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芽雀搖搖頭,“不打算回去看看。”誰知道那里是不是他的陷阱。 “真的不打算回去?呵呵,這樣會讓家父寒心的。”衛斐云怪笑一聲,目光卻緊緊盯著她,“別忘了,兩家婚約尚在。你不現身給家父一個說法,我這輩子都不能娶妻了。” “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但你也知道,我不是真的芽雀,你已經把自己的未婚妻殺害了,還想娶妻?!”芽雀冷笑,起身離開,“別再跟著我了,我要回宮了。” 衛斐云盯著她落在茶館里的禮盒,分明是要去拜訪什么人,看到自己才改道的。不過那個方向住著大多數的京官貴人,要猜出她準備去拜訪哪家大人,很難。衛斐云只得作罷,起身拎走了這盒茶具,懶洋洋地離開了茶館。 芽雀任務失敗。 她看著自己所剩不多的壽命時間,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衛斐云真的是克自己,屢次讓她完成不了任務。 后面還有人盯著自己,她只能回宮,浪費了出宮的一次機會。 回到永寧宮,巧絹守在門口,一把拉住芽雀,“皇帝陛下來看望小公主了。” 屏風后面果然傳來皇帝的聲音,和孩子玩耍的笑聲。 芽雀駐足,跟巧絹一齊出去了,立在長廊下,等待吩咐。她心情不太好,因此一直面無表情的。巧絹看了她一眼,然后“咦”了一聲,“你臉側是什么?” 芽雀抬起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側,觸手冰冷,但柔軟得過分,“怎么了?” “一小塊灰灰的,好像斑點……”巧絹的話還沒有說完,芽雀已經轉身離開,朝自己屋子奔去。 是這具身體出問題了!她已經要撐到極限了嗎…… 屏風后面,史簫容看著皇帝哄抱著端兒,他倒是越來越熟練了,端兒這幾天明顯跟他熟悉了起來,看到他就很興奮。 “雪意真的這樣說我?” 史簫容撐著自己的臉頰,看著對面的人,“看來她真的很想繼續撫養小皇子。” 小皇子朝著她爬過來,史簫容一把抱起他,輕輕地捏了捏他的臉頰,“以后,你就要留在母親身邊了。” 溫玄簡抱著端兒坐過來,說道:“深宮之中,尚有許多心懷叵測之人,你要多加小心。” 史簫容點點頭,“我會的。” 交代了一些事情,溫玄簡終于離開,他已經打算好如何處置奶娘了。 芽雀放下銅鏡,手指摩挲著臉側的灰斑。她黯然神傷,走出屋子,去見了史簫容。 “我沒有走到謝家,半途被衛斐云跟蹤了,只好作罷回宮。”芽雀立在一邊,慢慢地說道,“這件事情,要過幾天再能去辦了。” 史簫容看著神態萎靡的芽雀,問道:“你怎么了?” 芽雀搖搖頭,“大概是今天走路太多,有些累了。太后娘娘,我沒事的。”她臉上勉力露出微笑,但其實很想哭了,她的壽命時間開始亮紅線了。 很想告訴史簫容,以后大概就不能繼續幫她辦事了,接下來就要靠她自己了。 …… 雪意滿懷希望地等著結果,過了幾天,等來的卻是禮公公的一道口諭。 陛下賞賜金銀,犒賞她喂養小皇子之功,讓她錦衣歸家,但永不能入宮。 雪意臉上血色盡失,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禮公公笑意盈盈地看著她,“請奶娘收拾衣物,侍衛會護送您一路回家。” 雪意看了看四周面無表情的宮人,知道這只能是自己唯一的結果了,她深深地彎腰,“還請讓我見小皇子最后一面。” 禮公公斷然拒絕,“不行。小皇子身份尊貴,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 她眼中含淚,知道這一別,就真的再也不能看到這個孩子一眼了,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搖錢樹轟然倒下,剎那間化為灰燼消散。 賢妃立在宮墻之上,看著那奶娘一步三回頭地離宮了。她嘆了一口氣,這深宮之中有什么好的,若非有所寄托,旁的女子若能離宮,不知該多歡喜了。 昭容低聲問道:“jiejie這是怎么了?” “沒有什么,觸景生情罷了。”她想起了雅貴妃,當初將自己托付給三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雅貴妃撫摸著自己的頭發,問自己悔不悔留下來伺候皇子,她那時暗懷少女心思,滿心以為三皇子是會喜歡自己的,才說不悔。入宮幾載,青春轉眼即逝,她卻沒有獲得皇帝青睞,雖有妃位,卻也只是名頭上的而已,想到此處,賢妃眼睛一紅,落下眼淚來。 “jiejie切不可喪失希望,麗妃還在呢,還有蔻婉儀病重,總是留在宮中也不妥。您向皇帝進言吧,麗妃不肯管婉儀的事情,只能由您來說了。”昭容低聲說道,想要喚起賢妃的戰斗力。 賢妃抹去眼淚,定了定心神,“你說得對,還有許多事情沒有辦成。我不該在這里傷春悲秋的。我們這就去鄄蘭軒看看。” 到了鄄蘭軒,卻看到永寧宮的宮人芽雀也在。 芽雀是奉史簫容之命,給蔻婉儀送日常用物來的,順便再探探那個古怪的貼身宮婢。 屋子里的胭脂氣似乎比上次來的時候更濃了,那宮婢照舊打扮得妖妖嬈嬈的,也不知道是給誰看。芽雀立在門口,看著鄄蘭軒的掌事嬤嬤,說道:“你們也不管管嗎?” “主子都病成這樣了,屋子里的宮婢們心都散了,誰有功夫管她。她要怎樣打扮也是她的事情,娘娘都縱著她,我們做下人的能說些什么。”掌事嬤嬤也是無奈,有一次看到那宮婢頭上竟戴了婉儀娘娘的釵子,嬤嬤大怒,命人掌那宮婢的嘴,卻被婉儀娘娘攔下了,說是她送給宮婢的。 這件事后,這宮婢在鄄蘭軒儼然成了主子,大家都道是她趁著主子重病,作威作福起來,忍無可忍,去向麗妃反映了情況,希望她出手整治整治變得烏煙瘴氣的鄄蘭軒。 但麗妃說她管不了這件事,也不處置那宮婢,任由事態發展下去。 芽雀皺起眉頭,事出反常必有妖,看來鄄蘭軒里面果然有什么秘密。 她正想再詢問幾句,賢妃來了。看來這里的事情,已經引起后宮的注意了。 ☆、蔻婉儀身份 在賢妃的堅持下,那宮婢不得已, 掀開了門簾, 請她們進去看看蔻婉儀。 芽雀立在昭容后面,得以混了進去。進屋子之前,賢妃先站定, 看著面前打扮得妖嬈的宮婢,她身上的胭脂香氣幾乎蓋住了屋子的藥香氣,“你叫什么名字?” 宮婢正深悔來不及卸去多余的釵環,突然被詢問, 心里頓時起了恐懼之心, 低頭小聲地說道:“奴婢梨桑兒。” 賢妃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然后朝鄄蘭軒的老嬤嬤說道:“發落到浣衣局去。”正值寒冬,浣衣局是宮女們最不想去的地方之一,要在冰天雪地里洗衣。 梨桑兒雙膝跪地, 就要哭泣請求, 鄄蘭軒里早看不慣她做派的宮人已經沖上來,拔了她滿頭釵環, 又拉著她的胳膊,捂住她嗚嗚叫的嘴巴,將她拖了出去。 梨桑兒抬眸,隔著珠簾,看到起身坐在床榻上的蔻婉儀,她伸出手,希望他能夠出聲救下自己,但蔻婉儀那雙漂亮的眼睛只是冷冷清清地看著她,無動于衷。 在他心里,這不過是一時玩樂的宮女而已,不過,她被架走了,難保會泄露自己的秘密,看來她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他拉著被子,重新躺下,拉回被子,心里想著得尋個機會賜死她。 女人的腳步聲輕而緩慢,如一只優雅的貓。賢妃立在榻邊,問道:“婉儀這些天感覺可好多了?” 蔻婉儀只露出自己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她,然后搖搖頭。 他的臉蒼白如雪,眼睛下面隱約有青影,人明顯瘦了一圈。 賢妃見他還是不能說話,嘆了一口氣,“婉儀好好養病,若還有頑劣不遜的宮人,只管讓嬤嬤來告訴我。” 蔻婉儀緩慢地點了點頭。 芽雀回到永寧宮,將這件事跟史簫容說了。 史簫容問道:“你離開的時候,她們還在鄄蘭軒嗎?” “還在。我不敢久留,半途溜回來的,那時屋子里注意力都在那個叫梨桑兒的宮婢身上,一團混亂。”芽雀喘了一口氣,“鄄蘭軒確實古怪得很,不知蔻婉儀為何要縱容那個美貌宮婢,甚至連自己的釵環都賞給了她戴。” 史簫容站起來,來回走了幾步,沉吟著,然后說道:“這個宮婢已經被發落,你去浣衣局找到她,將她悄悄帶回來。我們總能從她嘴里套出一些話來。” “是。”芽雀應了。 天快黑了的時候,芽雀來到偏僻的浣衣局,浣衣宮人正在空地上收衣物,來來往往,一團繁忙。芽雀知道剛被發配到浣衣局的宮人一般會被安排洗衣的重任,于是她臨河找起了那個梨桑兒。 費了一番周折,終于看到了梨桑兒,正蹲在河邊,一邊哭哭啼啼,一邊將衣物從水里撈起來,雙手已經被凍得紅腫。旁邊資歷老的宮人在監督著她,偶爾抬腳踢了踢她的后背,讓她動作快一點。 芽雀只能耐心等待,等到梨桑兒落單的時候再上前將她悄悄帶走。 終于在天黑下去的時候,宮女們收工了,三三兩兩地回到屋子里去。芽雀看到梨桑兒落在后面,慢吞吞地端著衣盆走著,抬腳便要朝她走過去,這時從另外一處忽然跑出來一道人影,比她更加迅速,一把捂住梨桑兒的嘴巴,將她拖到了草叢之中。 走在前頭的宮人聽到動靜,轉身,卻什么也沒有看到,“好像有什么聲音。” “沒有吧,天這么黑,也看不清吧,走了。”那幾個浣衣宮人不想在外面耽擱太久,繼續走了。 芽雀等她們走掉才提起裙擺,急急地朝草叢中跑去。 一道明顯的壓痕延伸過去,看來那人捂著梨桑兒的嘴巴,一路將她拖到水潭邊上了。 芽雀知道那個水潭,因為衛斐云當年就是將芽雀扔到了這個水潭之中,她從水底下爬出來,終身難忘。 意識到不妙,芽雀放輕了腳步,踩著那壓痕朝水潭邊輕手輕腳地走過去。 看到眼前的一幕,芽雀立即蹲下來,躲在草叢中,然后瞪大眼睛,捂住差點驚呼出聲的嘴巴。 梨桑兒衣衫半褪,正半躺在譚邊的石頭上,穿著斗篷的人身材高大,正壓著她做那種事情。梨桑兒眼神迷離,抬起手抓著對方的頭發,細碎地說道:“我……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不管的……嗯……” 芽雀沒想到這兩個人一言不合就啪了起來,動作迅猛激烈,壓根沒有緩沖的時間,她想看清那個男人是誰,但那人始終不曾摘下斗篷,遮住了大半張臉,即使動作大開大合,也謹慎地不讓斗篷掉落。 梨桑兒的聲音嫵媚沙啞,攀著男人的肩膀,含笑說道:“原來你喜歡在這種地方做,以……以后我們就專門挑月黑風高的日子,到這邊來快……快活,嗯……輕點嘛……怎么樣?” “你喜歡?”斗篷人的聲音粗嘎難聽,好像公鴨子嗓音。 梨桑兒抬起手,摸著面前俊美的臉,“真想聽到你變聲后的聲音是怎么樣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