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梁美人自己又何嘗不羨慕呢?她多想有個孩子,是皇子當(dāng)然好,公主也好。只要有個孩子,皇上就不會再這樣徹底的冷落她。有個孩子,她的下半輩子總有個依靠。 皇子子嗣少,到現(xiàn)在活著的兒子只有一個,公主倒是有兩個,除了玉瑤公主,還有一位年歲更小些,到現(xiàn)在還沒正式取名的公主。 至于其他人,要么是懷了沒能順利生下來,要么是生下來了卻沒能順利養(yǎng)大。 皇上有那么多的女人,這屋里坐著的全是。但是孩子卻這么少。 謝寧不知道是該先同情皇上,還是先同情自己。 淑妃面對女兒的那種打從心底里流露出來的慈愛溫柔,與她面對今天這些客人們的客套熱情完全是兩回事。 謝寧能看出她有多么在乎女兒,說了幾句話之后,就命尚宮帶她回自己屋里去歇著,叮囑尚宮別讓她凍著,別讓她亂吃東西,話很多很瑣碎。 玉瑤公主來去匆匆,只露了一面就又離開了。 開席前白公公來了一回,送來了皇上的賞賜。等白公公走了,所有人先舉杯為今天的壽星上壽,淑妃笑盈盈的滿飲了一杯,抬手說:“來來,都別客氣,今兒都得吃一碗壽面才準(zhǔn)走。” 席上當(dāng)然不止壽面而已。 謝寧吃了兩口素果就放下筷子,專心的欣賞席前的歌舞。 坐在角落里就是有這個好處,還算是比較自在。 梁美人也沒吃什么東西,她在觀察席上的這些人,一個接一個的看過來,象是在挑揀什么。 想到前次她請自己賞花的事,謝寧想,她大概在找一個機會。 能讓她重新回到皇上面前的機會。 也許今天坐在殿中的這些人會有一個愿意幫她,當(dāng)然這幫助不會是無償?shù)摹?/br> 一個抱著琵琶的女子裊裊婷婷的走了進(jìn)來。 謝寧認(rèn)出她來了。 是趙苓,那個素懷門闖門被拿下的女子,不久前謝寧晉封時,她還曾經(jīng)送了賀禮。 她打扮的和頭一回在安溪橋亭時一點兒都不象,那一次她穿著一件深紅的衣裙,在夜中看起來身段兒格外妖嬈。但今天她穿著一身青色的衣裙,從脖頸往下包的密不透風(fēng),看著象是一個刻板的老尚宮一樣。 她行了禮坐在圓凳上,撥琴調(diào)弦,叮叮琮琮的樂音象天籟般從她的指尖流淌出來。 再一次聽到,還是覺得她的琵琶聲特別美。 可惜其他人的心思都不在聽曲上,有人在低聲說笑,有人在奉迎諂媚,還有人在指桑罵槐,比如一直楔而不舍和謝寧過不去的陳婕妤。 一首曲子彈完,淑妃笑著說:“這樣好的琵琶可有些日子沒聽過了。”一邊吩咐人看賞。 趙苓起身謝賞,又向左右席上的人一一躬身行禮。不知是不是謝寧的錯覺,她總覺得趙苓剛才那個禮是面朝自己行的。 其實那次闖門的事她應(yīng)該多謝小葉公公,謝寧不敢居功,她可是從頭到尾一個字也沒有說,不能算是幫了忙。 對方這樣誠摯的感激更讓謝寧覺得很不自在。 這總讓她覺得自己象是個欺世盜名的騙子。 在席上飲了幾杯酒,雖然只是甜甜的酒味很淡的醉晚春,謝寧飲不慣酒,臉兒漲的紅紅的,手按一按胸口,覺得一顆心在手掌下怦怦的跳的很快。 ☆、三十二 醉意 散了席回去的路上,梁美人也發(fā)現(xiàn)她不對勁了。 “謝meimei?” 謝寧回過神來,她將手背貼在臉上,感覺這樣有點涼絲絲的,可以舒服一點。 “我可能有點喝多了。” 梁美人想了想剛才在席上謝寧喝了多少。她和謝寧的位子一直靠的很近。剛才一人一席,每人面前都是一個海棠百花的小酒壺,壺里是溫過的醉晚春酒。謝寧除了和其他人共飲的幾杯,沒看見她再動那個壺。 這才喝了幾杯?有二兩酒沒有?肯定沒有。 這酒量也太淺了。 梁美人問:“是不是今天這酒太烈了?” “我以前沒怎么喝過酒。”謝寧也有點不好意思:“在家的時候不喝,進(jìn)了宮也沒什么機會喝。這是頭一回敞開了,一下子喝了好幾杯。” “醉晚春確實不算烈酒,宮宴上常備這個,人人都能喝幾杯。”梁美人勸她:“你平時可以練練,人家都說這酒量是練出來的,先少喝點,每次喝那么一杯,兩杯的,時間長了慢慢酒量就會上來了。一點兒不會喝可不行,一喝就醉那就更不行了。” 謝寧不好意思的沖她笑笑。 兩人乘著軟轎一前一后的回去,先到的望云閣,梁美人還邀她進(jìn)去喝茶,謝寧推辭了。這次真是客套,而是她覺得自己的腦袋被轎子這么一顛再一搖,原本還殘存的幾分清明也都被晃沒了。她還是趕緊回縈香閣比較好,再不回去,她都不知道自己會被酒意驅(qū)使干出什么事來。 梁美人也沒有強留,只說:“我那里倒有解酒的葛花,回頭我讓人給你送點兒去,那宮人給你煎了水服。” 謝寧含糊的道了一聲謝。 她把斗篷的風(fēng)帽拉起來,蜷著腿,快把自己縮成一個球了。轎子到了縈香閣門口,青荷一見她這模樣就有些慌了:“主子這是怎么了?” 謝寧醉眼惺忪,口舌不清的說:“沒事,就是酒……” 青荷和青梅兩個上前來扶她下了轎進(jìn)門。 謝寧一頭扎到床上就不想動了。 青荷快步過來輕聲問:“主子頭疼嗎?暈不暈?奴婢去倒杯蜂蜜茶吧?” 說話功夫外頭有人來,是梁美人打發(fā)了宮女送了葛花來。 青荷謝了又謝,收下東西打發(fā)人走了,一轉(zhuǎn)頭就把那包葛花扔一邊去。 旁人送的東西她可不會給主子用,這可是入口的東西,不謹(jǐn)慎怎么能行。 她招了一下手,胡猴趕緊湊了過來:“青荷jiejie有什么吩咐?” 青荷打量他一眼,這人從頭到腳都比一般人瘦,簡直象放在門縫里擠過又拿出來的一樣。 “你去膳房一趟,跟黃公公說,熬點綠豆湯來。” 胡猴利索的答應(yīng)了一聲。 青荷看他去了,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 謝寧大概是覺得領(lǐng)子勒的有些緊,自己扯的有些凌亂松散。發(fā)髻也揉搓的變了形。 青荷趕緊過去替她整理,把頭上的首飾摘了,再把她外面的衣裳褪下,又抱過一床薄夾被替她蓋上。 主子這是喝了多少酒?剛才看她不但臉,就連脖子都紅了,就象搽多了胭脂一樣。 青梅端了蜂蜜水進(jìn)來,青荷接來,哄著謝寧抬起頭喝了兩口。 青梅有點著急:“主子怎么喝醉了?要是回頭傳旨要去伴駕可怎么辦?” 青荷有些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放心吧,今天不會的。” 青梅不明白:“為什么?” “今日是淑妃娘娘生辰,皇上應(yīng)該會去延寧宮。” “可上次陳婕妤生辰,皇上那天晚上也沒有召幸啊。” “陳婕妤是陳婕妤,淑妃娘娘可不一樣。” 就算不看著淑妃的面子,也要看淑妃父親、兄長的面子。就算他們的面子都不看,也要看玉瑤公主的面子。 皇上兒女少,玉瑤公主很得寵。就算只看在女兒的面上,皇上也會對淑妃娘娘優(yōu)容有加。 胡猴把綠豆湯提回來了,可主子也已經(jīng)睡熟了,這湯沒能派上用場。這湯總不能再原樣提回去,就由幾個人分了。 青荷坐在回廊拐角的地方叫胡猴過來問話:“綠豆湯是誰做的?” “是黃公公命他徒弟給煮的。因為我在一旁立等,黃公公還想了個妙招能讓湯快些煮好。” “什么妙招?” 胡猴小聲說:“這可是黃公公的絕招,我也是站在門口看見一眼,黃公公在鍋蓋上壓了塊石頭,還用濕布把鍋邊的縫都堵上了。” “這也算是絕招?” “一般人肯定不知道。我猜啊,這湯一滾開了不就冒熱氣嘛,熱氣要是都冒跑了,湯就熟的慢。黃公公這么干,又壓緊了鍋蓋,還堵住了跑氣的縫子, 這么一來湯肯定就會快些燒好。” 聽他這么說,青荷也覺得確實有道理。黃公公管著后苑這一片的膳食,沒點絕招肯定不會在這個位置上坐的這么牢穩(wěn)。 “既然是人家的不傳之秘,你看見了就放肚子里,可別到處去說。” 胡兒連忙應(yīng)著:“jiejie放心,我明白著呢,一定管得住嘴,不該說的話絕不多說半個字。” “你是頭次去膳房傳話辦差事,他們沒說你什么吧?” 胡猴忙說:“沒有沒有,膳房的人對我都特別客氣,我還預(yù)備了一點兒錢想遞過去,他們非不要,還請我吃點心。” 這是應(yīng)該的。青荷打發(fā)胡猴去跑腿,他雖然只是個小太監(jiān),卻是縈香閣出去的人,膳房的人很有眼色,肯定不會慢待他。 “咱們當(dāng)奴婢的有什么臉面?臉面都是主子給的。因為咱們主子得勢,咱們出去才有臉。可你也要當(dāng)心,在外頭絕不能以勢壓人,借著主子的名頭招搖,給主子惹禍。真有那樣的事,你自己也知道后果。” 胡猴連忙保證,就差指天發(fā)誓賭咒了。 青荷的話非常不客氣,但胡猴心中毫無不悅,只有一片火熱。 青荷jiejie這是要提拔他,要用他,才會耐著性子敲打他。 他可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以前主子不得勢,他們這些人也沒有出頭的機會。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他只要好好干,沒準(zhǔn)兒就能成這縈香閣的另一號人物,總有一天旁人都會恭恭敬敬稱他一聲胡公公。 謝寧一直睡到晚飯時分才醒,醒來還覺得頭有些昏昏沉沉的。中午生辰宴上她就沒吃多少東西,可是直到現(xiàn)在她也沒有覺得肚子餓,反而有些輕微的惡心。 青荷端過一杯溫水來給她喝,又服侍她起身穿衣。 ps:祝大家新年愉快,萬事如意y^o^y ☆、三十三 腹痛 晚飯謝寧也沒怎么吃,到是綠豆湯她覺得倒是爽口,喝了覺得胸口那股煩悶都好多了,連喝了兩碗。菜她沒怎么動,都叫青荷和青梅端下去了。 這么些菜她們兩個也是吃不完的,自然院子里其他人也能得享口福。 胡猴就跟著沾了光,青荷猜著他們這些小太監(jiān)難能吃到rou,把那碟梅花rou給他了。 梅花rou就是五花rou,肥瘦均勻,切成薄薄的紙一樣的rou片,抹過腌料之后一熱油上一過就煎熟了,且因為rou薄,熟了之后半卷,肥腴的部分有些微微的半透明,純瘦rou的部分就是一看就很新鮮好吃的紅色,卷起的rou片做為花瓣拼成一朵朵梅花,就是梅花rou了。這梅花二字非常貼切。這菜美味是當(dāng)然的,同時也非常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