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阮jiejie!”陶夢然本來坐著,見陶夢阮過來,連忙起身上前,挽著陶夢阮的手,道:“阮jiejie,我明日就要家去了,今日燉了些木瓜雪蛤,給阮jiejie嘗嘗,這一別,也不知幾時才能再見。” “這話可不像我們這個年紀該說的,后頭日子還長著呢!哪能見不著啊!”陶夢阮不動聲色的抽出自己的手,在小幾的另一邊坐下。 陶夢然手空了,心里疑惑了片刻,難道陶夢阮發覺了什么?但見陶夢阮眉眼含笑的坐在那里,目光落在紅木食盒上面,又覺得自己想多了,她以前見陶夢阮的機會不多,但印象里也就是個毫無心機的小姑娘。打開食盒,陶夢然拿了個小巧的瓷碗,親自盛了一碗,放到陶夢阮面前,道:“阮jiejie嘗嘗,這可是我最拿手的一樣了,我jiejie出嫁前可喜歡得很!” ☆、第一百零一章 再回京城 “看著挺不錯的!”陶夢阮將瓷碗接過來,捏著瓷勺在碗里慢慢的攪了攪,嗯,某種藥汁的味道越發濃郁了。陶夢阮悠悠的笑著,柔和的聲音道:“夢然meimei從前給jiejie熬湯,也是這么做的嗎?” “……”陶夢然一愣,有些不明白陶夢阮的意思,卻聽陶夢阮接著說:“夢然meimei年紀小,連糖和鹽都分不清楚,以后還是莫要往廚房那等煙熏火燎的地方跑的好,小心,引、火、燒、身!” “……”陶夢然只覺得被陶夢阮的氣勢壓得沒了力氣,結結巴巴道:“我、我不知道阮jiejie在說什么,我只是想讓阮jiejie嘗嘗我的手藝……” 陶夢阮清清淡淡的看她,聽了片刻,道:“五嬸嬸沒有兒女,將你當親女兒疼愛,這次來,若非五嬸嬸提了,你以為你一個偏遠的旁支能在我的及笄宴上面露臉?你不知感激也就罷了,還要連累她嗎?” “陶夢阮,就算你是陶家嫡支的大小姐,就算你是官家千金,你也不能這么說我!”陶夢然猛地站直身子,“你憑什么說我求著來!憑什么說我連累五嬸嬸!” “嗤——”陶夢阮輕笑一聲,“陶夢然,臉面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掙的,你來我家做客,我們拿客禮待著,可有半點怠慢?可你給我這個主人家下藥,真的是一個做客的人該做的嗎?我不愿傷五嬸嬸的面子,才沒有將大夫請來,不然,你以為這是多么高明的手段?” “你胡說什么!我沒有下毒!”陶夢然緊張的捏緊了手,心里卻一陣打鼓,藥是她在揚州就準備好的,專門尋了隱秘的人弄來的,并不多,對方也保證了,便是大夫也查不出問題來。可陶夢阮怎么知道湯里面動了手腳?她是極謹慎的人,湯是她親手熬的,連貼身的丫頭都不知道此事。 “下到湯里的藥檢查不出來,不過,雪蛤上面的藥,大約隨便就能檢查出來吧!鈴兒手里的拿包雪蛤應該是要送給我的吧,這藥喝上一次沒什么用,你給我送那么多也算下了血本了,怎么?真要我請大夫來驗看?”陶夢阮臉上帶笑,眼里卻沒有半點溫度。敢給她使陰招的人多了,但使了陰招還敢給她發脾氣的,陶夢然算是第一個,她到底是哪里來的底氣呢! 被陶夢阮完全戳穿了,陶夢然自然是不敢請大夫的,尋藥的時候確實說了下在湯里誰也發現不了,便是日后請大夫請脈都不會發現,可并沒有說沒有煮過的粉末人家也發現不了,陶夢然確實不敢冒這個險,深深吸了兩口氣,陶夢然依然要在嘴巴上找回些面子:“既然堂姐看不上我的手藝,我也不求堂姐賞臉,且看日后吧!” 碧云和小滿氣得臉色漲紅,世上怎么會有臉皮這么厚的人,明明算計姑娘,姑娘念著親戚的面子,沒有讓她沒臉,她居然還要給姑娘安個高傲看不起親戚的名聲。 陶夢阮倒是沒怎么在意,陶夢然在陶五嬸面前裝,在他們家裝,裝了那么久,本又不是性格綿軟的人,最后爆發也并不奇怪,只是多半要到陶五嬸面前告個狀。陶夢阮倒是不在意陶夢然抹黑她,但她也知道,陶家人丁本來就不旺,如今關系近些感情又好的也就陶五叔和另外兩家,鬧開了父親怕要傷心,想了想,陶夢阮還是叫人將桌上沒收走的一碗湯裝起來,叫碧云給葛氏送去。 晚間家宴的時候,陶五嬸臉色果然不好看,但看向陶夢阮卻有幾分愧疚,而陶夢然并沒有出現。陶夢阮便猜想難道葛氏告訴陶五嬸了? 本來陶夢阮沒有留證據,就是不打算在這件事上糾纏的意思,但不想壞了兩家關系,所以將湯送給葛氏希望她想法子圓過來。然而,陶夢阮只知道那湯里的藥,若非唐家這般專業研究藥物這么多年,輕易瞧不出來,卻不知道那藥在內宅里用得多了,葛氏身邊的婆子只嗅一嗅就看出了問題所在。葛氏知道陶五嬸的性子,也知道她唯一的女兒早早夭折了,拿陶夢然當女兒看,可陶夢阮也是她的命根子,她咽不下這口氣,還是悄悄尋陶五嬸將事情說清楚了。 陶五嬸嫁到陶家三十年了,只生得一個女兒,還沒有留住,陶夢然雖是旁支女兒,但陶夢然的娘是陶五嬸的庶妹,兩人關系好,她也將陶夢然當女兒看,陶夢然長到這么大,在陶五嬸家中的時間比自己家都多。可就是她看大的女兒,眼前乖乖的,私下里卻做出這樣的事,這叫她哪來的臉面見葛氏這個多年的妯娌?陶夢然才十三歲,怎么能想出這么陰毒的手段! 送走了陶家親戚們,陶靜軒忙著衙門的事,葛氏便準備著過年。今年就他們三個主子,年過得也冷清,等年后陶少成幾個回來,才熱鬧起來。 陶夢阮三月出嫁,但要到京城準備嫁妝等事物,雖然早就在準備,但還需做最后的規整,靖國公府那邊也該走最后幾道婚禮的程序了,總不能只是叫陶少成夫婦頂著。這樣一來,最后決定下來,葛氏和陶夢阮跟陶少成夫婦一起進京,因為陶少成正月二十便要回去銷假,一家子過了初十就啟程了。 陶少安鬧著要同去,但陶靜軒之前檢查陶少安的功課,發現這一年多來,陶少安的功課荒疏了許多,哪能由著陶少安跟著葛氏他們跑,直接將他留了下來,說是等三月里同他一道進京。 江南春早,過了年之后天氣依然冷,但已經不下雪了,臨水的地方還能見到幾棵嫩綠的草芽。然而,一路往北走,天氣月發冷不說,風還大,一掀簾子刺骨的冷。人多了坐在一起能暖和點,秦氏抱著陽哥兒跟葛氏和陶夢阮坐在一起,陶少成一個男子,只得自己坐一輛馬車。至于說騎馬,雖然騎馬比較帥氣、雖然陶少成也會騎馬,但這種天氣之下,陶少成還是明智的沒敢挑戰。 陶夢阮一行緊趕慢趕,但客觀條件之下也快不了多少,趕到京城正好十九的下午,馬車走到城門下,正有風塵仆仆的一主一仆翻身下馬,那動作算是十分利索,可惜人都是灰頭土臉的,幾乎認不出人來。 陶夢阮沒認出人來,人家倒是先認出陶少成來了,上前打招呼,道:“陶兄也是今日剛到!” 陶少成聽他開口說話,才認出人來,還有些猶豫,道:“你是,岳臨風岳兄?” “……”岳臨風臉色一僵,“在黃羊鎮遇到一個賣身葬父的姑娘,起了憐憫之心,花了些功夫安頓她,這才耽擱了時間,只得騎馬趕路……” “岳兄真是憐香惜玉!”因為葛婷的緣故,陶少成本來對岳臨風就沒什么好感,嗯,憐憫人家賣身葬父,風流才子的老土段子,活該累得要死要活! 岳臨風聽出了陶少成語氣里不大明顯的嘲諷,眸光暗了暗,自從葛婷意外身亡之后,葛家不用說,沒把他視作仇人也不遠了。連帶的,葛家的親舊,對岳臨風也沒什么好感,更別說葛家的姻親,岳臨風這才發現,岳家的權勢淡了,單單聲望,在京中實在沒有多少用處。 陶少成見岳臨風默然,同來接人的管家說了兩句話,向岳臨風道:“時辰不早了,在下要先護送家人先回府,岳兄請自便。” 岳臨風拱拱手,讓陶少成先走,微微垂下的眸子中一陣扭曲。跟在岳臨風旁邊的護衛默默地垂著頭,心里吐槽著自家公子對陶公子炫耀什么不好,偏提那黃羊鎮賣身葬父的事,忘了人家表妹去年才因為自加公子的緣故慘死嗎?能給好臉色才怪! 岳臨風此時滿身風塵,臉上什么表情其實不大看得出來,但還是調整了一下表情,才帶著護衛進了城。岳臨風早前來是在葛家住著的,但后來要留在京城備考,就將京中的宅子打掃出來了住著,宅子是早年岳家在京城做官時置下的,雖然老舊了些,但修繕一番也算很好的宅子了。 再回到京城,陶夢阮居然有種回到家的感覺。揚州的祖宅她沒有去過,杭州的宅子雖然住的不短,但那是給官員準備的宅子,雖說不差,但人一茬一茬的換,住著沒什么歸屬感,對于陶夢阮來說,自然是京中的陶府才算是家。 陶少成一回來就得趕回衙署去銷假,新進的進士要么在六部實習,要么在翰林院熬資歷,不過都屬于有人帶做些公文整理、文獻整理什么的工作。因為工作不算繁重,皇帝還體恤新進的進士頭一年總要跟祖宗們匯報一聲,年假放得也長,正式的官員們是十五就開始辦公的。 才剛剛收假,陶少成也忙碌得很,而葛氏則帶著秦氏和陶夢阮,先回娘家拜訪葛家。 陶夢阮給葛老夫人和韓氏見了禮,又見過了幾個嫂嫂,跟葛婧和葛蘭打了招呼,才在葛氏身邊坐下。玲姐兒還記得陶夢阮,挪到陶夢阮身邊,道:“表姑姑,玲姐兒聞到果果的味道了!” “……”陶夢阮扯扯嘴角,還在正月里,陶夢阮出門都帶了些自己做的水果糖,跟這個時代常見的飴糖有些不同,沒想到小侄女一來就發現了。 葛老夫人被玲姐兒的童言童語逗得笑了,道:“阮兒這么大了,還愛吃糖果嗎?” 陶夢阮一面從荷包里拿出糖果分給幾個小的,一面回答葛老夫人的話,道:“阮兒這么大了,可不愛吃糖了,但過年這些時候,經常要各家做客,帶著哄小孩子的。” “聞著這香味,跟尋常的糖果有些不同呢!表妹的糖果是自己做的嗎?”楊氏玲姐兒拿著糖果從旁邊過,楊氏嗅了嗅,淡淡的水果香有些誘人,竟有些想嘗嘗。 陶夢阮見楊氏想嘗嘗的模樣,看向葛氏,還是葛老夫人解釋道:“你二表嫂有孕了,這些時候正是挑剔的時候,你那糖果不如分些給你二表嫂?” 陶夢阮見楊氏微紅的臉,糖果不是什么大的物件,不過人家有孕了,還是小心些好,便道:“我叫人往糖里面試著加了果醬,為了放得久一些,還添了些東西,二表嫂若是喜歡,我將方子送來,二表嫂再斟酌著做些吧!” 葛老夫人想想也有理,便點頭道:“也好。” 葛老夫人年紀大了,話也多了些,陶夢阮他們才從南邊回來,算是拜年,一一見過人之后,便將其他人都打發出去了,只留了葛氏說話。陶夢阮被葛婧拉著,叫了葛蘭一起到她的院子里說話。 陶夢阮見到葛婧,小心地避過了嫁人這個話題,葛氏常跟葛老夫人有書信往來,年前還提到葛婧的親事還沒有著落。但見到葛婧,看上去倒像是比別人更看得開些,到了她屋子里,拿了些點心果子招待陶夢阮。 葛姝出嫁了,葛茵送走了,葛婷死了,葛家這一輩的女孩子,就葛婧和葛蘭還在家里住著,葛蘭年紀還小,又是庶出,一向安安靜靜的不多話,跟了過來也只是安靜的拿果子吃,不怎么說話。葛婧簡單提了些過年的趣事,說道葛姝,突然道:“對了,前些日子才得了消息,芊芊姐有了身孕了,這事還沒往外說,咱們這邊先得的消息,我先告訴你一聲,免得春日宴的時候你沒個底。” 陶夢阮倒是沒有多驚訝,有葛姝的前車之鑒,不管是葛姝還是葛芊芊都會有所防備,葛芊芊有了身孕也不算什么意外之事。說到春日宴,陶夢阮這才想起來,每年春天的時候,皇帝要做郊祀、祭天等等一系列的祈福活動,皇后也要召集命婦們,搞一搞親蠶什么的儀式。到太子妃頭上,則是主持春日宴,邀請的大多是未出嫁的姑娘家,明面上說是與民同樂,完了之后總有那么幾個嫁入高門甚至宗室的。 這春日宴的規格比尋常的賞花會高得多,尋常人家連帖子都接不到,就算侯門世家,一家也就一張帖子,葛家前兩年也就一年一張帖子。庶女自然沒有那機會,那時葛婷還小,都是葛姝和葛婧輪著去的,今年自然也是葛婧去。 從前陶靜軒在京城的時候,陶靜軒官位不夠,沒那機會,官位升上去之后,又外放做官去了,去年陶夢阮倒是收到了一張帖子,被寧陽郡主拽著去莊子上小住,又沒去成,今年若沒有意外,應該是能去了。陶夢阮對這種宴會沒有多少期待,但她今年要嫁入靖國公府,總不能一直活在傳說當中,這一場宴會還是得走一走。 葛婧特意將這事告訴陶夢阮,自然是怕她不知道這件事,讓人當槍使。春日宴規格高,想嫁入高門的姑娘家多了,可不是每個人都是良善的,何況地點在太子府上,難免就要扯上些其他的關系,稍微忽略了一點,都可能招致禍害。葛婧能將這事告訴她,陶夢阮感激的點點頭,道:“幸虧你告訴我,我聽說去年時有位姑娘險些害得明側妃小產,最后只得出家了去。” 這事葛婧也知道,去年因為葛婷的死,春日宴晉陽侯府是推掉了的,不過這事不是小事,前因后果不用怎么打聽也都能聽到。只是明側妃當時雖然沒有小產,過后孩子還是沒能保住,至今太子府上依然一個孩子都沒有,葛芊芊肚子里的這個,恐怕也得有九九八十一難要闖。 “今日瞧著三表嫂憔悴了許多,這是怎么了?三表哥不是都已經升了五品將軍了嗎?”陶夢阮今日見到劉氏憔悴的模樣還有些驚訝,先前劉氏生下孩子,身子虛弱的時候,還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生龍活虎的鬧騰,如今看著身體好了些,孩子看上去也健康多了,葛蘊也升官了,怎么反倒憔悴了。 “哎!”提到這個,葛婧嘆了口氣,“三哥這次回來,還帶了一房妾室回來,是三哥長官的養女,聽說救過三哥的性命,又對三哥傾心,于是那位長官就將她許給了三哥。咱們這樣的人家沒有立平妻的,她也愿意做妾,三哥對她也有些情分,何況回來的時候人都有了身孕了,祖母就答應了。” “那三嫂呢?”上回劉氏大鬧喜宴的事陶夢阮還記憶猶新,這回劉氏反倒安安靜靜的接受了? “我也奇怪呢!”葛婧也想不明白,“聽說三哥帶了一房妾室回來,三嫂丟下孩子就出來質問三哥,可不知為何,一句話都沒說,只跟三哥對視了一回,就沉默回去了。后來三嫂也不鬧了,那莫姨娘敬茶的時候,三嫂也接了茶就喝了,也不跟三哥吵,就守著平姐兒過日子,每日除了請安,都不在外面走動。” 陶夢阮隱約明白些什么,劉氏每次鬧騰,但對葛蘊的情分是不作假的。只是大約一直沒有安全感,總是疑神疑鬼的,她針對陶夢阮、針對別人,與其說無理取鬧,倒不如說是在試探葛蘊。陶夢阮前世沒有嫁過人,可也知道,夫妻之間不是商場上行走,一次次的試探,等探到對方的底線時,夫妻情分也差不多磨光了。 ☆、第一百零二章 春日宴 劉氏跟葛蘊的事,陶夢阮沒法評論什么,若放到現代,妥妥的離婚。可在這個時代,像晉陽侯府這樣的人家,沒有那和離的,就只能這么熬著。劉氏大約是想知道葛蘊心里有沒有她,可這個時代的男子大多含蓄,加上整個社會的風氣,大多數的男子對女子的要求都有一條叫做善解人意,劉氏越是強硬,兩人之間的溝壑就越大,到最后就無可挽回了。 只是作為一個女子,哪怕劉氏之前惡意針對她,見她這個模樣也說不出活該的話。葛蘊的態度在某種程度上可以理解,可在陶夢阮看來,一個男子,一個作為丈夫、作為父親的男子,不能給妻子安全感,本來就是他做得不好。但凡葛蘊能拉下臉皮,給劉氏一個保證,劉氏都不會偏激到這個程度。 葛婧呀嘆了口氣,道:“旁人都說三嫂那么鬧騰,三哥納一房妾室也是理所當然的,可我總覺得三嫂有些可憐。她跟三哥鬧不對,可三哥每次被三嫂一吵,都轉身就走,對男子來說,面子就真這么重要嗎?” 面子能有多重要?有人看的比生命都重要,被人下了臉就要尋死覓活,可真要說起來,那不要臉皮的才是天下無敵,司連瑾不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但葛婧能理解到這個很難得,陶夢阮點點頭,道:“要說面子這東西,說它沒用它確實一點用都沒有,可有些時候你若不講這面子,人家就能得寸進尺欺負死你。但有時候吧,你端著那臉面,半點不肯低頭,最后除了面子就什么都沒有了。” “是、是嗎?”葛婧驚訝地眨眨眼,似乎很有道理的樣子,“那什么時候該要,什么時候不要啊!” “打個比方,你看上了我手里的一顆糖,你只要開個口,我就給你了,可要是你心里想著,跟我開了口,我一定會嘲笑你,于是糖果被我送給蘭表妹了。” “……”葛婧和葛蘭對視一眼,葛蘭萌萌噠眨眼,“表姐為什么沒有自己吃掉?” “我又不喜歡吃糖,那是小孩子吃的!”陶夢阮翻了個白眼道。 “……”葛蘭默默算了一下,她大概還能算小孩子,望著陶夢阮,道:“表姐,那個糖果我想吃的,你還有嗎?” 陶夢阮楞了一下,將最后一顆糖果塞給葛蘭,看向葛婧,道:“看,這下沒有你的份了!” “我又不喜歡吃糖果!”葛婧忍了忍還是忍不住辯駁。 這么一鬧,之前的一點郁悶也消散了,陽哥兒還在家里,葛氏和秦氏都放心不下,在葛家用了午膳,就同葛老夫人告辭,要先回去了。這時陶夢阮才見到葛蘊新納的妾室,算不上十分美貌,卻有種溫婉柔順的氣質,陶夢阮覺得,大多數男子家里有個兇悍的妻子,都會喜歡這樣的女子。 陶夢阮自己其實挺想做個溫柔婉轉的人,奈何三個表哥從小就能從各種角度激發她的暗黑屬性,時間久了,她也不再強求了。好在,她沒有像劉氏一樣跟司連瑾胡攪蠻纏。 陶夢阮婚期近了,除了葛家,其他幾家熟悉的人家都是葛氏帶著秦氏走動的,陶夢阮就安心在家繡她的嫁妝。嫁衣她只需意思意思添兩針就夠了,公婆的見面禮卻要親手繡的,陶夢阮計算了一下時間,倒是還算寬裕。 二月初的時候春日宴的帖子就送到府上來,一般來說,定了親的姑娘大多會將帖子給家中姐妹,讓她們也見個世面,但陶家只有一女兒,也不存在讓不讓的問題,陶夢阮去年推了一回,今年再推有些說不過去,何況葛姝還是她嫡親得表姐。 衣裳是葛氏早早準備好的,鵝黃色的底,銀色的絲線繡了精致的花朵,配的草綠色的裙子,清新又漂亮,早春時候的宴會,為了應景,大家差不多都這么穿,也并不算出挑。葛氏明白得很,陶夢阮已經定了親了,沒必要打扮得出挑拉人仇恨,隨大流不招忌諱就夠了。 陶夢阮對這一身裝扮也十分滿意,叫碧云挑了幾樣相配的首飾,拿了帖子就出了門。 馬車在離太子府不到十丈的地方突然停下來,陶夢阮險些磕到車壁上,小雪反應快,一把將陶夢阮拉住,才免了這一撞。 “怎么回事?”回過神來,小滿向外面問道。 “回姑娘,前面兩輛車撞上了了,小的一時沒注意,險些撞了上去,讓姑娘受驚了,請姑娘恕罪。”趕車的答道,心里暗罵前面的車夫不像話,這太子府門前,是能出車禍的地方嗎? 陶夢阮從馬車的暗格里拿了藥膏,叫小滿替小雪上藥,答道:“那就等一等吧,應該很快就能疏通了。”像這種宴會,來的人多,路上發生沖突的也不少,不過真撞上的,陶夢阮還是頭一次見到,何況在太子府門前,他們還是安靜的等著前面解決了讓路,沒必要讓人去催。 車夫應了一聲,雖然也好奇前面怎么回事,但盡職盡責的沒有動。 陶夢阮坐在馬車里,也沒有掀簾子去看,但她是習武之人,聽覺敏感,何況前面鬧得不小,多多少少也能聽一耳朵。 春日宴來的都是未出嫁的姑娘家,陶夢阮熟悉的人不多,光聽聲音猜不出是哪家千金,不過聽起來,似乎相撞的兩個人本來就有仇,馬車撞了一回,仇結的更大了。陶夢阮暗自搖搖頭,就算真有什么仇、什么怨,也別在這種公共場合鬧起來啊,別說這場宴會的隱藏屬性,單單來參加宴會的姑娘,就有不少肩負著替母親注意某個姑娘的重任,鬧大了,別說要被太子府納入黑名單,以后很可能嫁不出去的啊! 就在太子府門前出的事,很快,太子府的人出來調解,接著,道路通暢了,堵在后面的馬車陸續行到指定位置,再由太子府的人引著往里走。 陶夢阮先去拜見了太子妃,葛姝正在接見難得出宮的兩個小姑子,聽到陶夢阮來了,連忙打發兩人去院子里賞花。瑞雅公主年前已經嫁人了,這回來的是韻雅公主和憐雅公主,之前頌王府上憐雅公主差點將瑞雅公主和韻雅公主氣哭的事,葛姝也知道,對于自以為聰明善良的憐雅公主,葛姝一點信心都沒有,還是別碰上面比較好。 陶夢阮見到葛姝時,葛姝剛剛送走了兩人,端坐著喝茶。作為春日宴的主辦方,來客都要先見過葛姝,才算有禮,所以葛姝今天一大半的功夫都要坐在這里接見各家姑娘們。 見到陶夢阮,葛姝有些真心的高興。當初,若沒有陶夢阮的提醒,哪怕后面發現了不對,只怕也調養不過來了,嫁入太子府這么久,葛姝十分明白,不能生下子嗣尚在其次,若是身子弱,很多事情都只能被側妃取代,一個病弱又沒有權力的太子妃,人家愿意就養著,看著礙眼了,弄死了也容易得很。 “表妹,怎么這時才來,我可是等你許久了!”陶夢阮行過禮,葛姝便連忙將陶夢阮拉起來,在身邊坐下,道:“好久不見,表妹出落得越發漂亮了!” “謝太子妃夸獎!” “我們姐妹之間,不必講究這些,表妹依然叫我表姐才是!”葛姝笑著糾正了一回,又問起陶家在杭州的情況。陶夢阮一一答了,外頭又有人過來,葛姝自然沒有空閑陪著陶夢阮聊天,命丫頭送她到園子里去。 京城的二月,其實大多數的花都還沒開,不過為了這春日宴,太子府自然是早早就在溫棚里培養了許多鮮花,雖然放到外面開不了多久,但園子里一片姹紫嫣紅,確實是格外漂亮。 陶夢阮才走到地方,寧陽郡主便迎上來,抓著陶夢阮的胳膊,道:“陶小阮,你回來了也不來找我是什么意思!” “我聽說你正在繡嫁妝,沒敢打擾你,”陶夢阮一副老實模樣答道。 寧陽郡主分明聽出了取笑的意思,不就是說她繡活不好,比別人還費工夫嗎?寧陽郡主也不惱,“母妃知道我繡活不好,旁的東西也不用我動,只要給越國公和夫人準備就夠了!” 陶夢阮搖搖頭,寧陽郡主的女紅不好還是早些時候明晚煙無意間抖出來的,頌王妃曾經想扭轉過來,但努力之后收效甚微也只得認了。如今要嫁人了,頌王妃也擔心寧陽郡主被夫家嫌棄,還想過讓繡娘替她做,只是想想寧陽郡主的本事人盡皆知,與其將來被發現了,讓人笑話,還不如大大方方承認了,做得不好,那也是一番心意。 寧陽郡主對于自己的繡工是不抱什么指望了,只是想到謝清艷隨她之后就要過門了,讓人看她笑話實在不開心。 寧陽郡主的婚期定在五月,頌王是恨不得趕緊將寧陽郡主打包嫁出去的,但婚嫁這種事還要講究合八字等等一系列問題,尤其到了皇家,程序上還要更麻煩些,這樣算下來,到五月里,也就將將走完了程序,嫁姑娘剛剛好。 越國公府之前沒想過求娶寧陽郡主,一來寧陽郡主的名聲還是很有殺傷力的,二來,越國公出于擔心自家妻子受委屈的層面,并不希望長媳出身太高。然而,在謝清艷攪出許多是非,還險些害死大兒子之后,越國公聽長子提出迎娶寧陽郡主時,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不是看中頌王府的權勢,而是想到,大兒媳婦兇悍些,才能壓得住不安分的小兒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