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染坊這么忙,你卻半路偷跑,誰頂你的差?”朱贏問。 “也是我師弟。” 朱贏對三七道:“去把他所在的染坊大師傅和他師弟都帶過來。” 三七趕緊派人去叫。 不一會兒一個老頭與一個身材較矮的男子就被帶了過來。 “師傅,我問你,這兩個徒弟,染布的手藝哪個好?”朱贏問那染布師傅。 染布師傅還以為朱贏又開了染坊,像前一陣子一般要分一個徒弟去別的染坊做工,便道:“回公主的話,染布是我大徒弟高俊手藝要好些,他畢竟跟我學的時間長。但我這小徒弟張三德悟性高人勤快,算是幾個弟子中比較聰明的,若是要學新東西,倒是小徒弟學得快。” “那目前高俊和張三德誰拿的工錢高?” 染布師傅愣了一下,道:“當然是高俊了,他是大弟子嘛。” “若是高俊不在,誰能頂替他的位置。” “目前手下幾個弟子中,也只有三德有這個能力了。” 朱贏目光轉向方才來時還老神在在,此刻卻有些芒刺在背的張三德,對穆小峰道:“去,檢查一下他的手和胳膊。” 穆小峰上前,不由分說地抓住他的手腕,一把撩起衣袖,只見胳膊上幾條淺淺的紅印,似被指甲抓的一般。 “是你殺了楊青。”朱贏看著張三德道。 張三德慌忙否認:“不不,我沒有。” 染布師傅也懵了,看看張三德,又看看朱贏,忍不住為徒弟辯白道:“公主,三德平時與楊姑娘沒什么來往啊,怎會殺她呢?” “沒什么來往?那是你沒看見罷了。張三德,我問你,你既然與楊青沒什么來往,她今天病了沒去上工這件事,高俊都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朱贏問。 張三德緊張道:“我、我無意間聽旁人說的。” “聽誰說的?” “我就是路過織布車間時無意間聽到了一耳朵。” “這么說是織布車間的女工在外面閑聊時說起此事被你聽到的?” “是……是的。” “你說謊!”朱贏忽厲聲道。 張三德驚了一跳,臉上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結巴道:“我、我說的是真的。” “織布車間的女工是按件來算工錢的,織的越多得的越多。如今廠里接了大單子,大家都在沒日沒夜地趕活,連茅房都舍不得去上,會有人在外面閑話嘮嗑被你聽見?張三德,你不要在這里狡言抵賴,我現在就可以派人去把織布車間的女工都叫出來,你向誰打聽過楊青的情況,不消片刻就能問出來。你想清楚了,到底是自己老實交代還是要我勞師動眾地查出來?” 張三德額上冷汗涔涔而下,卻還是咬著牙道:“我是去打聽過楊姑娘,可我是為了我師兄,我沒殺她!” 作者有話要說: 第74章 蛇的誘惑 “張三德,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知道你殺楊青只是一時沖動,并非預謀已久。若你此時老實交代,或者我還可饒你一命,如若不然,楊青與我和世子爺是什么關系,想必你們都有所耳聞,那可是世子爺的義妹。你殺了她還不知悔改,我便一刀一刀活剮了你,也沒人能說一個不字。”朱贏悠悠道。 張三德咬緊牙根,眼珠有些神經質地在眼眶里滑動,強辯道:“我沒殺她,你有什么證據證明我殺了她。如果我殺了她,又為什么要給去過她房間的師兄作證,說他沒去過呢。” “那是因為你了解你師兄,以他的性格根本扛不了這么大的事,只要多問幾次肯定露餡。而只憑他去過死者房間卻說沒去過這一點,按著官府的辦案風格,就可以直接給他上刑了。嚴刑之下,還怕逼不出供詞來?這就是你的如意算盤。但你沒想到的是,楊青被發現死了之后,三七沒有直接去報官,而是先通知了我。我的辦案風格與官府可不大一樣,我不計較誰去過誰沒去過死者房間,我計較的是,為什么楊青會被人殺死? 一個人做一件事,總得有個催動他去做這件事的原因。比如殺楊青這件事,會有什么原因讓人不得不選擇這樣做呢?一,仇殺,二,情殺,三,劫財,四,劫色。據我了解,楊青在坊里并未與人結怨,仇殺可以排除。事發后,楊青房里的金銀財物并未丟失,可見不是為了劫財,而她本人衣裳整齊,顯見也不是為了劫色。于是,便只剩一個情殺的可能。 如果說是情殺的話,第一值得懷疑的人,自然是她的相好,高俊。可高俊有動機么?假設他與楊青感情尚好,自然是沒有動機的,如果說他與楊青感情不好了,那么分開便是,也沒有十足的理由去殺楊青。除了高俊之外,還有誰會因情而殺人呢?只有愛而不得的人。 張三德,你知道楊青今天身體不舒服沒去上工,不是偶然聽說的,而是特意打聽的。你關注楊青也不是為了你師兄,而是為了你自己,也許是因為你覺得楊青漂亮,或者因為楊青跟世子沾親帶故,總而言之,你一直在試圖接近楊青。關于這一點,廠子里人多眼雜,隨便打聽一下應該就有人能說出個一二三來。當然,也許你之前就已經努力地討好過她了,所以才能讓她自己開門讓你進去。你原本是想趕在你師兄前面去探病送關懷的,不料卻與她起了沖突,你一時激憤殺死了她。我相信第一次殺人的你心中必然也是害怕的,但是你聰明啊,害怕之余還不忘把你師兄推出來給你當替罪羊。只要你師兄被當成殺人犯抓走,你便既擺脫了殺人罪名又可以頂替你師兄的位置,真是一舉兩得的好計策。咦?我不過在自說自話罷了,你抖什么呢張三德?” 朱贏一直戴著帷帽,別人看不清她的表情,然而那語氣卻如一條滑溜的毒蛇般直往人心里鉆。張三德聽她所說與自己所行分毫不差,一時抖得如篩糠一般。 “得了,三七,本公主黔驢技窮,實在問不出來了,你去報官吧,順便把本公主的推測跟官老爺一起推敲推敲。”朱贏似是乏了,揮揮手轉身欲走。 “公主,公主!若是、若是小的老實交代,您真能饒小的一命么?”張三德心知若自己此時被抓去官府,官差們知他是朱贏公主懷疑的人,還不把他往死里整? “我雖不是君子,卻也知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道理。只要你老實交代,我答應你,你這條命,我不取。在場眾人替我作證。”朱贏道。 張三德望了望周圍這一圈人,這才放下心來,一五一十將自己的作案經過交代了,與朱贏推測的大同小異。 早在他準備交代時,朱贏就示意鳶尾在一旁記錄,待他說完,將口供拿去給他按了指印,朱贏道:“好了,三七,送官吧,連口供一起。” 張三德愣了,見有人來拖他,便賴著大叫道:“公主,您答應小的只要小的老實交代就饒小的一命的,您不能說話不算數啊!” “我說過,只要你老實交代,你的命,我不取。我的確不會來取你的命,至于旁人取不取,與我無關。”朱贏道, 張三德傻眼了。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啪啪”的鼓掌聲。 朱贏轉身一瞧,眉目深邃的男人淵停岳峙般站在那里,一襲鑲金邊的紅錦長袍在一片有些蕭瑟的秋景中顯得尤其華麗而張揚,襯著其人英俊的臉龐驕傲矜貴不可一世,不是趙翀又是誰? “公主這說話的藝術,修煉得可謂爐火純青了。”趙翀嗓音中帶著一絲李延齡所沒有的磁性,低沉雍容,仿似加深了他的深不可測一般,以至于朱贏聽到他的聲音就自然而然地升起戒備之心。 張三德等人已經被帶了下去,無關人等盡皆退散,獨穆小峰三七等人還圍在朱贏身邊。 “趙公子如今進我這滿庭芳,倒似如入無人之境一般,連個通報的人都沒有。三七,你招的門衛都白吃飯不干活的?”朱贏語氣不善。 趙翀毫不動怒,反倒微微笑了起來。 三七苦著臉道:“此番接到的這個大單子就是趙掌柜下的,坊里坯布不夠,趙掌柜自己派人運坯布過來,這進進出出的總是通報我嫌麻煩,所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