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實在不行換個生意做算了? 可除了會擺弄布料,她還會做什么? 她識文斷字,難道去辦個學校當校長? 她會畫畫,轉行當畫師? 還是辦個英語補習班,教緬州人民說abc? 別逗了。 要說李惠寧還真可謂朱贏的福星,第一次見面化解了王妃和朱贏的一場干戈不說,這第二次見面,更是給前途一片黑暗的朱贏送來了一盞明燈。 是時,朱贏正倚在東墻下的美人榻上,本著錢途無望混吃等死的心態憂郁著呢,凌霄來報,說是二姑奶奶來了。 朱贏愣了一下,忙起身整衣,迎到門口。 七月的艷陽下,但見李惠寧一身淡紫色紗裙,外面罩一件粉紫色繡銀葉子的紗衣,如一朵盛開的紫玉蘭般明艷而來。 一見朱贏站在門口,李惠寧笑著伸出手,握著朱贏的手道:“弟妹,一早聽說你好了,我只是不信,今日見著你真好了,我這顆心總算可以放下了。” “是我不好,我早該遣人去向二姐報個平安才是。”朱贏笑道。 兩人回到屋里落座,李惠寧一直拉著朱贏的手不放,仍是遣退了隨行的丫鬟,才對朱贏道:“你一出事我便著人去通知老三了,誰知此番大比之地設在鎖金山,老三一早就帶了驍騎營的精銳之師趕了去,于是就沒找著他人。他不知你受傷,故而未曾回來探你,你別怪他。” 朱贏心中清楚,便是他知道,也不一定會回來看她,但口中仍道:“都說不知者不罪,我自是不會怨他的。不過,二姐,這大比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惠寧道:“說到這個,話就長了,這涉及到緬州的軍隊編制。緬州五年一征兵,每五年就放年滿四十的老兵回鄉,征年滿二十的新兵入伍。這剛入伍的新兵五人一火,挑武力高能服眾者為火長。訓練三個月后,所有的火就要進行大比,大比完最厲害的三個火可以自己選人組成隊,一隊有五十人。未被選中的火則由上面統一安排組合成隊。再訓練九個月,各隊之間又要進行大比,大比后前三名可以自己選人組成旅,一個旅有一百人。到了旅這一級便是一年一比,旅上面是團,人數二百,團上面是府,人數一千,府上面就是營,一個營一般是四千人,但有些厲害的營人數可以超過四千,比如老三的驍騎營,人數就有五千兩百人。到了營這一級,一般就不比個人戰力了,比的是戰略戰術和整個營的戰斗力。而他們爭的也不是人了,而是駐防地。比如老三的驍騎營上次大比第一,他就可以在整個緬州任意選擇駐防地,其他的就要服從統一安排。唉,說到這些就想起當年三弟十二歲入伍,這一次次的大比,與那些比他大了□□歲的人爭斗,也不知受了多少傷,流了多少血,才坐到今天這個位置……” 李惠寧說著說著,眼睛又濕了,忙抽出手絹來拭淚,道:“瞧我這人,就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讓弟妹見笑了。” “哪里,二姐和夫君姐弟情深,我很是羨慕。”朱贏道。 李惠寧拍了拍她的手,道:“既然已經出了宮,就別再想宮里那點事了,若是在王府嫌悶,就來找我。哎呀,瞧我,說半天倒把正事給忘了。認真說來,弟妹,今天我可是專程來給你送錢的。”李惠寧一邊說一邊把手邊的一個紅木寶盒推了過來。 “送錢?”朱贏不解地接過盒子打開一看,滿滿一盒子的小金錠子,少說也有三四十兩,“二姐,這是何意?” 李惠寧笑著道:“是這么回事,前天我婆家大嫂的娘家侄子成親,喊我同去,我便帶著三個孩子去了。前陣子你不讓人送了個木頭娃娃給維楨嗎,維楨愛得跟什么似的,去哪兒都帶著。這可好,親戚家那些個小姑娘都看上了,吵著要維楨借給她們玩,維楨哪里肯,差點沒打起來。后來那些夫人小姐都來問我那娃娃哪來的,我一看這架勢不對,就說是買的,二兩金子一個。這不,就拿來了這一盒子的訂金。” 朱贏忙將盒子合上推還給李惠寧,推辭道:“這怎么使得?那娃娃也不值當什么……” 李惠寧按住她的手道:“弟妹,你先別急著推,你聽我說。其實這個事兒,我是一早就想過了。三弟是自小在軍營里呆傻了的,不知道這柴米油鹽的內宅生活是怎么回事,所以什么都沒給你安排,就撂手走了。我娘呢……說句不孝的話,她對三弟都那樣了,對你也不可能太周到。但旁人不管,我們自己總要活下去吧,別的不論,你這一院子的人,日常的吃用開銷,哪一樣不得花錢?若沒個進項,你有多少嫁妝貼不完?做這個娃娃,咱們也別指望能掙多少銀子,若能把每個月你院里下人的月例給抵了,不也算個進項么。你也別覺著二兩金子貴,緬州布貴這大家都知道,再說,咱賣的也不是布,咱賣的是別處買不著。尋常走個親戚打點孩子二兩金子人家眼皮都不抬呢,可你這娃娃一送,孩子喜歡,大人也新奇,有什么不好?再說了,你要不收錢,這親戚找親戚的都找到你頭上,你還天天坐院子里費時費力費布地白送人家娃娃不成?弟妹,你聽我的,就這么著。” 話說到這份上,朱贏再推,便虛偽了。 敲定這事兒之后,兩人又閑話了片刻,李惠寧便走了。 李惠寧一走,朱贏就叫來大薊陳皮等人,讓他們下去雕木頭人。現在不白雕了,雕一個二十個錢,旁人想掙這個錢可以跟二人學,只要雕得好,也是一個二十個錢。 然后擺出設計圖紙,挑出布料,讓鳶尾銀耳和狂草來打版,這是技術活,打一套裙子的樣板是十個錢,剪裁則相對簡單,一套五個錢,縫紉一套衣裳五個錢。除了打版外,剪裁和縫紉也允許別人參與。 李惠寧一番話可以說讓朱贏醍醐灌頂,她一直在計較布料成本,卻忘了她的初衷是什么。如果她的盈利只能在成本的基礎上來算,跟販布的又有什么區別? 李惠寧有一句話說到了點子上,她的目標不是賣布,而是賣別人覺著好,但是別處買不著。 一個娃娃二兩金子,三套衣裳才用了多少一點布?這樣算起來,一匹布十幾二十兩的成本又算什么? 這才是娃娃,將來若是做到童裝女裝甚至男裝,只要有市場,她可以賣得更貴。 就如她上輩子那個世界,一條裙子上萬或者十幾萬,真正的面料成本才多少?人家賣的是什么?是牌子。那叫奢侈品。 她要在這個時代創建自己的服飾品牌,她要靠這一雙只會畫線條的手,畫出自己的錦繡人生! 有了這層想法,接下來的時間朱贏就沉下心來一心一意設計面料。 如此過了兩天,忽一日鳶尾匆匆進來,稟道:“公主,內衛又來搜查院子了。” 朱贏皺眉:“怎么回事?” 鳶尾搖頭,道:“不知道,不過看樣子這次她們只搜下人房。” 朱贏擱下筆,整了下衣裙便走了出去。 第18章 世子歸來 朱贏來到院中,見劉佰霖站在西花廳前看賞罰榜,而院中各處內衛門來來往往,雞飛狗跳。 “劉統領。”朱贏忍著怒氣。 劉佰霖回身,見是朱贏,便躬身行了一禮。 “劉統領,你這三天一查房五天一搜院的,我這崇善院到底是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還是什么不干凈的人?值得你這般左一遍右一遍的來梳理?”縱是再能忍,朱贏此番也不想忍了,這還有完沒完了?想過幾天安生日子怎么就那么難? 劉佰霖微頷首,語氣冷硬:“公主請息怒,此番是王爺下的令,輝先院和啟賢院都搜過了,您這是最后一處。” “這是找人,還是找物?”朱贏問。 “是找一個物件。” 朱贏冷笑一聲:“可著就我們三個院的主子眼皮子淺,奴才也沒規矩,到處偷物件來著。” 劉佰霖依然是那個神態語氣,道:“屬下也是奉命行事。” 恰在此時,一內衛飛奔而來,雙手呈上一物,道:“劉大人,找到了。” 劉統領接過那只絞金絲鑲翡翠牡丹華勝,抬眸看著朱贏,眼中不乏嘲諷之意,道:“公主,看起來,您這院里的奴才,是不太有規矩。”轉過頭就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