真不知嗎?”朱贏眉梢極風情地一挑,原本稍顯稚嫩的臉龐竟生生被她挑出三分略顯俏皮的嫵媚來,斜睨著李延齡的眼神也別具意味,春波蕩漾幾不似一個豆蔻女孩能有的糜艷。 李延齡被她這樣一挑一睨,臉竟然騰的紅了。他與她已幾度春風,尤其是昨夜,剛剛摸著門道的他幾乎將她全身嘗遍,豈能不知她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是極嫩的。 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他站起身便欲出去。 朱贏拉住他的手腕道:“夫君,你這樣面如紅霞地出去,底下人會以為你偷抹我胭脂呢。” 李延齡眉刀一凜,道:“豈有此理?” 朱贏笑拽著他不放,李延齡本想掙脫,卻又怕一時不慎又傷了嫩生生的她,于是只好略略蹙著眉回頭看她。 朱贏看著他黑瘦卻不失英俊的臉,仍是微微笑著道:“夫君,愛上了才會心疼的。也許終有一天我也會心疼你,但我不會為你哭。你看不見,我給你點燈;你餓了,我給你添飯;你冷了,我給你加衣;你累了,我給你靠;你傷了,我給你治;你死了,我給你埋。我就是這樣的秉性,就是這樣的女子,縱你不喜,我也改不了的。若你委實不喜,我能做的,也不過是,不騙你而已。” 朱贏說完,只覺他眼神有些奇怪,正待細看,他忽然手上使力,一把將她拖過去抱在胸前,擁得緊緊的,以幾乎揉碎了她的力量。 朱贏懵了:這是什么狀況? 她聽著他胸腔里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鼻端沁入淡淡的血腥氣和草藥味道,感覺自己被他勒得有點喘不過氣來,于是微微掙動著想仰起臉來呼吸。他卻忽然伸手按住她的后腦,將她的臉牢牢地扣在他胸前不讓她動。 靠!干嘛?謀殺親婦啊? 朱贏郁悶了,剛想用力掙扎,額上發際處卻似承接了一滴水珠,一點冰涼,沿著她的細發緩緩向下流淌。 朱贏僵住了。 他、他他他……李延齡這廝不會哭了吧? 她自覺自己那番話說得也并不煽情啊,這哥們兒看著橫眉怒目刀槍不入的,難道內心居然脆弱至斯? 朱贏一時倒覺著有些慚愧。仔細想想,這家伙若能真心待她,她待他好些倒也并無不可,畢竟她說的那些,也不過一個普通妻子能對丈夫做的罷了。于是心里便又釋然了。 她知道李延齡在人前一向堅韌不拔鐵骨錚錚,大約不想被人看到他脆弱失控的樣子,于是便乖乖伏在他胸前,他挪開一只手她也沒動。直到他自己放開了她。 “記住你今天對我說過的話。”他道。 朱贏偏著頭,一臉不作死就不會死的小女兒無賴之狀,道:“我若記不住又如何?” 李延齡瞥她一眼,道:“晚上讓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