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這不是想給你驚喜嘛?”前幾天發微信閑聊的時候,冬生說過會在鄉下過年,鄭昀曜‘順口’問了冬生鄉下老家的地址。他早就打聽好冬生回來的時間了,他也是下午的航班,起飛的時間比冬生還晚一個小時,找到冬生家的時候天都快黑了,敲了半天門才發現冬生還沒有回來。為了給冬生一個驚喜,鄭昀曜一直憋著沒給冬生打電話也沒給他發信息,結果一等就等到現在。 他準備再等半小時,要是冬生還不回來,他就給他打電話。 “那你吃晚飯了沒?”看著鄭昀曜凍得有些發白的嘴唇,冬生心里有點感動,有點高興,還有一點……心疼。諸多情緒涌上心頭,冬生冷俊的臉上多了些許人氣,籠罩在紅色的光芒下,眉宇間仿佛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暖意。 鄭昀曜直接看呆了,冬生一連問了三遍,他才回過神來,溫柔笑道,“還沒有,我帶來很多你喜歡吃的東西過來,本來想跟你一塊吃年夜飯,哪知道你這么晚才回來。” 明明鄭昀曜臉上帶著一貫的笑容,但冬生就是覺得在他臉上看到了一丟丟……委屈。 冬生難得心虛了,邊找鑰匙邊解釋,“我和阿黃去省城買了點年貨,你如果早點給我電話,我就不去了。” “如果我早點給你打電話,不就看不到你剛才驚喜的樣子了嗎?”鄭昀曜笑道。 冬生的臉頰終于繃不住,紅了。 阿黃蹲在大門前喵喵叫:“你們能別光顧著打情罵俏了嗎?喵爺都快凍成死貓啦!” 冬生感覺手有點癢,好想再給這只肥喵貼張禁言咒! 鄭昀曜個拎著東西,跟著冬生走進宅院,院內的溫度似乎要比外面高一些,院內花木成蔭,雖然沒有鬼宅曾經的富麗堂皇,卻不失典雅大氣,單論布局,絕對勝過鬼宅許多。 “你家真漂亮。” “都是爺爺布置的。” 冬生帶著鄭昀曜來到院中,小槐一見到冬生回來了,顧不得外人在場,須根紛紛從地下躥了出來,親昵的纏著冬生,蹭了又蹭,它還以為冬生今年不回來過年了,委屈得不得了。鴟吻想跟它玩兒,它不僅不理,還抽了鴟吻一下。 鴟吻也委屈,見冬生回來了,啪嗒啪嗒跑出來,給冬生回放小槐抽它的畫面,還把自己有點腫的胖尾巴給冬生看。 小槐張牙舞爪:告狀精! 鴟吻怒目而視:就告你! 冬生放下東西,捏捏小槐的須根,拍拍鴟吻的腦袋:“好了,都不許鬧了。小槐以后不準再欺負鴟吻。” 小槐:看在冬崽的面子上,哼。 鴟吻:懶得跟你計較,哼。 “冬崽,你家槐樹也成精了?”鄭昀曜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但冬生身邊不可思議的事情還少嗎?大喵都能成精,再加一棵樹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吧? “算是吧,它叫小槐,小槐,他叫鄭昀曜。”冬生介紹道。 這個人的氣運好強。 小槐好奇的戳了戳鄭昀曜的肩膀,鄭昀曜也用手指輕輕碰了碰小槐的根須,鄭重其事道,“你好。”不知道為什么,鄭昀曜有種見家長的感覺,心里竟然有點緊張。 小槐的須根順著鄭昀曜的手指纏了一圈,樹葉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冬生微微笑道:“小槐很喜歡你,它在向你問好。” 冬生說完,樹葉響得更厲害了,似乎在詢問冬生什么。 冬生還沒說話,阿黃就飛快躥到槐樹上,小聲的喵喵叫著,樹葉不時發出沙沙聲,鴟吻趕緊一溜小跑扭著肥屁屁爬到樹上去聽肥喵說八卦。 阿黃聲音不大,冬生耳朵卻很好,擱老遠就聽到阿黃在嘀咕:“……老鄭跟冬崽早就一個被窩啦……他們倆balabalabala” 這只蠢貓,真該把它的大嘴巴給縫起來! 冬生耳朵都紅透了,不知是讓阿黃給氣的,還是羞的。鄭昀曜何等眼力,阿黃那只八卦喵在喵些什么他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再看看冬生紅撲撲的臉頰、紅彤彤的耳朵,老鄭笑得特別……不矜持。 然后,冬生的臉更紅了。 外面東西有點多,鄭昀曜和冬生跑了兩趟在把東西全拿進來。 鄭昀曜只會簡單的煮面條,做個西紅柿炒雞蛋就是他的極限了,所以他這次過來,帶的全是熟菜,都是冬生平時喜歡吃的,專門抽了真空,稍微熱一下就可以吃。 冬生做飯的水平相當一般,只會做一些很簡單的家常菜,而且每次做味道都一模一樣,能吃,但絕對算不上好吃。桐城這邊過年沒有吃餃子的習慣,鄭昀曜帶過來的餃子抽了真空以后,全變形了。冬生找了一會兒,才從家里找到一瓶菜油,有點笨拙的煎了一遍,給做成了煎餃。 其他菜該蒸的蒸,該用微波爐熱的放微波爐里熱一下,很快,房子里充滿了食物的香味兒。 阿黃這下子顧不得跟小槐它們八卦了,屁顛屁顛跑到廚房里,喵喵叫喚著催冬生趕快開飯,還趁著冬生和鄭昀曜不注意的時候,偷熱好的東西吃。 等冬生熱好最好一道菜,端著菜來到飯廳,餐桌正中央竟然擺著一個大大的生日蛋糕。蛋糕上已經點上了蠟燭,鄭昀曜接過冬生手里的盤子,燦笑道:“冬崽,生日快樂。” 有什么暖暖的東西,把心臟裹了起來,明明還沒有吃到蛋糕,心里卻涌出絲絲縷縷的甜意。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當然是我說的,喵嗷嗷嗷!” “阿黃告訴我的。” 阿黃和鄭昀曜幾乎同時說道。 一旁,鴟吻歪歪腦袋,肥爪爪對著虛空一指,外面忽然出現了一座半透明的戲臺,半透明的虛影們正在盛裝表演《滿床笏》,咿咿呀呀的唱聲響起,宅子頓時就變得熱鬧起來了。鴟吻乖巧的給冬生作了一個揖,祝冬生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冬生在虛空中畫出一張符,貼到鄭昀曜背上,片刻后,鄭昀曜也感受到了這份熱鬧。 小槐根須不知什么時候伸到了屋內,纏著冬生不停的扭動,似乎也在祝福冬生又長大了一歲。 阿黃坐在椅子上面對冬生清清嗓子,肥爪爪打著節拍,唱起了,“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喵……” 鄭昀曜依然聽不懂阿黃的喵叫,不過阿黃喵得太有節奏感了,鄭昀曜看著冬生笑著唱,“祝你生日快樂……” 跟冬生唱歌跑調能跑到天上去不同,鄭昀曜唱歌的聲音非常好聽,充滿了磁性和深情,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生日歌,冬生竟然聽得耳朵都發熱了。冬生微微仰頭看著鄭昀曜的眼睛,那雙深邃的眼睛里,滿滿都是自己的影子,不知不覺,冬生竟然看呆了。 忽然,鄭昀曜微微低頭,在冬生額頭上輕輕吻了吻,然后在他耳邊低聲說:“冬崽,生日快樂,我愛你。” 明明外面熱鬧的《滿床笏》還在繼續,冬生卻好像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砰砰砰……心臟跳動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超速運行的心臟,再一次讓冬生的臉頰泛起了紅暈。 “我,我,我也喜歡你。”冬生有點結巴,聲音小的像蚊子,但他還是堅定地說出了自己的心意。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或許是鄭昀曜還是生魂時,天天耍寶逗他,或許是鄭昀曜每一次默默的關心和幫助,或許是今天看到鄭昀曜默默坐在石階上等待他…… 點點滴滴,不知時候,這個人就悄悄住進了心里。 而這一刻,鄭昀曜仿佛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第一零六章 新年 “冬崽,快許愿, 快切蛋糕,切蛋糕!”阿黃喵喵叫喚著,滿屋子的粉紅泡泡biubiubiu全碎了。 鄭昀曜本來還想趁機親兩口,這下徹底沒戲了,冬崽看蛋糕的眼神,明顯比看他的眼神更炙熱。 冬生走到蛋糕面前, 像過去每一年生日一樣,鄭重其事的閉著眼睛許了一個愿望, 然后鼓著腮幫子吹滅了蛋糕上的蠟燭。看著冬生難得稚氣的樣子, 鄭昀曜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他家冬崽才只有19歲呢,嗯, 他家的! 往年, 李九年紀大, 生日蛋糕只是象征性吃兩口,小槐能看不能吃,每次分到的蛋糕最后都讓冬崽給吃掉了,家里只有阿黃是跟冬崽搶蛋糕吃的主力。冬崽八歲以前,每年都會因為生日蛋糕跟阿黃打架。冬崽八歲以后,逐漸掌握了自己的天賦能力,阿黃根本打不過他,就只能安安分分接受冬崽的分配。 冬崽那時候特別護食,每次只切很小很小一片,注意,是一片蛋糕給阿黃。 后來冬生慢慢長大了,片才變成塊。 鄭昀曜買的生日蛋糕非常大,摞了足足三層,最上面那層都比冬生往年的生日蛋糕大,因此,阿黃今年分到的蛋糕也比往年要大,但是看到冬生分給鄭昀曜的蛋糕,阿黃氣得毛都炸了一圈,“冬崽,你太偏心了,胳膊肘往外拐喵嗷嗷!” 鄭昀曜看著自己盤子里比阿黃大了足足三圈的蛋糕,笑得牙齒都露出來了,還沒吃,就已經甜到心里去了。 冬生啃了一大口蛋糕,一邊享受蛋糕的香甜,一邊一本正經的瞎掰:“你已經夠肥了,再不減肥就等著掉粉吧。” 阿黃氣得轉身用肥屁屁對著冬崽,再也不理這個小混蛋啦! 面對滿桌子的佳肴,冬生很克制的吃了滿滿一盤蛋糕后,把剩下用盒子裝起來放到冰箱里,準備明天當早飯。 鄭昀曜帶過來的東西,都是冬生喜歡吃的,佳肴得配上美酒,才能稱得上是至高享受。 冬生讓小槐從樹根下取了一小壇陳釀出來,這些酒是李九的珍藏,他在世時,除了逢年過節平時都舍不得喝,喝一回rou痛一回,結果現在全便宜冬生了。阿黃這只饞貓,成天琢磨著偷酒喝,李九不管藏得再嚴實,不管布下多少陣法,偶爾還是會讓它得手。直到小槐靈智復蘇以后,李九讓小槐把這些酒全埋到它樹根下面,阿黃這才使勁渾身解數都偷不到半滴酒。 小槐現在扎根的位置,正是李九布下的聚靈陣的核心,這些酒水深埋地下,經年累月經受生氣的洗禮,早已不是普普通通的陳年佳釀。 冬生擦掉酒罐外面的泥沙,揭開蒙在酒罐上面的紅布,濃郁的酒香霎時間飄滿了整棟宅子。 鄭昀曜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酒香沁人心脾,熏熏然竟有醉酒之感,“好酒!” 阿黃哪里還顧得上生氣,叼著杯子屁顛屁顛跑到冬生面前,眼巴巴望著冬生……手里的酒。 不知被李九珍藏了多少年的佳釀,早已不再是清水模樣,歲月將清透的酒水煉得如同脂膏,緩緩流入瓷白的杯中,呈現出淡淡的翠色,在燈光的折射下,如同最上等的翡翠。 能裝四五斤美酒的陶罐,倒入杯子后,竟然只有三杯而已。 鄭昀曜不是貪杯之人,但是也喜歡品嘗美酒佳釀,他在國外的時候,可沒少收藏世界頂級好酒、名酒。但那些酒全加起來,似乎也比不上眼前這一杯。 鄭昀曜淺嘗一口,除了一個香字,竟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形容的詞匯。一股熱氣伴隨著濃香的酒味,以綿綿不絕之勢瞬間席卷了五臟六腑,四肢百竅,最終匯于頭頂,片刻之后,鄭昀曜只覺全身上下浸出了一層薄汗,通體舒暢,多日來累積的疲憊竟一掃而空。 “好酒!”嘗過如此佳釀,恐怕日后再多再好的美酒也難以下咽了。 冬生臉上露出了跟李九如出一轍的rou痛來,“可惜,只剩下不足百壇,喝一壇就少一壇。” 不足百壇,那就是說至少還有好幾十壇吧,這種級別的佳釀,可以毫不夸張的說,一壇就已經是價值連城了,好幾十壇……不少了。 “別空著肚子喝酒,吃菜。”冬生夾了一塊香酥雞放到鄭昀曜碗里。 “你也吃。”鄭昀曜剝了一只肥肥的大蝦放到冬生碗里。 阿黃明明吃著rou喝著酒,卻有種自己吃了滿嘴狗糧的錯覺。 兩人你來我往,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不知不覺桌上的菜少了大半,阿黃不知什么時候滑到了桌子下面,呼呼大睡,小槐和鴟吻調皮的扯它的胡須和毛發,它甩甩尾巴,壓根沒醒。 吃完飯,鄭昀曜本來還想幫著冬生一塊收拾,結果剛站起來,眼前一黑,就倒在椅子上,跟阿黃一樣徹底睡死了。 第二天,鄭昀曜一覺醒來外面已經天光大亮,隱隱能聽到冬生在外面晨練的動靜,他后悔得只差沒去撞墻了。計劃給冬生的生日禮物沒給,外公讓他給冬生的新年禮物也沒給,還有他偷偷準備的……也沒用上,怎么就睡著了,怎么就睡著了呢? 喝酒誤事啊! 于是,冬生很快就看到,鄭昀曜頂著一頭雞窩發型,垂頭喪氣的從房間里走了出來,活像一只丟了rou骨頭的大狗。 rou骨頭,大狗什么的,冬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鄭昀曜不明所以,看到冬生嘴角若隱若現的梨渦,心情頓時就好起來了。一溜小跑,跑到冬生旁邊,跟著冬生一塊兒晨練。本來,冬生都已經快練完了,鄭昀曜加入以后,他刻意放慢速度,多練了一遍太極和養生拳。 練完以后,冬生渾身清清爽爽,不見一絲熱汗,鄭昀曜則大汗淋漓,身上的衣服幾乎濕透。 “冬崽,浴室在哪兒,我去洗洗。”鄭昀曜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在那邊,里面有新毛巾。”冬生指了指轉角處一間不大的屋子道。 鄭昀曜點點頭,“我去拿換洗的衣服。”說完,鄭昀曜飛快在冬生嘴上偷香了一口,一本正經理直氣壯道:“早安吻。” 冬生慢一拍反應過來,手指輕輕摸著自己嘴巴,臉蛋轟得一下就紅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