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洛長然心疼的要阻止,卻被他抓著肩膀不能動彈,急的淚花在眼中直打轉。 “鬧什么!” 陸明成的聲音從橋下傳來,下一刻人已到了近前,將陸如苓拉開。 “堂哥,我差點沒命了,你要替我做主,”陸如苓惡人先告狀,委屈的雙眸瞪著洛長然。 陸明成看了看他們,視線在陸陌寒臉上一頓,然后轉過身吩咐丫鬟,“先帶姑娘回去換身衣裳。” 丫鬟應了聲剛要上前,陸如苓已經聲淚俱下的控訴起來,“堂哥,你還要包庇他們!是不是太過偏心了,你們都欺負我,欺負我沒爹娘護著,今日我若是淹死了,就稱你們的心了吧,好,我不在這兒惹你們嫌,我走!我看你百年之后如何跟我爹娘交代。” “你胡扯什么!”陸明成沉著臉喝道。 話音未落,她已經哭哭啼啼地跑遠,丫鬟連聲叫著追了上去。 陸明成嘆氣,吩咐旁邊侍衛,“跟著去看看,別再出了什么事,”說完看向洛長然,目光炯炯的等著她的解釋。 洛長然怒氣已消退大半,眼下一心掛在受傷的陸陌寒身上,一句話不想多說,逐月對她的眼神心領神會,主動交代了前因后果,當然重點強調了陸如苓的惡行,落水之事只一句帶過。 陸陌寒臉上掛著傷,一身狼狽,陸明成也約莫猜出了個七八分,聽完逐月所言倒也再未多說什么,讓他們回去了。 逐月打了水來,洛長然細細將陸陌寒臉上的血污擦洗干凈,微微松了口氣,還好傷口不深,只是看著可怕些。 上好藥之后,想到他后背挨得那幾下,雖說女兒家力氣小,但陸如苓那會可是發了狠了,拳腳動作看著可不輕,總覺得不大放心,問他可有覺得疼,他只是搖頭,也不知是怕她擔心還是真的沒事。 洛長然猶豫了再猶豫,讓他脫了衣裳看看這話自己實在是說不出口,念頭一起便覺得燒的慌,索性將藥粉灑在水里,強逼他好好泡了個藥浴。 此事之后,陸如苓再也未出現過,聽說是回了老宅,而且重病了一場,長公主來過幾次,明里暗里讓洛長然先服個軟,總歸是個孩子,早早沒了爹娘,疏于管教,兄嫂不得多讓著些。 每每說到此,她便要陸如苓先向陸陌寒道歉,否則誓不低頭,長公主沒法子,只好就這樣僵著了。 陸明成戰場上智勇雙全,所向披靡,顯然在家事上略欠一些,又或許他壓根沒有將家長里短的小斗爭當回事,知道陸如苓的性子一時半會改不過來,多半也放棄了讓她回歸溫柔婉約的路子,轉而讓長公主開始幫她選婿,長公主挑了幾日,拿不定主意,盯上了無所事事的洛長然。 金陵城未婚公子哥兒的名字輪番從耳邊劃過,家世好的個子太矮,個子高的風評不好,風評好的長相欠奉,長公主興致勃勃,對此事及其上心,將去娘娘廟還愿之事都暫緩了,每日都要從頭到尾的篩選一遍,洛長然聽得是頭暈腦脹,提不起半點精神。 夜里回去后倒頭就睡,整晚好夢,早上一睜眼,便覺得周圍亮堂了許多。 逐月卷著寒氣進來,頭發上落了薄薄一層晶瑩的水珠,看到她起身眉開眼笑,“姑娘,下雪了。” 洛長然下意識往被子里縮了縮,她從小就怕冷,以前大哥和阿寧打雪仗堆雪人時,她都是擁裘圍爐安靜的宅在屋里,任憑外面如何笑鬧也不肯出去,整個下雪天幾乎就是在暖爐的陪伴下度過的。 但是今年不同,陸明成說陸陌寒會在下雪時開始冬眠,她想去看看。 想法很好,誠實的身體卻是掙扎了再掙扎才從被窩鉆出來,逐月服侍她洗漱更衣,聽她說要出去,很是吃了一驚,再一聽不要自己跟著,越發驚疑。 雪天路滑,洛長然裹著披風,一手撐著油紙傘,一手抱著昨夜吩咐逐月熬的骨湯,小心翼翼的往山丘而去。 知道陸明成在周圍加派了人手,可洛長然眼拙,看不出來與平日有什么不同,深一腳淺一腳的上了山,中途跌倒了幾次,不過在雪地上,倒也沒怎么傷著。 陸陌寒安靜的蜷在樹洞中,呼吸輕的幾乎聽不見,雙眼緊閉,神情安寧,額角的傷口已經好的差不多,睫毛遮住眼瞼留下一片陰影,在略顯蒼白的皮膚上尤其顯眼。 洛長然扒在洞口,默默盯著他看,不覺就移不開眼了,直到雙腿傳來麻意才恍然回神,雙頰先是一燙,心虛的左右瞅了瞅,確定沒人才敢將視線又移回去。 “陸陌寒。” 小聲叫了下沒反應,洛長然偷偷一笑,伸出一根手指頭,慢慢探進去輕戳他的臉。 還是沒反應。 加了些力道,他臉上陷下去一個小坑,在她手指收回時又迅速彈了回來。 手感還不錯。 蔥白手指不由自主的再一次伸過去,卻忽然被他一把握住了,帶著厚繭的掌心裹著她的手指,帶著她往前,將那柔然無骨的小手敷在了自己臉上。 洛長然嚇了一跳,渾身都僵了,見他仍是閉著眼,未有清醒的跡象,撲通亂跳的心才慢慢落回實處。 趕緊將手抽回來,離樹洞遠了些。 他雙眉微攏了一下,繼而恢復如初,像是什么也未發生過。 攪亂一池春水,自個卻只顧呼呼大睡,洛長然賭氣的跺跺腳,祭出殺手锏。 濃郁的熱湯鮮香四溢,聞著便令人食指大動,洛長然先自己抿了口暖暖身子,然后遞到洞口前,噙著笑觀察他的反應。 鼻子動了動,身子下意識的往她的方向靠過來,卻也只是靠過來,并未睜眼。 洛長然不死心,舀了勺伸進去遞到他嘴邊。 沒反應。 勺子輕觸他雙唇,留下幾滴誘人湯汁。 還是沒反應。 洛長然失望的準備撤手,剛動了下,他卻忽然張開嘴,一口將勺子里的湯喝下去,整個過程快如閃電,只在眨眼之間。 望著空蕩蕩的木勺,洛長然在風中凌亂。 他依然沒醒。 洛長然這才真正理解了陸明成說的他冬眠期間偶爾起來補充水分,但是時間極短,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意思了。 不過還好能喝下去,湯可比水有營養多了,就這樣慢慢的喂他喝完一整罐,洛長然打定主意,以后每日都來喂他喝湯。 心滿意足的回去,也不覺得冷了,從里到外都暖洋洋的,像是被什么東西炙烤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