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羅氏的乳娘薛mama端了棗茶進來,羅氏屏退春庭,屋里只留她和薛mama兩人。 “你瞧這事會不會是王爺派人做的?”羅氏揣測道。 薛mama將棗茶遞給她,道:“誰都有可能,也不單單是王爺,在外人看來,我們也有可能?!?/br> 羅氏揭開盅蓋,忽又合上,道:“不會是王妃,老三得封世子,她不知多高興,這股高興勁兒還沒過去呢,她不會有心思去殺公主。文家,文靜姝或許有這個意思,但文之儒,那老東西可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應該也不會這般沖動。如此,這府中值得懷疑的,只有王爺了?!?/br> “奶奶,您懷著身孕呢,不宜多思多慮。”薛mama道。 羅氏頓了頓,眼淚就下來了。 “好好的,怎么說哭就哭呢?”薛mama忙接過她手里的盅子放在桌上,抽出手絹來給她擦眼淚。 “二爺他昨夜又沒回來,”羅氏淚如雨下,“他還說在外頭沒人?!?/br> “奶奶,不是我說您,依這府里的規矩,庶子庶女大了便分出去另過,別說二爺在外頭有人,就算娶回來,也不過多幾張嘴吃飯的事兒,礙著您什么呢?您呀,把心放寬些,自己的身子要緊。”薛mama撫著她的頸背勸道。 “可院里已有三房妾室了,他還不知足。想王爺和他娘孫王妃那般情深意篤,他怎么就……”羅氏越說越傷心。 薛mama嘆氣道:“如王爺那般位高權重卻又用情專一的男人,世上又能有幾個?二爺身為王子,又那般人品相貌,便是他不動歪心思,外頭那起子不要臉的也主動往上撲啊。只要他心里有您,有您生的和肚子里的這三個孩子,您就寬著他些。待過些年,他玩心沒那么重了,自然會念您的好的。” 羅氏搖搖頭,拭了拭淚道:“若他不能成為王世子,我這后半生,也沒什么盼頭了。有時候想想,倒還是老三那樣的好,從來就沒個笑模樣,女人見了都繞道走?!?/br> 薛mama道:“奶奶又胡說了,您瞧瞧三奶奶,那過得不就跟守活寡一樣?若是二爺變成三爺那樣,成天繃著個臉,一個不高興抬腳就把人踹半死,您還要他?。磕剑矂e成天盯著崇善院那邊,您瞧,根本就不用我們動手。我們一邊看熱鬧就好,靠的太近,萬一叫人潑盆臟水,當了替罪羊,可就得不償失了。” 崇善院和光居,朱贏拿著大薊打磨好的木頭人,陷入了沉思。 這個時代沒有白漆,漆一共只有兩種顏色,紅和黑。 沒有白漆的話,只用木頭雕刻,會不會顯得不精致?看大薊打磨過后的人偶臉部倒是的確光滑,眉眼再精致一些的話,原色原味應該也不差。 或者就刻意模糊面部,突出衣飾。 不管如何,先做兩個出來,送給李銘月和沈維楨,看看比之第一個娃娃,她們更喜歡哪個? 還有一件事就是,她在李惠寧送給她的一本山川志中發現就在緬州隔壁的崑州,有一條涪江從崑州西部一直貫穿到大旻的中南部,然后東拐入海。而就在緬州和崑州交界處的延長線上,有一個龍堰渡,鑒于這份山川志并不十分細致,故而朱贏懷疑這個龍堰渡很可能是北方地區最大的一個集散碼頭。更關鍵的是,地圖顯示,這個龍堰渡是個三角地區,一側自然是涪江,而另一側則是一條橫穿整個緬州的大河,名叫桐河,這條桐河雖不經過新城地區,但從地圖上看,應該離得也不太遠。 朱贏是這樣想的,如果這龍堰渡真是北方最大的集散碼頭,那南北方物資的交易必定都要通過這里進行。北方的物資在這里裝船運往南方,回程時應該不會空船回來,如果她派人隨船,回來時順便讓他們運一批布回來,運費豈非比自己派船去運要省得多? 再者,布莊掌柜雖然說緬州不產棉,所以青州那邊賣給他們的布匹才會那么貴,但朱贏認為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緬州雖名義上在大旻治下,但畢竟主權獨立,連大旻皇帝對它都諸多猜疑忌憚,下面這些商人與之交易時應該更謹慎了,而所有這些謹慎所帶來的顧慮和風險意識最直接的表現介質,便是價格。 緬州不產棉,崑州同樣屬于北方地區,應該也不產棉,也就是說布匹也要到南方去進,但朱贏認為,他們的進貨價格,與緬州的絕對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當然,這樣簡單的問題,她都能想到,緬州的這些布商不可能想不到,但為什么沒有這樣cao作?或者想到了,但是cao作過程中有什么困難致使他們不得不放棄,這朱贏就不清楚了。 所以,她想派一個人去龍堰渡探探情況。 現在的問題是,派誰去合適呢? 她把自己的想法講給幾個心腹聽,三七第一個舉手,道:“我去!” 尚嬤拿眼一瞧他。 三七手縮回去,訕笑:“可奴才現在沒空。要不這樣,奴才下去問問下面這些人有沒有懂水路的,或者有親戚朋友在碼頭做過事的?” 朱贏心中最佳的人選其實也是三七,這家伙機靈,嘴又討巧,跟生人套近乎再好不過了。只是同時她也明白,如今她信任和得用的也就這幾個,實是一個也少不得。于是便應了。 半下午的時候,朱贏剛喝過藥,三七就來了。 “公主,沒找著懂水路或者知道碼頭上事兒的,不過,找到一個崑州人?!比叩?。 “崑州人?誰???”凌霄問。 “何大山,就是你上午舉例子用的那個。他十六歲那年家鄉鬧災荒,舉家逃難到燕州,他爹和當地一個地痞起了沖突,被那地痞打死了。他和他兄弟就為他爹報仇,把那地痞打死了。后來就被當地官府收了監,本來是要砍頭的,那牢頭也是大膽,見他們兄弟兩個身強力壯又年輕,就拿兩個叫花子替了他們,轉手把他們兄弟兩個給賣了。兄弟兩人撿了條命,尋常也不敢吱聲說自己的來歷。”三七道。 “尋常不敢說,現在怎么又敢說了?”凌霄問。 三七揶揄凌霄:“你早上教育得好唄,這小子說完之后還問我,他連自己的老底都交代給公主了,算不算對主人特別忠誠?算不算做人誠實德性好?能不能得個四角形?” 凌霄翻白眼:“……” 朱贏笑道:“給他四角形,他還會講崑州話嗎?” 三七道:“他說會,還當場給我講了幾句,反正我是一個字沒聽懂,也不知是不是崑州話?!?/br> 朱贏點頭,道:“信他一次。” 凌霄忙道:“公主,便是要派這何大山去,也不能讓他一個人去。這廝傻乎乎的,被人賣了不定還幫人數錢呢。” “這我早想到了,公主,另一個人選奴才都給您挑好了?!比邷惿蟻淼?。 “誰?”朱贏問。 “當歸?!比叩?。 “當歸?怎么想起他來?”凌霄老大不解。 三七嘿嘿笑道:“因為他有個旁人不及的長處?!?/br> “什么長處?” “他,可男可女?!?/br> “什么叫可男可女?”凌霄更疑惑了。 朱贏卻是秒懂,不就是東方不敗么,當即問:“他是不是特別會使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