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簡宓趴在床上,陽光有點刺眼,她揉了揉眼睛,懵了片刻,咕嚕一下坐了起來。 窗簾沒拉,陽光已經從玻璃窗里穿透了進來,絳紅色的地板被染上了一層金色。 旁邊空無一人,霍南邶昨晚沒有回來。 昨晚后來她打車去了南北科技,整棟大廈的房間都已經漆黑一片了,保安說他們都已經巡查過了,樓上沒人了。 她無計可施,只好一遍又一遍地打霍南邶的電話,打到了后來,霍南邶的手機關機,再去打呂亟的電話也打不通,她等了又等,最后趴在床上睡著了。 從一開始的傷心,到后來的擔憂,而現在,心底深處更傳來了隱隱的恐慌,她顫抖著手打開了微博上的本地新聞搜了一遍,沒有發現什么車禍、火災事故,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簡宓幾乎是撲了過去,一看,果然是霍南邶的電話。 “找我?”他的聲音輕描淡寫,仿佛剛剛才從簡宓身旁離開。 簡宓幾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以形容的委屈洶涌而至,她盡力克制,也無法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你……昨晚去哪里了……” “昨晚有個公務耽擱了,趕不過來,后來就在那里睡了,手機不在身邊,”霍南邶輕笑著道,“你等急了吧,今天買件禮物來向你賠罪。” 簡宓的鼻子一酸,好一會兒才問:“我稀罕你禮物嗎?你不知道我昨晚……我……” 她不知道該說什么,說她煞費苦心的布置嗎?說她甜蜜憧憬的期待嗎?說她如坐針氈的焦急嗎? “還有事嗎?我要去開會了。” “沒……沒有了。” “好,再見。” 手機里傳來“嘟嘟”的掛斷聲,干凈利落。 簡宓呆呆地坐了片刻,霍地站了起來,打開窗戶沖著外面大叫了一聲:“霍南邶你這個混蛋!” 屋外傳來了慌張的腳步聲,陳阿姨探頭進來:“小宓,發生什么事了哇?” “沒什么。” “嚇死人了哇,快來吃早餐。”陳阿姨搖頭笑著退了出去。 簡宓吸了吸鼻子,新鮮的空氣撲面而來,她的心情好多了。腳下有東西在拱她,她低頭一看,提拉米蘇濕漉漉的眼睛瞅著她,一臉“求擁抱”的表情。 簡宓蹲了下來,揉著它的頭和后背,恨恨地說:“我們不理他一個月,讓他長點記性。” 提拉米蘇“汪汪”了兩聲表示贊同。 “一個月會不會太長了?”簡宓想了想,有點不舍得,“要么一個星期吧,不能再短了。” 提拉米蘇看著她,可能是對女主人的口是心非失望了,“汪”了一聲,不屑地搖搖尾巴撒歡跑了。 簡宓不去糾結昨晚的事情了,振作了一下精神,今天要去學校畢業答辯,下周就要交畢業作品,沒有時間悲春傷秋。 按照學校發過來的郵件安排,早上八點半開始畢業答辯,簡宓所在的小組安排在十點。 教室里已經有同學在了,這些日子大家都各奔東西,難得見到都有一大堆話要講,苗于蘭也在,和她的幾個好朋友聊得眉飛色舞。簡宓一進去,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原本熱火朝天的氣氛好像有那么一瞬間的凝滯。 “哎呦,貴婦人來了,請坐請坐。”苗于蘭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 簡宓也沒理她,直接坐在窗邊上,和兩個平時交好的同學打了聲招呼。 “這世上就是有人愛打腫臉充胖子,”苗于蘭吃吃地笑了起來,“有錢人是什么德行,其實大家都懂的,既然那么好命當了闊太太,就還是想想怎么把位置坐穩,別讓人甩了才是正事,別成天到處裝恩愛了。” “這世上就是有人用窺探別人的隱私來滿足自己,”簡宓面不改色地回答,“苗于蘭,你要是把這功夫放在畫畫上,可能已經超越鄭老師成了當代藝術界新秀了。” 四周傳來一陣輕笑聲,苗于蘭的臉白了白,冷笑了一聲:“簡宓,別仗著鄭老師偏愛你你就這么肆無忌憚的,還是趕緊去看看學校昨晚的新聞吧,你老公都公然和別人秀恩愛了,拽什么拽!” 簡宓的腦中“轟”的一聲,一下子站了起來,用力過度,把身后的桌子都撞開了。 “苗于蘭你就少說一句吧。” “簡宓你別太難過了,其實也沒啥,看開點就好了。” …… 苗于蘭嘴角噙著一絲冷笑:“你們也真是的,我也是一片好心提醒簡宓,身體出了問題,當然不能諱疾忌醫,對吧,簡宓?” 簡宓掏出了手機,指尖微微顫抖著打開了微博,輸入了關鍵詞:際安藝術大學。 這周是藝大五十五周年校慶,學校舉辦了很多活動,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昨晚的文藝匯演,請來了好幾個影視明星捧場,尤其是去年的視后、被譽為四小花旦之一的云黎姿,引得場面很是火爆。 然而最爆的話題卻不是云黎姿參加晚會的微博,而是微博上知名狗仔隊發的爆料:云黎姿深夜幽會,新戀情疑似曝光。 爆料里詳盡地描述了昨晚藝大匯演之后,云黎姿和一霍姓神秘男子一同離開會場,在一輛黑色房車的掩護下進了愛莎大酒店,狗仔隊跟蹤在房間外,拍到了兩個人進房間的場景,一直到凌晨,霍姓男子才從房間離開。 底下有好幾條熱評,熱評第一的那人發出了驚嘆:我的天哪,這人是我同學的老公! 苗于蘭湊了過來,略帶惡意地說:“沒辦法,誰讓你和你老公在伴手禮里笑得那么甜蜜呢,大家都認識他了,偷腥也不知道擦擦嘴,你說呢?” “啪”的一聲,簡宓仿佛聽到了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了自己臉上。 幾個同學過來把苗于蘭攔開了,面帶憂慮地勸慰著簡宓。 簡宓有些恍惚,太陽xue“突突”跳個不停,腦子里一片空白。 接下來的論文答辯,簡宓答不對題,顛三倒四,答辯小組的老師聽得眉頭都皺了起來,鄭柏飛是組長,連連提醒了好幾次,中途更是給她倒了一杯水,給了她兩分鐘緩沖的時間。 最后簡宓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從教室出來的,正值正午,教室外艷陽高照,然而,她卻手腳冰冷,牙齒都忍不住在咯咯發抖。 狗仔爆料的照片有點模糊,可是簡宓一眼就認出了,那位神秘男子正是她的丈夫霍南邶無疑,昨晚,他居然就在愛莎大酒店,和她隔了幾層樓板的距離。 發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為什么前一天她還和霍南邶滿懷憧憬和愛意,而這一刻卻只有謊言和背叛了呢? “簡宓!”鄭柏飛快步跟了出來,滿臉擔憂,“你還好吧?” “鄭老師……”簡宓茫然看著他,“你也都知道了吧?” 鄭柏飛看著她,沉聲道:“我知道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感覺。” 簡宓沉默了半晌,好一會兒才自嘲地笑了笑:“鄭老師,我也不知道我的感覺是什么,我一度以為他非常愛我,可我現在卻懷疑我是不是自我感覺太良好了。” “好好和他談談,你是個非常好的姑娘,他如果是個聰明的男人,就不會做出這種傷害你的事情,說不定……是個誤會呢?”鄭柏飛勸慰道。 簡宓擠出了一絲笑容:“我明白了,謝謝鄭老師。” 太陽明晃晃地扎著眼睛,簡宓一個人在馬路上漫無目的地閑逛了很久,一直到華燈初上,一直到心里的那絲期盼徹底消失。 手機鈴聲一直沒有響起,霍南邶沒有打電話來主動和她解釋這場風波。 靠在黃羅江邊的欄桿上,江風輕輕吹過,夾帶著細細的雨絲,下雨了。 馬路對面就是羅曼西點屋,點點燈光將這座古樸的建筑點綴得如夢似幻。 這么晚了,還有幾個人在排隊,情侶們撐著傘靠在一起喁喁私語,間或仰起臉來交換一個甜蜜的吻。 簡宓在細雨中漫步著,不自覺地便走到了羅曼的櫥窗前,看著櫥里面僅剩的幾塊甜點,侍應生見她眼熟,便朝著她熱情地笑:“小姐,到里面來避避雨吧,順便來塊甜點。” 角落里躺著一個精巧的白色瓷杯,蛋糕上有兩片小小的薄荷葉點綴著,簡宓怔怔地問:“那是什么?” 侍應生歉然道:“那是舒芙蕾,剛做出來的時候很漂亮的,現在有點塌了,您需要嗎?可以打八折。” 手機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動著霍南邶的號碼。 簡宓盯著看了半晌,慢吞吞地接了起來。 “宓宓,你在哪里?”霍南邶的聲音一如既然得醇厚低沉。 “你沒什么話要對我說嗎?”簡宓有些機械地問。 “什么?”霍南邶停頓了幾秒,忽然笑了起來,“小傻瓜,是不是云黎姿的事情?我和你說了,那是公務,逢場作戲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為什么要在藝大曝光?為什么選在昨天晚上?”簡宓的聲音輕卻清晰,她雖然單純,卻不是笨蛋,太多的疑點放在一起,她無法自我催眠這些都是巧合。 “回來再說吧,電話里也說不清楚,”霍南邶在她耳邊低語,“乖,你在外面亂逛我會擔心的。” 還要拿甜言蜜語哄她嗎? 眼里積蓄已久的淚水終于不堪重負,簡宓哽咽出聲,“還有……你爸媽……是在騙我的吧?那兩個人不是你爸媽對嗎?” 聽筒里一陣沉默。 簡宓掛了電話。 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又迅速滲入了衣領,她咬著唇,肩膀不停地顫抖著,喉嚨因為強忍的哭泣而痙攣。 對面的侍應生手足無措:“你怎么了……別哭啊……好吧你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良久,簡宓抹了一下眼淚,勉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我沒事,麻煩幫我把這塊舒芙蕾打包,謝謝。” “你沒事吧?”侍應生把瓷杯放入紙袋,關切地問。 簡宓扯了扯嘴角,能有什么事呢?只不過明白了,所謂愛情,就和這舒芙蕾一樣,就好像一個美好而縹緲的夢,轉瞬即逝。 作者有話要說: …… 小天使們堅強一點,挺住! ☆、舒芙蕾(四) 簡宓隨便找了個旅館住了一晚,沒有回家,霍南邶打了兩次電話過來,最后簡宓索性把手機關機了。 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再也不用偽裝自己,她痛痛快快地捂進被子里哭了一場,在迷迷糊糊中睡了過去。酒店的窗簾厚重,密不透光,等她一覺醒來,房間里還漆黑一片,時鐘卻已經指向了十點半。 喉嚨哭得有些啞,眼睛都是腫的,頭疼欲裂,簡宓不得不要來了冰塊敷了一敷,勉強收拾得能見人了,這才準備去退房。 打開手機,各種消息蜂擁而至。 大學同學群里有幾百條的消息,簡宓看到了苗于蘭在群里蹦跶,直接把微信群關閉了。 林憩剛剛夜班下,在三人小組微信群里艾特了她好幾條,興致勃勃地問她那天的晚餐有沒有把霍南邶給感動了。 每問一句,就好像心口上被劃了一刀, 要是能把前天晚上的記憶從所有人的腦海中鏟除,那該有多好啊,沒有繡球花,沒有手辦,更沒有紀念日。 她退出了微信,下意識地打開了微博,在首頁茫然停留了一會兒,忽然一下好像被燙到了似的驚跳了起來:昨晚還要用搜索才能看到的那個話題,現在直接掛在了首頁。 云黎姿和霍南邶的新聞已經發酵了,云黎姿的粉絲大罵營銷號收錢黑云黎姿,黑粉、路人粉則一溜兒在云黎姿的微博下罵她小三、不要臉。 云黎姿的工作室則發布了一條聲明,聲稱兩人是普通朋友和投資關系,當天晚上是在談工作,工作室將保留對惡意誣陷追責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