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梁健的‘全副身家’都在鄭昀曜手里,短短兩個多月,已經(jīng)翻了一倍多。梁氏集團最早是依靠海外關(guān)系靠外貿(mào)起家的,梁家原本是一個大家族,清末,梁健太爺爺那一輩,梁健的太爺爺和他親弟弟分成了兩支,一支留在國內(nèi)經(jīng)營,一支去了海外發(fā)展。之后的幾十年,國內(nèi)動蕩不安,梁氏兩支后人曾一度斷了來往。 梁健的太爺爺當時是國內(nèi)頗有名望的資本家,一直都非常支持革命,后來不知受誰點撥,毅然決然不顧所有人反對,捐出全部身家支持紅色軍團,一番運作下來,他居然還在紅色軍團內(nèi)謀了個不高不低的職位。梁健的太爺爺確實是個了不起的人物,立了不少功勞,職位也越來越高。 建國后,因為一系列時局變故,梁健的太爺爺也受了不少罪,后來總算熬到了平反。太爺爺年紀大了,選擇退休避開派系爭斗,安心養(yǎng)老。梁健的爺爺是那個年代少有的大學生,但受到父親和時局的影響,受了很多罪。十年結(jié)束,陸續(xù)平反以后,梁健的爺爺進入體系中,在帝都混了個不大不小的官兒。 依靠他老子在體系里的人脈和影響力,以及他自身的能力,升職的速度也不慢。 梁健的父親出生在最混亂的那十年,小時候噩夢般的記憶,讓他喪失了所有從政的想法。隨著中外建交、改革開放,梁健的爺爺漸漸與遠在國外的另一支族人取得了聯(lián)系。 梁健的父親讀書一般,不想從政,一門心思就想經(jīng)商賺錢。梁家祖上本來就是資本家,在經(jīng)商一道上頗有天分,梁健的父親利用高干子弟的身份,以及海外關(guān)系,成為了最早一批吃到螃蟹的人,用不大光明的手段累積了豐厚的原始資本。 而后,梁健的父親逐漸轉(zhuǎn)型,涉及的領(lǐng)域也越來越多,慢慢形成了現(xiàn)在的梁氏集團。 海外業(yè)務(wù)一直是梁氏集團比較重要的一個構(gòu)成,所以帝都很多上流圈子的人不是很清楚鄭昀曜在國外的情況,梁健卻知道他不少事情。 梁氏集團發(fā)家于梁健的爸爸,在國內(nèi)發(fā)展的時間不算太長,無法跟鄭氏這種數(shù)代積累的千億豪門相比,但梁氏在國外那一支的能量卻不小。梁氏那一支的人行事低調(diào),國際上名聲不顯,實際上卻是個實打?qū)嵉拇筘攬F,黑白兩道都有一定的影響力。 梁健最早聽說鄭昀曜,就是從那一支的族叔那兒得知的。他是無意間聽爸爸跟人打電話,對方讓他爸爸幫忙查一下鄭昀曜的來歷。后來,梁健陸陸續(xù)續(xù)聽說了一些鄭昀曜在國外的事跡。 這種天生開著掛,連族叔都想結(jié)交的家伙,梁健一度認為對方至少得有三頭六臂,在這段時間不多的幾次接觸下來,梁健一度十分崇拜鄭昀曜。 而現(xiàn)在,看到鄭昀曜耐心的把魚刺剔得干干凈凈放到冬崽碗里,那種微妙的、好像嗅到什么酸臭味兒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再看看冬崽好像已經(jīng)習以為常的樣子,梁健總感覺有什么不對,但同時又有一種微妙的得意——老鄭再厲害又怎么樣,還不是只有給老子兄弟送外賣剔魚刺的份兒! 最厲害的還是咱們冬崽! 余瞳家里的情況比較復(fù)雜,他看著大大咧咧的,實則非常心細。看到鄭昀曜殷勤的給冬崽夾菜,他總覺得好像看到了一個拿零食哄騙小娃娃的人販子。 冬生心思單純,可不能讓鄭昀曜給騙了,回頭得提醒提醒冬生。 鄭昀曜要是知道余瞳此時的想法,肯定把飯盒糊到二筒臉上,八字都還沒半撇呢,他就護上了,老母雞變得呀? 老鄭同志今天注定是跟怨念脫不了勾了,他本來想嘛,把冬崽喂飽了,就領(lǐng)回家去,昨晚畫冊不是還沒看完嘛,今晚正好繼續(xù)。 結(jié)果吃飽的冬崽懶洋洋的靠在沙發(fā)上說,“我今晚就留在醫(yī)院里陪余瞳和梁健,你先回去吧。” 鄭昀曜:…… 老鄭同志環(huán)顧病房內(nèi),只有一張陪護床,眉心都蹙起來了,“陪護床那么小,你跟梁健怎么睡啊?” vip病房里的陪護床并不小,是1.5*2米的那種床,擠擠睡兩個人問題并不大。 不過,梁健低頭看看自己剛吃的圓滾滾的肚皮,總覺得好像哪里中了一槍。 冬生說:“我在沙發(fā)上躺躺就可以了。” 鄭昀曜臉色微冷,“那怎么行?” 賤人忽然福至心靈,特別大義凜然:“我睡沙發(fā)!” 那陪護床在門口,萬一犬鬼從那兒進來,還不分分鐘歇菜啊? “行,那你們晚上別玩兒太晚了,好好休息,我還有點事情要辦。晚點你們要是想吃宵夜,就給我打電話。”鄭昀曜笑道。 宵夜什么的,冬崽的眼睛亮了,“我想吃羊rou湯和餛飩,可以嗎?”最后那三個字,純粹是冬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啦,鄭昀曜才剛請了他們吃大餐。他剛才來的時候看到醫(yī)院附近其實就有不少賣吃的,但是他不知道犬鬼什么時候來,會不會繼續(xù)攻擊梁健他們,萬一他沒在出事了怎么辦? 鄭昀曜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些,“當然,你們呢,想吃點什么?” 哪怕鄭昀曜表現(xiàn)的再友善,梁健和余瞳面對他的時候多少都有點拘謹,就點了跟冬生一樣的宵夜。 鄭昀曜走了以后,梁健和余瞳都開始看書復(fù)習了。 梁健和余瞳周一都有考試,余瞳傷的是左手,不影響考試。明天再輸一天液,沒什么問題,他差不多就可以出院了,他這學期一直很認真,幾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學習上,不想因為一點傷痛就放棄考試。 余瞳殘著一只手都在看書復(fù)習,梁健哪里還好意思玩兒?冬生出來的比較匆忙,根本沒帶課本,只能百無聊賴的拿出手機刷新聞刷阿黃的微博。 夜?jié)u漸深了,外面的走廊慢慢安靜下來。王川不知什么時候醒了,狀態(tài)看起來好了很多,它跟冬生報備了一聲,溜達著去王海的病房了。 正如很多恐怖故事里訴說的一樣,醫(yī)院是最容易見到鬼的地方。 在常人眼里空蕩蕩的走廊上,放眼望去少說都有五六個。 這些鬼魂大多都是剛死不久的,懵懵懂懂漫無目的的飄著,王川跟它們比起來,勉強能算‘老鬼’了,身上怨氣又深重,那些鬼看到它出于本能,都遠遠的躲開了。 偏偏這時候,一個看起來很弱的少年鬼靠了過來,小聲問:“你有沒有看到我的狗?” 王川報仇有望,心情還不錯,就順口回答道:“沒見過。” 少年驚喜道:“你能聽到我說話?太好了,終于有人能聽到我說話了。我家多多不見了,你能幫我報警嗎?” 王川沒好氣道:“我是鬼,你讓我?guī)湍銏缶俊彼軋缶缛缶チ耍€等現(xiàn)在? 少年愣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它似乎被嚇到了,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好幾步,聲音都在發(fā)抖:“你不,不要嚇我,我不怕,不怕鬼。” “你有毛病吧,你不也是鬼嗎?”王川碰到過不少蛇精病鬼,說完不再理它,直接朝著王海的病房飄去。 “啊?”少年呆在原地,本來就沒有任何神采的大眼睛看起來更呆了,等它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王川早就不見了。它生來就是瞎子,從小到大都活在黑暗之中,死后也什么都看不見,直到王川點破,它才恍然大悟,原來它已經(jīng)死了,難怪那些人都不理它。 沒有多多帶路,它根本就走不出這里。想到陪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大狗,少年又有點難過了。也不知道多多回家沒有,多多那么聰明,肯定不會跑丟的。雖然這么想著,少年還是很不安,它想回家看看多多,看看爸爸mama和弟弟。 這時候,少年終于有了自己已經(jīng)死亡的感覺,不由悲從中來,蹲在地上,眼淚啪嗒啪嗒的掉。 哭了好一會兒,少年擦了擦臉上的眼淚,開始轉(zhuǎn)動它不太靈光的腦袋瓜子。只有剛才那個鬼能聽到它說話,那個鬼說不定能夠帶它回家去。少年鼓起勇氣在走廊里喊了好幾聲,沒有任何回應(yīng),它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怎么變成鬼了還這么笨呢? 它想去找那個鬼,可是它又看不見,少年琢磨了一會兒,決定呆在原地碰運氣。 王川飄到王海的病房里,見父母在跟同病房的人哭訴兒子是如何如何聽話,如何如何委屈,梁健等人又是如何如何仗勢欺人,看到那些不明就里的人對‘王川’的遭遇同情憤慨,甚至還幫著出主意。王川不禁怒火中燒,病房里的燈忽然閃爍起來,王海放在床頭的玻璃杯子砰得一聲炸裂了,病房里的燈光應(yīng)聲而熄。 窗外呼呼的寒風,如同鬼嘯。 一股惡寒從從王海的腳底升起,王海打了個寒顫,死死咬住嘴巴,縮在被子里不停發(fā)抖。 王川,是王川,它又來了! 王母忽然想起今天梁健說的話,“真正的王川,就站在你背后哭呢。”明明房間里暖氣很足,王母卻感覺到身上爬滿了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雙腿軟得就像煮過頭的面條。 不多一會兒,醫(yī)院的維護人員過來,換了新的燈泡,病房重新恢復(fù)光明,一個熱心的中年女人說:“大姐,你臉色怎么這么差呀?要不要讓醫(yī)生給你看一下?” 王母搖頭,拒絕了對方的好意,拿了牙刷和毛巾去衛(wèi)生間洗漱,準備早點休息。她站在鏡子前面刷著牙,忽然,衛(wèi)生間的燈閃爍起來,忽明忽暗中,鏡子里出現(xiàn)了一張血rou模糊卻異常熟悉的鬼臉,對方無聲的比了一個嘴型。 mama。 王母嚇得慘叫一聲有鬼,軟倒在地,昏死過去。 值班醫(yī)生快速趕過來,給她看了一下,輸了點液,沒多久,她就幽幽醒轉(zhuǎn)過來。 她還沒有從恐懼中脫離出來,她驚恐的抓住王父的手,無比惶恐道:“我,我剛才看到小川了,小川,他回來。” 王父一把捂嘴她的嘴:“快別胡說了!醫(yī)生說你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下睡一覺就沒事了,別想些亂七八糟沒影的事兒。” 王川在他們身后站了許久,看著母親在父親的安撫下漸漸平靜下來,它心里涌出一陣陣濃烈的恨意和疲憊,深深的看了眼他們,它飄出了病房。飄到樓道口,王川看到了一個由無數(shù)貓狗扭曲組成龐大的黑影,正在拾階而上。 黑影看到它后,稍稍停頓了一下,隨即異常兇猛的撲了上來。 冬生正在跟鄭昀曜發(fā)微信,詢問宵夜的下落,忽然瞥見放在茶幾上的鬼契泛起了不正常的紅光,冬生微皺眉頭拿起鬼契符紙,低聲念咒后,王川憑空出現(xiàn)在他面前。 “有,有怪物!” 王川驚魂未定,犬鬼緩緩在它身后凝結(jié),張開血盆大口就撲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王川:老子腫么這么倒霉? 冬崽:怪我咯? 第八十四章 犬鬼 上帝為你關(guān)上一扇門的時候,也會為你打開一扇窗。少年天生盲人, 耳朵和鼻子卻比普通人更敏銳,它能聽到普通人聽不見的細小的聲音,也能聞到普通人聞不到的細微的氣味,它活著的時候,光憑腳步聲和氣味就能分辨出人來。 少年蹲在墻角里,‘豎著’耳朵聽周圍的動靜, 生怕錯過了王川。一般來說,鬼除非刻意弄出動靜來, 否則是不存在腳步聲的, 通常情況下, 魂體本身也是沒什么氣味的,但越是沒有氣味的東西, 越是容易被接觸的東西染上味道。 少年死后依然看不見, 但它卻可以‘聽’到鬼的腳步聲, 還能分辨出鬼的氣味。 終年生活在黑暗中,被家人照顧著,少年一直過著慢節(jié)奏的生活,它的耐心很好,在墻角里一蹲一倆小時也不見著急。它很努力的注意周圍的動靜,忽然,它聽到了一聲凄厲的狗叫。 多多!是多多的聲音! 少年心急如焚,循著聲音的方向,跌跌撞撞跑了過去,很快又傳來一陣瘋狂的吠叫。 有人在欺負多多! 少年跟大狗生活了將近十年,旁人聽到狗叫就是叫聲而已,它卻能夠從多多的叫聲中,聽懂它想說的‘話’。 多多的聲音聽起來很兇很厲害,實則充滿了恐懼,少年心頭大急,恨不得馬上飛到多多身邊。強烈的執(zhí)念,讓少年的魂體閃爍起來,瞬間,少年好像煉成了‘縮地成寸’的神功,它跑出一步,閃爍的身影卻在數(shù)十步之外的地方出現(xiàn),幾個呼吸之后,聲音的源頭近在咫尺。 身影一閃,少年張開雙臂擋在犬鬼的前面,哆哆嗦嗦故作兇悍道:“你,你們不準欺負多多!” 突然出現(xiàn)的少年鬼打斷了冬生的攻擊,不同于其他厲鬼,少年鬼的氣息微弱,周身幾乎沒有什么怨氣。沒有怨氣的鬼,一般很難滯留在陽間,但是少年鬼做到了。 龐大到魂體充斥了半個屋子的犬鬼,看到少年后,竟然停下了攻擊,魂體像被針戳破的氣球,跐溜一下變到只有五六十公分高。 黑不溜丟的大狗著急的汪汪兩聲,拉著少年的‘褲腿’往后拖,少年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相反,找到了大狗,它高興極了,“多多不怕,我不會讓人欺負你的!” 少年摸摸大狗的腦袋,仿佛找到了莫大的勇氣,它相當大言不慚道:“我是鬼,我不怕你們,你們欺負多多,我就,嗯,欺負你們!”說著它還做了一個,嗯,幾乎稱得上可愛幼稚的鬼臉。 多多都快哭了,哥哥怎么還是這么笨,它都打不過的大魔王,哥哥怎么可能打得過? 多多兇狠的瞪著冬生,以惡犬護主的姿態(tài),齜牙咧嘴的擋在少年面前,仿佛只要冬生敢有動作,它就要跟他拼命。 冬生看看犬鬼,再看看雙眼毫無神采的少年,兩個鬼明明都已經(jīng)怕到了發(fā)抖,還是拼命的守護著對方。冬生撤掉了已經(jīng)畫到一半的符咒,冷聲道:“你是誰?” 少年呆了一下,傻乎乎問道:“你能聽到我說話?你是人還是鬼啊?” 冬生皺眉道:“人。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或許少年覺得鬼應(yīng)該比人要厲害點,它沒有剛才那么怕了,上前幾步蹲在地上,溫柔的撓著著犬鬼的下巴,“我叫謝飛,我家里人都叫我飛飛。不對,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名字啊?多多那么乖,你為什么要欺負它啊?” “乖?你知道你的狗現(xiàn)在在做什么嗎?”冬生冷聲道。 “做什么?”謝飛不相信多多會干壞事,但多多現(xiàn)在垂著腦袋,耷拉著耳朵,夾著尾巴,跟偷吃東西被它發(fā)現(xiàn)時的反應(yīng)一模一樣。 他心說,多多該不會真的偷了別人的東西吃吧?就算偷吃點東西也不至于把多多欺負成這樣吧,大不了他替多多賠錢嘛。謝飛抱住多多的脖子,開始盤算自己以前攢的零花錢,應(yīng),應(yīng)該夠的吧。 犬鬼眼帶哀求的望著冬生,顯然,它并不想讓謝飛知道它做的事情。 冬生根本沒有替它隱瞞的打算:“殺人,它殺了很多人。”冬生其實并不知道犬鬼殺了多少人,但犬鬼殺氣深重,魂體散發(fā)著nongnong的血腥味兒和死氣,死在它手里的人應(yīng)該不是少數(shù)。 “胡說八道,多多最乖了,它才不會殺人!”謝飛根本就不相信。在謝飛心里,多多就像是它的家人。他只有四五歲的時候,多多就陪在他身邊了。那時候多多還只有小小的一團,毛乎乎的,嘴巴又饞又會撒嬌,經(jīng)常背著爸爸mama問他要吃的。他那時候不懂事,偷偷把自己的零食給多多吃,害多多生病差點死掉,那次他傷心極了。 還好多多后來恢復(fù)健康了,從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敢亂給多多吃東西了。多多三個月的時候,被爸爸mama送去姑姑的寵物醫(yī)院訓(xùn)練,經(jīng)過專業(yè)訓(xùn)練后,多多‘懂事’多了,也能聽懂他說話了。等多多徹底長成威風的大狗狗后,它同樣也成了一只非常合格的導(dǎo)盲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