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祖龍：“……”

    顧元鳳沒立刻再說什么，他只是和祖龍鳳眼瞪龍眼，過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道：“你是不是再等我再說一句，你好再跟著學？”

    祖龍仍沒聽明白，可并不妨礙他惱羞成怒。

    顧元鳳也意識到了這點，他沒再看被他“教導”的祖龍，而是朝著他們后面看了過去。始麒麟也跟了上來，他也領悟到了騰云駕霧的技能，只是比起祖龍先前駕云的速度，始麒麟的明顯要慢，但他看起來十分沉穩。

    等始麒麟跟上來，他看了眼正在跳腳的祖龍，旋即就把目光轉向了做出與眾不同事情的顧元鳳身上。

    顧元鳳沒說話，只是朝著始麒麟點點頭，爾后重新飛了起來。

    始麒麟二話不說，就跟了上去。

    至于接連被無視的祖龍，他噴出一口龍息，好懸沒把他聚集起來的云朵噴散。這一變故讓他不敢再胡來，轉眼再看看前邊的小伙伴們，他只有埋頭跟了上去，再駕云超過穩穩駕云飛翔的始麒麟時，他還很好意思的朝著始麒麟得意的一昂頭。

    始麒麟倒沒惱火，只是漸漸的他駕云的速度加快了一些。

    不過他們倆都還比不過顧元鳳，他本來就翼象風，哪怕是單純用羽翼御風而行，也能讓祖龍和始麒麟望其項背，更不用說騰云駕霧這技能，他在從入定前醒來時，就已是領悟的了。于是，逐漸的他就將祖龍和始麒麟遠遠的拋在后面，先他們一步來到了盤古面前。

    盤古如今與天地等高，由此可見他有多么的巨大，哪怕顧元鳳體量不算小，可在盤古眼中仍是小的可憐，而盤古也知道顧元鳳的來歷，畢竟自從他開天辟地后，如今的洪荒大陸上生靈也寥寥無幾，更何況還是像顧元鳳這般由他開天而來的神獸。盤古原本肅穆的面容稍顯了柔和了兩分，開口似自帶悲天憫人意味道：“小家伙，你怎么飛過來了？”

    顧元鳳在不遠處停下，哪怕并非人形，可作為一只鳳凰，舉手投足間都帶著天然的風姿，他那雙清亮逼人的眼睛落在盤古臉上，很快他就收回了視線，垂下眼簾，遮住眼底的疊映水波，落落大方道：“吾名元鳳，因感念您的照拂，特來拜訪，不曾想打擾了您，在下這便離開。”

    盤古愣了，結巴了下才說：“你竟然會說話？”

    顧元鳳低眉順眼道：“賴您照拂。”

    說著他就朝盤古一俯首，說走就走。

    而盤古大神先是摳了摳耳朵，爾后反應過來，急急叫道：“哎哎，你別走啊，我終于找到了能和我說說話的家伙了！我都上萬年都沒和其他人交流過了，早知道當初和那些神魔們廝殺時，我就不下那么狠的手了，弄得現在我差點連話都不會說了——你別走啊！”這一刻原先那高不可攀的形象，已隨著他如洪鐘般的嘮叨，而頓時化作烏有，啪啪啪的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顧元鳳一點都不驚訝，他只是用略為難的語氣說：“會不會太叨擾您？”

    盤古是真的寂寞如斯，想他當年開天，就是因為寂寞，哪想到等他開天辟地了，反而變得更加寂寞了。原因無他，原本還能相互廝殺的三千神魔，大多在這途中被絞殺，而如今的洪荒大陸還是不毛之地，生靈屈指可數，就連元鳳他們也都是近來幾百年才出現的。這種情況下盤古要是能找到個可以說話的智慧生物，那可真是比登天還難，所以現在逮著個能交流的智慧生物，他就像是久旱逢甘霖般，哪有把人往外推的道理，“不會不會。”

    他說著嘆了口氣，“我真的是很久沒和人說過話了。”

    好巧不巧的他那口氣就沖著顧元鳳騰云駕霧的那片云吹來的，以至于那朵云剎那間就被吹散了，顧元鳳也只有張開翅膀，目送那朵云消失不見，慢條斯理道：“關于這點，在下從您的口氣中看出來了。”

    盤古：“……”明明只是正常的一句話，可怎么聽起來很微妙呢？

    不過盤古大神覺得微妙歸微妙，他卻沒想那么多，好不容易找到個可以嘮嗑的人，他可得牢牢把握住，于是乎他老人家就開始說話了，基本上都是些沒營養的話，顧元鳳卻是個很合格的聆聽者，直讓盤古談興更為大發，只他老人家本就是與天等高，說句話都是聲如洪鐘的，能在附近傳播很遠，也就傳到了跟著顧元鳳飛過來的祖龍和始麒麟耳中。

    祖龍：“吼——”

    始麒麟沉默不語，他連吼都沒有吼過一句，半點不想學舌。

    等他們倆騰云過來，盤古就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們，可等了會兒也不見他們倆來見禮，盤古瞇了瞇眼，再定睛看了看，用稀疏平常的語氣道：“原來你們倆靈智未開。”

    說完就看向顧元鳳，顧元鳳微微笑道：“看來是我天賦異稟。”

    盤古神情有點古怪，很快他就回過神來，看向朝著顧元鳳張牙舞爪的祖龍，還有端端正正站著的始麒麟，拍了下手掌：“有了！”

    說完他就朝著祖龍和始麒麟各吐了一口清氣，祖龍原本想吼顧元鳳的龍吟就變成了人言：“元鳳你——”

    他驚奇之下就卡了殼，而顧元鳳嘆了口氣，對著不得了的盤古道：“我就說您口氣了得。”

    盤古：“……”這次是真的不對味了。

    第3章 洪荒（3）

    盤古果然了得。

    說來盤古大神是由混沌青蓮孕育而生，同屬于混沌時代的三千神魔，可當初盤古想要開天，其他三千神魔感應到盤古開天，將會給他們帶來大劫，于是紛紛各顯神通，想來阻止盤古開天，那時候的盤古就手持開天斧，將三千神魔打的躲著他走，只這么一條就可見一斑了，所以現在他吐出一口清氣，就讓靈性有足，但不足以開啟靈智的祖龍和始麒麟開了靈智，也是無可厚非的。

    這也可以稱得上祖龍和始麒麟的機緣，哪怕祖龍是個霸道性子，此時也乖乖的收起沖著顧元鳳的張牙舞爪，敬畏有加的朝著盤古拜謝。

    盤古卻因為顧元鳳那言很由衷的稱贊，頗有些心塞，但很快這份小郁悶，就被多了三個可以和他交流的對象而煙消云散了。

    嗯……就像是先前被顧元鳳駕駛過，卻被盤古大神一口清氣吹散的那朵云一般。

    說起這朵云，它被盤古吹散后，不知道飄散到哪里去了，顧元鳳并沒有多在意，只是另外聚集了一朵云，姿態天然的站在上面，在盤古興致勃勃的開口后，擺出了洗耳恭聽的架勢。

    顧元鳳本來就是沖著這個來的，畢竟盤古身于混沌，又有結束混沌時代，開創洪荒時代的壯舉，這其中對于大道和規則的認知，哪怕他老人家只是從手縫中漏出一絲一毫，就足夠讓他們獲益匪淺，而得天之幸，盤古并非吝嗇之人，事實上他很樂意講那過去的故事，只不過——

    “嗐，當我還在混沌青蓮里時，”盤古追本溯源著，下一刻他就話鋒一轉，“你們三個小家伙不知道混沌青蓮吧，那我就先給你們說一說混沌青蓮，可惜她現在已不在了，否則你們三個小家伙還可以親眼觀察下她。”

    混沌青蓮是混沌至寶，在盤古手持伴身法寶開天斧劈開它后，又加上盤古開天，混沌氣息肆亂，本就元氣大傷的混沌青蓮因為承受不住開天大劫，就此損毀，分崩離析，但凡事皆有一線生機，混沌青蓮還是留下了四顆蓮子，就是蓮葉，蓮瓣，蓮蓬甚至蓮頸都化作了先天至寶，分散在了此時的洪荒大陸不知名處，等待著有緣人。

    顧元鳳心思轉圜間就誠摯對盤古道：“您請節哀。”

    盤古：“……”

    這么說其實也沒錯啦，再怎么說混沌青蓮孕育了盤古，就好像四大先天元素交叉孕育出了顧元鳳他們一樣，在一定程度上等同于雙親。

    只是他們本來就不講倫理啊，盤古哽了下，故意耷拉下臉道：“你這小家伙仔細聽就行了，知道嗎？”

    顧元鳳垂下眼簾，不再言語。

    盤古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聽他開口：“小家伙？”

    祖龍開始還有點幸災樂禍，這會兒卻偷瞄起沉默的顧元鳳來。

    始麒麟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元鳳？”不同于祖龍聲音的清亮，還帶著跳躍性，始麒麟的聲音渾厚有力，聽起來就透出沉穩風范來。

    顧元鳳聞聲抬起眼簾來，眨了眨眼睛，發出無聲的疑問，且看他鳳眼有瀲滟波光，并不太像是被大神斥責后的神魂不守啊。

    始麒麟：“？”

    祖龍：“？”

    顧元鳳似后知后覺的恍然大悟，對著同樣不解的盤古道：“這不是您不讓我貿然開口的嗎？我謹遵了您的教導啊。”

    盤古：“……”

    始麒麟：“……”

    祖龍：“……嘖！”

    好在這個令人無語凝噎的小插曲，并沒有影響到盤古的談興，他實在是太久太久太久沒說過話了，根本就是憋了一肚子的話，再考慮到他老人家現在肚子有多大，就可以想象他是有多話癆了，以致于光是他從混沌青蓮誕生，就足足講了天又高了一百丈，接著他才說道他是如何想要開天的，除了天意感應外，還有就是他覺得混沌太空曠了，也太混沌了。

    顧元鳳由衷道：“您果然具有其他神魔沒有的胸懷。”倒不是說盤古話癆的沒有建設性，他偶爾的言談間還是很有深意的，只是他的表達能力實在是不怎么樣。

    盤古不疑有他，還哈哈一笑：“是吧？我也是這么想的，他們整天打打殺殺的，太沒有追求了。”

    始麒麟看了一眼顧元鳳，過了半晌慢悠悠甩了下尾巴，什么都沒說，倒是變得對盤古更加敬仰的祖龍，聞言亢奮起來：“您要講您和三千神魔的大戰嗎？我都迫不及待想聽您是如何打遍混沌無敵手的了。”

    盤古立刻拋開開天那部分，就說起了和三千神魔大戰的部分。

    顧元鳳也來了點興趣，倒不是說對盤古如何和三千神魔斗法感興趣，而是他比較在意一件事。聽盤古說，混沌時代里沒有天和地一說，輕而清的和濁而重的物體混合在一起，造成混沌里除了黑暗就是混沌，在這混沌中僅且只滋生了神魔三千。

    三千這個量詞，忍不住叫顧元鳳想起了大道三千。

    這個大道指得該是混沌大道，而非如今漸漸形成的洪荒大道，洪荒大道五十，如今正在演化成天道三千，再看誕生于混沌下的三千神魔，都不會被洪荒所容，這從他們自己感應到這一點，紛紛阻止盤古開天，還有他們幾乎都死在開天之劫中就可見一斑。

    其實這也不難理解，盤古是破開混沌造就了洪荒，混沌和洪荒是不能相容的，那么一朝天子一朝臣，洪荒斷然容不下混沌里的三千神魔。

    那是不是可以說三千神魔是——

    “元鳳，你有沒有認真在聽我說話？”

    顧元鳳還沒有推測個所以然來，就被話癆古的大嗓門給打斷了，他這人講古的講得不那么有滋有味，偏偏還得讓聽者一字一句都聽進耳中，還真是修為高任性啊。

    顧元鳳收斂起紛雜的思緒，抬起頭來道：“當然。”

    祖龍撇撇嘴：“你明明在發呆。”

    盤古瞇了瞇眼睛：“那你說我上一句話是什么？”

    顧元鳳理所當然道：“是‘元鳳，你有沒有認真在聽我說話’。”

    盤古：“……”他竟然無言以對。

    盤古干咳了一聲：“我是說上上一句。”

    顧元鳳輕輕嘆口氣：“不還是‘元鳳，你有沒有認真在聽我講話’？您這是在用這種別樹一幟的方法教導我嗎？在下受教了。”

    盤古：“……”

    祖龍也有點傻眼，嗐聲道：“你這是在狡辯！”

    顧元鳳擺動了下帶有流光華彩的尾羽，輕飄飄看了梗著龍角的祖龍一眼，又看向站在祖龍那一邊的盤古，用無可奈何的語氣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就不得不問您一個問題了，在您的講述中，一元會前的某一年您手持開天斧，神勇無比的砍殺了一名長著四蹄，且有著三只紅色眼睛的魔神，然而在下一年里，您卻又神勇無比的手持開天斧，趕跑了一名有著三只紅色眼睛，長著四蹄的魔神，所以說是——”顧元鳳拖長了聲音，其中暗示不言而喻。

    盤古從顧元鳳提起下一年時，就開始露出尷尬的神情，如今聽到顧元鳳下結論，便有些心力交瘁道：“是我記錯啦。”

    顧元鳳卻緊跟著他的話音道：“——魔神們都長得千篇一律嗎？”

    盤古：“……”

    過了片刻，盤古一手撐天，一手撓了撓臉道：“我剛才說到哪兒了？啊，我繼續和你們說我大戰另一個魔神的故事，這個魔神相比之下就厲害得多啦。”盤古覺得他這次一定不會記錯的，畢竟大部分魔神在開天斧下都不堪一擊，唯有少數魔神能和他大戰三百回合，他這次記得人形魔神的這個尤甚。

    顧元鳳笑嘻嘻道：“沒長三只紅色眼睛，四只蹄子吧？”

    盤古對此充耳不聞，他心里卻郁悶得很：

    說好的剛開靈智，干凈純白呢？

    不過想到這個問題，盤古心中一凜，他是知道他用來使洪荒大陸穩定的先天四元素，在互相融合感染下孕育出這三個小家伙的，然而盤古也很清楚，他們不該這么早就開了靈智，最起碼要等到洪荒不再那么空曠時。可盤古也無比清楚，要想洪荒不再空曠，唯有犧牲他自己，以身化蒼海滄田，以創造萬物，哪怕盤古很想以他自己的力量證得大道，立于天道之上，不再受洪荒大道的束縛。

    這也不怪乎盤古意識到顧元鳳自我開啟靈智時，會那么的驚訝，雖說其中有他很多很多年沒有開口說話的緣故在。盤古一邊講他當年的風光偉績，一邊在神識中繼續推演，他哪怕心甘情愿開天，哪怕也愿意以身創萬物，可他也想給自己留出一線生機。

    天道繼續演化著，而距離既定的洪荒時代來臨也剩不下多少年了。

    第4章 洪荒（4）

    盤古講故事講到他大戰三千神魔后，就暫時先告一段落，倒不是盤古講的口干舌燥，需要停下來緩口氣，而是祖龍和始麒麟各自從中獲得了感悟，先后進入了入定狀態，將這份感悟化作修煉的源泉。

    盤古將他們倆送到地上，轉過身來就和還精神奕奕的顧元鳳大眼瞪小眼。

    顧元鳳舒展了下羽翼，先開了口：“怎么了嗎？”

    盤古語氣有點古怪道：“你就沒什么要感悟的？”他覺得他講的還行啊，沒道理祖龍和始麒麟那兩個小家伙都從中有所感悟，元鳳這個自我開啟靈智的狡猾小家伙沒有悟性啊。

    顧元鳳慢條斯理道：“雖說您的講述中有幾處前言不搭后語的地方，可終歸是瑕不掩瑜的，在下還是從中悟到不少道理的。”

    盤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