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姐!”霍南邶氣急敗壞地打斷了她的話,“誰說她不喜歡我?她明明就是喜歡我的,成天就愛口是心非死鴨子嘴硬!” 簡宓的臉漲紅了:“你胡說八道,天底下就你自我感覺最良好!自戀自大狂!” 寧冬茜狐疑地打量著這兩個人,她也是有點弄不懂這些年輕人了:“可你上次不是剛說你有初戀的感覺了嗎?難道初戀就這么隨心所欲……” 霍南邶輕哼了一聲:“那個女孩就是宓宓!我就算忘了從前的一切,喜歡上的女人也是宓宓!” 寧冬茜張口結(jié)舌,說不出話來。 這樣膠著下去也不是辦法,霍南邶在心里迅速做了決定,單手一撐,干凈利落地跳下床來:“行了,你們不用這樣如臨大敵的,我走就是了。” 大家顯然都松了一口氣。 霍南邶幾步站在了簡宓跟前,簡宓的心又提了起來,戒備地后退了一步。 “宓宓,我會把我的事情去處理好,再去找衛(wèi)瀾想辦法,”他聳了聳肩,“實在不行,我就把腦子劈開來把和你有關(guān)的事情再裝進去。” 簡宓的臉白了白:“你……又胡說八道了。” “可你不許在我沒想起來以前和那個小白臉老師在一起,當(dāng)然,想起來以后你也不可能再移情別戀,”霍南邶威脅說,“你要是不管我,可別怪我發(fā)瘋。” “你……簡直不可理喻!”簡宓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就是這樣,你最好別試我的底線。”霍南邶一臉的無賴,“我走了,記得想我。” 撂下這么一句話,霍南邶便走了,剛才那個頹廢萎靡的男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那個囂張任性、斗志滿滿的霍南邶。 當(dāng)晚他又夢見了那一片繡球花,還有那個模模糊糊的身影,只是這一次,當(dāng)他小心翼翼地?fù)荛_迷霧時,他看到了簡宓的臉,含嗔帶喜地朝著著他笑著。 這是一個好兆頭。 他這樣篤信著。 和賀衛(wèi)瀾在手機里交流了一通,仔細(xì)詢問了有關(guān)注意的事項,他靠在床上冥想了片刻,這才慢吞吞地起床洗漱。 今天照例有好些遠道而來的親朋好友過來拜訪,樓下客廳里很是熱鬧,霍南邶瞧了幾眼,寧浩中不知道為什么卻不見人影。 他思忖了片刻,快步上了書房,推門而入,果不其然,寧則然和寧浩中都在,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霍南邶大步走了過去,叫了一聲“外公”:“你在這里啊,正好,我有話和你說。” “我也有話和你說,”寧浩中沉著臉說,“聽說你連自己性命也不要了,也不管是不是自作多情,一定和那個叫什么簡宓的女孩在一起?” “有什么問題嗎?她是我老婆啊,我不和她在一起和誰在一起?”霍南邶聳了聳肩。 寧浩中被他這幅吊兒郎當(dāng)?shù)哪咏o氣到了:“娶妻求淑女,她差點把你的命都給折騰沒了,顯然和你八字不合,你前兩天不還答應(yīng)我要好好考慮安意的事情嗎?安意有哪點不好?對你一心一意,又溫柔又體貼還能干,和你青梅竹馬知根知底,哪一點都比簡宓強!” 霍南邶臉上的笑意斂了起來,沉默著看向?qū)幒浦校靡粫翰诺溃骸巴夤也恢朗钦l在你面前嚼舌根,說了宓宓那么多壞話。那天在醫(yī)院里,你是不是罵她了?” “啪”的一聲響,寧浩中拍了桌子站了起來,怒氣沖天:“怎么,我還不能教訓(xùn)一個晚輩嗎?” “當(dāng)然能,”霍南邶畢恭畢敬地低著頭,“不過以后您要是想教訓(xùn)她,就直接教訓(xùn)我雙份好了,我皮糙rou厚,您隨便打隨便罵,照著這兒、還有這兒打,怎么都行。” 他比劃著自己的腦袋和脖子,寧則然在一旁忍俊不禁,笑著咳嗽了起來。 “你——”寧浩中氣得不打一處來,“你好,既然這樣,你就跟著你的心肝寶貝過,也別叫我——” 最后兩個字在最后關(guān)頭被寧浩中硬生生地吞進了嘴里,他定定地看著自己這個失而復(fù)得的外孫,臉色漸漸灰敗了起來。 “外公!”霍南邶看著他,嬉皮笑臉的表情盡數(shù)褪去,眼神誠懇,“我爸媽去得早,平時也沒什么教養(yǎng),說了不好聽的話,您別在意。我媽那會兒就和我們偷偷地說,這輩子最遺憾的就是她和爸爸的婚姻沒能得到您的祝福。我一直惦記著這句話,更不想重蹈我爸媽的覆轍。” 寧浩中按在桌上的手有些顫抖,不自禁地看向放在了桌上的全家福。 那已經(jīng)是快要三十年的老照片了,照片里的小女兒巧笑嫣然,卻從此和他天人永隔。 “南邶……”他的眼中有些濕潤,“所以我沒有強迫你找一個門當(dāng)戶對的姑娘,就算安意出身貧寒,我為了你也接受了,你難道不能明白我的一片心意嗎?” “可我喜歡的是宓宓,就算我沒了記憶,可我記得那種感覺,”霍南邶的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很溫暖,很甜蜜,我想永遠和她在一起。外公,你如果不能理解,就當(dāng)是為了彌補我媽的遺憾,答應(yīng)我這個無理的請求吧。” 寧浩中頹然跌坐在了椅子上:“你……真是死心眼,和你媽一個樣兒,”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重新振作了一下,“可人家不喜歡你呢,你難道還霸王硬上弓?” “就你外孫這模樣,哪個女孩的心拿不下?你們一個個的都杞人憂天。”霍南邶自信滿滿地道。 “滾……”寧浩中隨手扔過來一個紙團,“走吧走吧,別在我面前煩人了,過壽都要受氣,這年頭都沒有尊老這個美德了。” 寧則然把老人家攙扶了起來,朝著霍南邶使了個眼色,霍南邶立刻扶住了另一邊,笑嘻嘻地道:“好好,我不惹您老人家生氣了,咱們下去吧,客廳里已經(jīng)好多人了。” 寧浩中甩了甩,胳膊卻被牢牢地拽住了,他瞪了外孫一眼,順?biāo)浦鄣剀浕讼聛怼?/br> “談個戀愛談得魂都沒了,”他教訓(xùn)著,“趕緊解決了就成家,我還等著重外孫呢。” “是。”霍南邶應(yīng)得響亮,順手拉開了書房的門,頓時呆了一呆,只見安意站在門口,臉色發(fā)白,眼中含淚,定定地看著他。 人都走光了,書房里只剩下了安意和霍南邶,臨走前,寧浩中給了霍南邶一個警告的眼神,示意他好好安慰一下安意,別讓人太傷心了。 霍南邶有些犯難,安慰女孩子這種事,他并不在行。 安意坐在沙發(fā)上,漆黑的長發(fā)披散了下來,把她那張精致的臉擋住了,單薄的身體微微顫抖,我見猶憐。 霍南邶快刀斬亂麻,輕咳了一聲道:“你應(yīng)該都聽到了吧?我喜歡的另有其人,沒法和你在一起。” 安意抬起了頭,除了還盈盈帶淚的雙眸,神色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是簡宓嗎?” “是,抱歉,”霍南邶歉然道,“我原本打算昨晚和你說,出了一點意外。” “我知道,你昨晚和她在一起,寧大哥早上碰到我和我說了,讓我有個心理準(zhǔn)備,”安意古怪地笑了笑,喃喃地道,“可我想不明白……為什么……又是她?” “可能這就是緣分吧,”霍南邶應(yīng)了一聲,瞧著她覺得有點不太對勁,“你沒事吧?我也不是什么好男人,脾氣差,大男子主義,以后你一定會遇到更好的。” 安意的手指在身側(cè)握緊,用力地掐入了手心,這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她和往常一樣,擠出了一個溫婉的笑容:“放心吧,我沒事,你和她能破鏡重圓,我替你們倆高興,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相親相愛的。” 霍南邶這才放下心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贊賞著道:“我就說我姐他們瞎cao心,你可是安意呢,在北都闖蕩了這么多年的安意,能把我當(dāng)寶貝一樣捧著嘛。沒事就好,走,我們下去。” 安意順從地站了起來,眼睫低垂,跟著霍南邶下樓到了客廳。 很快,霍南邶被寧則然拉走了,自如地混在了一群親朋好友中,談笑晏晏,舉手投足間盡顯男性魅力。 這個男人曾經(jīng)離她那么近,讓她陶陶然如飛云端,可現(xiàn)在卻又離她那么遠,可能再也無法觸及。 她站在窗簾旁,腦中閃過簡宓的臉龐。 眼中的厭憎再也不用苦苦隱藏,她咬緊牙關(guān),腦中瘋狂地默念著:為什么?為什么是簡宓?如果是別的世家名媛,她也輸?shù)眯母是樵福蔀槭裁炊盗艘蝗€是簡宓? 就算她得不到,也絕不能讓簡宓得到霍南邶! ☆、第80章 芒果慕斯(四) 一連兩天,霍南邶呆在寧家的老宅里都如坐針氈,恨不得立刻帶著簡宓一起回到際安,和賀衛(wèi)瀾一起把自己的失憶治好。 然而壽宴定在周末,家里人來人往的,寧浩中特意要介紹他給家人朋友認(rèn)識,他脫不開身。 而簡宓更是故意躲著他似的,滿北都市旅游,常常他后腳剛到酒店,前腳她就已經(jīng)離開了。 一想到鄭柏飛可能陪著她四處游玩,霍南邶就覺得胸口憋悶,頭痛欲裂。 等熬到寧浩中壽宴那一天,霍南邶終于看到了一線曙光,一大早就陪著家人一起去了北都愛莎,破天荒地幫著一起忙前忙后,恨不得下一刻壽宴就能結(jié)束,抬腿告辭走人。 北都愛莎此刻名流云集,衣香鬢影,寧家的孫輩都簇?fù)碓趯幒浦猩砼裕颓皝碜鄣馁e客寒暄,霍南邶被老人硬拽在手邊,這是他在寧家的第一次正式亮相,引來了一道道好奇探究的目光。 霍南邶沒有半分怯場,他原本就氣勢凌人,今天略略修飾了一下,做正裝打扮,袖口上的鉆石袖扣熠熠生輝,舉手投足間平添了幾分矜貴,加上那俊朗的眉眼和深邃的輪廓,和寧則然一起一左一右,從容不迫、光芒四射,引得場內(nèi)一眾名媛頻頻矚目。 夏瑾生的母親拉著夏瑾生一起過來,祝了酒之后笑著贊揚:“寧老,您的這一對孫兒真是人中龍鳳,真是有福氣啊。” 寧浩中的眉眼中滿是驕傲,樂呵呵地道:“你兒子也不錯,長得真俊。” 夏母嗔了夏瑾生一眼:“他啊,還是個小孩子,成天就喜歡熱鬧玩樂,心性不定,這兩年就隨他鬧騰,要是鬧騰不出個浪花來,就乖乖跟我們回m國繼承家業(yè)。” 夏瑾生聞言有些萎靡,狠狠地瞪了霍南邶一眼。 霍南邶聳了聳肩,完全不明白這小男孩為啥這么看他不順眼。 “對了,”夏母想了起來,“寧老,上次和你說的那個美術(shù)展,我又去看了兩趟,這次的確是新秀頻出,好幾幅作品都有很大的收藏價值。” 寧浩中很感興趣:“那勞煩你什么時候帶過來讓我瞧瞧。” “好,我已經(jīng)預(yù)定了幾幅了,明天就替您帶過來。對了,今天他們閉幕,”夏母抬手看了看表,“現(xiàn)在正在直播,會有得獎作品的簡介,您要不要瞧瞧?” 寧浩中連連點頭,寧則然讓人開了投影,立刻,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個知名的主持人,專門主持國家臺藝術(shù)節(jié)目的,長了一張根正苗紅的臉。 “現(xiàn)在有請此次華夏美術(shù)展的最佳新人,華夏美術(shù)展致力于培養(yǎng)藝術(shù)界新人,在幾百幅作品中經(jīng)過幾重遴選……” 主持人說話一本正經(jīng)、字正腔圓,夏瑾生在旁邊嗤笑了一聲:“現(xiàn)在還有人這么主持節(jié)目啊?節(jié)目再好也沒沒人看啊。” “你懂什么,這是嚴(yán)肅藝術(shù),你以為是娛樂節(jié)目啊。”夏母沒好氣地說。 話音未落,霍南邶一下子站了起來,幾步到了投影屏幕前,揉了揉眼睛:那個走上臺來的女孩巧笑嫣然、儀態(tài)千方,不正是他朝思暮想的簡宓嗎? 夏瑾生也激動了起來,指著簡宓道:“媽,你看,就是她,我喜歡的那個女孩!” 他擠了霍南邶一把:“讓讓,我女神jiejie。” 霍南邶來不及和他計較,屏息看著屏幕,只見簡宓身穿白色繡花小蓬蓬裙,纖腰不盈一握,身子裊娜,緩步走到了主持人身旁。她的笑容清恬,目光清澈地落在了屏幕的前方。 “是她?”夏母有些驚訝,“如果是她,那倒的確當(dāng)?shù)闷鹉闩襁@個稱呼。她的畫很有表現(xiàn)力,畫風(fēng)獨樹一幟,意蘊悠長,很難想象這是出自一個才二十四歲的女孩之手,我和幾個收藏家都向美術(shù)館表達了想要收藏那兩幅畫的意思,正在等她的答復(fù)。” 屏幕上的鏡頭一閃,主持人正在現(xiàn)場采訪。 “簡小姐,評委會專家都很驚訝于作品蘊含的主題,你是怎么想到用這樣的畫風(fēng)來表達佛學(xué)中虛幻和現(xiàn)實之間交融的這種禪意?” “其實我畫的時候沒想這么多,”簡宓俏皮地笑了笑,“是我腦中自然而然地流露,我是個拙人,動手的永遠比想說的多了很多。” “思為無形,落筆有形,簡小姐非常謙遜坦誠。”主持人非常自然地接了下去,“這個獎項的含金量在藝術(shù)界中有目共睹,下面,讓我們大家一起來領(lǐng)略一下簡小姐的實力之作,請看屏幕孟極幻蓮……” vcr制作得非常精美,簡單地介紹了簡宓之后,一頭上古神獸幻化而出,睥睨傲慢的神情、威嚴(yán)凌然的五官,矯健流暢的身姿……一大朵墨蓮倏然而至,將孟極纏繞覆蓋了起來,最后墨色四濺,融為一體。 作品全景呈現(xiàn)時,廳內(nèi)的人都倏爾動容,在簡宓的筆下,一個虛幻、神秘的世界令人浮想聯(lián)翩。 然而,霍南邶整個人卻都被定住了。 “啪”的一聲,仿佛有一大片血色潑賤在他眼前。 眼前的孟極在他瞳孔中驟然放大,沒有了墨蓮,只有大朵大朵的血花涂抹在那幅畫上。 劇烈的疼痛襲來,他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那血色下模糊的場景。 一幕幕的畫面閃過,甜蜜的、痛苦的…… 往事雜亂無章地浮現(xiàn),他冷酷無情的話、簡宓顫抖的手;哀慟無聲的悲泣、痛恨厭棄的表情…… 他一下子捂住了腦袋,發(fā)出了痛苦的□□。 “你怎么了?”夏瑾生率先發(fā)現(xiàn)了他的異常,緊張地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