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她本來嗓門就大,再這么扯著嗓子還真是聲如洪鐘,霎時便響遍整個敦睦院。 齊嬤正想撲上來捂她的嘴,那邊穆王妃已經一臉怒容地出來了,指揮左右道:“去把那賤婢按倒,打二十板子。” 凌霄熟讀王府府規,自然知道奴才無故喧嘩驚擾主人是要打板子的,她也硬氣,一邊被人按倒在院中還一邊梗著脖子道:“王妃,您打奴婢不要緊,公主真的病了,您不讓她回去,便找個大夫去祠堂給她看看……”話未說完,她便咬住了唇,因為那邊已經打開了,而她不想慘叫出聲。 “哼!病了,那是李家的列祖列宗在懲罰她呢。”穆王妃閑閑道,“若不叫她長些教訓,難保她不會再有下次。” 恰在這時,負責看守祠堂的一名婆子滿頭大汗地奔過來,氣喘如牛地對穆王妃道:“王妃,三奶奶在祠堂暈倒了,起了一身的紅疹子。” 穆王妃:“……” 朱贏被緊急送回崇善院和光居,張正前來診視。 因著穆王妃來了,尚嬤鄭嬤鳶尾等人不好湊得太前,只能遠遠焦急地看著。 張正診視半晌,收了手。 穆王妃問:“如何?” 張正扭頭問一旁的簡書:“公主何時何地發的病?”竟然直接無視穆王妃。 穆王妃氣得臉色發白,但值此關頭,也不能將朱贏唯一的隨嫁大夫叉出去打一頓,只得緊咬牙關先記賬上。 簡書抹淚道:“就在剛才,在祠堂里。” “你將公主發病的情狀細細說來。”張正道。 簡書便詳細說了一遍。 張正微微蹙了八字眉,起身就出門而去。 鄭嬤急得跟在后頭道:“張大夫,不開藥么?” 張正道:“病癥尚未確定,如何開藥?” 一行人只得跟著這個外表猥瑣氣質王霸的糟老頭一起來到祠堂,祠堂里干干凈凈,并無什么特別之處。兩邊的窗開著,微風徐徐。 張正心中一動,走到上風口的窗前看了看窗欞,窗欞縫隙里嵌著些許微小的白色粉末。 張正取出隨身攜帶的銀針,從縫隙里刮了一些在掌心,觀察半晌,喃喃道:“看來這就是罪魁禍首了。” 第24章 她是我的 朱贏喝了張正開的藥,半夜里醒了一次,因著身上瘙癢,呼吸還不太順暢,便一直睡不著。后來鄭嬤又去叫張正開了付安神湯給朱贏喝了,天亮前才又昏昏沉沉睡過去。 再次醒來已是晌午,朱贏一睜開眼,居然看到李延齡坐在床邊上,臉洗得很干凈,頭發也梳得很整齊,不過那股星夜兼程馬不停蹄的疲憊之色,可不是洗把臉就能洗去的。 “夫君,”朱贏伸出手,聲音細細的有些可憐,“你怎么回來了?” 李延齡握住她的手,只覺掌心柔軟如綿卻又細膩如脂,便不敢用力。 “我聽說你突發急病昏迷不醒,回來看看。”他說的簡單,朱贏也不知驍騎營到底離新城有多遠,不過他上次受刑之傷本就未愈,昨日離府,今日又回來,料想定是十分辛苦。 她猛然想起上輩子的丈夫邁克爾。她是服裝設計師,而邁克爾是模特,因為工作的關系,兩人也是聚少離多,偶爾有個頭疼腦熱的,她也總是一個人上醫院。 她個性獨立要強,從未覺得有什么不妥,然而眼下看著床邊這個為了探病星夜趕回的男人,心中倒是泛起一股酸酸的溫暖來。 原來她并不是不需要丈夫細致的關懷,只是從未得到過,無從比較,所以也從未覺得缺失。 更何況,這個從小缺愛,與她成婚不久的男人能這般對她,委實難能可貴了。 念至此,她便握緊了他粗糙的手指,唇角彎起,笑了笑。 朱贏的病在這個朝代名為“枯草癥”,也就是花粉過敏癥,喝了幾貼藥后便好了許多,呼吸順暢了,皮膚上的紅斑也褪了些許。 張正那老頭也是神奇,居然分辨出那總量還沒半個芝麻大的粉末是珍珠梅花粉。 于是李延齡頒下了自他成為王世子后的第一道王世子令:新都之內,嚴禁任何人在任何場所種植珍珠梅。已有的珍珠梅也必須統統挖除。若有哪戶人家不遵此令,舉報者可得賞銀五百兩,而此筆賞銀由被舉報者出。 朱贏起來陪李延齡用過午飯,李延齡出去了,她便去探望凌霄。 敦睦院的下人到底還是顧忌李延齡的,故而并未下死手打她,凌霄傷勢并不太重,朱贏好生安慰了她一番,又令廚房多做些她愛吃的給她。 敦睦院萱寧居,穆王妃李延齡母子相對而坐,侍女上了茶便默默退下。 “母親可知十二歲那年我為何離家嗎?”沉默了片刻,李延齡突然開口道。 穆王妃愣了一下,她原以為李延齡是來興師問罪的,卻不曾想他忽然問起這個。 “無非是你父親打了你,而我也未曾護著你罷了。”穆王妃繃著臉道。 李延齡轉過臉看她,狹長的眸中沒什么情緒,“從小到大,父親哪回打我您護著了?” “他打你,自有他的道理。”穆王妃努力壓下心中那股不自在,面無表情道。 李延齡居然笑了下,只不過這一瞬的笑,直比嘆息更落寞。 穆王妃心中的愧疚在這一笑中野草般瘋長,只因她已不記得,上次見他笑是什么時候了?他三歲的時候?還是五歲? “我走,是因為阿黃死了。”李延齡道。 “阿黃?”穆王妃目露疑惑。 “阿黃是我的一條狗。” 穆王妃憤怒了:“在你眼中,父母兄弟比不過一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