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他對她吐在鞋上那次的事記憶猶新,雖然不知道她當時喝了多少,但以她那時的臉色和條理清楚還記得找茬的清醒勁兒來看,想必肯定喝的不多。 姜蜜不知打哪來的自信:“沒事兒,我有分寸。” 邵廷不語,對她的信誓旦旦表示懷疑,姜蜜無聲輕哼,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口。 酒會開始,客人陸續到來,不多時會場里人多起來,姜蜜挽著邵廷的胳膊,跟著他滿場周旋。她的工作很輕松,不用說話只是笑,別人也不會多問,和邵廷說話時見著身為女伴的她,夸一句便算過去。 笑久了臉僵,姜蜜中途坐下休息了會兒,離邵廷的位置不遠。 偷偷揉了揉腿,站久了略疼,高跟的鞋她不常穿,一時有些累。抬眸一看,忽地瞧見邵廷面前多了個女人,不知在說什么,舉起杯子似乎在邀他喝酒。 姜蜜當即一個箭步沖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挽住邵廷的胳膊,向對方擠出一個大方得體的笑:“不好意思,他胃不太好,不能喝。” 女人看了幾眼,見邵廷沒有反駁的意思,臉上訕訕,只好識趣離開。 邵廷垂眸問她:“我什么時候得的胃病,我怎么不知道?” 姜蜜挑眉:“現在。” 他輕笑。 姜蜜的反應很快,那護食般的姿態雖然過于親昵,但他并不覺得反感。他的確沒什么心思應付亂七八糟的女人。 兩人才說了幾句話,來了個笑容滿面的太太,臉上保養得當,但架不住年紀大了身材走樣。她身側跟著位年輕女人,幾句介紹停下來,姜蜜聽明白了她們的關系。 哦,侄女。 這位太太全程無視姜蜜,將她當成空氣般不存在,和態度敷衍的邵廷聊了一會兒,便拉過身側的侄女讓她站得更前一些,好似擔心邵廷看不到:“你們年輕人要多交流,不如去跳支舞?” 話音才剛落,姜蜜就身子一軟歪靠在邵廷胳膊上,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嗲:“我餓了,想吃東西。” 說軟就軟,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蛇妖成人。 邵廷看她表演,眼里閃過笑意,沖太太頷首:“不好意思。” 他的拒絕之意已經很明顯,太太不死心,勉力做著最后的掙扎:“這位小姐有事的話,可以先離開嗯?” 邵廷斂了表情,語氣淡了些:“我女朋友膽子比較小,陌生人太多的地方不敢一個人走動。抱歉,失陪了。” 兩位女士的臉色難堪得一剎變成了豬肝,他們倆旁若無人,自顧自走開。 走到角落,確定不會被看見,姜蜜松了抱著他手臂的手,歪頭問他:“我什么時候膽子小了?” 他一臉坦然:“從剛剛那秒開始。” 姜蜜噗嗤一聲笑出來,忍不住拍了他一下,“你學的真快!” 站了一會兒,兩人繼續轉悠,邵廷人氣太‘旺’,送走一堆搭訕的女士,又來了一波男士。 男人和女人各有各的不好應付之處。他們不在別的事上難纏,唯獨酒之一字令人頭疼。 要和邵廷喝酒的人不少,但全都被姜蜜擋了下來。人家剛遞上一杯干凈的酒,還沒伸到邵廷面前,她就伸手接下:“他今天不方便喝,我代勞。” 對方見她是邵廷帶來的女伴,雖然不是很滿意,到底也不會追著說什么。 邵廷不妨她這樣:“你干嘛?” “你等會要開車啊。”姜蜜擺手,很是豪爽:“沒事,今天有我在,誰都別想放倒你。” 邵廷很懷疑她這句話的可信度:“你酒量行嗎?” 她很坦誠地搖了搖頭,“不行。” “……” “這種宴會酒沒有我想象的那么沖。”姜蜜解釋起自己自信的來由,“而且杯子這么小,一杯沒多少,我就抿一口意思意思一下,糊弄過去就是了。等后勁上來我都回家睡覺了,不用擔心!” 邵廷要說話,又有人過來打招呼,恰好打斷。 到了喝酒環節,仍舊被姜蜜擋下。邵廷因她先前的話注意到了她的嘴唇,一看,果真是抿一點,沾濕了嫣嫣紅唇,上下沁潤各一片。 雖然喝的少,架不住次數多,滿打滿算下來也有四五杯了。 邵廷一直沒機會開口,終于忍不住說:“其實你不用這么拼。” 姜蜜以為他跟自己客氣,安撫他:“你幫我出氣,現在我幫你也是應該的。” “不是。” “嗯?” “我的酒量沒問題,不會輕易被放倒。” 她眨巴眼:“可是你回去要開車啊……” 他道:“等下散場,會有安排的司機。” 姜蜜一個傻眼。 啥?那她豈不是白喝了? 她抬頭怔愣的樣子太傻,邵廷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醇香清甜的淡淡酒氣,烘著她白嫩的臉頰,起了一層薄粉。他幾不可察地輕蹙眉頭,眸光凝了凝。 花了兩秒鎮定移開視線,邵廷不去看她,忽略那股甜香的味道,只說:“不過喝一點也沒關系,就當嘗嘗味道,我只是告訴你不用那么拼。” 像是不喝……下一秒他就會被人灌暈抗走似的。 姜蜜撇嘴,知道自己做的是無用功,不是很高興地哦了聲。 之后她便不再搶著喝酒,但喝下去的那些已經在肚子里,轉了幾圈,酒意有點上來,臉頰開始發熱。 邵廷讓她去休息,帶她到安靜的沙發邊,看著她坐下了才走。走之前不忘叮囑:“不要亂跑,我馬上回來。” 時間差不多,可以走人,但得跟主人家說一聲。 姜蜜沉沉點頭。坐在沙發上覺得熱氣燥人,以手作扇不停給自己扇風,臉上還是熱,溫度沒有降下去分毫。 她忍不住,起身去附近的酒桌找東西解渴,見桌上擺著顏色各異的飲品,端起一杯聞了聞,味道和她先前喝的香檳不同,再一瞧,杯里的顏色不錯,抿了口嘗嘗。 她渴的不行,一喝就喝下去一整杯,還嫌不夠,端了杯拿在手上,坐回位置慢慢喝。 手里的飲料喝完一半,面前忽然多了個人影。定睛一看,一個笑嘻嘻的男人正眼睛晶亮地看著自己。 “好巧。”他道,“沒想到在這又碰上了你。” 姜蜜看了他好一會,終于辨認出來。原來是上次公路上那個,她和邵廷在邵家鬧了不愉快,憑著兩條腿走出京華半山別墅區,就那次,他開著sao包的車在公路上和她搭訕。 姜蜜沒說話。不知道該說什么,也不想說。頭發昏,感覺不是很舒服。 男人一點不見外,自我介紹起來:“我叫齊珈言,你叫什么?” 姜蜜撫著額頭,閉眼懶得去看他。 齊珈言在她面前蹲下,瞧了眼她手里的東西,換話題和她聊:“你喜歡喝長島?” 姜蜜一愣,硬撐著抬頭:“什么?” “酒量不錯啊。”齊珈言笑得彎起了那雙狐貍眼,“雞尾酒里長島冰茶的度數可不低。” 姜蜜登時愣了。 她喝的什么玩意?長島冰茶? 這么正經的酒會,誰往桌上放這么不正經的酒……! 長島冰茶——別名‘失身酒’,沒嘗過但也聽過。 她還是見識少,剛剛取酒的那張桌子,靠近全場唯一的調酒臺,桌上每一杯都五顏六色,應該全是調出來的雞尾酒。 她不懂,她要是懂,絕對不可能一口氣喝下去兩杯,還只當是解渴來的…… “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齊珈言還要跟她說話,她只覺得腦袋里似乎一下子有東西炸開了,紛紛擾擾鬧得她萬般難受。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酒勁上來。 頭發昏,姜蜜放下杯子站起來,站不太穩。 齊珈言問了句“沒事吧”,伸手要來扶她。 不等抬手揮開齊珈言,下一秒,她便落入了一個不太熟悉但也并不陌生的懷里。 邵廷接住她,穩穩抱進懷中。 姜蜜guntang的側臉貼著他的胸膛,抬手撐著,guntang指尖摸到那西裝下襯衫嚴謹的紐扣。 “邵廷?”她聽到齊珈言微詫的聲音。 邵廷微微頷首,沒有多說,只道:“我的女伴喝醉了,我帶她回去。” 說話間他的胸腔輕震,聲音傳到耳朵里,震得她輕癢酥麻。 有一剎那,很莫名地,心里似乎有個地方也跟著軟化。 姜蜜被他打橫抱起,出了會場被冷風兜頭一吹,一半清醒一半昏沉。 “司機……來了沒?”她不放心,醉醺醺還在追問。 邵廷不答話,她便一個勁地問,嘴里念念有詞,說他喝了酒不能開車,說自己還想多活幾年。 一連串念叨下來,邵廷被吵得頭都大了,可惜醉鬼不能打不能罵,只得皺緊了眉頭,憋著氣,難受的還是自己。 坐上車,姜蜜靠著椅背睡著,終于清凈。邵廷才剛松氣,然而沒過幾分鐘,她似是睡得不是很安穩,迷迷蒙蒙睜眼開始作妖。 蹬了高跟鞋,厚重裙擺撂到膝蓋以上,她光著腳踩在坐墊上支起腿,裙擺全堆到大腿根。兩條白花花的長腿露在外,邵廷看得眉頭一皺。 抬眸對前面囑咐了一聲:“把隔檔升起來。” 司機說是,摁下按鈕,給后面車座隔出單獨的空間。 姜蜜歪著頭又要睡去,邵廷脫了外套罩在她腿上,沒兩下被她蹬踩踢到座位下。 她的腦袋靠向另一側,靠在車窗上,大概是不舒服,又轉回來靠到他肩上。還在為她踢掉外套而皺眉的邵廷一僵,沒等生出什么念頭,她嫌他的肩膀不舒服,又靠回車窗。 這開始就沒完了,來來回回左一下右一下。邵廷知道喝醉的人半醉半醒最為難受,清醒不了,醉又醉不到底,腦袋里鬧得緊。 但她輾轉不安分,他也不舒服。 在姜蜜又一次把腦袋靠到他肩上時,邵廷撿起被她踢落的外套,蓋在她身上,強制把她包起。 “別動。” 姜蜜顯然沒有聽進他的叮囑,眼見著面朝他的腿就要栽下去,邵廷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無奈抽出被她壓住的另一只胳膊,從背后攬住她,好好給她調整姿勢。 姜蜜半個身子窩進他懷里,她跟貓似得蹭了蹭還要動,邵廷只得攬緊了她,把她摁進懷里。 低頭看一眼,她在懷里唔了幾聲,呼吸被悶著。