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朱贏回到和光居時,李延齡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夫君,雖則這是在我們自己院中,但畢竟人多眼雜,以后還請夫君稍稍避嫌則個。”朱贏一邊親自拿了濕帕子給他擦手凈面一邊低垂著眸慢慢道。 “避嫌?”李延齡疑惑,“避什么嫌?” 朱贏眉眼不抬道:“如我沒理解錯,那位姑娘與她嫂子和侄子怕是要在我們院中常住了吧?既如此,還請夫君不要再親自進房看她。她雖是夫君結義兄弟的妹子,與夫君亦是兄妹相稱,但畢竟不是親兄妹。便是親兄妹,meimei這么大了,兄長也要避嫌,不能隨意進出meimei閨房的。否則,若有閑言碎語流傳出去,你叫你那妹子將來怎么嫁人?除非,夫君想將她永遠留在身邊。” 李延齡眉峰一凜,剛想說“我豈會有這等荒唐想法!”但看朱贏雖低眉順目,語氣卻怪怪的,倒像是吃醋的樣子,便起了逗弄之心,道:“她是我結義兄弟的妹子,若她愿意,我便是照顧她一輩子,也無話說。” 朱贏轉身去盆架那掛帕子。 “怎么?夫人生氣了?”李延齡促狹問道。 “夫君若要納妾,不問我便罷,若問我,我永遠是不同意的。”朱贏身也不回道。 李延齡雖不是真的想納妾,但朱贏這樣的態度和語氣卻使他感覺不快。他雖真的喜愛朱贏,但畢竟是王府公子,從小耳濡目染都是男尊女卑以夫為天,為夫的做什么決定妻室就算心中不滿,也斷沒有這般硬邦邦說出來讓夫君不快的道理。 從成婚到現在,朱贏在他面前一向是溫柔可意的,如今卻這般態度,未免有恃寵而驕之嫌。他心中不快,便道:“我若執意要納,還偏要說與你知,你又如何?” 朱贏回過身來看著他,那清靈如月光卻又沉著如深湖的目光看得李延齡心中一顫。 “我曾說過,若你不喜我,我唯一能做的便是不騙你。你若執意要納妾,我自是無計可施。但我要提前說與你知,只要你納妾,我對你,便再無心意。你自做你的王世子,我自做我的世子妃,你若愿意相敬如賓,我也自會配合,你若連表面文章也不愿意做,便各過各的。”朱贏道。 本是玩笑之語,沒想到卻讓她說出如此無情的一番話。李延齡雖從不曾有納妾的想法,卻也知不要說貴族男子,便是平民百姓,只要有余力,納個妾還不是如吃飯喝茶一般的常事?憑什么到了他這里便好似天理不容一般? 幾乎一瞬間,他似乎又陷回了兒時那種痛苦的困惑——為什么外面那些平頭百姓的母親對他們的兒子都百般疼愛無所不至?而他貴為王子卻偏得不到母親的關愛? 如今便成了為什么外面那些平頭百姓的妻子都能體貼丈夫?而他貴為王子卻偏得不到妻子順從? “你這是在威脅我?”李延齡咬牙切齒地瞪著朱贏,仿佛只要她答聲“是”,就會撲上去將她一口咬死般。 第46章 床頭吵架 朱贏當然不會錯漏男人憤怒底下掩著的那絲傷痛與失望,她放軟了目光,柔嫩的嗓音如春夜箜篌般撥弄男人的心弦。 “夫君,我一向認為,人活一世,身系三情,此三情分別為對父母的孺慕之情,夫妻間的相守之情,與對子女的舐犢之情。而此三情中,唯有夫妻間的相守之情,才值得用一生的心力來守護。只因父母不僅是你的,還是兄弟姐們的,兒女不僅是你的,還是會各自成家的,此兩種情,傳自血緣來自先天,卻又總是親疏有別厚薄不均。而夫妻則不然。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牽住了的手,只消彼此都不放,便可從青蔥少年一直牽到白發耄耋。許下了的情,只消雙方都不移,便可從浮云朝露一直愛到地老天荒。 自嫁與了你,身邊的丫頭都說我變了,從與世無爭變得激流勇進了。其實我何曾變過?不過我一早明白,便是上天入地,我一個沒有受寵娘親,沒有強大靠山的公主,在父皇那里能爭來多少皇恩?而你不同,雖然我不是你自愿娶的,但好歹我占著名分,只消我真心以對小心做人,未必不能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后來聽二姐說你幼時遭遇,我才知,原來夫君與我一樣,都是父母緣薄的苦人兒,便愈加堅定了要善待夫君之心,指望著余生能與夫君相濡以沫和如琴瑟,將平生之傷痛與不足,都在對方身上補齊了。彼此都在心間為對方點上一盞長明燈,再不叫對方體驗世間種種孤寒風霜。 夫君欲知我聽聞你要納妾是何心情,只消回想一番當日你定要趕走張正是出于何種心情。而我之心情,比之夫君當時還要糟糕千倍萬倍便是了。只因夫君不滿張正之來歷,可以遣他離開,而我若對你妾室不滿,又有何計可施?忍之,氣郁結于胸難免傷身,害之,必會與夫君齟齬不斷。朱贏與夫君成婚半年,雖是聚少離多,對朱贏之性情,夫君應當多少有所了解。我若心愛夫君,就絕不容他人染指,此種情況下,夫君若納妾,我敢叫夫君納一個便廢一個,只要我還是夫君之正妻,我便有此自信。然而,朱贏到底是女子,深諳這世上女子之不易,如非必要,不愿相害。是以,若夫君變心,朱贏便選擇保全自己,不再心愛夫君,便容得下夫君妾室。 但有一條,我與夫君若無子嗣便罷了,若我與夫君有了骨rou,夫君需承諾即便做不到獨愛朱贏所出,也必須做到一視同仁,不能厚此薄彼,如若不然,休怪朱贏翻臉無情。夫君也不要怪朱贏自私心狠,說到底你我都是過來人,自己受過的苦楚,實不想讓自己的兒女重蹈覆轍而已。”朱贏說到后面,氣息微哽淚盈于睫,有些倉促的背過身去。 李延齡早已被她這掏心挖肺的一番話說動,最后一段更是直戳他的心窩子。父母厚此薄彼的愛,正是他兒時最大的苦痛之源,他如何舍得讓自己的兒女再受一遍? 見朱贏最后哽了聲息紅了眼,李延齡不由大為心疼,深恨自己嘴賤,做什么好端端地去惹她傷心,又不是真的想納妾。當即走到朱贏身后,想道歉,又有些不知如何開口,便在身后把人輕輕摟了。 朱贏倒是沒掙扎。滿懷香溫玉軟,李延齡稍稍找回了一點底氣,在朱贏耳旁輕聲道:“對不住,本來不過是與你開個玩笑的,誰知話趕話的說差了。別氣了,我又不是真的想納妾,你這樣好,我納什么妾呢?” 朱贏不吱聲。 李延齡把臉伸到前面去看了看,只見朱贏頭扭向一旁,水嫩的臉頰氣鼓鼓的,倒有幾分孩子氣的可愛。他心生憐愛,便想把她轉過來與自己面對面。 朱贏掙扎,口中道:“夫君若早晚納妾,還是不要來招惹朱贏的好。” 李延齡想制住她掙扎,又怕弄痛了她,只得胡亂將她抱住,一疊聲道:“都說了是與你開玩笑,還置什么氣呢?我李延齡是個凡夫俗子,既是凡夫俗子,便有喜好憎惡,做不到眾生平等一視同仁。你說得對,自己體驗過的苦楚,又如何舍得再讓兒女重蹈覆轍。是以我答應你,這輩子不納妾,凡是與你生的孩兒,不管他是乖巧抑或頑劣,看在你的面上,我大約還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的。” 朱贏抬眸看他,睫毛濕濕眼巴巴地問:“真的?” 李延齡見她眼圈兒紅紅的好不可憐,便低下頭去在她眼瞼上親了親,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朱贏這才笑了,拿額頭去他下巴上蹭蹭,卻又被他胡茬根給蹭痛了皮膚。 李延齡給她親了親痛處,又親了親鼻尖,下一個便親上了唇。 朱贏柔順地依著他。 李延齡想起方才她說的話,想起如不是今天這遭,萬一將來自己一時犯渾納了個妾,便會失去這個柔情似水深得他意的女子,心中不由一陣后怕,捎帶的連欲望都格外急切起來,顧不得光天化日便一把將朱贏抱到床上,欲給自己壓驚。 朱贏捶他,嗔道:“晨間才剛來過……” 李延齡一邊放下床帳一邊急切道:“這種事還有嫌多的么?” 朱贏見事無轉圜,干脆迎著他,只盼他能快些繳械,別又折騰得人起不來床。 自漸漸適應他的尺寸后,朱贏發覺自己這副身體竟是極敏感的那種,很得了幾番趣味后,禁不得李延齡兩下揉搓便身軟如綿露滴牡丹,任君采擷了。 李延齡順利地入了巷,只覺立時便離了這紛繁復雜的塵世,腦中惟余那如夢似幻卻又鮮明入骨的銷魂感覺,以至于全身的肌rou都在這一瞬間繃了起來。 朱贏困難地吸附著他,又伸出尖尖手指捻揉他胸前兩顆小豆,捻得李延齡低喘一聲,伸手將她一條腿抬起掛在臂彎里,下面密密實實地抵進去,撐得朱贏揚起小巧的下頜來驚喘,立馬不敢造次。 李延齡動了幾下,覺著她似是又軟了些,正漸入佳境,冷不丁鳶尾進來道:“公主……”開個頭人又匆匆退了出去。 朱贏驚得一縮,換得李延齡一聲似痛苦似銷魂的低吟,這才想起兩人一時興起,竟然連房門都沒關,好在床帳放下了。 “公主,二姑奶奶來了。”鳶尾在門外面紅耳赤道。 朱贏:“……”伸手想推李延齡,不料男人情烈如火,反而順勢將她抱住深吻。 “夫君,二姐在門外頭呢。”朱贏掙扎著在他唇間支吾道。 “放心,二姐識趣得很。”男人一邊說一邊迫不及待地大動起來。 果不其然,男人話音方落,鳶尾又在門外道:“公主,二姑奶奶說有事先走了,過會兒再來。” 朱贏:“……”過會兒她拿什么臉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