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凌霄這丫頭禁不住夸,當即欣然領命,接過冊子大聲讀了起來。 朱贏對鳶尾和尚嬤道:“你們兩個陪我去見王妃。” 方才起床時朱贏只簡單挽了個纂兒,要去見王妃自然又得重新裝扮一番。 戴手鐲時,朱贏套了兩只龍鳳金鐲,又翻出皇后賞的那串紅麝香珠手串,一起套上了。 來到敦睦院正房萱寧居,穆王妃正與其妹穆元禧及穆元禧之女,也就是表姑娘文靜姝在東廂房內一起喝茶閑聊。 朱贏依舊是端端正正規規矩矩地行了禮,穆王妃不咸不淡地賜座。 朱贏站著沒坐,先就小廚房走水之事向穆王妃賠罪。 穆王妃沒什么表情道:“大婚第二日就走水,本就不吉,若再殺人,便更不吉了。這次是念你剛剛過府,一應規矩都不知曉,才不予追究。但你記著下不為例。送你的那本王府家訓傳了幾代,所有人都得按府規辦事,即便你是公主,也不可能為了你一再破例。” 朱贏低著頭道:“謝王妃提點,朱贏謹記于心。” 穆王妃掃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珠串上,淡淡開口:“你腕子上戴的什么,怪好看的。” 朱贏看了看手腕,抬頭便似孩子受到夸獎般沒心沒肺地笑了,道:“這是皇后賞的,說是叫紅麝香珠,我瞧著它顏色好看,還有香味,就戴著了。若王妃喜歡,我房里還有一副掛珠,待會兒給您送來。” 穆王妃擺擺手道:“這珠子顏色鮮艷,也就合你們這些年輕人戴,我們這個年紀戴著未免有些不莊重。” 朱贏想了想,目光轉至一旁的文靜姝身上,道:“那,那串掛珠便送給表姑娘吧,晨間認親時未料到姨母和表姑娘在,失禮了,朱贏正不知該補什么見面禮給姨母和表姑娘呢。” 穆元禧道:“此珠串既是皇后所賜,公主理當診視才是,我等草民,也不敢擅受皇家之物,公主心意,臣婦心領了。” 朱贏聞言,便也作罷。 “延齡他自幼好武成癡,十二歲便在驍騎營里磨煉,一年到頭也沒幾天著家,否則也不會拖到現在……他今日便丟下你回兵營,乃性格使然,實非故意冷落你,你要體諒。”穆王妃忽然道。 朱贏垂眉順目:“世子是做大事之人,自然不會被兒女之情牽絆,朱贏都省得。” 穆王妃點頭道:“你明白就好。” 又說了些場面上的話,朱贏便告退離開了。 見她消失在門外,穆王妃轉頭問自己的jiejie:“你覺著怎樣?” 穆元禧道:“觀她晨間在院外言行,實不像個沒城府的,這俯首帖耳逆來順受,怕也是裝出來的居多。” “不管她是真是假,如今進了瑯琊王府,便由不得她翻浪。”穆王妃輕輕抿了口茶。 “那你的意思,還是暫時不動她?”穆元禧皺眉問。 穆王妃放下茶盞,修長的指拈起帕子掖了掖唇角,道:“她雖有公主之名,但無權無勢好拿捏,她若愿意做低伏小更好,也省得我們麻煩。若弄死了她,難保皇帝再嫁個有權有勢或者脾氣不好的來,反而更難對付。” “那,靜姝怎么辦?”穆元禧轉頭看向自己眼眶發紅的女兒,說實話她覺著李延齡雖為王子,但好武粗魯實非良配,偏這女兒對他情根深種,覺得他英武不凡,非一般男人可比。連脾氣不好性子耿直都能說出好來,說什么脾氣不好一般女人不敢往上貼,性子耿直不好女色,將來不必擔心側室小妾作祟。 李延齡那個武夫經年呆在兵營里,于是文靜姝便一等再等,一直等到十八歲,眼看著再等不得了,于是穆王妃逼著李延齡回來成親,誰知就在這當口,那缺德皇帝一道圣旨,賜下個公主來。 “我又沒說不動她,只不過此時不動她而已。動了她,就得讓靜姝能順順利利地嫁給延齡,否則便是白動。眼下來看,只有一個契機,動她之后,能讓靜姝嫁給延齡。”穆王妃道。 “什么契機?”穆元禧急忙問。 “猋族向旻朝宣戰之時。皇帝賜婚不過就是為了拉攏瑯琊王府,讓王府在猋族入侵之時能幫著他旻朝將領一起保衛邊關而已。只有雙方正在交戰,皇帝才不會在意一個公主之死,也不會冒著得罪瑯琊王府的危險來干涉延齡再娶。” “那誰知道猋族什么時候向旻朝宣戰啊?靜姝已經十八了,這過了年可就十九了。”穆元禧急道。 穆王妃看了看文靜姝,沉吟片刻道:“還有一個辦法,就是要委屈靜姝。” 穆元禧猜測:“你是說,讓靜姝先做妾?” 穆王妃點頭,道:“不管那丫頭是真傻還是假呆,戴著那串紅麝香珠,延齡又長期不著府,一年內該是難有身孕。一年不孕,王府便有理由給延齡納妾。到時弄死那丫頭,直接將靜姝扶正便是。” 穆元禧轉頭看自己的女兒,文靜姝拭著淚,微微搖頭,道:“我愿意等。”她與李延齡自幼相識,八歲那年便與他定了婚約,到如今等了整整十年,不是為了以妾的身份悄無聲息地被抬到他身邊。她要的是三媒六聘明媒正娶。 穆元禧愁眉不展,道:“這也不知要等幾年,若是延齡在這期間喜歡上了那公主,你又該當如何?” 文靜姝猛然睜大淚眼,似嚇著一般,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表哥他的心思,從來就不在兒女之情上,否則他也不會……”不會遲遲不娶我。 “傻丫頭,那哪有準數的?”穆元禧心疼地拭著文靜姝淚濕的臉頰。 文靜姝猛然想起昨夜她心心念念的表哥便和朱贏睡了,以后每次回府,說不定都會和那女子睡覺,忍不住心中大慟,伏在穆元禧懷中大哭起來。 第6章 陪嫁眾人的簡歷 這些日子朱贏不管是體力還是精力都透支太多,用過晚飯之后,本該上床養精蓄銳。但穆王妃今日話說得很明白,她是公主,又是千里迢迢從帝都來的,為免兩地差異給她造成不便,崇善院一應生活起居由她自行安排,如有需要,王府可提供幫助,但不會干涉。 為了避免由于缺乏有效管理而繼續出現各種麻煩和混亂,朱贏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好人事安排,以便崇善院各處能正常運作起來。 不管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朱贏都沒有這方面的相關經驗,眼下也無人能幫她,于是只能本著知人善任的原則,先從看眾人的簡歷開始著手。 疲累之下挑燈夜戰,朱贏本來還覺著自己也許看不到最后就會睡著,誰知第一份簡歷就讓她精神抖擻,看到第三份時睡意全無,看到第十份時,其感覺只能用驚悚來形容。 “這、這都是怎么問出來的?”朱贏一臉不可思議地指著被她賜名枸杞的那位侍女的簡歷,問一旁正在做針線的鳶尾。 也不怪朱贏反應這么大,這枸杞的經歷實在是夠寫一部傳奇了。她母親是個暗娼,父不詳,枸杞十三歲時,與她母親的一個恩客有染,母親大怒,就把她給賣了。她在第一個主家與人家少爺有染,被那家人暴打一頓,賣了。到了第二家又與人家老爺有染,再被暴打一頓,賣了。到了第三家,老爺少爺沒事,她與人家姑爺有染……本來這次是要被打死的,但那家主人正好是嵩陽公主駙馬表姨的外甥女,福陽公主也是神通廣大,居然知曉了這件事,并趕在枸杞被打死之前,將她買了下來,塞進了朱贏的陪嫁隊伍。 鳶尾抿唇道:“這些奴才都刁著呢,原本哪里肯開口?還是尚嬤嬤說了句,王府府規里有規定,背主之仆論罪當死,期瞞主人,也算背主。于是才肯交代的。” 朱贏發了會兒呆,繼續看簡歷。 半個時辰后,所有簡歷都看完了。 朱贏閉眼揉著太陽xue,感覺自己三觀的下限都被刷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