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貴婦慈祥臉,看不出像誰,但是那頭上卻戴著鳳冠,而鳳冠上鑲嵌的卻是九鳳尾。 花白頭發的貴婦樂呵呵的笑著,像是一尊佛陀,她伸出一只手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那螺髻的小女人不用說就是楚璉自己,這女人好意思把自己畫的那么水靈。而畫中背景,賀常棣一眼便瞧出是在定遠侯府。 臉上有斑的中年婦人,呵呵,盛京城中誰人不知北境邊軍中郭校尉妻子貌丑無鹽。 但是郭校尉卻頗為敬重這位發妻,不但傾心相待,家中居然連一名通房侍妾都沒納,他與發妻育有二子三女,夫妻相持,在盛京城中傳為佳話。 框中的花白頭發貴婦,那更不用說了,就是當今太后。 大武朝有規定,只有太后才有資格佩戴九鳳尾,就算是皇后,最多也只能佩戴七鳳尾。 楚璉與身在北境的郭校尉妻子攀談甚歡,而太后又贊不絕口。 嗯?這毒婦是想提醒他什么? 北境邊軍乃是魯國公錢大將軍統帥,而郭校尉是錢大將軍旗下,雖然不是最得重用的將領,但卻是錢大將軍軍中直系。 在北境邊軍中是有實權在手的,郭校尉勇猛善戰,對待手下兵卒更是情如手足,是一位愛護兵卒不貪功沒主的好將領,雖然他有這么多優點,但卻是個魯莽易沖動的人。正是因為這個致命的缺點,這才一直沒能得到錢大將軍的重用。 北境軍中這些秘事,如果不是因為重生,賀常棣是絕對不會知道的這么清楚。 如果他能投向這樣一位將領名下,郭校尉的英勇加上自己的謀略,相信錢大將軍定然能在短時間內看到郭校尉的進步,借助這個機會,他才能進入魯國公的眼下,從而得到重用的機會! 這也是賀常棣暫時給自己定下的打算,這幾日,他日日外出,也是在打點北境邊軍中的關系,希望能早早活動到郭校尉名下。 這些隱秘他連晉王都未說,可以說是他未宣之于口的秘密,但是那個毒婦卻與他想到了一塊! 賀三郎早已確定楚璉與他經歷并不相同,所以他肯定楚璉是不知道以后事情發展的方向,那她這樣隱晦的提醒自己,是為了什么? 她的“真愛”不是蕭無竟嗎? 在松濤苑還呼呼大睡的楚璉并不知道,她一時善心大發的一個小小提示,居然讓疑心病甚重的賀常棣猜想連連。 如果這一切都不能用未卜先知來解釋,那只能說楚璉那毒婦感知敏銳了。 未想她居然比前世還要聰慧深藏不露,賀三郎此刻心中沒有對楚璉的感激,而是多了一層防備。 楚璉如果知道偷雞不成蝕把米,定然要趴在床上狠狠狂捶上幾拳床板。 我說,夫君你這腦子怎么長的,通常妻子做了這樣賢內助的事情,不是應該高興的把她捧在手心里,然后再夸贊一句“聰明賢惠”什么的嘛! 賀常棣收起信封,將畫重新放入碩大的牛皮信封里,拿著這厚厚一疊的信起身走到火盆邊。 手一揚,巨大信封就落入了火盆,頃刻就有火舌吞噬信封,瞧著火舌裹上了信封,賀三郎卻突然眼眸一暗,飛速伸手把信封撿了回來。 手忙腳亂一番后,瞧著被燒了一角的信封,賀三郎心中隱隱多了一層怪異的感覺。 最后一幅畫又在腦中浮現。 那毒婦會不會是想提醒他什么?或許并沒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心里亂如雜草,賀常棣最后將被燒了一角的碩大信封扔進了一個木箱中,干脆眼不見為凈。 楚璉在小書房中練過兩張大字,燒毀后,又去試了鄉君的朝服,桂嬤嬤在一旁將不合適的地方都記錄下來,一會兒準備親自動手改一改。 楚璉早間去慶暿堂的時候就向賀老太君請示過了,準備今日去歸林居親自查看一番。 做完這些,楚璉換上一身普通的青色衣裙,帶著問青問藍就登上了靖安伯府早就為她準備好的馬車,在幾名家丁的護衛下駛往歸林居。 歸林居離靖安伯府有一大段距離,又在原本的西市,小巷彎彎,倒是足足行駛了半個時辰才到。 ☆、第七十四章:暗訪歸林居(1) 第七十四章:暗訪歸林居(1) (非常抱歉,阿嵐今天有急事,只能匆匆放一點上來了,還請妹紙們原諒,明天一定多更!) 楚璉今日存了暗訪的心思,所以穿著打扮普通,甚至是乘坐的馬車都沒有靖安伯府的標志。 一行人這般看來,就好似一般官宦人家年輕夫人出門的派頭。 歸林居在老西市的深處,自從西市被工部的人重新規劃后,這一帶就被劃到了安樂坊的地盤里。 安樂坊多是普通民宅,當初在這里安置的店鋪絕大多數已經出售,成了百姓家院,在這一帶做生意的尤其還是酒樓的生意恐怕就只剩下歸林居一家了。 安樂坊百姓雖不貧窮,但是也沒有多少人家里有余錢來下館子,這時,下一頓館子的錢可供家中買上好些魚rou大菜,美美吃上好幾頓了。 歸林居客源本就不足,加上菜式服務又太過普通,甚至還不如旁的小館子,每日生意就可見一斑了。 若不是這酒樓對于賀老太君來說有特殊意義,恐怕十幾年前就該關門了,哪里還會一直放置著做賠本生意。 馬車平穩的行駛在安樂坊小巷中,現在臨近中午,百姓家中炊煙裊裊,街頭巷口小兒追逐嬉鬧,巷中小路上不時有挑著擔子的百姓走過,滿臉汗水卻笑的幸福。 楚璉微微掀開馬車簾子,睜著一雙大眼瞧著面前大武朝百姓的生活場景,真切生動,這才有了一絲她也身置其中的覺悟。 問青見她不錯神地盯著外面,以為她著急,出口道:“三奶奶,還有兩條巷子就到歸林居了。” 問青問藍之前都是隨著鐘嬤嬤生活在莊子上的,而問青家靠近安樂坊,對這一帶最是熟悉,那家歸林居她之前也路過幾次,不過沒進去看過而已。 楚璉放下簾子,喝了口面前杯盞里的蜜水,歪了歪頭道:“一會兒到了歸林居,你們誰也不準透露我的身份,可知了?” 問青問藍雖然奇怪三奶奶怎會有這個吩咐,但她們都識趣的沒有詢問,紛紛點頭應下。 果然,在馬車輕微地搖晃中不一會兒就到了歸林居的門口。 歸林居在一處街尾的轉角,在原本的西市,可是個好位置,但是現在這片變為民居后,前后左右做生意的人家陸續關門,這處老巷就只剩下這孤零零一家歸林居。 安樂坊這處老巷看起來別有一番風致,只可惜人流稀少,來往也多是回家食飯的平頭百姓。 楚璉被問青扶下馬車。 她微微抬頭看向面前的歸林居。 許是以前西市建筑統一的關系,歸林居在外面的門面看著并不大,而且只有一層。 那檀香色的牌匾上是墨色字跡,“歸林居”三個大字倒是灑脫豁達,有一股欲乘風而去的味道,讓人瞧了心生向往。 只是這牌匾年限過久,上面染上了一層斑駁,有好些地方漆面都開始脫落,帶著一股滄桑。 這顯然是酒樓里無人養護的結果。 楚璉視線從牌匾上移開落在了酒樓里。 臨近正午,歸林居門前門口羅雀,那柜臺后也不見坐堂的掌柜,只靠著柜臺旁放著一個矮小木凳,木凳上坐著一個十五六歲的粗衣少年,少年正靠著柜臺呼呼大睡,晶亮的口水都從嘴角流了下來。 見歸林居這番憊懶的狀態,楚璉微微蹙眉,問青更是氣的臉都沉了下來。 楚璉三兩步進了歸林居,直到了那少年面前,大睡的少年也沒有清醒過來。 問青氣呼呼地上前推了少年一把,少年身體一歪,這才猛然從睡夢中驚醒。 “誰!誰推我!” ☆、第七十五章:暗訪歸林居(2) 第七十五章:暗訪歸林居(2) (還有一更會很晚,看完這更的妹紙還是早點睡吧!) 被擾了好眠的少年滿臉怒容地抬頭,朝著身邊的人影瞪去。 當瞧見了面前不遠處是一位年輕非常的夫人帶著兩名十多歲的丫鬟時,他眼神有瞬間的瑟縮,可一眼注意到這主仆三人穿著一般時,頓時又硬氣了起來。 這做伙計的少年站起身,用眼睛斜了一眼問青,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 “做什么,沒瞧見我在睡覺!” 問青眉頭一皺,叉著腰怒道:“做什么!你們這里不是酒樓嘛!進來不吃飯還能做什么!” 少年齜了齜牙,瞥了眼楚璉主仆,“對不住了,咱們酒樓今日不做生意,掌柜的不在,幾位還是另尋別家吧!” 啊?不做生意? 問青吸了口氣,明明聞到了酒樓后廚傳來的飯菜香味,這開著大門的,怎么會不做生意? 楚璉立在旁邊,一句話沒說,只是睜著一雙黝黑的眸子看著說話的少年,而后又仔仔細細將這間歸林居的大堂打量了一圈。 問青偷偷瞥了眼楚璉的神色,見她沒有別的指示,就繼續按著自己想的盤問下去。 “你們是怎么做生意的,開著門難道還要把客人攆出去?若是不想做這生意,還開門做什么,干脆關門歇業得了。” 少年伙計被問青這句話說的火起來,他本就是掌柜的親侄子,仗著這層關系,歸林居里混生活的誰不給他幾分面子,何時被一個小丫頭這樣高聲質問,當即就火大了起來。 “我們酒樓怎么做生意還要你來教?你去打聽打聽我們酒樓的東家是誰,打聽完了趕緊滾!” 少年伙計不但不恭敬迎客,反倒是火氣比客人還要大,楚璉自顧自往酒樓大堂內走了走,嘴角饒有興味地勾起。 大堂內的爭吵不一會兒就引起了酒樓后面院子里人的注意。 不多時,一個中年婦人從后院快步走了出來,“要吃飯了,阿財,你在外頭與誰說話?” 聲音一落,門簾一動,楚璉就見到一個穿著靛藍花布衣裙的中年婦人快步走了出來。 婦人冗長臉,微胖,有一雙小眼睛,笑起來的時候幾乎瞇成了一條縫隙。 一來到大堂,抬頭瞧見楚璉主仆時,婦人微微吃驚,她上前兩步,擺出一副笑臉,“請問這位夫人有何貴干?” 問青都要被氣笑了,歸林居這一個做酒樓生意的,客人進門了,還要問是干什么的,這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 楚璉也懶得開口,朝著問青看了一眼,問青轉身朝著酒樓門口走了兩步,而后伸出一根纖細的食指指著門頭上的牌匾。 “歸林居三個大字可在這里寫著呢!旁邊的招幡上印著碩大的酒樓二字,我們家夫人進來自是為了吃上一頓酒菜,難道不行嗎?” 中年婦人被說的尷尬,張口想要拒絕,今日去西市置辦的食材不多,也只夠酒樓里幾人吃的,可是眼見著酒樓門口又進來三四名強壯的家丁,瞧見其中領頭的一個家丁恭敬彎腰向著楚璉匯報著什么,婦人又將話咽了回去。 中年婦人扯出笑,殷勤的道:“是咱們酒樓招待不周,阿財才來酒樓不久,不知曉規矩,還請夫人原諒。來來,夫人這邊請。” 楚璉隨著中年婦人走到大堂中的一副木桌邊,低頭一看,這木桌上竟然都落了一層灰塵,問青忙用帕子擦了灰塵,才扶著楚璉坐下。 叫阿財的伙計跟在中年婦人身后,皺著一張絲毫不出色的臉,滿臉的不情愿,如果不是婦人拉了一把他的手臂,只怕他又要耍起大爺脾氣。 問青瞧著桌上落了灰的茶盞,也不費勁擦拭了,立在楚璉身后,問道:“聽說你們這酒樓開了好些年了,我們夫人好美食,你們酒樓可有什么特色菜肴不成?” 婦人一噎,他們這樣做生意,歸林居都好幾個月沒開張了,原來在歸林居里做活的廚子也早辭了,哪里還有什么特色菜。婦人一雙小眼珠子轉了轉,“瞧這位姑娘就是個見多識廣的,咱們酒樓開了是不少年了,自然是有幾道特色菜,不然也不能撐著這么多年不是?” 問青心中嗤之以鼻,面上卻沒多顯出來,她還記得楚璉在馬車上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