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靠!干嘛?謀殺親婦啊? 朱贏郁悶了,剛想用力掙扎,額上發際處卻似承接了一滴水珠,一點冰涼,沿著她的細發緩緩向下流淌。 朱贏僵住了。 他、他他他……李延齡這廝不會哭了吧? 她自覺自己那番話說得也并不煽情啊,這哥們兒看著橫眉怒目刀槍不入的,難道內心居然脆弱至斯? 朱贏一時倒覺著有些慚愧。仔細想想,這家伙若能真心待她,她待他好些倒也并無不可,畢竟她說的那些,也不過一個普通妻子能對丈夫做的罷了。于是心里便又釋然了。 她知道李延齡在人前一向堅韌不拔鐵骨錚錚,大約不想被人看到他脆弱失控的樣子,于是便乖乖伏在他胸前,他挪開一只手她也沒動。直到他自己放開了她。 “記住你今天對我說過的話。”他道。 朱贏偏著頭,一臉不作死就不會死的小女兒無賴之狀,道:“我若記不住又如何?” 李延齡瞥她一眼,道:“晚上讓你知道。” 朱贏忙道:“跟你說笑呢,我自己說的話豈能記不住呢?”說著輕輕牽了他的手,笑得討好。 夫妻二人正一片春風化雨的和融氣氛,凌霄忽在外面大聲道:“世子爺,王妃娘娘來了。” 第21章 世子爺的傷 穆王妃帶了大夫來給李延齡治傷,身后還跟著文靜姝和一眾丫鬟。 到了和光居,見眾丫鬟都坐在外頭磕牙,房里只李延齡和朱贏二人,穆王妃面色頓時便有些不虞。 “世子受了傷,你們這些丫鬟仆婦不在屋里伺候,只顧偷懶磕牙,什么規矩!”穆王妃嘴里罵著眾丫頭,目光卻剜向朱贏。 “母親不必動怒,是我叫她們出去的。”李延齡道。 穆王妃眼角一斜,看著他似笑非笑,道:“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也能看到你這樣護著人。” 李延齡與穆王妃四目相對,淡淡道:“受欺負時,能有人護著總是好的。” 穆王妃心口一窒,避開他的目光側過身道:“既然傷口已經包扎好了,朱贏公主出身,怕是不會伺候人,讓靜姝留下來照顧你吧。” 李延齡道:“伺候是下人的事,本就不用朱贏,更不必勞煩表妹。” 文靜姝一愣,抬頭淚光盈然地看著李延齡。她本就生得美貌,那淚盈于睫楚楚可憐的模樣,看得朱贏一介女子心都快化了。 奈何李延齡郎心似鐵,瞥她一眼便又對穆王妃道:“表妹年紀也不小了,母親無事還是不要總將她留在府里的好,免得耽誤了她。” “李延齡!”穆王妃忍得發釵微顫,終于忍無可忍,怒道:“你難道就絲毫也不覺著愧對靜姝?” “我一未求娶二未辜負,何來愧對?若說愧對,愧對的也只是母親的一廂情愿罷了。”李延齡道。 文靜姝掩著面哭著跑出去了。 “好,好,果然大了,長本事了,為娘的也不在你眼里了。”穆王妃氣得臉色煞白。 “母親說笑了,兒子有今日,不都仰賴您的栽培么?”李延齡目光越過穆王妃的肩看向門外,燦爛的天光倒映著他的眼眸,掩去了深藏其中的一絲悲涼和傷感。 穆王妃轉身便走了。 鄭嬤看著時辰不早了,便布置起午飯來。 朱贏是現代人的靈魂,吃飯沒有讓人布菜的習慣,李延齡雖貴為王子,常年摸爬滾打于軍營,也不講究這些。于是飯菜上齊之后,朱贏便打發鄭嬤鳶尾等人自去吃飯。 心不在焉地扒了兩口飯之后,朱贏抬眸看向對面的男人。 男人睫毛很長,只是不密,而且弧度下垂,平常看不出來,這般垂著眸的時候,倒是顯出些許柔軟的秀氣來。他安靜地吃著飯,動作既不急躁也不優雅,只是利落。 朱贏實在不能理解穆王妃的腦回路,在這個夫死從子的時代,她對待李延齡的態度完全不像一個正常母親該有的。就算好勝心再強控制欲再盛,難道她就看不出自己兒子實乃一頭頭上長角的順毛驢,抽鞭子吆喝不但達不到目的,還會被頂回來? 不過這對于朱贏而言卻是天賜良機。 李延齡從小缺愛,他的冷漠強硬不近人情只是因為他孤獨慣了,失望慣了,所以對任何人都不假辭色,卻非因為他性格本就如此。相反的,他內心渴望親情和關愛,這一點,從他每次回來都會去探望李惠寧就能看出來。從李惠寧的敘述中不難看出,李惠寧極有可能是整個王府中唯一一個對李延齡付出過真心關愛的人,是以,她也是唯一一個得到過李延齡真心關懷的人。 結合這兩天李延齡對她態度的轉變,朱贏當然不會天真到以為睡了幾次說了幾句類似真情表白的話就讓李延齡愛上了自己。但至少他的態度告訴她,他愿意用他力所能及的一切,來交換她的真心實意。 這樣的結果真的是再好沒有了,她本就是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如果只是真心地關心一個男人就能換來生活安穩,何樂不為? 念至此,她心情甚好地給他盛了一碗歸芪烏雞湯。 李延齡抬眸,見對面的女孩唇角如新月,兩汪水靈靈的眸子波光粼粼的看著他,雖不言語,但那股歡喜之意卻是擋也擋不住。 “怎么,母子齟齬的戲你看得很開心么?”李延齡說話一向直接,語氣卻并不沖。 于是朱贏渾然不懼,依然微笑著輕聲道:“自出生以來,欺負我的人有,無視我的人有,這般護著我的,你是第一個。以前在宮里的時候,總是想著,明天要是能如今天一般安穩就阿彌陀佛了,可不知為何,現在卻覺得明天會比今天更好似的。” 李延齡怔了一怔,微微側過眸,道:“我本意并非護你。” 朱贏:“……”就算是事實,你大爺能不能不要這么耿直啊? 李延齡沒有解釋,朱贏也不欲多問。 此時院子里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李延齡蹙了蹙眉,朱贏正待喚鳶尾去查看,聲音又沒了。 用過飯后,朱贏想著李延齡受傷不輕,便勸他上床休息。 剛伺候李延齡睡下,鳶尾就在一旁悄悄扯她袖子。 朱贏跟著鳶尾來到外間,問:“怎么了?” “尚嬤在東廂房等您,有點事。”看著鳶尾難以啟齒的模樣,朱贏也就沒問,直接向東廂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