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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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神斜飛:“到那時候,你作為科穆寧最后一人,是會被當作吉祥物供在安吉洛的王座邊呢,還是某日也死于意外呢?” 埃莉諾沒答話。 安東尼斯愈發來勁:“讓我想想,老艾薩克說不定會讓你安然終老,只不過一個安吉洛丈夫是跑不了的。”他突然掐住了埃莉諾的下巴,森然笑:“我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聽好了,埃莉,如果安吉洛的人對我出手,我會讓你先一步到冥河那頭等我。” 他的眼神與舊皇如此相似,癲狂而執拗。 埃莉諾不覺放柔了聲音:“你這話……倒像是一心求死,根本沒想過擊潰艾薩克。” “我做得到,但安吉洛倒臺了,還會有下一個安吉洛冒出來。”安東尼斯一彎唇,“時間也差不多了,省得麻煩。” 她瞇了瞇眼,謹慎地沒追問下去,只淡然道:“也許根本不需要安吉洛動手,那些災民就會沖進來燒了云宮。” “也許吧,那樣也不差。”安東尼斯事不關己地點頭,口氣再次尖刻起來,“從小學士和神官就教育我要成為一位仁慈的主君,愛護子民,體恤民力。但人可不是羊,好好養著就會乖乖吃草,一遇上機會,每個人無一例外會變成狼。與其被他們愛戴,還是令他們恐懼更安全。救濟是神殿的事,他們從我手里搜刮的那么多油水,也該拿出來用一用。”[1] 埃莉諾一笑:“您的演講十分精彩。” 他對這刻薄不以為意,驀地岔開話題:“埃莉,你不惜走到如今這步,是為了克里斯蒂娜,還是為了自己?” “兩者兼有。” “真的?”安東尼斯似笑非笑,“你真的對克里斯蒂娜敬愛到這個地步?” 埃莉諾警覺地瞇眼:“你想說什么?” “克里斯蒂娜不是個好母親吧,尤其在她失去丹尼爾之后……” 她沒否認。以那樣慘烈的方式失去幼子后,母親再沒能從那個打擊中走出來。在八國的日子里,埃莉諾沒見母親露出過歡顏。克里斯蒂娜的脾氣甚至一日比一日變得乖戾,連好脾氣的查理有時候都不得不退避防止情緒失控。 也許十二歲那年,埃莉諾她失去的不止有無憂無慮的童年、故鄉和弟弟,那個神采飛揚的母親也早在那時永遠地逝去了。 “關于你親愛的弟弟丹尼爾……” 埃莉諾漠然以對。 安東尼斯就嘆了口氣:“你真的不想知道?” “我已經知道了。”埃莉諾沒放過對方轉瞬即逝的錯愕,心頭一陣自虐似的爽快,她索性吐露實情,“塞坎達斯向我坦白了,丹尼爾是舊皇的親生子。” 這次換安東尼斯良久沉默。他緊緊盯著她,無法理解她的沉著。 “那么你是否知道,我原本并不打算對克里斯蒂娜出手。但她無法割舍那個本不該降世的孩子,準備除掉父皇后再殺了我,自行登基。” “原因和內情都無關緊要,”埃莉諾將裙擺上的花瓣一片片拿下,在掌心拼湊出一朵花,而后五指一翻任由花瓣落地,“結果是你毀了母親,也毀了我的人生。” “唯結果論太不講理了。”安東尼斯嘆息,倏地雙手捧住她的臉頰,“如果只論結果,害死丹尼爾、令克里斯蒂娜發瘋的不止有我、有父皇,從犯還有你。” 埃莉諾厲聲笑:“你又要拿出什么聳人聽聞的內|幕來嚇我?” 他口氣憫柔卻也無情:“我覺得這太過殘忍,那時便沒有告訴你。埃莉,你好好想想,你如此執著于為克里斯蒂娜報仇,究竟是出于憤恚……還是罪惡感?” 有什么陰沉的東西在心湖水波下蟄伏已久,被安東尼斯的話語勾得蠢蠢欲動。那些亡魂的聲音再次sao動起來。 埃莉諾本能地抗拒:“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那么就讓我來告訴你,”他幾乎與她額角相抵,逼視她的眼神如蛇,“你十歲那年,第一次到查理的故鄉做客,回來后十分興奮,急著和我分享八國的新奇事。” 十歲的生日……早已斷了聯絡的夏特雷族人,那是個大家族,與她和父親一樣紅發……她究竟為什么那么多年都沒有與其中任何一人搭上關系?即便夏特雷家日漸敗落,依舊稱得上八國西北部的望族。 一個念頭令埃莉諾渾身發冷:即便在最落魄的時候,她也在無意中回避夏特雷一族?這又是為什么?她知道答案,但她不愿意想起來。 安東尼斯被埃莉諾的反應取悅,低聲笑:“想起來了?如果還沒有,讓我再給你一些提示。” “不。” “你告訴我,從沒有在別的地方見過那么多紅頭發的人,有人的頭發比你和查理的還要紅。我問,難道夏特雷家的所有人都是紅發?你回憶了一會兒說,你搞不清那些親戚該怎么稱呼,但查理一個meimei的孩子們就有不是紅發的。” “夠了。” 他置若罔聞,殘忍地以語句抽絲剝繭:“我又問,所有冠有夏特雷姓氏的男人都紅發?你說應該沒錯。” 埃莉諾面色慘白。 安東尼斯憐愛地撫摸著她的臉頰:“那時候你忙著告訴我他們不吃早餐,他們的穿著有多好笑,根本沒注意這一段小小的對話。但在圣殿門前,當克里斯蒂娜被按在地上,丹尼爾在柴堆上,父皇經過你身側走到門邊時,你應該注意到了。” 他蒼白消瘦的手指穿過烏黑的頭發。 “他們三人和我一樣,全都是科穆寧的黑發。多么和諧的一家人。” “不,我不知道這點……” “你也許不明白為什么,但你意識到丹尼爾的發色有問題,他為什么和你不一樣?他為什么不和查理一樣,長了滿頭紅卷發?他明明姓夏特雷--” 埃莉諾還在否認,甚至孩子氣地捂住了耳朵:“我根本不記得告訴過你這件事!” “是,你不想記起來。因為那樣,你就成了害死丹尼爾、令克里斯蒂娜絕望、進而使得全家被放逐的罪人!” 安東尼斯將她的雙手抓住,冷酷地從耳上扒開,將她拉得很近。 半是擁抱,半是禁錮。 埃莉諾發不出聲音,沒有力氣推開他。 “兩年后我不得不向父皇坦白我對丹尼爾的身份心知肚明。他居然不生氣。我又告訴他,如果讓丹尼爾成為皇儲,作為親生母親的克里斯蒂娜野心太強,會耐不住先向他動手,從而成為攝政皇太后。”安東尼斯聲音低啞起來,“父親那時候已經病得厲害,覺得無時不刻有人在害他、有人在背后嘲笑他。我當然花了很大一番功夫,才終于讓他確信相較之下,我更安全。” “埃莉,用你最愛的結果論裁定,內情和初衷不重要,是你讓我猜到了丹尼爾的身份,給了我最有力的武器。”他再次粲然而笑,深藍近黑的眼睛盯住她,“真要論罪,你也不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